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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吴芬本来想着今年早些下去把牛老太接上来, 但今年她和蒋大明忙着将房子翻新布置,打算年前把房子翻新完毕, 眼看接近年关, 手里还有好些活干不完,根本腾不出时间。

    牛老太每年都要来城里, 一个人上来也没有问题,只是心里挂念着儿女,每次上来都要带很多东西,不安排个人下去, 吴芬根本不放心, 索性让蒋甜淑下去接牛老太, 也当锻炼锻炼她。

    蒋甜淑也不矫情,一大早就坐班车下去了。

    冬天的天黑的很快,秦昼看了看远处, 没有看到蒋大明的身影。

    他和蒋甜淑的鞭炮摊子挺大的, 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把这些扛回家, 至少一人抬摊子,一人扛鞭炮, 所以蒋甜淑下乡的时候,蒋大明说收摊的时候会来帮忙搬东西。

    兴许是太忙了忘记了,秦昼这样想。

    鲜飞家在附近,秦昼懒得搬了, 直接把摆摊的东西还有剩下的鞭炮炮竹放在他家, 末了, 还不忘给鲜飞几毛钱寄放费。

    踢踏着雪到家,天色已经彻底灰下来了,估计没一会儿就要完全黑下来。

    屋内传来“叮叮”敲钉子的声音。

    果然还在忙。

    秦昼正准备推门进去,手刚碰到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除了说想要接走小昼,还有说其他的吗比如说给你们报酬之类的。”

    秦昼知道那个声音,是莫兰的妈妈,这些天家里翻新布置,她经常会来帮忙。

    秦昼的手鬼使神差地收了回去,站在门口没有吭声。

    屋内传来吴芬的声音“你说哪去了,我把小昼当儿子,她给我还不要呢,这种事谈钱,把小昼当啥了”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是人品的问题。”林琳说,“你帮她白白养了六年儿子,她总该表示些什么吧,你又不欠她的,凭什么帮她白养儿子啊你收不收是一回事,她给不给就是另一回事了”

    “林琳,你别乱说。”吴芬说,“就是再多的钱我都不稀罕,小昼愿意留下来,我就很高兴了。”

    秦昼心里暖暖的。

    “那是,小昼要是跟他妈走了,那真的太没良心了,你们养了他那么久。”林琳说,紧接着话锋一转,说“其实”话语突然变得有些犹犹豫豫,“有件事情我也不知道跟不跟你们说,说了好像不太好,不说,好像也不太好”

    蒋大明大大咧咧的声音响起“都这么熟了,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好不好说的有事尽管说呗”

    “我觉得吧,如果秦梅能把小昼带走,那是最好的。”

    吴芬的声音明显有些不悦“林琳,你说的这是啥话啊”

    “别生气啊,我也是实事论事。有件事一直没有和你说,怕你们听了心里难受,其实附近的人都知道小昼他爸的事你们没发现,很多人都和你疏远了吗”

    屋里静默半晌,良久,吴芬的声音才再度响起“怎么说”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还是住在二楼的刘姐告诉我的,说是咱们厂子里的人都知道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嘴碎的传出去的,传的话可难听了”

    “老说小昼骨子里流着他爸的血,劣性永远改不了,以后也是那种人。还说甜淑,甜淑也会被唉反正可难听了”

    “胡说八道”蒋大明怒道,“那些人嘴巴是长在屁股上吗要是让我揪出是谁乱说的,非得把她嘴巴打肿了我家小昼品学兼优,哪是那种人”

    林琳继续说“自己人当然知道啊只是人言可畏,我觉得小昼如果能跟他妈妈走,不管对他,还是对甜淑都是件好事。小昼去一个新的环境,那里谁都不认识他,也就不用遭受谣言迫害。甜淑是个女孩子,现在她小还好,等以后长大了,这些谣言是致命的啊没的事都给说的有了

    “你不知道,上次李珠桃还跟人说,小昼把甜淑那样了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名声,甜淑那么乖的孩子,要是名声坏了,以后还咋活啊”

    “李珠桃那个”吴芬第一次骂了脏话,“我要撕烂她那张嘴”

    “当时我听了就跟她骂了起来,她也是有女儿的人,嘴太毒了”林琳继续说,“但你打了她有什么用,她不说,其他人也会说,嘴碎的人那么多,撕的过来吗人都是幸灾乐祸的,只相信发生在别人身上坏的事,最后受伤害的,还是甜淑。”

