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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三十六章
    突如其来的疼痛令我拧紧了眉头, 用上“未尽之言”恼火地训斥说

    “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没能觉醒想要的术式,直哉心情本就焦躁而懊恼, 敏感地察觉我对他抵触后,更是整个爆发了出来。

    “不要,我不要”

    他恶狠狠地瞪着我, 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冷酷又偏执,使人联想到撕扯血肉的豺狼。

    “你答应过我的吧要把我当成最重要的人, 我明明觉醒了咒术,也有实力继承家业,但你却要甩开我”

    “你这个骗子,之前的话全是说得好听么我才不会放手。”

    如是咄咄逼人, 气急败坏的他手上力度根本不减。

    简直是胡说八道、无理取闹

    他怎么可以说我是骗子

    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把他当成我的洋娃娃照顾, 是他自作主张说自己能觉醒十影法术, 摆出一副我才

    真羞耻、好丢脸, 好想逃走。说到底我怎么会相信一个年幼的孩子

    血气不自觉地向脸上涌动,疼痛的眼泪也湿润了眼球。

    我和直哉并肩而立,两只手掌如同扭打的蛇,紧紧缠在一起。

    尽管心中有千言万语, 但向来不善争吵,我只能忍着疼痛努力挣扎

    “够了放开快放开我, 我不要这样我好难受, 我不想弄伤直哉”

    就算身体柔弱,我也是个成人, 有着爆发咒力扯动二级诅咒的战绩。

    况且他还是这个家重要的小少爷。

    可直哉偏偏不依不饶, 一再紧逼

    “不行你休想”

    往日狡猾可爱的样子已不复存在, 他漂亮的脸蛋狰狞得叫人陌生。

    好可怕、好痛、好讨厌。就连头也开始, 痛得好像要裂掉了。

    终于,我脑内那根弦断了。

    “所以我都说了”

    在心中高声尖叫,像要甩掉一只湿滑粘腻的鼻涕虫,我用力挥动

    手臂将直哉向一边甩去,

    这次,我的痛苦切实传达到直哉身上。

    “嘶”

    直哉发出一声痛苦的惊呼,他松开禁锢,因惯性向后退去。

    接着他捂着受伤的手背,不可置信地望着我。

    修剪整齐的指甲在直哉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挠痕,红得触目惊心,同他白皙的皮肤对比鲜明。

    谁也没有料想到事情真的会变成这样。

    殷红的血珠和苦涩的眼泪一同滚落。

    我用手臂抱紧自己,站在原地,望着直哉,啜泣道

    “你才是骗子”

    都说过了我不想弄伤他的,我不是故意的,为什么非要逼着我不放

    够了、真是够了。

    我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那之后,一语不发地垂头掉眼泪,像个真正的哑巴般沉默,决定今天都不再搭理这个反复无常的孩子。

    而对我的眼泪不闻不问,也不顾伤口的疼痛,直哉沉默着再次抓了上来,直到礼堂前才松开。

    他直直盯着眼前的道路,我看着地面,我们没有对视、也不会交谈。

    我和直哉之间,好像有什么我不理解的东西碎裂了,但沉浸在自怨自艾中的我已无心顾及。

    好在,经过家族教育的他跟我都是“好面子”的人。

    有些东西或许可以私下争吵,但绝对不能把它摆上台面。于是等到了“外人”直毘人面前,我已经用手帕擦净了眼泪,而直哉也冷着一张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直毘人所在的会议室和我的后院装饰风格迥异,房间内平整地铺着榻榻米,除尽头布置有一座壁龛,架子上摆设武士刀、折扇、挂画等古董,并无多余多余家具。而吊顶处水墨风格的飞龙腾云驾雾,整个房间显得威严而气派。

    黯淡的阳光穿过障子纸门落入室内,只能堪堪照亮一半地方,格子型的影子落在地上,那形状与牢笼无二,使人倍感压抑。

    步入其中,我的内心苦闷无比。

    家主正坐在那片阴影中举起酒壶自酌自饮。听到我的脚步,直毘人停下手头的动作,抬首朝我露出笑容,直接切入话题问道

    “直哉有告诉你么他在和我对练的过程里出现了术式。”

    “哈哈,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直哉觉醒了和我一样的投影法术,我由衷为他感到骄傲。”

    提起直哉的术式,直毘人脸上欣慰的笑容并非伪装。而对长老的干涉,他只能无奈地发出叹息

    “但是长老那边却有些意见,嚷嚷什么不能让五条家的人为所欲为,我们一定要有个影法术的孩子才行。”

