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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吓晕了
    裴渡脚步一顿,眉头微微皱起,静默片刻,薄唇轻启,“不想。”

    不想

    裴芙难以置信地盯着裴渡,“二哥,你是眼光太高了,还是怎么回事啊阿纾姐姐这么好,想娶她的人多了去了,你没瞧见,刚才我和阿纾姐姐说话的时候,偷瞧阿纾姐姐的男子可不少。”

    裴渡轻敲了一下裴芙的眉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你的亲姐姐”

    裴芙做了个鬼脸,“嘿嘿,我这不是喜欢阿纾姐姐嘛可惜三哥年纪太小了,配不上阿纾姐姐。”

    “连你三哥都给安排上了。” 裴渡摇头笑了笑。

    从镇上回去,夜色已经深了,喻纾和喻枝有说有笑,回到村东那座老房子里。

    走到榕树下时,瞧见树下站着的人,喻纾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见姐妹两个回来了,周氏急忙过去,“阿纾,枝枝。”

    喻纾神色淡淡“ 舅母怎么过来了”

    “今个是中元节,你舅舅让我过来看看你们。” 周氏抑制着心底的不耐,挤出笑,“ 你们去哪儿了我在这儿等你们姐妹俩好久了。”

    喻纾没说话,喻枝代替回道“我和姐姐去镇上放河灯了。”

    “ 你身子弱,吹个风就能生场病,何必大晚上跑到镇上放河灯,白天不是给你娘烧过纸钱了吗” 周氏不赞同地道“要是你再生场病,是打算把你娘留下的银子全部用了才行”

    喻枝经常要看病吃药,周氏希望喻枝这个病痨子赶快死了,省得拖累魏家人。

    但她没想到,被她找借口赶出了魏家,喻枝竟然没有死,而是活了下来。

    这样一来,周氏就更害怕喻枝生病了,若喻枝再病一次,不还是需要魏春来拿银子

    周氏又看向喻纾,“阿纾,枝枝年纪小不懂事,你是她姐姐,该多提醒她些,别身子好了几天就到处乱跑。我和你舅舅让你们吃食不缺地住在这里,是让你妹妹好好养病的。”

    “对了,既然枝枝病好了不少,那你也不用整天待在这里陪着她,这几天你表哥的同窗来家里做客,我和茵儿帮不过来,你过来帮帮忙。”

    她这个舅母,脸皮比那城墙还厚,喻纾脸上没有表情,“舅母说完了吗”

    周氏皱起眉,摸不准喻纾是什么意思。

    平常不见周氏过来看望她和枝枝,需要她帮忙了,腆着脸过来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买个下人在家里伺候,每个月也还需要给银子呢,周氏想得美

    喻纾笑了笑,“舅母说枝枝该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体,我觉得舅母说的十分有道理,所以接下来这几天,我哪儿也不去了,就待在屋里好好照顾枝枝。至于表哥的同窗来魏家做客,舅母和表妹就多辛苦些吧。”

    “若是无事,舅母回去吧。”

    周氏脸色拉了下来,喻纾这是在赶她走

    离开魏家几天,喻纾是越来越不听她的话了

    周氏板着脸“阿纾,你就是这么和舅母说话的吗”

    “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喻纾一脸无辜地道“是舅母说让我好好照顾枝枝的啊”

    “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周氏心里堵得慌。

    喻纾微微一笑,“我劝舅母还是快点回去吧,七月半,鬼门开,舅母回去晚了,指不定走夜路会碰到什么东西”

    喻纾的话音落下,突然从远处吹来一阵风,钻进周氏的衣裳里。

    周氏左右看了看,背上生出了一阵凉意。莫名地,她心里有些慌,不敢再说什么,急匆匆回去了。

    喻枝梳洗后上了榻,见喻纾还是白日的打扮,她奇怪地道“姐姐,你不睡吗”

    喻纾道“你先睡,我出去一趟。”

    喻枝问道“姐姐出去做什么呀”

    “ 你身上的热退了,接下来舅母肯定会经常过来找我,让我回魏家做粗活。” 喻纾道。

    喻枝着急地道“那怎么办”

    喻纾安慰道“我有法子,我待会儿出去就是为了这件事。”

    “中元节还没过去,我陪姐姐一起去。”

    喻纾拦着了她,“不用,我不怕,你在家等着我就是。我那是吓唬舅母呢,即便真的有孤魂野鬼,会比舅母更凶狠可怕吗”