    屋内再度恢复静默,良久,吴芬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来,她说“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小昼愿意留下来,他就是我的儿子。那些人嘴那么毒,不就是因为嫉妒吗我家小昼轻而易举能够考到的分数,他们的孩子卯足劲挤破头都考不到,他们就是嫉妒等我们家小昼出息了,那些恶毒的人,就是给小昼提鞋都不配”

    因为蒋甜淑下去的匆忙,事先也没和牛老太说好,有些东西都没安置好。无奈,蒋甜淑只能在乡下歇一晚。

    第二天,牛老太做的啥东西都想给女儿女婿尝尝,要带的吃食实在太多了,两人一番整理,直到中午才出发,到城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自重生以来,蒋甜淑一直在家里做娇娇女,哪有过像现在这般,背包里背满了牛老太做的吃食,脖子上还挂着牛老太给她挂的两只腊鸭,不仅如此,手里拎着用麻袋扎好的十来个猪血粑,累的她直喘气,从车上下来,只觉双腿直打颤,只想赶紧找个地方坐下。

    她看了旁边的外婆一眼,明明背的东西比她还要多,可气息稳得很,就跟个没事人似的。

    蒋甜淑捏了捏肚子上的肉,因为知道自己上了初中就会瘦下来,所以一直没有可以减肥运动,自这次下乡后,她决心以后好好运动,不为减肥,只为强身健体,至少不要让自己的体质这么弱鸡。

    “外婆,歇一下吧。”才出车站没两步,她就受不了了,央求着牛老太在旁边的花坛前坐一下。

    牛老太心疼外孙女,二话不说答应了,又帮忙拎了她手上的猪血粑。

    蒋甜淑坐在花坛边直喘气,明明是大冬天,她的汗水却一个劲地流,额发都湿了。

    心里头有些后悔昨天没同意秦昼一起下来,昨天秦昼本来也要跟她一起下来的,但她没同意,怕耽搁秦昼生意。如今真是悔不当初,秦昼是男孩子,力气比较大,如果他在这儿,她和外婆都要轻松一些。

    正想着,就见秦昼远远走来,她还以为眼睛出现幻觉,揉了揉眼睛,发现并没有,秦昼离她越来越近,走在她旁边的是前两天见过的梅子姨,她父母跟在后面,这次没有看到那个赵叔叔。

    牛老太也看到了几人,不由对蒋甜淑说“甜淑,那不是你爸妈和小昼吗怎么来车站了接我们他们咋知道我俩这时候到”

    “没,他们是送梅子姨走的。”蒋甜淑简单地和牛老说了前两天发生的事,听得牛老太一阵唏嘘,直说秦梅还算良心,没有忘记这个儿子。

    蒋甜淑和牛老太坐在花坛边等,打算他们送完秦梅再打招呼。

    一辆班车从车站驶出来,是到市里去的,秦梅伸出手,在站口把它拦了下来,扶着车把手上去。

    秦昼紧跟其后。

    蒋甜淑愣了一下,随即站起来,疯了似的朝班车跑去。

    “秦昼秦昼”急的她连哥哥都忘记喊了。

    听到她的声音,蒋大明和吴芬不约而同回过头“甜淑你怎么在这儿”

    “我和外婆刚到不久。”蒋甜淑一边说一边往车上冲,背包旁边挂的腊鸭一个劲地晃。司机以为她也要坐车,缓缓启动的班车停了下来。

    吴芬急忙拉住她“甜淑,你干嘛”强行将她拉下来,“你哥哥要去城里,别闹。”

    这话如同五雷轰顶,蒋甜淑的脸一下就白了。

    司机师傅皱着眉头,不耐烦道“还上不上不上走了。”

    蒋甜淑扒着车门框看往里看,由于是始发站,车上的人不多,秦昼还没有坐到位置上,站在座位旁边,视线与她的四目相对。

    蒋甜淑隔空问他“你不是答应留下吗”

    已经坐到位置上的秦梅推了推秦昼“去和妹妹好好告别吧。”

    秦昼把背包放到座位上,对门口的蒋甜淑说“我走了。”

    蒋甜淑气坏了,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话语间都带上了哭腔“你怎么能这样”

    旁边的吴芬连忙拉住她的手臂,不顾她反抗,伙同蒋大明将她从车上拉下来“甜淑当初提出来让哥哥自己选择的是你,现在哥哥选择回去,你不能任性”

