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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祁白茶还没蠢到直接闯进来向青瞿寻仇,他来之前就支开了宫中巡逻的侍卫们,晏离舟趁侍卫们没回来前,抱着狼崽走出了流觞宫。

    晏离舟看着一声不吭往另一个方向走的青葵,她脚步缓慢,一看就是随时要倒下的模样。

    直到今天以前,晏离舟都对这位脾气不好的公主没有一丝好感。

    可也是这个讨厌的家伙从青瞿手中救了小白,甚至亲自送回他这里。

    在角楼时,青啼指责她弄伤了祁白茶,她没有否认。

    之前晏离舟不懂,青葵为什么要将没做过的错事全都揽到自己身上,可现在他似乎能理解她口是心非背后仅剩的一点善意。

    她或许还活在那场无解的梦魇里,一直没有走出来。

    没人相信她,就选择不去解释。

    千娇万宠又怎么样,到最后,她还不是连自己想要的东西都得不到。做再多,都换不来在意人的一次注视。

    晏离舟终于看不下去了,问道“你能自己走吗”

    青葵停顿,转头看向他,冷声嘲讽,“管好你自己就够了,你最好赶快给这家伙看看,免得落下什么病根,还要算在我的头上。”

    她的意思简明扼要,姑奶奶的事情无需你这个外人操心。

    晏离舟抱紧熟睡了的狼崽,她知道青葵在关心小白的伤势,他轻声道“谢谢你。”

    谢谢你救了小白。

    青葵身体一僵,转而黑了脸色,别开脸冷声道“要你多谢了”

    晏离舟尴尬地笑了笑,诚实道“嗯,我说我的,你听或不听都是你的事情。”

    青葵凝视着他,她嘴唇翕动,似是有话要说。

    晏离舟耐心等了会,才听到她声如蚊呐的一句道歉,“对不起。”

    晏离舟没听清,本能啊了声,表情有点呆。

    青葵咬咬牙,她怀疑晏离舟是故意装作没听到的。

    她声音高了几度,郑重道“那次踹伤了你,对不起。”

    晏离舟“只是这样吗”

    一般人道歉,不是应该要加上一句,如果你还生气,我可以让你踹回来消气的吗

    青葵指着自己脖子上的伤势,“我都这样了,你还想对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下手吗况且,你怀里这只狼崽子已经替你踹过了。”

    那次要不是青枫出面求饶,她怕不是早被祁白茶杀了。

    她倒是小瞧了这位弟弟,不过是出门了一次,从头到尾变了个样不说,这股蛮横的力量是从哪来的

    晏离舟“我不原谅你。”

    青葵“嗯,我本意也不是想要你的原谅”

    青葵侧目看着晏离舟,后半截话到了嘴边被她咽下。

    只是说出来自我安慰而已。

    两人一声不吭的对视着,清远悠扬的歌声乍然响起,伴随着几声凄厉的猫叫,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晏离舟追着声音确定了方向,疑惑道“谁在唱歌”

    青葵“流觞宫靠近冷宫,我母后善妒,父皇病倒后,她随意找了些理由,将她看不顺眼的姨娘关了进去。青瞿是故意住在这里的,那个变态最爱听她们被折磨时发出的惨叫。”

    “青瞿这几天都不在宫里,怕是冷落了那边很多天了吧。那些人早就被折磨疯了,但是疯子也不值得可怜,因为弱者不会反抗强者,她们只会对更弱的人下手。”

    晏离舟“什么意思”

    青葵“那些女人求救无门,开始效仿青瞿的手段,反过来折磨捡回来的野猫们。有些疯子还会将它们当做自己的孩子,你听到那些猫咪的尖叫了吗说不定,它们正在向你求救。”

    “我从前救过几只,可后来我才明白,救不完的”

    救了一只,救不了所有。

    她不是圣人,渡不了它们。

    青葵望向远处的琉璃瓦,表情复杂,喃喃自语,“母后知道青瞿的手段,她也放纵了这件事。她一直都那么坏,可她终究是我的亲生母亲”

    站在晏离舟的立场,他无权干涉青葵的家事。

    站在自己的立场,晏离舟是个爱恨分明的人,如果他的亲人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他绝对不会放纵他们继续这样下去。

    两种情绪相互交织,晏离舟没有说话,任青葵自我消化着。

    这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呢晏离舟很肯定,若再这样下去,青葵说不定也会在这座繁华宫殿里奔溃。

    不,她其实早就奔溃了。

    青葵吐出一口气,将满身的防备卸下,突然自嘲道“你可能不信吧,因我是母后的第一个女儿,我唯一的价值,便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嫁入无尘宗,嫁给泷月君你,所以我才没成为井底的亡魂,尸坑里的腐肉,冷宫里的疯子”

