第十二章

    suary这是1991年最后的一个夜晚。

    奇洛教授奇怪、胆小，还总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上个学期巨怪进到了学院里，甚至被三名一年级的学生打败了，而他却被吓得惊慌失措、出尽了丑态。可是那一天夜晚佩格所遇到的奇洛教授却又不太一样到底是哪里的区别呢要让佩格说出来她又一脑袋浆糊了。

    他只复述着一些很枯燥的原理，把黑魔法防御术讲得像是宾斯教授的魔法史一样无聊，好几次佩格都昏昏欲睡。她小的时候看书，念到了男巫用邪恶的黑魔法把自己的心脏取出来，可是她不知道黑魔法是什么，去问瑟吉欧的时候，他定定地盯着佩格几秒钟，而后随意地把佩格餐盘上的蛋糕变没有了。在佩格露出悲伤欲绝的表情的时候，他懒洋洋地说这就是了佩格，这些让你觉得不高兴的东西，就是黑魔法、不好的魔法。在你的世界里，你只用感受到这些

    而去问克拉利瑟的时候，她笑着亲了亲佩格的额头，然后说那是会给施法者本人和身边的人带来厄运和灾祸的东西，我的女儿，你现在生活在明亮美好的世界里，远远地飞离了它们。

    瑟吉欧和克拉利瑟的声音也逐渐地远去了，而能够听到的，达芙妮和潘西的交头接耳声、还有其他细微的翻书声都像是水流一样裹挟着她、冲刷着她。

    她梦到自己贴着地面穿梭，走得很快，周围的风景飞速地流逝着周围有人在说话，可是听不真切，她的脑袋昏沉、要比任何一个时候都困顿不清醒。可是她的触觉和听觉非常敏锐，世界在佩格的面前呈现出一种近乎于灰白、没有色彩的色调。她觉得自己的嘴巴里正叼着什么，非常有目的性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佩格。梦里有一个声音轻声地呼唤她。那不是佩格所认识到的任何一种语言，像是蛇在嘶嘶一样、晦涩难懂，可是她却在声音传到大脑里的瞬间就意识到对方是在喊她。她像是一片有着自己的方向的云一样贴着一片蒸腾着水雾的湖泊，降落着，从一开始就有自己的方向。

    她努力地吸了吸鼻子，想要感受自己嘴巴里叼的到底是什么品种的蛋糕，可是她无论多么努力也闻不到它的味道。她反应过来，做梦的时候闻不到味道的，但是做梦吃东西是不是也不会占肚子如果她经常这样做梦，是不是可以在现实里吃了之后再到梦里来吃，实现了一些小蛋糕的永动系统。

    只有在她感兴趣的方面，佩格莉塔才会显得如此具有创造力和想象力。

    佩格。

    那个声音还在持续地呼喊着她，她头疼起来，像是有一百个分院帽在她脑子里敲锣一样，太坏了。佩格郁闷地想，不就是分院仪式的时候威胁了它吗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名字也像是一种魔咒一样，困扰着她。她的名字也是一种黑魔法吗也曾经给人带来过不幸和灾厄吗佩格无缘由地觉得有些难过可是难过的情绪也像是水流一样滤过她，她茫然地不知道它们究竟来自何方。

    她看到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条斑纹蛇，有佩格手臂那么粗，它步步紧逼着佩格，嘴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佩格你要回家吗你要回家吗

    在它张大了嘴巴要向佩格咬过来的时候，在佩格莉塔的面前出现了一个表情阴沉冷漠的小男孩，没有光泽的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用着跟蛇一样的声音质问她佩格莉塔，你要丢下你的朋友回家吗

    布雷斯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他转过头对西奥多抬了抬下巴。

    西奥多不解，他顺着布雷斯的视线过去，看到了好像是被梦魇住了的佩格莉塔，平时看起来几乎是无忧无虑的小女孩现在眉头紧锁着。

    实际上西奥多觉得如果德拉科如果不是那么喜欢显摆讲排场、跟班显得那么愚笨、而且非常聒噪的话，德拉科好歹比布雷斯要好懂得多至少不会发生这种西奥多无法理解的，但是布雷斯似乎觉得他应该理解的情况。

    西奥多试图委婉地说“我觉得我跟你没有熟悉到你一个微表情就能够让我领悟你复杂的内心的地步。”现在显得还比较年轻稚嫩的西奥多说出口才发现太直白了，他还不太想这么早就跟扎比尼起冲突，稍微补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了解彼此。”

    布雷斯干脆地说“我觉得不需要。”

