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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第 150 章
    越来越多的花船从四方运向原来的天蚕神殿脚下。

    街上敲锣打鼓,从世家修士,到城中凡人,皆送上蚕灯。

    五色船身上簇拥着洁白的灯身,从远处看,仿佛殷阳城心聚起一座雪峰。

    雪峰另一侧,薛凝步伐散漫,抱臂道“你那侄子养得好任性。”

    星驰子蹙眉“他心性单纯。你这种人自是不能理解。”

    薛凝被挤兑也不生气“满腹心机的人找累了,你自己找去吧。”

    星驰子一声不吭,拨动手中星盘,头上冷汗直冒。

    薛凝临走前睨了他一眼,一个劲儿说风凉话“你别担心了,他要想杀初霁,明天一早你就能收到他尸体了。”

    星驰子猛地抬头“不会。他出生时我算过一卦。他日后成就绝非你我能及,他的存亡与东洲息息相关,他不可能死在这里。”

    薛凝垂着眼,眼底酝酿着淡淡讽刺“天之骄子啊”

    星驰子静了静,叹息一声“他不算,但也算。”

    薛凝忽然有点兴趣,什么叫不算但也算

    常家星驰子有点名气。但常明画在东洲查无此人。

    小小年纪,却有如此天赋,又被常家十六君之一亲自管教,看来是个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公子,没受过苦,就连第一次出门历练,也有家中长辈保驾护航。稍微出点问题,整个常家都要震一震。

    薛凝双眼微眯,心中翻涌着一股冲动。

    她想看常明画满身污浊,跌进泥里的模样。

    “找到了。”薛凝随便拨弄紫金钵,信口道,“初霁和常明画,在城东一座神侍塔上。”

    星驰子不疑有他。

    他第一次来殷阳,人生地不熟,并未瞧出异样。

    两人向城东而去。临走前,薛凝朝花船雪峰投去一瞥,唇角微微勾起

    雪峰之下。

    初霁广袖挥起,乘风后撤,自花船无数栏杆间穿行而过。

    常明画提笔攻来,他修的是常家独门轻身功法,比寻常修士敏捷许多。虽然实战经验不足,但论速度,东洲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常家人。

    但他对上初霁,却没讨着半点好,追了两个来回,连她衣角都没碰上。

    常明画微怔,竟然从初霁步伐里看出了常家轻身决的影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

    初霁念头一转便明白,她师从李伯。

    若真要论起来,她虽长在穷乡僻壤,但教导她的人,却出身东洲第一世家,一点也不必常明画差。

    “我没有与你为敌的意思。”初霁说,“但你执意杀我,我就不客气了。”

    常明画手上细剑一滞,迟迟不向前“那你说清楚,为什么要骗我。”

    初霁“我是殷阳城主。”

    常明画“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

    初霁叹气“是你们先找我的。”

    常明画更不能理解“又不是想害你叔父说东洲兴亡与你有关,所以我们才来寻你。”

    初霁无奈“那行吧,我就是骗了你们。”

    常明画生在常家,自然理解不了初霁的警惕。还没积累到一定实力,还没不能与常家抗衡,她就不会坦坦荡荡走上去说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常明画双目通红,抽剑而上

    初霁可不敢贸贸然杀他,除非她想与常家为敌。

    她也不想杀他。

    常明画修为没她强,但手上细剑,身上衣衫,竟然都是元婴境的法器,乃常家自老祖时代传下的宝物。

    初霁一时竟然没有脱开身,但她好歹也是个金丹期。

    一阵大风吹过,初霁顺势跳上天蚕神灯,抽下灯上锁链,越至常明画身侧。

    几条锁链从他左右穿过,如大网拢住常明画。

    天蚕祭典的花船和蚕灯都非凡物,常明画抽出细剑,连砍了好几下,才破网而出。

    但转眼间,初霁又织了更多的锁链网,层层叠叠,阻拦在两人间。

    若这样下去,他永远也追不上初霁。

    常明画停下来。

    “冷静了吗”初霁问。

    常明画垂着头,长发凌乱,不言不语。

    初霁“时间不早了,你走吧。”

