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芥川龙之介不是一个八卦的人。

    在他被太宰领进港口黑手党之前，赫赫有名的“双黑”领养了一个孩子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组织，所有人都对那个孩子很好奇。有人猜那个孩子和q一样是异能很强的怪物，有人猜那个孩子是太宰的私生女，甚至还有不少女性成员猜那孩子是两个人中了特殊异能后亲自生下来的。

    最后一个猜测太过离谱所以支持的人不多，但这群支持者一直都潜藏在论坛的最深处，好在没人敢找到芥川面前来向他求证。所以在芥川眼中，一开始的文子仅仅是和他非常敬重的两个人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而已。

    直到中原中也鲜血淋漓从外面被部下带回来的那一天。

    事情不算太复杂，镇压叛乱时出现了叛徒，新任干部为了保护下属受了重伤，其中还有一些内部势力作祟。出于安全考虑，时年5岁的文子当时被接到总部由尾崎红叶亲自照顾。手忙脚乱之际，从红叶的办公室偷溜出来的小孩，亲眼看到了她爸爸躺在病床上昏迷的样子。

    中原中也昏迷了三天，中原文子就在病房里寸步不移守了他三天，除了亲自担任主治医师的首领和红叶，谁都不允许进入。首领让芥川把几份看上去毫无关联的文件送到病房门口，文子没让他进去，而是站在门口拿了进去。

    那会的文子个头还不到芥川的腰，穿着红叶定制的和服，黑色长发披散在背后，面无表情的时候就像毫无生气的精致人偶。芥川仅仅和她对视了一眼，就知道接下来内部一系列动荡，都和这个闭门守在父亲病榻前的孩子有关。

    不想见到中也上位的守旧派因为各种离奇的原因死亡，无论怎么查都没办法和正在养伤的中也挂钩。有些人猜测是地下的魏尔伦出手，但负责培训的新任干部只是慢悠悠喝着茶一言不发。绝大多数人都不相信这么小的孩子能做什么，只有芥川始终坚定于自己的想法。他从来都相信自己的直觉，那两个人的孩子不可能是什么普通人。

    对于认可的对象，无论对方做出什么样的举动芥川都会依旧保持着高度的尊重。就比如说现在，白裙子的小女孩躺在父亲的怀里，身上盖着一件宽大到能把父女俩都包裹进去的白色西服外套，睡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流口水打呼噜。

    没了常穿的外套、手套和帽子，仅仅穿一件西装马甲的中原中也背靠在残垣断壁上，搂紧呼呼大睡的女儿防止她着凉。离他不远处，沾了些灰土的黑色礼帽端端正正摆放在地上，银色帽链不知所踪。

    芥川一般不会想太多，但他在之前打架的时候，只听见中原中也熟悉且高吭的一声“太宰”响彻横滨夜空，完全不知道文子也被卷进了这起事件里。要是只有中也一个人的话，他大概直接就走了，前辈很强不需要他帮。可文子也在这里，说不定需要他搭把手之类的，于是稍微停下了脚步。

    “来得正好，把帽子给我。”

    中也抱着文子从地上站起来，用西装外套把孩子裹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蓬松的黑发和小半张脸在外面。芥川帮他把帽子捡起来，中也用重力操作清理掉灰尘后直接戴上帽子，朝部下开过来的车那边走去。

    之前绑架走文子的那个司机遗体已经找到，连带着还有车上一觉睡到天亮的四个保镖。这几个人的运气实在是好到爆表，明明离核心战场的骸塞原址不超过四百米，却在夜色的掩护下全员幸存，只有司机因为中毒而死。进入雾区之前中也就已经留下了命令，恢复秩序后立即调查司机一家。现在他的部下已经出动去追捕司机的家属，只待一会干部到达展开调查。

    一头是武装侦探社混乱一夜之后的大团圆，另一头是港口黑手党随着黎明到来而消失的身影。隔着废墟和人群，太宰和中也远远对视一眼，没有任何动作，各自走各自的路。

    “太宰先生，这是”

    小老虎眼尖，发现了太宰口袋里不大的皇冠头饰露出的一角。孤儿院出身的他认不出来这上面的宝石都是真货，只觉得挺好看。可其他人还是能认出来的，特别是与谢野，总觉得这东西的审美让她有种恶心的熟悉。

