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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六十章
    城外。

    慕秋坐在酒楼包厢里饮茶。

    一辆外表富丽堂皇的马车从巷子尽头穿过人流,缓缓驶到酒楼下方。

    周管事从马车里走下来。

    进入三楼包厢,周管事向慕秋行礼。

    “让小姐久等了。”周管事擦了擦额头的汗。他一听说慕秋要见他,就急急忙忙坐着马车出城,但还是耽搁了许多时间才到这里。

    慕秋亲自给周管事斟了一杯茶“是在城门口遇到了什么阻碍吗”

    “小姐果然聪慧。”周管事捧了一句,道谢后接过茶杯,“这几日城门口的看管十分严格,尤其是我这种坐马车出城的。守城门的士兵几乎把马车各个暗处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我马车里没有藏人后,才放我出城。”

    当时要不是他往士兵手里塞了二两银子,这一趟都未必出得来。

    这种情况在慕秋的预料之中。

    她没有过多纠结,转而与周管事谈论起正事来。

    慕秋问道“我们在城门附近有多少铺子”

    周管事在心里算了算“回小姐,共有两家。”

    慕秋又问“分别是做什么生意”

    “一家是粮行,一家是钱庄。”

    慕秋垂眸思索片刻,说“随便你用什么名义,粮食铺子这两天要低价出售大量粮食,要保证城门口足够热闹。”

    周管事没问为什么,爽快应是。

    慕秋又说“这两天,你在钱庄门口停一辆板车,上面放几个大箱子,里面要装满铜钱和碎银。

    “我也不瞒你,现如今卫少卿他们被困在扬州城里,这两天他们应该会设法出城。

    “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一旦发现他们被人追杀无法顺利出城,你便制造意外,将那几箱钱全部打翻。还有粮食,多找些豆子之类的撒到地上,让城门口越乱越好。”

    只有乱,才能够混水摸鱼。

    周管事心中一凛,拱手认真道“我知道小姐派我来扬州为的便是这一日。请小姐放心,我会竭尽全力做好小姐吩咐的事情。”

    “好。”慕秋直视周管事,“做完这些事情后,你马上带着所有人手撤去郁家。保重好自己。”

    周管事心头微热。

    哪怕是在这种紧要关头,小姐也没有忘了他们的生命安全,为他们安排了一条退路。

    慕秋又问周管事在城外有多少艘船多少辆马车。

    “两艘船三辆马车。”

    “我全部调用了,船夫和马夫都配齐了吗”

    “放心,都是配齐的,小姐若是有需要,随时都可以调用。”

    慕秋满意,抿了一口茶水“好。”

    两人重新核对一遍,确定周管事记住了所有的命令后,周管事告辞离去。

    当然,在离开之前,周管事还不忘把贴身保护他的人全部留给慕秋。

    城内。

    知府衙门。

    江淮离猜到慕秋在扬州城外,原本打算出城走一趟,看看能不能碰巧遇到慕秋。

    但他走到回廊时,迎面碰见了来寻他的江南总督。

    江淮离停下脚步,向江南总督行礼。

    礼未行完,江南总督挽着江淮离的手,免去他的礼节,又说自己在院中备了壶酒,想请江淮离赏脸喝两杯。

    话说到这份上,江淮离只好应了。

    饮酒时,江南总督一直在与江淮离闲聊,言语间带着不露痕迹的拉拢。

    江淮离只当做听不出来,端起酒杯低头饮酒,用酒杯挡去自己唇角已经压不住的轻蔑之色。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这位江南总督居然还想来拉拢他。