    话音刚落,只听四面八方,锣鼓通响,人们高声齐唱,歌声回荡。

    操持祭典的人们举起火把,点燃花船。火势向上,蔓延到蚕灯,整片天空映照着暖橘火光。

    初霁看了他一眼,抽出长剑,御器离开。

    常明画这么大个人,有手有脚也会飞,还能被火烧了

    初霁就没管他。

    然而,就在此时,几个身着绛衣,兜帽遮脸的人从花船下出来。几人手持法器,对准常明画。

    魔气瞬间涌出

    常明画大惊失色,拔剑反击。

    这群魔修从锦罗起,就一直追杀他。他原以为已经摆脱了他们,没想到,他们竟然追来了殷阳城

    其实,若不是常明画随意离开星驰子,跑来追逐初霁,还闹出这么大动静,他还不一定被魔修发现。

    那几个魔修功法诡谲,几人皆手持长绫,长绫首尾相连,结成六个赤红圆环,环心忽然涌出火焰。

    与烧花船的火不同,此火是魔气所化,但遇上周遭凡火,简直如虎添翼,瞬间蔓延到常明画周身。

    他左右上下皆被熊熊烈火包围,蚕灯在火中化为灰烬,如满天蝴蝶,飞向苍穹。

    常明画鲜少遇到这种情况,脸色煞白,左冲右撞,还是逃不开包围圈。

    他大声呼救,声音被人们节庆的歌声淹没。

    他身在万人群中,但火海冲天,没有谁注意到贡品里还有一个活人。

    他就要被当成贡品烧死了。

    六个魔修站在火中,冷冷望着他。常明画蹭了一鼻子焦黑,质问道“我们无冤无仇,为何要追杀我”

    一个魔修哑声道“你是常家人。”

    火圈越来越小,常明画难以呼吸。

    他举起细剑,短暂劈开火焰,几次闯进火光中,却眨眼被魔气烫得退回来。

    那些魔修看他跌跌撞撞,满身尘土,便道“该收尾了。”

    他们再度操控长绫,化作一条条火龙,冲常明画的脸而去

    常明画心中绝望,本能闭上眼睛。

    就在此时,一道雾白金纹屏障突然在他身前展开,火龙触及屏障,顷刻消散。

    魔修们猛地一惊,看向右侧。

    穿越熊熊大火,燃烧的花船间,一个女修的剪影若隐若现。

    她站在高处,一盏蚕灯灯尖上,白衣明亮。

    “还请诸位卖我一个面子。”声音遥遥传来。

    常明画瞳孔骤缩,不敢置信。

    “是她。”左边的绛衣人凝声,“殷阳城主。”

    初霁又是一跃,如飘落的白鸟,来到常明画身侧,一把拉起他。

    常明画因恐惧而颤抖的手死死握住初霁手臂“别、别走。救我。”

    初霁甩开他,他两只手又拔上来,搞得初霁连拔剑都不能。

    初霁“再扒我就把你丢这里。”

    常明画闻言,眼中闪过惊惧委屈,扒得更紧了。

    初霁冲着绛衣人颔首“这个人我先带走了。”

    没有人敢拦她。

    她同满天蝴蝶一起升上天际,飞去远方。紧接着,幽幽蓝光闪动,她身影彻底消失。

    留下六个绛衣人站在火中。

    一人忽然道“她到底是谁”

    另一个说“是尊者的朋友。”

    “应该提醒尊者,她和常家人为伍和常家为伍的,都死有余辜。”

    “那你大可去杀她。看看事后尊者会不会把你投入赤日山熔岩里。”

    “”

    两条街开外,初霁将常明画丢在一座小院中。她转身走向窗外,抱臂看祭典的花船蚕灯。

    如今雪峰已经成了火烽,伴随着无数白色灰烬。真如蝴蝶在暖红的火光中振翅,破茧飞升。

    这是个极美的场景,待天黑之后,还要放烟花。

    初霁望了一会儿,转身问“你还好吗”

    常明画坐在椅子上,几乎将扶手捏碎。冷汗浸湿鬓发,他胸口起伏“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初霁不带一丝感情叙述“你都要被烧死了,我肯定要回来。”

    常明画别过脸去,不断咬着下唇“可我们都不是朋友了。”

    初霁被他逗笑了,这小公子真拧巴。

    不过她也能理解。

    常明画可能被十几个长辈关爱到大,没怎么历练过,也鲜少与同龄人做朋友。友情也是很复杂的,交好与交恶,埋怨与喜悦,欺骗与信任,很多时候都能并存。

    他第一次体验这么复杂的情感,自然格外手足无措。

    初霁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掏出一包瓜子嗑,嗑两下又递给常明画“吃吗”