    “你说这个算是封口费吧。”太宰显然心情不错，哼着歌朝侦探社的方向走去。其他人习惯了他时不时神秘兮兮的套路，都不太当回事，各自安排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只有中岛敦一时间陷入了思考之中。

    “敦，受伤了吗”

    “啊，我没事的小镜花，只是总觉得那个皇冠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泉镜花跟在尾崎红叶身边的时候见过不少珠宝，眼力不算差，“那个大概是孩子的首饰，宝石都是真货。”

    “居然是这样的吗我还以为等等，我想起来那是谁的东西了”

    不远处，被爸爸抱进车里的文子猛地打了个喷嚏，中也连忙把她拿外套团一团裹起来。

    下午一点多，文子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吃苹果布丁。吃到一半的时候，中也的助理敲了敲门，得到文子的许可后走进来，对大小姐贴了满墙的明星海报视而不见，“文子小姐，樱沢的家人已经带到，现在正在审讯室。”

    “唔，知道了。”

    文子暂停投影里正在播放的电视剧，放下吃了一半的布丁跟助理一起坐电梯下楼。刚刚发生过混乱的横滨无论哪里都忙的很，港口黑手党自然也不例外。文子亲自接下审讯叛徒家属的活计，审讯部队的成员们自然欢迎。

    一路坐着电梯到达地下6层，开到最大的冷气扑面而来。文子早有准备，深蓝连衣裙外披着一件黑色西装外套，走在总部大楼里意外的毫不突兀。路过的几个人对她这张脸可谓是印象深刻，连忙过来打招呼。把他们送走之后，文子终于来到临时关押樱沢母女两人的审问室前。

    和常规的牢狱不一样，樱沢母女的待遇还算不错，没有直接丢进为背叛者准备的牢房里去，而是在相对来说条件还可以的审讯室分别看守。

    审讯室头顶挂着惨白的灯光，白墙一角残存着暗红的血迹。隔着冰冷的铁栅栏，曾经高傲又漂亮的小天鹅低下头颅瑟瑟发抖。

    “文子小姐。”

    负责看押母女两个的武装人员纷纷朝文子打招呼，文子随意的点了点头，“辛苦你们了，先出去吧。”

    “可是”

    “不用担心，我在这里不会出问题。”

    显然文子的姓氏有足够的信用，两人对视一眼，还是离开了。文子坐在桌前唯一一把椅子上，新村则按照她的要求布置好录像设备后才离开。

    “那么好久不见，樱沢学姐，你似乎过了一年很不错的生活”

    文子挑起一边眉毛，暗示性的看向樱沢有纪那身衣服，虽然因为一些强制手段而有些脏乱，但能看出绝对不是身为基层人员的樱沢先生能够负担起来的高昂价格。

    “我、我没有，我没有害死爸爸我没有”

    不知道被带来之前樱沢有纪都经历了什么，文子也懒得去问。她清楚的很，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及其相关人员接触过的人只有樱沢父女，樱沢夫人大概率只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在樱沢先生已死的现在，知道情报的人只剩樱沢有纪。

    “我不是外头那些笨蛋，没必要继续跟我在这里演戏。”文子翻开刚才新村随着热茶送过来的一份文件，是情报部刚刚打印出来的聊天记录。

    “6天前，你和往来一年的网友索尼娅约好在中华街见面。把你对她的全部印象都说出来，不允许有任何遗漏。”一边说着，文子还一边打了个响指，金红色的枫叶虚影飘落到樱沢有纪的身上。

    在接触到枫叶的那一瞬间，看到是文子来审讯自己的樱沢有纪上一秒还在心怀侥幸，觉得自己糊弄不过去以残酷而闻名的审讯队，难道还糊弄不了一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孩子。要知道，即使对方是她爸爸顶头上司的孩子，有纪也在芭蕾舞班里仗着自己的好人缘把她孤立起来。在有纪的眼中，文子除了有个好爸爸之外没有任何优点，一辈子只配给自己当垫脚石

    下一秒，毫无征兆的疼痛与麻痒一起席卷全身，让她难受的差点咬了舌头。

    这还没完，文子从桌边拿起遥控器按了几下，隔壁刑讯室里她妈妈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瞬间响起。在一片喧闹之中，文子慢条斯理地戴上降噪耳机，看起没看完的电视剧。

    作者有话要说给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