    蒋甜淑被两人强硬地从车上拽下来,司机师傅将车门关上,班车再度缓缓启动,蒋甜淑看着班车越走越远,拐过路口,彻底消失不见。

    是啊,这是秦昼自己的选择,她有什么资格阻止啊而且,这是上辈子本来的轨迹,秦昼想要变得更优秀,回去他妈妈身边是最好的,她根本没资格反对的可即便如此,心里头还是难受到了极点。

    纵使他要反悔离开,她也不会很任性地要求他一定留下,只是非要用这种方式吗背对着她一声不吭的离开,到底相处了六年多,难道没有感情吗或者说,把他当作亲人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她盯着班车消失的拐角,久久没有吭声。

    吴芬把她背上的背包取下来,将挂在两旁的腊鸭交给蒋大明,又交代蒋大明帮牛老太背特产。

    “甜淑,你别怪你哥哥,你梅子姨是他亲妈,他跟亲妈走没有错的。”

    她能够理解蒋甜淑的心情,毕竟两个孩子从小生活在一起,朝夕相处的,一个要离开,另外一个肯定舍不得。她也想留下秦昼,但完全没有利害,秦梅是他亲生母亲,她有什么阻止亲生母亲带走自己的孩子。

    “我知道,妈你别担心,我没有怪他。”蒋甜淑说,“是我不对,不该勉强他留下来的,弄得他连跟我说声再见都不愿意。”

    吴芬没说话,这话她不知道怎么接。今天是秦梅来接秦昼的日子,原本吴芬以为秦昼会亲口拒绝秦梅,没想到拒绝没有听到,听到的反而是同意跟着走的消息,她和蒋大明都震惊了。

    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事已至此,也没有反对的道理。只是吴芬希望秦昼能够晚过去一段时间,毕竟快到年关了,他们希望秦昼能够留在这儿过完年再走。不想秦昼直接拒绝了,甚至不等蒋甜淑回来就要走。

    吴芬夫妻俩心里头是失望,他们两人将秦昼当儿子一样养大,不求在他身上求得回报,但他和蒋甜淑一起长大,多少有些感情吧多少得好好告别吧然而这些都没有,甚至在车站意外碰到蒋甜淑,秦昼的反应更让夫妻俩难受,心里头五味杂陈的。

    秦昼这孩子,难道真的没有感情吗

    吴芬不晓得怎么安慰蒋甜淑,因为秦昼的表现连她自己都说不服,最后只得摸了摸她的脑袋,说“走吧,你梅子姨说以后会经常带你哥哥回来玩,还能见到的。”

    班车启动后,秦昼没有坐到秦梅旁边,而是坐到司机师傅的旁边,班车的副驾驶座上。

    司机师傅瞥了他一眼,因为刚才发生的事,让他对这个男生没有什么好感,语气也不是很好“晕车啊”

    秦昼没说话,目光落到班车的后视镜上。

    后视镜里,蒋大明一家三口站在原地,为首的少女目光追随这边,神情茫然又无助。

    随着班车的远去,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待转弯后,彻底不见。

    他头靠在副驾座上,眼眶酸涩难受。

    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可在这事上面,却怕的不行,甚至不敢面对面与蒋甜淑告别。

    本来牛老太上来一家人应该高高兴兴的,但因为秦昼的离开,在这接近年关喜庆的日子里,蒋家没有一点热闹的气氛,每个人的嘴都是往下撇着,看不出一点喜气。

    这会儿天气冷,大多数人都窝在家里,所以这件事除了自家人,还没有其他人知道,就目前来说,算是最好的消息了,不然周围的人知道了,蒋家这个年将会过得更难受。

    秦昼离开的第二天,蒋甜淑窝在房间里写信,虽然秦昼离开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和她说,但他妈妈是留下了地址的。

    她不太敢在信里质问,信里头大多写的都是些生活日常,末了,她把信纸折进信封,又从旁边拿了一只黑色钢笔。她和秦昼的生日在同一天,这支钢笔本来想在他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不想没来得及送出去,他就离开了。

    同时也把钢笔装进信封,准备封口的时候,吴芬的声音从外面响起“甜淑,鲜飞来了,说有东西给你,出来一下。”

    蒋甜淑连忙把信塞到抽屉里,往外面堂屋一看。

    这一眼把她惊到了,视线里没有鲜飞的身影,赫然立着的,是一个比她还要高的玩偶大熊。

    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问吴芬“妈,怎么回事”