    常明画愣住,不懂为什么初霁能这么自然地问他,好像他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不、不了。”

    初霁笑着,缓缓靠在椅背上,撩起眼皮,幽幽望着他“那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你见过薛凝吗”

    常明画气息还不稳,咽了咽,点点头。

    初霁挑眉“她在哪里”

    常明画声音颤抖“她住城西二合巷最尾端的小院子里。你、你不要告诉别人。”

    初霁笑道“好,我绝对不会告诉无关紧要的人。”

    常明画微怔,他看着初霁的脸,很确信这一刻她把他当朋友。

    她好像真的,真的不在意他刚刚向她拔剑。也不在意他是什么人。

    常明画垂下头,出卖叔父和薛凝的罪恶感挥之不去。

    同时,心底却升起一股隐秘的雀跃。

    好像胸腔里,蝴蝶轻盈飞起。

    他取出一枚玉令,上面刻着他的名字。

    “给你”常明画咬了咬下唇

    二合巷最尾端的小院中。

    薛凝半倚在美人榻上,对面的星驰子脸色冰冷。

    男侍郎诏给薛凝吹凉茶水,双手奉上。星驰子怎么看这二人,怎么觉得不顺眼。

    他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郎诏冷眼看他出去,转身问薛凝“家主,常明画在哪里”

    薛凝懒懒一笑“要么死在魔修手上了,要么折在初霁手上了。”

    郎诏“您好像很讨厌他。”

    薛凝啪的放茶盏在案几上。

    郎诏立刻跪下“我知错了。”

    薛凝闭着眼,深深吸了口气,半响,终于道“你说的没错。”

    郎诏回想起家主的过去,不再言语。

    此时忽然一只纸质的灵鸽飞入窗户,薛凝打开一瞧,道“常明画回去了,走,我们去见星驰子。”

    郎诏为她披上披风,同她一起出门。

    小院之外,距离他们仅有五十尺的地方,竟然站着三个听墙角的人。

    他们分别是初霁、俞安玉和毛蔷。

    初霁来殷阳之前,询问俞安玉和李伯,是否知道薛凝的来历。

    二人表示从未听说过薛凝这号人物,初霁本来也没期望他们了解,但描述了薛凝的外貌后,俞安玉和李伯却深深皱起眉头。

    “你说的这个人,很像段凝,且她们名字里都有一个凝字。”俞安玉说,“我上次见段凝,已有六十年之久。只要我再见她一次,哪怕再听一次她的声音。”

    初霁狐疑道“你不是把往事全忘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吗”

    俞安玉只是柔情似水地笑,笑得初霁浑身寒毛直树。

    从常明画口中得知薛凝详细落脚地后,初霁撑着天色尚早,将俞安玉带过来,蹲守在院门附近。

    但薛凝很谨慎,破旧的院落周围,设下了不少阵法。

    他们等了好久,才看见薛凝和朗照出门去。

    仅仅一眼,俞安玉就声音发紧“我很确定,她就是段凝。”

    初霁“她到底是什么来历”

    俞安玉“她现在是什么身份”

    初霁给他介绍了一番。俞安玉笑着摇头“你说的和我知道的差不多。段凝在六十年,可比现在有名多了。我当年,亲眼所见她与各城世家子弟来往亲密。这些人甚至知道彼此,虽不互相见面,但从不要求薛凝只倾慕于任何一人。”

    绝了。

    初霁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场景。

    俞安玉叹气“不过许多同她交好的世家男修,最后下场都很离奇。”

    初霁“怎么离奇”

    俞安玉“拔除灵根,掏空丹田,嘱咐亲友将自己的遗产悉数交给她。就这样,也有成千上万的人挣破头皮,也想与她春风一度。我曾经试图阻拦一个人,但他中了邪一般,和我说,没有证据证明,段凝害死了他们。”

    好家伙,那薛凝可是继承了多少前男友的遗产啊。

    初霁“她曾经和我说,我们是一样的人。她也出身凡人吗”

    俞安玉打量了初霁一眼“你和她差多了,段凝出身长珑,举止见识都像大世家的嫡系子弟。”

