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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 101 章
    继国缘一也认出了来着身份,本能握住腰间日轮刀。

    不同于上次隔着很远的距离,现在,对方那沸腾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可怖生命力,彻彻底底展露在自己眼前。

    直面鬼王的强大,继国缘一第一次感觉到毛骨悚然,难以言说的恐惧油然而生。

    “这就是兄长大人独自面对怪物吗”

    继国缘一拔刀出鞘,警惕之心提升到最高,“可真是可怕的存在”

    “不知道泷姬见到你的脑袋,究竟会露出怎样有趣表情。”

    “真的很想看看”

    这样说着,无惨率先发起攻击。

    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物。

    所以,人类强者之间的战斗,并不会像大妖怪那样,纠缠数日,往往是一瞬间就决定出胜负。

    初夏时节,田野荒原响彻虫吟蛙鸣。

    唯有坐到高耸入云的御神木之上,夏虫的吟鸣才不显得那么聒噪。

    此时,泷姬就躺在御神木结实的树枝上,华美的裳袍和发丝垂落下去,很危险地飘飘荡荡,而她则枕着继国严胜的腿,睁着眼睛,望着上方幽蓝澄清的天空,同时把玩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神情慵懒散漫。

    夏夜晴朗。

    绚烂的星子失去云彩的阻拦,汇集成河,以势不可挡的姿态,自西北天际,遥遥倾灌入东南天幕。

    很漂亮的景致。

    只是看久了,就有点想睡觉。

    泷姬从来不想为难自己,打了个哈欠,挪动身体,顺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准备躺在继国严胜身上先睡一觉。

    “消失了。”

    “嗯”

    听见声音,泷姬扭头望向他,不明所以。

    “那种被窥探、被监视的感觉不见了。”

    继国严胜捂着心口,喃喃出声。

    不仅如此,就连那一直不安分的血液,都好像沸腾后冷却下来的水,不再吵闹。

    突如其来的安静,甚至让他有种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的不适感。

    “也许是无惨已经看够了”

    泷姬又打了个哈欠,说出自己的猜测。

    “有可能。”

    “这是好事啊。”

    泷姬冲他眨眨眼,碎金眸子弯出漂亮的月牙儿,“总是窥探别人隐私,这就是你脾气好,要是我,早就跟他不死不休,非把他头拧掉不可。”

    继国严胜低头看着她,不甚在意“也还好。”

    确实还好。

    窥探又有什么用呢

    他又不会因为无惨的愤怒,就擅自跟泷姬划清界限。

    反正,被气到的又不是他。

    只是,他隐约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无惨那种家伙,可不像是知道适可而止的人。

    但看着泷姬高兴的样子,他没有不合时宜说出自己的猜测。

    在泷姬看来,无惨他都浪了几百年了,一直没遇到能让他狼狈的存在,以后,肯定也不会有。

    至于她一直以来的行为,顶多是给他添添堵,让他收敛收敛行径,无法对他造成太大伤害。

    泷姬完全没有考虑过他会惨烈败北的情况。

    毕竟,他是近乎完美的鬼王。

    鬼吃人,而人却是非常脆弱的生物。

    光是斩杀普通鬼,都需要用人命堆出来,就更不要说斩杀鬼王了。

    所以,她一直不担心无惨会突然死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

    直到

    犬夜叉这个鬼杀队的一员,送来消息,说鬼舞辻无惨遭遇惨败,身体绝大部分被斩杀,只逃走了拳头大小的碎肉。

    “是谁”

    继国严胜看了眼平静吃吃喝喝的泷姬,问出比较关心的问题。

    “你的弟弟,缘一。”

    “果然”

    继国严胜搁在腿上的手握紧,半晌,复又缓缓松开,“是他。”

    泷姬锋利的獠牙一下一下嚼碎兔子骨头“是他的话,倒也是正常。毕竟,这些年,缘一可不是白过的。他一直想成为守护家人的最锋利的刀。如今得偿所愿,他肯定会很高兴。”

    说着,她戳戳身边的继国严胜,“呜呜呜,严胜,你弟弟好爱你啊不像我,大狗子只会跟我作对对我动辄打骂,完全不顾忌我身为姐姐的威严。”

    被她一打岔,继国严胜心中刚升起的一丝不舒服,瞬间烟消云散。

    犬夜叉看了看他们,低着头,继续道“最近,所有鬼都销声匿迹了。鬼杀队里,有人比较乐观,说鬼王或许是死了也说不定,但根据缘一救下的那个女鬼所言,鬼王应该还没死,只是藏起来。而且很有可能,在缘一彻底老死之前,都不可能再出现。”

    “这很正常啊。”

    泷姬肯定了后面的说法,“无惨是病弱贵族出身,不太喜欢跟人死斗到底。虽然,他在缘一手里吃了个大亏,但比起亲手报仇,洗刷耻辱,他肯定更愿意选择更稳妥的复仇方式。”

    “比如,等缘一老死后,他再把与缘一相关的一切都抹除掉之类的”

    “唉,曾经他就试图捏过大狗子,只可惜,成了大狗子的经验包。”

    “想来,他会吃一堑长一智,将稳妥谨慎的个性继续保持下去。”

    “你好像很了解他”

    “没办法。”

    泷姬笑嘻嘻,“我跟他生活了很长的时间,说不了解他肯定是骗人的。”