    “从小到大没人敢对我不好,直到那一天,无尘仙尊说要取消我和你的婚事,另选他人,我再也没了利用价值,被我母后抛弃了,可我却像松了一口气,没有束缚,他们才会在我面前显露真正的面貌。”

    她特意加重了名正言顺四个字,不光是青葵,连晏离舟都觉得讽刺至极。青绵不过是想借着无尘宗这一靠山,重新壮大妖族罢了。

    晏离舟没说话,听她继续说“我是故意带你去流芳城的,我知道青瞿今晚会在那里,我就是想让你看看他们的真面目,这里的人都不是好人,包括我大哥青啼。我知道你谁都不想娶,连心咒无解,你若想要自由,我可以帮你。”

    晏离舟诧异问道“怎么帮”

    青葵“连心咒在我身上,只要我不催动,我不想转移,没人奈何得了你,你谁也不用娶,你带着祁白茶回无尘宗吧,不要再来苍鹭宫了。”

    晏离舟“那你该怎么办你母后”

    青葵冷嗤,“我刚才说过什么管好你自己和你在意的人就够了,就当我欠你的那笔账,我是自愿的,没人逼我。”

    “谢谢你,不过”晏离舟双目微敛,视线落在狼崽哭红了的鼻子上,他抬手拭去狼崽眼尾的泪珠,语气坚定,“我已经有了选择。”

    晏离舟重新去了趟药师殿,确定祁白茶没事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原本是想带祁白茶回自己房间亲自照顾的,想着瀛朝雪住在他隔壁,这万一再闹出点什么动静被瀛朝雪知道了,免不了又要有一场冗长的说教。

    晏离舟将熟睡的狼崽送回他的房间,祁白茶走前在室内点了熏香,浓重的檀香味充斥着整个卧房。

    晏离舟鼻子有点痒,小声打了个喷嚏,侧头的刹那,他错开了屏风后一闪而逝的黑影。

    晏离舟径直走向床榻,他小心地将狼崽放在床上,替祁白茶盖上被子,他又手痒地摸了会狼崽的毛后才蹑手蹑脚地准备离开。

    雕花屏风后传来轻微响动,晏离舟陡然一惊,往动静处望去,一道黑影躲在屏风后面,月色将它的影子拉长,晃动间颇有点鬼影憧憧的感觉。

    千山月不在,晏离舟那点比猫大的胆量瞬间消失殆尽,他只恨不得跑回榻上抱紧祁白茶。

    晏离舟抓紧袖子,佯装镇定,沉声问道“是谁”

    屏风后那道黑影颤了颤,似乎被他的声音吓到。

    “出来”晏离舟声音骤冷,攥紧了掌心的灵符,这是瀛朝雪之前塞给他辟邪用的,大师兄的东西,应该能管一点用吧

    他一眼也不眨地盯着那抹黑影,黑影听了他的声音,慢慢向外移动着。

    晏离舟发觉它的样子有点奇怪,像是蹒跚行走的婴儿,步履缓慢且艰难。

    “是是师父吗”清亮的声音带着点迷茫和颤抖。

    破开乌云的月色照亮了屏风之后那人的脸,晏离舟一怔,是他带回来的那个小瞎子。

    因着祁白茶的事情,他差点忘记了这么一号人物。

    晏离舟蹙眉,凝视着面前的小瞎子。

    小白不是说带他下去好好收拾的吗怎么他还是回来时的模样,就连脸上的血污都还完整的留在脸上。

    而且,他此刻的模样比之前还要狼狈,红衣凌乱,半遮半掩地挂在身上,裸露的肌肤莹白如暖玉,鲜红的鞭痕如冬雪映红梅,错落地盖在暖玉之上。

    不显狰狞,反而多了一丝撩人的味道。

    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他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眸看向动静响起的方向,浅色的瞳孔如同窗外皎洁的月光,眸底透着湿意。

    不知怎的,晏离舟想起了我见犹怜这个词,用在少年的身上,丝毫不觉得突兀。

    男孩子做事就是粗心大意。

    晏离舟没想太多,心本能就偏向了祁白茶,替他找补。

    “你怎么在这”晏离舟走到小瞎子面前,伸手拨开他脸上凌乱的发丝。

    小瞎子胡乱一抓,抓住了晏离舟的手指,他满脸无措,小声嗫嚅,“大哥哥不知道去哪了,他、他说让我自己去洗漱,我我太笨了,找不到浴桶,好不容易找到了,您就来了。”

    晏离舟看了眼小瞎子身后,浴桶边缘滴着水,巾帕被扯乱了丢在一旁,清澈的水面没有丝毫涟漪,也没有热气漂浮。

    这是找了多久啊

    水都冷了,还洗什么呢

    男孩子做事真是粗心大意。

    晏离舟不免再次感叹了一句。

    “师父,大哥哥怎么了吗”