    长珑可没什么段家。

    六十年后的今日,已经没有人知道薛凝的来历,大概是她与程满柘交好后,程氏帮她压了下去。

    根据上古遗龙所言,长珑镇有龙的残躯。

    薛凝出身长珑,在针山龙骨下的薛家做家主,重重迹象都表明,薛凝也在追寻上古遗龙。

    看来有必要去一趟长珑了。

    这段时间,毛蔷替初霁收集了长珑镇的情报,和初霁先前知道的差不多。

    长珑地处极西,终年连绵细雨,草木森林繁茂,又湿又热,且林中有不少剧毒异兽。

    尤其有一种喜欢专跳人脸上,黄黑相间的毒蛙。

    被它触碰,药石无医。

    殷阳和锦罗城中,只有一个老散修经常去长珑行商,知晓进入长珑的安全路。

    初霁看了看天色,还来得及,就让毛蔷带那老散修,来天蚕神殿里见她。

    原先的天蚕神殿,已经被初霁改成了城主办公室。

    祭坛被拆除,墙壁四面打上透亮的窗户,一张长桌摆在中心,桌后是初霁。身旁还堆了一堆待她审理的文件。

    老散修第一次进天蚕神殿,激动地手脚发抖。他这辈子走南闯北,最爱探索各种秘辛,造访各类奇观。

    放在几年前,别说上天蚕神殿,去神侍塔都困难。他想象过很多次天蚕神殿里,到底是什么模样。

    然而,进入城主办公室后,老散修一脸绝望。

    就这

    这简直像个朴素的凡人小院的书房。

    俞安玉在旁边低声“他是不是看到我长得太美,感觉人生都灰暗了。”

    初霁“”大可不必。

    但初霁给的钱多,老散修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长珑镇和西南各城都不一样。要说怎么不一样那里地处东洲大陆边界,但在边界上,长着一颗巨树。长珑人说那棵树支撑着整个天地。他们为树建造祭坛,每三年举行一次镇中祭祀,但不让外人旁观。”

    初霁陷入沉思,这听起来,和噬灵族有点关系。

    同样是崇拜神树,同样是巨木。初霁说了噬灵族的天地龙芽,老散修听得两眼发光,只道世间居然还有如此奇怪的部族。

    他仔细一想,聚起满脸皱纹“你说的天地龙芽和长珑神树,好像差不多。周遭都漂浮着暗淡的金光。”

    初霁坐直了身体。那听起来就更像天地龙芽了

    她从表格幻境中得知,天地龙芽原先不是一棵树,而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当年东洲半空中出现一个大洞,噬灵族举族抵抗。

    他们留下最后一个希望让一个拥有“万物生”伴生灵植的族人,带着一颗天地龙芽幼苗逃亡,那人最终落脚在噬灵山谷,种下幼苗,繁衍生息。

    初霁打开ord文档,找到表格。

    天地龙芽进度21

    太古遗龙进度375

    遗龙的进度涨了不少,甚至超过了天地龙芽。

    初霁有预感,如果世间真有第二棵天地龙芽,去长珑一趟,估计会有很多收获。

    老散修“但您要准备好,长珑人非常排外。程氏掌管西南时期,都对长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初霁笑道“没关系。”

    世上没有人能拒绝美食和漂亮衣服,还有各式各样的便民货品。

    对别人来说,难如登天,在初霁手中那是她的老本行

    老散修见她丝毫不放在眼里,微微摇头“长珑地势险恶,有一段雨林中,毒蛙神出鬼没。现在还去不得,唯有夏末秋初毒蛙产卵,待在地底不动时,我们才能去。”

    现在是冬季尾巴,夏末秋初不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初霁可等不起“大半年时间也太长了。”

    老散修叹了口气“那我也没办法了。”

    初霁盘算着手中资源,忽然露出奸商微笑“都是修士了,走路没意思。我们飞不就好了”

    老散修“您低估了雨林的毒瘴啊。除非您能连续三天三夜不落脚,御器飞行,那当我没有说。而且,飞得低一点,就容易被跳上来的毒蛙扑脸。”

    三天三夜不落脚,还在高空中飞,那连金丹修士,都有些吃不消。待到长珑,估计人都虚脱了。

    俞安玉也道“还是等夏末秋初吧。”