    半个月前江南总督突然来到扬州,他此行事先毫无半点儿风声,这个行为已经很惹人生疑了。

    卫如流过来知府衙门时,前脚放出风声说自己查到了海匪头上,后脚金刹帮的三位当家就被安排随运送私盐的船只逃出扬州。

    昨天,江南总督又忽然来找他,拉着他去郁府。

    江淮离不是傻子,很多时候,他甚至旁观者清。

    经过这几件事情,他已经足以确定,江南总督参与进了私盐贩卖的案子里。

    惨死驿站的刑部右侍郎和慕云来,当时正是因为错信了江南总督,才会落得那般惨烈的结局。

    江南总督说得口干舌燥,一抬眼,见江淮离端着酒杯出神,心里有股烦躁升腾而起。

    这个江淮离,未免太不识抬举了些,无论他怎么拉拢,怎么许以重利,江淮离都不为所动。

    一时间,江南总督失去了再说下去的欲望。

    江淮离回神,见江南总督不再说话,起身告辞,说自己有事要出城一趟。

    江南总督不知在想什么,竟也提出要同行。

    马车等在衙门门口,江淮离和江南总督一并走出衙门。

    沈潇潇藏在斜对面的屋顶上,亲眼瞧见了两人同行的这一幕。

    她压低声音,回头对身后几个下属道“这里距离知府衙门太近了,我们在前面那条巷子动手”声音里带着浓浓戾气。

    马车里,江淮离无意与江南总督多做交流,掀开马车帘子,望着外面的街巷。

    就在马车即将拐到另一条巷子时,江淮离余光瞥见对面屋顶有道银色一闪而过。

    没等他想起那道银色代表着什么,几道弓箭猛地从对面屋顶直射而来。

    “敌袭”

    “快去保护两位大人”

    马车外乱成一团,守在马车两侧的侍卫惊呼出声。

    江淮离闪得及时,狠狠朝前摔去。

    等他在疯狂颠簸的马车里稳住身形,再回身看去时,方才他右手搭着的位置,一支长箭钉在那里,箭尾于空中轻轻晃动。

    那几个刺客冲入人群中杀敌时,还不忘高声喊道

    “叶唐你这狗官,杀我族人,拿命来”

    “堂堂江南总督却徇私舞弊,我必叫你为我兄长偿命”

    矛头句句直指江南总督。

    江淮离初时有些心惊,还以为这些人真是找江南总督寻仇来了,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刺客叫嚷得确实很凶,可是,刺客明明能直接把拦在身前的侍卫都杀了,却宁愿多费些功夫击退侍卫,也没有直接动手杀人。

    这哪里是什么刺杀,分明是借刺杀之名,来吸引扬州官员的注意力

    哪怕有再好的涵养,江淮离心里也忍不住起了火气。

    这种阴险的计谋,定是那位刑狱司少卿想出来的

    为了逃出扬州城,居然想出了刺杀这种办法,真是有够不折手段、卑鄙无耻的

    虽然确实不折手段、卑鄙无耻,但也确实背了一口黑锅的刑狱司少卿,此时已从郁府转移到了城东慕府。

    他正在书房里思索明日的行动,沈默匆匆进来,说了刺杀的事情。

    简言之没深想,扭头看向卫如流,惊喜道“这刺杀是你安排的”

    卫如流从牙缝里生生挤出两个字“不是。”

    简言之瞪着眼“那是谁安排的”

    总不能真是什么仇家向江南总督寻仇吧。

    真有这么巧

    “是慕秋。”卫如流垂下眸子。

    他的心情有几分复杂,既有下属违背他命令的恼怒,又有对慕秋安危的担忧。

    但到了最后,种种情绪尽数化为了按捺不住的欢喜。

    卫如流强调道“她回来了。”

    明知扬州危险,她还是回来了。

    这个想法乍一出现,他浑身血脉都在沸腾。

    他从未有一刻如此迫切地想要见她。

    一旁的简言之很是惊讶。现在的姑娘家怎么都这么勇敢,明知虎山险偏向虎山行。

    郁墨高兴微笑。这种做法,是慕秋做得出来的。

    闭了闭眼,卫如流压下沸腾的情绪,恢复镇定与从容。

    “刺杀是突发情况,但对我们来说无疑是有利的。”

    “没错”简言之点头。

    “我们要提前行动吗”郁墨问。

    “可我们在城门口的布置还没完成。”简言之皱了皱眉头。

    郁墨晃了晃身后的高马尾,笑道“慕秋都回来了,你觉得她会不在城门口接应你们”

    简言之拍了拍额头。

    倒是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最后,是卫如流一锤定音“我们一个时辰后动手。”

    那时是下午,恰好也是孟员外郎府中布防最松懈的时候

    已有决断,三人开始分工。卫如流率人潜入孟员外郎府里救慕大老爷,郁墨和简言之领着几十个弓弩手在外面接应他。

    时辰渐渐流逝,卫如流换好黑色劲装,慢慢解着缠绕在刀身上的白色绷带。

    绷带散落一地,锋利的刀刃于天光下折射出夺人心魄的锋芒。

    十几个刑狱司暗卫静穆于他身后。

    卫如流慢慢掐算着换防的时间。

    “行动”