    像极了他同我谈及亡妻的去世。

    要轮到我了。

    难产的惨案会再度发生么

    我恭顺地垂首倾听,心里怕得要命,忍不住悄悄抿起嘴唇

    “我和您的婚事提前了么”

    但太快了,我还没做好怀孕生子的准备。

    似乎察觉我的忐忑,直毘人露出了安抚的笑容,解释说

    “原来是这样的没错,但我已经到了这种岁数参考之前直哉出生的险状,或许药物只是一部分原因,高龄的丈夫也会对孕妇造成危害。”

    “刚好直哉和我的术式完全一致。所以我想或许可以调整人选。”

    如同正在积蓄力量的风暴,不祥的预感在我心中不断盘旋,等到听到那个名字时,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我用双手撑住上身,吐了出来。

    恶心。

    这个男人明明不久之前还说着爱我,他在神社的枫树下口口声声诉说承诺,今日就要把我转手送给他的儿子。

    难以形容的荒唐将我的脑子搅成一团浆糊。

    无所谓、谁都好,可为什么偏偏是直哉呢

    好像一直以来,被我珍惜地抱在怀里,玩过家家游戏的洋娃娃突然膨胀了身形。他变得比我还大,握住我的手腕,扯动毛线编织的面孔,笑着要求我说

    泉鸟、来一起玩过家家吧。

    完全超出我的认知范围。

    可直毘人的话还在继续,他垂下眼眸,怜爱地望着我,语气纵容而温柔

    “你吐了么真可怜”

    “这是没办法的事,你和我结合,生产时说不定会遇到危险,我真的非常珍惜你,也不想再失去妻子了。”

    一番劝告完全“从我角度出发”,好像我才是那个不理解苦心的人。

    “可直哉不同,再等十年就够了,他刚好成年,你也二十八岁,是最佳的备孕年龄,我觉得那样更为妥当。”

    “你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平素关系便十分亲近,这种爱转换一下也可以吧”

    “这是为了你好,你总会习惯的。”

    如是循循善诱,他的善意仿佛一座大山,压完了我的脊梁,叫我无法动弹。

    不过婚姻绝对不是两个人的事。直毘人就算可以略过我,但也会考虑直哉的意见。

    迟迟等不到回复,直毘人长叹一声,扭头看向沉默不语的直哉。

    “看来我们泉鸟还需要一段时间调整,那么直哉你的想法是”

    直哉的静默无形中给予我新的期望,俯身在一堆秽物中的我,忍不住抬首去看我的洋娃娃。

    你是我的孩子吧

    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吧

    如果这次他愿意为我发声,要我原谅他欺骗我也不是不可以。

    对于这种荒唐的事,骄傲如他一定会拒绝,一定会帮我的吧

    快说点什么啊

    少年端坐在我的身边,双手摆放在膝上,脊背挺直,正坐的姿势矜贵优雅如同天鹅。

    他以平静地眼神注视自己的父亲,张开双唇回答道

    “好。”

    “在泉鸟救下我性命之后,我就打算尽自己的可能去报答她。”

    “而且我可不是言而无信的骗子”

    提到“骗子”二字时,直哉倏地发出一声冷笑。带着嘲讽的笑意,他以柔滑的京都腔一字一顿地强调

    “我一定会履行我的诺言,照顾她、保护她,到死为止。”

    “是吧泉鸟,这是我们的约定吧”

    他以碧绿的眼眸凝视着我,那眼里不是柔软的春水,更像长满水藻的深渊,要把我拉往泥泞深处。

    我感到如坠冰窟。

    背叛者。

    我的洋娃娃背叛了我。

    不过倒也没什么难以理解的地方。

    是啊,从直哉的立场来看,比起被兄弟夺走继承人的位置,不如由他严格将我管控,把威胁转换为稳固家族地位的工具。

    或许他早就知晓了这个消息,所以才在路上紧抓不放,坚持要把我扯进这间礼堂。

    真可笑。

    就像甚尔之前所言,直哉也是这个家的男人。

    会接受我这种虚伪的示好,就说明他们也是一群虚伪做作的混蛋。只有我还像个笨蛋,擅自对他们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所以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是没有声音的笑,配合颤抖的肩膀,看起来就像是疯了一样。

    “好了。别闹脾气了。”

    如是说着,直哉好像真的打算履行自己的承诺。他起身向污秽不堪的我走来,取出贴身的手帕,想要把我扶起来,为我擦拭嘴角。

    在直哉扶起我肩膀时,我忍不住对他感叹说

    “你和你父亲一样”

    说什么我怕男人,又怕寂寞,只接受直哉的触碰

    那是骗人的。

    现在他和直毘人一样叫我恶心。

    “真恶心。”

    这次我吐在了直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