    犬夜叉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

    一方面,是知道泷姬不喜欢;另一方面,则是暂时解决了鬼的事,他就要专心致志去除去身体里的妖怪之血。

    而在他走后不久,泷姬也拍拍屁股,准备离开。

    “严胜,你留在村子里,跟桔梗有个照应。我出去两天,不久之后就回来。”

    “要去找无惨吗”

    继国严胜原本并不准备质疑,只是,他一眼就看见她衣袖里的手,而那指尖捏着的,是一张金色狐纹面具。

    那张面具,非常眼熟。

    “嗯。”

    继国严胜收在袖里的手指骤然攥紧“要让他跟我们一起生活”

    泷姬把玩着指尖的面具,闻言,偏头冲他安抚笑笑;“这怎么可能呢原本,他就那么生我的气,现在又吃了这么大一亏,肯定不会跟我回来的。”

    “要是他愿意呢”

    “没有这种可能啦。”

    泷姬将面具收回袖里,双手捧住继国严胜的脸,跟他以额抵额,使劲蹭蹭他皱在一起的眉心,碎金眸子含着柔软的笑,深深看入他眼底,“严胜,别担心。我虽然是狗啦,还不至于没眼色到,让你跟害了你的家伙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安心安心,你才是最重要的。”

    “你会回来吧”

    泷姬的话,一日往昔真挚,却让继国严胜心中陡然生出更大的不安。

    他们兄弟二人,哪怕再加上桔梗,陪在她身边的时间,也不足二十年。

    然而,无惨那家伙跟她相处的日子,是用百年计算的。

    如果注定要舍弃谁,好像他们才是会被舍弃的那个。

    “会的。”

    对此,泷姬非常肯定。

    然而,不安的种子一旦埋下,就无法彻底拔出,不安的情绪宛若疯狂生长的蔓草,顷刻间爬满整座心田。

    依着继国严胜的本心,他是完全不想泷姬再跟无惨牵扯上任何关系。

    最好是,他们再也不要见面。

    只是,他终究不是任性胡闹的人。

    他有属于自己的骄傲自尊,纵然再不安,也不至于做出为难一个女人的事来。

    既然无惨躲藏起来了,想要找到他就肯定是非常困难的事。

    但这个困难,是相对于人类而言的。

    妖怪的话,总有千奇百怪的妖怪手段。

    千里耳。

    在泷姬还是只小奶狗,需要妈妈亲亲抱抱举高高,才愿意安静下来的时候,凌月仙姬曾把妖怪的信息,当做故事讲给她听。

    其中,就有个妖怪非常神奇。

    他生活在一望无垠的森林中心沼泽,虽然妖力很弱,但却有着一双能探听世间万物的耳朵。

    那时候,泷姬关注的重点是,他耳朵那么厉害,吃起来肯定也很好吃。

    凌月仙姬轻描淡写“吃当然能吃。只是,他生活在绿水沼泽里,你吃了就不要回来了,更不要说是我的女儿。”

    “为什么啊”

    “脏。”

    泷姬这才按捺住了蠢蠢欲动的爪子,不情不愿擦去嘴角的口水。

    要知道,妈妈的话,可以不听;但妈妈的威胁,是不能触霉头的。

    泷姬找到千里耳,问出鬼王的下落后,转身就走,根本没注意到千里耳欲言又止的表情。

    无惨伤得很重。

    又加之顾忌着继国缘一的存在,他甚至连吃人恢复体力都不敢。

    狼狈躲藏在迷宫般的洞穴深处。

    泷姬找到他时,他身体才勉强恢复了一半。

    然而,即使如此,他上半身皮肤上依然满是利刃撕裂的伤疤那是被继国缘一赫刀灼烧留下的、不会愈合的痕迹。

    “怎么,你是准备替你心爱的弟弟猫们报仇吗”

    无惨冷笑。

    如果她真的动了杀心,自己哪怕是全盛时期,也根本不可能逃走。

    见她不说话,只是站在不远处,看不出情绪地望向这里,似乎是嫌弃靠得太近会弄脏自己似的。

    无惨就更气了。

    整个人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抿紧的嘴唇里不停说出刻薄凶狠的话“再不动手,等我恢复过来后,我第一个就杀了那个叫继国严胜的男人。”

    “还有,就是他那个该死的弟弟”

    “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等他死后,我就会把他的子嗣后代统统吃掉彻底抹除他在这个世上存在的痕迹”

    “既然敢跟我作对,就必须有承受我报复的心理准备。”

    “泷姬,准备怎么做”

    “为了他们,杀了我;还是为了我,放任我对他们出手”

    “哈哈哈哈我知道,你当然会选择他们”

    “疼不疼”

    “什么”

    无惨发狠的话一滞。

    狰狞的表情僵在脸上,仿佛不理解她在说什么。

    “被逼入绝境,身体不得不分裂成上千块碎块,想要逃走,却又在一瞬间被砍了上千刀”

    “无惨,你疼不疼”

    泷姬眼睛眨也不眨注视着他。

    碎金眸底渐渐氤氲出颤颤巍巍的水光。

    她在哭。

    然而,却没有再像往常那样,喜怒形于色地悲泣出声,

    她只是静静望着他。

    好半晌,才哆嗦着声音,又问了一遍“无惨,你疼不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