    低喝一声,卫如流身形已如鬼魅翻至墙头,几个起落间,借着茂密树丛和屋檐翘角的遮挡,悄无声息潜入孟员外郎府里。

    根据大当家的说法,慕大老爷是被关进了府中暗牢里。但那座暗牢具体在哪里,大当家也不清楚。

    刑狱司是这方面的行家了,卫如流早就敲定了几个可能的关押地点,现在,他自己领着两个下属,往可能性最大的地方赶去。

    三人一路躲避巡视的守卫,有惊无险来到了一处庭院。

    庭院前面的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

    卫如流动作敏捷,身形闪避,躲到花架后,压下面前的枝叶,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打量前方。

    来的是个下人打扮的中年男人,手里提着一个破旧的食盒。

    食盒底下还有一大片黑色的污垢。

    以卫如流的眼力,如何认不出来这黑色污垢是经年累月下来的血污。

    看来这附近一定有暗牢,这个中年男人应该是正在给暗牢里关押的犯人送饭。

    卫如流对着两个下属比了个“跟上”的手势。

    三人坠在中年男人身后,看着他走到一座假山附近,径直走进假山里,许久都没有再出现过。

    卫如流心下大定。

    这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了。

    约莫半刻钟后,送食盒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卫如流在心里默默算着时间。

    进去和出来只需要半刻钟,看来这暗牢不算很大。

    在外面能知道的信息只有这么多,要想确定慕大老爷在不在里面,还得潜入暗牢里查看一番。

    卫如流决定亲自进去。

    沈默跟他一块儿进去。

    还有个下属留在外面接应,以免突发什么意外情况。

    地牢里的防守还是很严密的,但卫如流和沈默的武功极高,哪怕卫如流现在受了伤,要解决他们也不费什么功夫,比较麻烦的就是不能制造出太大动静,以免被人发现这里有不对劲。

    很快,卫如流和沈默潜入了地牢最深处。

    那里是整座地牢最阴暗潮湿之处。

    角落里蛇虫横生,常年累月堆积的血污足有一指厚,气味难闻到了极点。

    里面没有床,只放了一大堆湿软的稻草。

    一个身形削瘦的中年人,穿着染满血污的囚服盘坐在角落里。

    裸露在外的肌肤布满严刑拷打后的伤痕。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中年人的胸口还有起伏。

    他还活着

    卫如流用自己刚刚翻找到的暗牢钥匙开了锁,踩过满地血污,步步来到慕和光面前。

    “慕大人。”

    纵使到了这种境地,慕和光依旧维持住了作为一个文臣的风骨。

    他坐姿笔直,干枯的头发梳理得极为整齐,发丝里看不见任何稻草。

    似乎是听到了有人在喊他,慕和光慢而痛苦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看清卫如流的模样后,慕和光一愣,随后,眼里流淌出温柔的笑意。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仿佛在说我终于等到你们了。

    现在这种情况,敌人随时都有可能发现他们的行踪。

    没有耽搁时间,卫如流亲自背起慕大老爷,沈默在前面开路。

    一切都很顺利,就在他们即将撤出暗牢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是谁在那”

    然后有更激烈的动静响起,间或夹杂着兵戈碰撞之声。

    既然已经被人发现了,卫如流和沈默也不再小心翼翼,迅速向外冲杀而去。

    战斗之时,为了护着身后的慕和光,卫如流一个不注意,右手小臂被狠狠砍了一刀,若不是他躲闪得及时,险些就要当场被废去一臂

    疼痛从伤口蔓延开,卫如流皱了皱眉,换左手握刀,继续突围。

    几人且战且撤,慢慢地便撤到了院子边缘。

    就在这时,十几个弓弩手猛地在屋檐上矛头,尖锐的弩箭对准了卫如流等人。

    可还没等他们开始攻击,先有一批弩箭从他们身后,将他们的身体贯穿。

    是郁墨和简言之的接应来了

    有了这份接应,卫如流轻轻松松出了孟员外郎府。

    “在这边”简言之坐在马车里朝卫如流挥手,“扫尾的事情交给郁墨来接手,我们先送慕大人出城”