    “鬼魂才没舅母可怕呢”喻枝不再坚持。

    一轮圆月高悬,照亮脚下的路,前不久才下过雨,晚上出来,凉意入骨。

    喻纾脚步快了些,到一座土房子时,她停下来,拍了拍门,“ 石头,你在吗”

    过了会,石头打开门,见是喻纾,他惊讶地道“阿纾姐姐,大晚上的,你可是找我有事情”

    喻纾道“我来找你帮忙。”

    上次托话让周氏送粮食过来,就是喻纾找石头帮忙的,石头这孩子是个心细谨慎的,所以喻纾今个又来找他了。

    石头拍着胸膛,“  阿纾姐姐要我帮什么忙,您尽管说”

    喻纾凑过去,压低声音,把计划告诉了石头。

    “好嘞,我一定把这件事办好。” 石头胸有成竹地道。

    “这件衣服,是我娘的衣服,你记得待会儿披在身上。”喻纾把荷包里的铜板递过去,“还有这些钱,你也拿着。”

    “这怎么行”石头连连摆手,“这叫什么,哦,我想起来了,这就是裴哥说过的,举手之劳,哪里需要银子,阿纾姐姐你太见外了”

    石头和喻枝年纪差不多大,石头也是双亲早逝,他一个年龄不大的孩子,虽然调皮了些,但经常去镇上做些苦力活,好赚些银子。

    活在世上,谁都不容易,阿纾既然找他帮忙,就不会吝啬那几十个铜板。

    喻纾直接把荷包里的铜板倒在他手心里,“ 银子不多,你要是不收下,以后有什么事,我可不好意思再来找你。”

    石头低头,望着手里的铜板,心绪复杂。

    平常村里的人找他帮忙,让他收庄稼或是修屋顶,通常只是喊他一声,顶多给他送几个烧饼表示感谢,很少有人像阿纾姐姐这样给他银子。

    二十个铜板,看起来不算多,但对于农家人来说,一个铜板都能掰成两半花呢,阿纾姐姐给了他二十文,已经是一大笔银子了,他在镇上粮铺里搬一整天粮食的,工钱也才这么多。

    “阿纾姐姐,就算你要给钱,够我买一个包子就行,你给的太多了”

    “一个包子怎么行你还是长个子的年纪,该多吃几个才是”喻纾笑吟吟地道“石头,你就收下吧”

    石头不是矫情的人,“行,那我收下了,以后阿纾姐姐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好。”喻纾笑着应下,叮嘱道“天色太黑,待会你小心点,别受伤了。”

    石头响亮应了声好,“阿纾姐姐你回去吧,我保准把这件事办成功。”

    石头把铜板装在身上,拿着喻纾给他的那件裙子,朝魏家走去。

    魏家,周氏迷迷糊糊间,听到外面有狗叫声。

    狗叫声越来越响,周氏从梦中醒来,莫不是家里进贼了

    周氏推了推魏春来,见魏春来毫无反应,她只好披了件衣服,出了屋子。

    周氏摸黑去到院子,她一出去,狗叫声就停了。

    见院里无人,周氏准备回屋,突然,院里响起了一道诡异的声音。

    “嫂子,你过来呀”

    周氏一惊,背上的汗毛竖了起来。

    脚上像是绑了沉沉的铁球,周氏艰难转过身,刚才那声音,是她听错了,还是真有人在喊她过去

    这时,又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嫂子,你过来呀”

    周氏一脸恐慌,“你是谁,你别过来”

    农家人,家家户户院子里都有几棵树。此时,魏家院子里靠墙的那棵杨树上,有一团阴影,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那声音又道“嫂子,是我呀,我是若雪。”

    若雪

    是魏若雪,阿纾死去的娘

    周氏手脚抖个不停,不,不可能是魏若雪,阿纾的娘三年前就病死了。

    那团阴影拉着调子,“七月半,鬼门开,嫂子和大哥不去给我点河灯,那我只好上来见嫂子一面。”