    晏离舟惊讶于他的敏锐,看着他无机质的瞳孔,又觉得没什么稀奇的,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会更加灵敏。他应该是闻到了祁白茶和自己身上的药味了吧。

    不过,听着少年对他的称呼,晏离舟的重点却偏移了,“我不是你师父。”

    小瞎子脑袋轻晃,长睫抖动,还是唤道“师父”

    他似乎在抗拒晏离舟的否认,晏离舟试探着问道“你师父去哪了”

    小瞎子咬紧下唇,气音从他喉间吐出,“师父死了”

    晏离舟没有惊讶,少年说他没有家人的时候他就猜到了,他回扣住少年的手,轻轻安抚着他,笑道“我叫晏离舟,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跟唤我徒弟一样,喊我一声哥哥。”

    小瞎子拼命摇头,又在抗拒,这次连眼泪都涌了出来,他执拗道“师父”

    若不是他还会说别的话,晏离舟差点以为他是台复读机了。

    晏离舟不解,问道“我和你师父,有哪里很像吗”

    “很温暖。”仅仅三个字概括,晏离舟却有点心疼了,再看着他身上的伤,这是受了多少苦,才能得到一点温暖就完全信赖了对方

    小瞎子双手捏住晏离舟的手,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师父,你是不喜欢阿祀了吗阿祀会乖乖的,不要离开阿祀好不好”

    晏离舟着急忙慌地擦着他的眼泪,这软软的哭腔让他心都跟着软了,配上少年梨花带雨的脸庞,晏离舟只想让他别再哭了。

    他现在总算理解了什么叫做一掷千金只为红颜一笑。

    “别哭,你师父哪会不喜欢你,乖。”晏离舟擦去小瞎子的眼泪,猝不及防被少年抱了个满怀。

    少年在他怀里低泣,将眼泪全部糊在了他的衣服上。

    晏离舟“”

    小瞎子低低唤道“师父。”

    晏离舟忍住拒绝,没有挣扎太久,应下了那句称谓,轻声哄道“乖。”

    颜值即正义,他装一次糊涂又怎么了

    不就一句师父吗,给他喊给他喊,喊多少遍都随他。

    晏离舟任凭少年发泄情绪,少年衣衫凌乱,他刚才下意识回抱住少年,就碰到了对方的皮肤,滑腻的触感吓退了他。

    他双手悬空,尽量不碰到对方,举到手酸了对方才停止哭泣。

    小瞎子仰起头,又喊了一句,“师父。”

    晏离舟“”

    虽然知道少年只是将他当做了他死去的那位师父,但他隐隐觉得,自己未来会本能恐惧这两个字。

    晏离舟抹掉他卷翘长睫上垂挂的泪珠,问道“你说你叫阿四,是哪个四”

    小瞎子“祭祀的祀。”

    “阿祀”

    晏离舟微微一怔,哪有人会给小孩取这样的字啊。

    听到那声呼唤,阿祀似乎很开心,他埋进晏离舟的怀里,低低笑了起来,认真回应,“嗯。”

    奔波了一晚上,晏离舟满身狼狈,跟眼前的小瞎子一比,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晏离舟拍拍少年脊背,说道“这水凉了,洗了会对身体不好,你同我回去吧,我让人给你换一桶热水。”

    晏离舟正要拉起阿祀的手,却听他开口问道“师父,你能帮我找一件衣服吗”

    他进来的时候,对方可能正在脱衣服,是他惊扰了对方。

    晏离舟歉疚问道“什么衣服”

    阿祀“我记得我刚才脱了丢在地上,我、我现在不记得它在哪块地了。”

    晏离舟顺着他的话,目光在狭小的室内转了一圈,余光瞥见地上一抹白影,他笑着过去捡了起来。

    那东西在他手上抖开,借着月色,晏离舟看清了这是什么,是一件带着血污的亵裤。

    晏离舟呼吸骤停,脑子却飞快运转。

    他下意识去看少年的背影,残破不堪的红衣挡不住那两条笔直修长的双腿,深色衬得他的肌肤如细雪般冷白,有一点点动作就能暴露其下的秘密。

    少年底下一直是真空的

    少年刚才还那么紧紧地贴着他

    想清了这点,晏离舟抬手捂住半张脸,羞红渐渐爬上了耳廓。

    阿祀似乎听到了晏离舟突然粗重的呼吸,担心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晏离舟“没、没什么”

    阿祀“师父找到了吗”

    晏离舟低低嗯了声。

    阿祀忐忑道“那师父可以帮我穿吗我、我比较笨,从前都是师父帮我穿衣服的。”

    晏离舟“”

    作者有话要说阿祀我好笨,这世上为什么会有我这样的小笨蛋呢委屈

    阿离我只是他师父的替身罢辽qaq

    阿祀师父死了被我折磨死的,微笑j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