    马车一路疾驰,朝城门口赶去。

    孟员外郎府里的人虽然被卫如流他们杀了个措手不及,但也不是真的吃素,组织了追兵在马车后追赶。还有人提前绕到了城门口,命令城门士兵马上关闭城门,阻拦卫如流他们出城。

    无缘无故是不能在白天关城门的,城门士兵想要去请示城门校尉,找了一圈没找到人,一问才知道,原来城门校尉去探望受惊的江南总督大人了。

    在城门士兵着急寻找城门校尉时,马车已接近城门口。

    卫如流草草包扎好流血的伤口,握着弯刀坐在车辕前,已做好强行杀出城的准备

    “正通钱庄装银子的几个大箱子翻了,里面装着的钱全部都撒出来了”

    “什么”

    “银子真的有银子”

    这则消息在人群中传开,当即激起千层浪。

    钱庄的钱箱翻了,里面的钱撒了出来,不去捡钱就是傻子

    粮行今日东家有喜事,所有粮食的价格都比往日便宜了一半,本就有一堆百姓围在粮行门口等着买粮食,听说此事,暂时把买粮食的事情压后,打算先冲去钱庄那边捡钱。

    他们冲得太快,混乱中不知道是谁把几大袋豆子掀翻。

    豆子滚了满大街,不少人脚下不注意,险些被豆子绊倒。

    因为这两件突发情况,城门前的混乱程度迅速增加。

    卫如流望着眼前这些吵嚷拥挤的人群,唇角微微溢出一丝笑意,伸手撩开马车帘,对车里的简言之道“我们放弃马车,趁乱出城吧。”

    现在就是出城的最好时机。

    卫如流背着慕大老爷,逆着疯狂朝钱庄涌去的人群,不断逼近城门。

    有守城门的士兵眼尖发现了卫如流一行人,可是没等他们上前阻拦,有一群乞丐和百姓从城门外如潮水般涌了进来,嘴里还不时大嚷着自己要去捡钱,用身体阻拦了守城门士兵的去路。

    卫如流背着慕和光,在守城士兵的眼皮子底下与他们擦身而过。

    简言之在沈默的保护下,同样是有惊无险。

    他们顺利地混出了城,将这座宏伟沧桑、高挂着“扬州”二字牌匾的城门甩在了身后。

    “这这就出来了”简言之愣愣扭头,看着身后的扬州城。

    在他的想象中,他们应该是要过五关斩六将,最后方才艰难混出了城。

    可现在,那叫一个有惊无险。

    唉,不过只要能平安出城,简言之就想谢天谢地了。

    出了城后,他的小命基本可以宣告彻底保住。

    简言之抓紧问道“我们现在去哪儿”

    卫如流没说话。

    他背着慕和光,目光在人群中梭巡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人的身影。

    终于,他找到了自己想找的哪个人。

    细雨霏霏,城门周围一片混乱,有女子撑一把六十四竹骨节水墨伞,向他快步而来。

    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忍不住提着裙摆,淌泥水小跑到他面前,眼眸微微弯着,柔而软。

    这样的眼神,再冷的冰雪也会忍不住为她化作一汪温水。

    “你大伯没有性命之忧,不过身子很虚弱,现在昏迷了。”

    他知道她最关心什么,没等她发问,先一步开了口。

    慕秋看了他背上的慕和光一眼,抬了抬手,将手里的伞倾斜到他和慕和光头顶上,为他们遮去冰凉的雨丝。

    卫如流抬头,看着头顶的伞。

    这样一来,他和慕大老爷是免去了雨水的困扰,她自己却有大半个身子露在伞外,被雨水淋着。

    “你”

    慕秋瞪他一眼,打断他后面的话语“卫如流,等会儿我再骂你。”

    被瞪了一眼,卫如流反倒笑了。

    简言之站在旁边眼巴巴看着,心里那叫一个羡慕。

    慕秋说“马车在前面等着,我们先过去吧。”