    周氏怕极了,脸色苍白地盯着杨树上的影子。

    那团影子藏在夜幕里,又被枝叶遮掩,周氏看不清楚,隐隐约约只看到一件红裙子,那红裙上绣了大团大团的荷花,样式和图案看着很是熟悉。

    周氏的脸更白了,她见过这件裙子,阿纾的娘就有这么一件红裙子,上面的荷花,还是魏若雪亲手绣的。

    这是魏若雪的衣服,怎么会在那人身上

    难不成,真是阿纾的娘从阴曹地府上来找她了

    周氏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若雪,你你快回去吧。”

    “魏若雪”道“ 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阿纾和枝枝。枝枝身子弱,总是生病,而阿纾,是个懂事又要强的。两个孩子年纪不大,整日要被你使唤,你把干净的衣服让茵儿洗,又脏又重的活,让阿纾做。阿纾和枝枝又被你赶出了魏家,我在地府里,不得安息啊”

    “嫂子,我还活着的时候,待你和茂儿、茵儿不薄,给阿纾买珠花,也会给茵儿买一对,我裁衣服的时候,连带着也给你裁了几身。嫂子若是再苛待阿纾一次,那我只好日日夜夜待在嫂子身边”

    虽然说话的声音和阿纾的娘活着时不一样,但“魏若雪”说了这么多以前的事情,周氏相信了树上的那团阴影就是阿纾死去的娘。

    七月半,阿纾的娘来找她算账了

    今晚上喻纾说的那番话,此刻也回响在周氏的脑里,还真被喻纾说中了。

    周氏双腿抖个不停,目眦欲裂,盯着“魏若雪”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若雪,我我一定好好对阿纾和枝枝,你快回去吧,不要再来找我和春来了”

    “这是嫂子说的,盼嫂子说到做到,勿要去打扰阿纾和枝枝。若嫂子做不到,那嫂子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我会永永远远跟在你身边”

    “魏若雪”拉长调子,着重强调了最后一句话。

    那声音又尖又锐,飘在夜风中,像是地府里的魂魄在哀怨控诉,阴森恐怖,让人毛骨悚然

    阿纾的娘要永永远远跟在她身边,周氏都要给“魏若雪”跪下了,她哀求着,“若雪,我答应你,我一定好好待阿纾和枝枝”

    杨树上,那团阴影在夜风中左右摇曳,眨眼间的功夫,周氏再看时,“魏若雪”竟然不见了

    树上空无一物,那件在黑夜中依然很显眼的红裙不见了,院子里也安静下来,仿佛,一切只是周氏的幻觉。

    周氏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

    第二天一大早,石头兴致勃勃跑到老房子这里,“阿纾姐姐,你是没看到周婶子吓晕的样子,她脸都白了,我还闻到了一股尿骚味,周婶子这次是怕极了。”

    石头的身量和魏若雪差不多高,石头还有一项特殊的本领,他的声音比较细,他会变声。

    喻纾正是知道石头会模仿女子说话,所以她找到石头,让石头假扮“魏若雪”,去吓唬周氏。

    昨天晚上,石头穿着喻纾娘亲的衣服,爬上魏家的墙头,去到了靠墙的那棵大杨树上。借用夜色和枝叶遮掩,他扮成了“魏若雪”。

    果不其然,周氏害怕极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周氏如此怕见到魏若雪的魂魄,想来还是亏心事做的太多

    周氏吓晕了过去,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打扰喻纾,喻纾笑着道“石头,谢谢你帮了我的忙。”

    “ 别的我不行,吓唬别人,我倒是有一套。”石头咧着嘴笑起来,“阿纾姐姐放心,我嘴很严的,不会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告诉别人。”

    喻纾没什么不放心的,便是周氏知道了,喻纾也有法子应付。

    恰好她做了荷花酥,喻纾给石头装了一小碟,让石头拿回去。

    荷花酥好香好甜啊,自从爹娘去世后,石头就很少吃到这种精致的点心。

    石头咽了口口水,美滋滋拿着荷花酥回去。他刚走到院子门口,还没进去屋里,就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石头转身一看,露出笑,“裴哥,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裴渡。

    裴渡走过来,望着他,“昨天晚上我来找你,给你送些在镇上买的蜜饯,怎么不见你在屋里”

    石头小脸皱起来,有几分为难。

    他答应阿纾姐姐不把事情告诉别人的,可这会儿问他的人是裴哥,他告不告诉裴哥呢

    作者有话要说裴渡我媳妇的确好看。

    裴芙幽幽道二哥,你说你不想娶阿纾姐姐的。

    裴渡 打脸了。

    作者不想也得想,再有几章就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