    西奥多心里想我就是客套一下罢了，但他一瞬间福至心灵，他看到了在他们背后熟睡着的佩格莉塔，她的朋友们看起来没有意识到她的情况。西奥多较为高情商地说“你可以捏一个纸团假装是丢德拉科，实际上丢到了她的脸上，把她砸醒。”

    布雷斯用一种不可理喻的表情盯着西奥多看“你是三岁的小孩子吗只有德拉科才会用这套把戏。”

    又过了几分钟，他冷不丁地说“她太吵了。”

    西奥多心里划过一阵阵的无语。

    “她也没有打呼噜。”

    “本来坐到角落里来就是为了不让德拉科烦我们，现在适得其反上奇洛的课她都能睡得这么香甜，做噩梦都还还吧唧嘴就算是被关禁闭挤鼻涕虫粘液想必她都能把它看成一餐美食吧。”布雷斯刻薄地说。

    我都没听到她吧唧嘴西奥多心道，但嘴巴上说“可能是这样。”他了一个可行的建议，“你直接把她叫醒不就好了。”

    布雷斯“很麻烦。”

    西奥多“你的手是扎比尼夫人给你在古灵阁上了保险吗”

    他现在觉得为了躲避德拉科那边的吵闹，选择了看起来比较沉默安静的布雷斯一起上课，显然是一个错误，他觉得下一次他可以选择去拉文克劳那边而不是再信任任何一个斯莱特林。

    两个人对峙到了下课，她的室友们显然忘记了她最后布雷斯飞快地推了一把佩格莉塔，然后电光火石之间，佩格仿佛梦游一样咬住了布雷斯的手指，布雷斯吃痛。人不能，至少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九岁的时候布雷斯跟着母亲到马尔福庄园做客，他觉得宴会上的大人们太吵闹了，所以躲到了人迹罕至的花园里来头发蓬松的小女孩站在花丛的阴影里，她茫然地盯着周围看，阳光就像是焦糖一样融化在她的脸颊上，蓝眼睛上就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布雷斯见过很多小孩子哭，他都觉得聒噪不堪，他们无非都是毫无缘由地大声嚎哭、精力充沛毫无休止，让他只想离得远一些。

    可是这一次他犹豫了一下，难得升起了一些多管闲事的心情，他朝着大厅的方向冷淡地指了指。那个小女孩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钟，又看了看他伸出来的手指，忽然嗷呜地一口咬了上去。

    布雷斯

    昨日重现，仿佛就是梅林在告诫着布雷斯扎比尼，不应该多管的闲事就不要多管，他甩了一下没有挣脱开，蹙着眉头对抬起头对着走到了门口道“西奥多”

    西奥多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

    佩格在教室里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狠狠地咬着一本笔记本，她咬得较为用力，笔记本的外壳上都出现了牙印。她感受了一下自己的饥饿程度，没有把笔记本吃掉全凭是她的克制jg

    她不知不觉地在黑魔法防御术的教室里待了很久了，太阳都开始向西偏移了，这个时间礼堂里的午餐大约已经赶不上了。她正在苦恼的时候，看到了走进来的奇洛教授，他还是像是之前佩格看到的那样畏畏缩缩的，说话口齿也不清楚，轻而易举地让人蔑视，可佩格总是平视他，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值得耻笑的。因为如果有能够巧舌如簧的人，自然也会有嘴巴笨拙的人。本来就是这样的。

    “沙、沙菲克小姐你、你好”他紧张地搓了搓手，眼神乱飘，像是刚刚被谁追撵过的一样，身上的衣衫很乱，步履也显得很不稳定。

    “您好，教授，您也没有吃午饭吗”佩格吸了吸鼻子，“空气里有一些奇怪的味道。”

    他更不安了，伸出手挪了挪脑袋上的自己的大围巾，干笑着说“今天中午、斯内普、教授找我、有有些事情”

    佩格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懂的”

    “你、你懂了什么”奇洛的声音变得有些急促起来，一个瞬间又平稳了下去。

    “您也被斯内普教授留堂了对不对”佩格一副很同情的样子。

    奇洛教授尴尬地笑了笑，也松了一口气。佩格要出门就只能从奇洛的身前绕过去，等快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她忽然停住了脚步，小女孩抬起眼看向他“谢谢你，奇洛教授。”

    “你、你为什么要、道谢”奇洛教授慌张地问。

    “嗯”佩格奇怪地说，“圣诞节那天，不是您把我拉进帷幕里，费尔奇先生才没有看到我的吗”

    “虽然您是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好人，可是我的鼻子很灵的从来不会把别人认错的。”好像觉得自己太早地说了一句，她稍微谦虚了一下，“如果是我努力记住的前提下。”

    “沙菲克小姐”奇洛教授的语气变得急促起来，“您总是迫不及待地展露你的那些小聪明，当然，这没有什么问题，像是这么大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天真单纯、不顾后果、也轻而易举地信赖其他的人。”