    追兵随时都有可能到,几人没有寒暄,迅速跟着慕秋来到马车前。

    慕秋准备了三辆马车,中间那辆马车里还有位大夫。

    慕大老爷被放进第二辆马车里。

    慕秋跟着一块儿进了马车,帮大夫打下手处理慕大老爷的伤势。

    被抓进孟员外郎府后,为了撬开慕大老爷的嘴巴,那些人什么刑讯手段都用上了。

    慕大老爷的伤口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又在阴暗潮湿的环境里待了整整一个月,身上有多处伤口都发了炎成了腐肉。

    大夫和慕秋处理了很久,才将所有伤口都上药包扎好。

    马车空间狭窄,处理完伤口后,大夫想让慕大老爷平躺下来。

    慕秋见这里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了,打算去另一辆马车坐着,把空间让出来给大伯父休息。

    卫如流正在马车里独自处理右手小臂处的剑伤,马车帘突然被人从外面掀开。

    慕秋走了进来,坐在他身边,朝他伸出了手。

    卫如流松了力度,任由她拿走药瓶。

    他垂眸,看着她在一丝不苟地为自己包扎伤口,语气里含了几分笑意。

    “方才不是说要骂我吗”

    慕秋洒金疮药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放下药瓶,用绷带帮他包扎伤口。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慕秋回应,卫如流眉眼间蕴藏的笑意越发浓了“不想和我说话,看来确实是生我气了。”

    绷带已经缠绕得差不多了,慕秋打了个结,板着脸骂道“卫如流,你自大轻狂,我生你气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卫如流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笑出声来“是很正常。”

    “你”

    卫如流接过她的话茬“我不仅自大轻狂,我还傲慢无礼,心狠手辣”

    一股酥麻从他的心尖开始蔓延,化作撩人的痒意,让他心痒难耐。

    直到他伸手,将她揽入怀里,这股痒意才有所舒缓。

    可很快,他又开始不满足起来。

    “我还得寸进尺。”

    人素来得寸进尺。

    得到过更多之后,就会不满足于仅仅一个拥抱。

    他低下了头,鼻尖贴着她的鬓角,在她耳畔咫尺之间低语。

    “更厚颜无耻。”

    他的手落在她的腰侧,慢慢收紧,让她重心不稳,彻底跌入他的怀里,在他怀中方能保持身体的平衡。

    直到听见卫如流剧烈的心跳声,慕秋才慢慢回过神,意识到她现在和卫如流的姿势有多亲密。

    她伸出手,试图推开他。

    然而,卫如流下一句话,让她本就不算剧烈的挣扎顿时停住。

    “可是慕秋,你还是回来了。”

    “我来扬州就是为了找我大伯,他还没被救出扬州,我当然要回来。”

    “就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卫如流问她。

    慕秋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问回去“那你觉得还有什么原因”

    卫如流闷笑出声。

    靠得太近,慕秋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

    他五指插入她的发间,轻轻抬起她的头,让她看清他眼中的灼热。

    “慕秋,你心里清楚的。”

    简言之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突然,马车帘一把被人从外面掀开。

    慕秋气势汹汹闯进马车里,坐到简言之对面,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恼怒之色。

    简言之偷瞧她两眼,疑惑道“你怎么来了我的马车”

    慕秋反问“我来你马车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

    非常不对。

    但看着慕秋的眼神,简言之耸了耸肩,转而说道“他那人就这样,你别太生气了。”

    脸都涨红了,看来她确实被气得不轻。

    慕秋“”

    她撩开了窗帘。

    夹着水汽的风迎面吹来,将她脸上的羞恼之色慢慢压下去。

    可是只要一闭眼,卫如流说那句话时的神情,甚至是音调,她脑海里都记忆得一清二楚。

    她心里清楚的。

    她确实清楚,自己会如此坚决地赶回扬州,不只是因为大伯父。

    甚至在小舟上努力劝说沈潇潇的时候,她的脑海里都未曾浮现过大伯父的身影。

    简言之碰了壁,用手蹭了蹭鼻尖“扬州附近有什么比较隐蔽的地方吗禁卫军副统领前日已领着尚方宝剑和圣旨去调军了,要是顺利的话,最迟大后日军队就会抵达扬州城外。”

    军队一到,扬州这边的事情基本就彻底尘埃落定了。

    谈及正事,慕秋轻轻吸了口气,摒弃杂念思索一番“确实有。其实那个地方你也知道。”

    “哪儿”

    “凤鸣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