    老散修颔首“这位公子说得好啊,您不要小看了长珑,长珑雨林之危险,您想象不到。每年都有人不信邪,觉得自己能穿过雨林,他们尸骨都被毒蛙啃干净了。”

    初霁稍稍一想,轻轻笑了声“不,你们不懂什么叫金钱的力量。”

    “”

    初霁一挥手,淡淡道“本人有大型灵舟十三艘,以雷击木制成,每艘灵舟可乘三千人,能在虚海上航行数月不停息。且有灵石万颗引燃。悟德院每年都在培养能驾驭灵舟的人,会护养灵舟的工匠,月钱都能拿一百灵石,随时待命。”

    换句话说,不要小看初老板。初老板的实力你们想象不到,一声令下,资源人才和钱全部到位。

    俞安玉听完,微微失神,完全没想过身边这位年轻姑娘竟然是个货真价实的巨贾。

    再看看他自己的身家“”

    难怪老友要反对,他这简直在攀高枝。

    老散修听得张目结舌,贫穷完全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他怔愣片刻“呃,如果是这样,您当我刚才没说。长珑您随便去。”

    初霁笑了。

    这就是她一直追求的富婆人生吗

    好像有点爽

    天蚕祭典通宵达旦,月已上中天,但城中依然熙熙攘攘,人们在街上豪饮,路边茶馆里挤满了喝解酒茶的人。

    薛凝和星驰子在一家不起眼的客栈碰面。

    她头戴幕蓠,一落座就看见星驰子身边的常明画。

    小公子应是被叔父狠狠训斥了一顿,如今低着脑袋,乖乖的,不言不语。

    星驰子捋了捋炸毛头发。

    今日都是整了些什么闹剧。他原想找到白衣女修后,就躲在暗处,观察她一段时间,多了解一下此人。

    谁曾想,知晓她身份的第一天,他们就暴露了自己。

    这让他接下来怎么办难道凑到初霁面前说“我怀疑你会与东洲命运,常家兴亡息息相关,请和我回常家一趟,并说说你接下来要做什么,若是威胁到了常家,我会毫不留情除去你”

    是个人都会拒绝他。

    思及此处,星驰子瞪了一眼常明画。

    “我已经教训过我家画侄子了。”

    薛凝啧了一声。这常明画,真是百无一用,坑自己人倒是很厉害。

    她开始与星驰子交流初霁的消息。

    而常明画垂着头,紧咬嘴唇。

    他垂落身侧的手颤抖,拿起又放下多次。

    最后偷偷摸上腰间令牌。

    玉令和他给初霁的令牌相似,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当年常家老祖还在时,立下规矩,此传讯令,每个常家嫡系弟子都能有十枚。

    一炷香后,他们隔桌忽然来了一位面容陌生姑娘。

    她似乎有些醉了,要了碗茶,慢慢喝起来。

    如果她没有抬起头,同常明画眨眨眼,常明画一定以为,她就是个路过的普通散修。

    怎么来得这么快常明画瞪了瞪她。

    他刚刚透露位置,她就来了。

    初霁无声向他摆口型“动作幅度太大,容易暴露。”

    常明画顿时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又刺激又心虚。但想到他与叔父行得端做得正,没有害初霁的心思,那点心虚也烟消云散。

    等初霁了解他们,他就能继续与她做朋友了。

    初霁竖起耳朵,只听隔座的薛凝和星驰子说话。

    “为何要约在茶馆相见,在你家中不是更隐蔽”

    “我家不能去了。我怀疑她摸清了我的落脚之处。刚才郎诏好不容易才甩掉她们。她身边那个矮个子女修,会雷系法决。你是常家人,应该知道,雷灵根有洞察世间,侦破真相的优势。我的伪装很快就被她看穿了。”

    “那是。天雷昭昭,荡平世间阴私邪祟。”

    初霁笑了下,能甩掉毛蔷,薛凝和郎诏也很厉害了。

    但现在局势完全反了过来。以前是星驰子和薛凝暗中窥视她,如今变成她偷偷跟踪这两人。

    尤其是薛凝,一开始用陆东定位她,如今又用星驰子。

    薛凝一定想不到,叛徒就是星驰子的亲亲侄子,常明画。

    初霁竖起耳朵,准备听个爽。

    然而

    星驰子“你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吗”

    薛凝微微眯眼,取出紫金钵,以广袖遮掩“我看看。”

    初霁脸色一变。

    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