    “但、但是”他低声说，“不留下姓名不会只有你所以为的好人你读过毛心脏的童话对吗毛心脏被装在盒子里，就是为了不被打开你要当那个悲惨地，被它生吞活剥的可怜女巫吗佩格莉塔。”

    佩格被他吓了一跳，但是比起害怕，更先升起的是疑惑“我为什么不能信任其他人”

    “我生在这个世界上，是为了怀疑别人而活吗”

    圣诞节的假期里的那个夜晚，佩格莉塔无意之中在日记本里知道了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是汤姆的生日。这是她第一次反应过来自己的朋友曾经活过。他不是日记本里无端产生的精怪、幽灵，也不是一段虚无缥缈的影子，而是切切实实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人类。

    他一直住在日记本里，也鲜少跟佩格莉塔描述他曾经活过的年代，一直到来到了霍格沃茨，故地重游，佩格才隐约地触摸到他过去的生活。汤姆里德尔也像是她一样在这里上课、念书、期末考试、过圣诞节。

    佩格是在那一天的深夜知道的这件事，她看了一下时间，距离新的一年只剩下最后三十分钟了她正在不断地靠近汤姆的生日。所以她非常紧迫地从床上跳下来，然后在走廊里穿行着，小心地避开着费尔奇，还有那些会大惊小怪的画像们。

    她在汤姆的记忆里看到过一个地方汤姆说过他曾经在那里留下过一些东西，但不知道已经是不是已经不在了。五十年过去了能够让一切抹平痕迹，什么都不留下。可是佩格还是决定到那边去找找看，如果她能够找到的话，也许作为礼物刚刚好。她走丢了，跟着格兰芬多的哈利和罗恩，小心翼翼地跟着他们。她撞进了帷幕里，那些黑色的幕布遮挡着她的视线，他们走在门外，而佩格躲在门的后面。

    那是一面很华丽的镜子，佩格原本想要往里面看一眼，可是费尔奇的脚步声已经在靠近了，她闭上眼睛以为会被发现，这帷幕轻而虚幻，根本遮不住一个11岁的女孩。可是就她就像是被命运偏爱着一样，那些困扰她的事情都轻轻地从她的面前弹开，她没有被哈利他们发现马脚、同样也没有被费尔奇抓住。她睁开了眼睛，望镜子里看了一眼，然后很快地离开了这里。

    虽然她也没有在那里找到任何汤姆留下来的东西，空手而归了，甚至还错过了他的生日，她在日记本上对汤姆道歉。而汤姆把她拉到了日记本里，他们就站在她刚才曾经站过的地方，那里只是一个空房间，没有一面很晦暗同样很华丽的镜子。她踩在五十年前的记忆里，而在十几分钟之前，她位于五十年后的相同地点。命运交错的感觉强烈地冲击着她。

    你往里面看过吗汤姆忽然问。

    佩格点了点头。她问汤姆那是什么

    厄里斯魔镜。汤姆平静地说，它能够看到你内心之中最大的渴望说实话，我很好奇，佩格，你一直都没有执着追求的东西。哪怕是你的家人、你的朋友、因为你已经很完满地拥有了好的人生，那是你天生就拥有的，也不是你所执着的

    如果你往里面看，会看到什么他低下头凝视着眼前的女孩，我想要知道，这件事情在更早，你没有出生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思考、好奇是什么让你抵御住的那些痛苦，还有诱惑。你想要的是什么告诉我吧。他几乎是轻声哄骗、蛊惑着。

    我在里面看到我自己。佩格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变化，就像是照镜子一样。

    汤姆冷淡地打量着她我不相信会有人什么执念和欲望也没有，佩格，不要试图欺瞒我。

    是有的。佩格说，在很小的时候，我一直在想知道，我的朋友汤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我们关系如此密切、无话不谈，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我一直一直地想，非常想要知道答案，这样的思念一天比一天强烈。可是现在我已经见到你啦。其实我确实说谎了，我看到的是十二点钟的钟声敲响了我正在这里，庆祝在许多年前，久远到我无法触及的年代里，在同样的一天，你诞生了。

    如果在很早以前我就能看到厄里斯魔镜的话，在现在的我们之前放一面玻璃，也许这就是那时候我的厄里斯魔镜了。

    雪悄无声息地在地面上融化了她不断地下落，下落，水滴穿过云层才变成了独一无二的雪花，亲吻着冰凉的大地。这是一个安静的、美丽的夜晚，霍格沃茨安静地沉睡在寒冷的季节里，这是1991年的最后一个夜晚，也是1992年第一个夜晚，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