    吴芬一脸复杂。

    大清早的,鲜飞抱着大熊出现在门口,还说是送给蒋甜淑的,突然买这么大的玩偶送给蒋甜淑,他和蒋甜淑的关系一定不简单,两个孩子才五年级,这么小的年纪早恋可不好。再说了,这么大玩偶,价格一定不便宜,没有哪个小孩子一次性花那么多钱不经过父母的同意,但鲜飞畅通无阻的把玩偶送了过来,说明他的父母不知情,万一知情了,这事麻烦多

    脑袋里千回百转,吴芬思索如何才能不伤鲜飞面子地让鲜飞把玩偶带回去,

    正想着,那边“吭哧吭哧”吃力托着大熊屁股的鲜飞艰难地从大熊后面探出脑袋,对吴芬说“吴阿姨,这是秦昼送给蒋甜淑的,蒋甜淑出来了吗要是没出来,哪儿有地搁啊太重了,我手搬不动了”

    闻言,吴芬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上手帮忙搬,一边搬,一边说“先放到甜淑房间里吧。”说着,又朝蒋甜淑吆喝“甜淑,放哪”

    蒋甜淑心里乱的厉害,随口道“先放床上吧。”

    其实这只熊她是知道的,是最近镇上的供销社才上的玩偶熊。虽然她心理年龄已经二十多岁,但少女心依旧如初,喜欢这些毛茸茸、可爱的东西。不过这熊很大,比她还要高上不少,价格也比普通的熊翻了几十倍,要一百来块。

    她一个月的零花钱只有十块,这么些年存下来,也才堪堪存了五十来块,一百块钱的玩偶熊对于她来算是奢侈品了,正好寒假后秦昼就带着她卖鞭炮,算了算,在过年之前,她应该能攒够把大熊抱回家的钱。

    秦昼离开的时候,把她的那份分成留在了她的房间,总共一百五十多块,加上她原来存的五十来块,已经可以买到她心心念念的大熊。但因为秦昼的离开,她什么心情都没有,别说出去买熊了。

    把熊放到床上,鲜飞终于松了口气,大冬天的,他的额头上全是汗,能够想象到他为了搬运那只大熊费了多大的劲。

    他擦了擦汗水,对看着大熊发呆的蒋甜淑说“本来昼哥想自己去买的,但走的太急了,腾不出时间,就让我帮忙买了下,交代我在你生日的那天送你。不过我今年要和爸妈回乡下奶奶家过年,所以提前给你送过来了。”

    吴芬端着水过来“看这孩子热的,赶紧喝口水润润。”

    鲜飞也是真渴了,满头大汗地接过“谢谢吴阿姨。”

    末了,又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厚厚的布包递给吴芬“吴阿姨,这是昼哥让我给你的。”

    吴芬结果颠了颠,布包沉甸甸的,拆开一看,里头厚厚一沓全是钱,最大面额是十块,最小面额是一毛,里头还有硬币。吴芬粗略估了下,这里头至少有五六百块。

    “这怎么回事”她震惊地盯着鲜飞,五六百块对于月入五十多的她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小昼小小年纪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鲜飞“咕噜噜”喝了口水,有些口齿不清地回答“他说这些都是他卖废品塑料还有这次卖鞭炮赚的钱,现在他去市里了,这些钱用不上,就让我这些钱都给吴阿姨你。本来他想自己给你的,但怕你不收,才托我转手的。”

    吴芬愣在原地,确实,如果秦昼亲自来送,她绝对不会收,现在托鲜飞转手,她不好拒绝。

    任务达成,鲜飞不打算多留,跟吴芬礼貌地告别准备离开,吴芬心乱成麻,慌慌张张地从火炉里拿出两个红薯“家里也啥好吃的,正好在烤红薯,你拿两个回去吃。”

    鲜飞也不客气,直接接过去“谢谢吴阿姨。”

    鲜飞走后,母女俩再度陷入沉默。

    蒋大明这会儿正从院子里洗漱进屋,吴芬连忙叫住他,把那包钱放到蒋大明手里,又把刚刚鲜飞过来的事情告诉他,听得蒋大明直咋舌,最后也沉默了,良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小昼那孩子,怎么这么见外呢唉。”

    吴芬和蒋大明在外面说这事,蒋甜淑不想听,直接进屋关门,坐在床边看着那只巨大的大熊发呆。

    大熊很大,占了她的半个床铺,笑容很灿烂,但在那张脸上,显得无比傻气。

    她摸不准秦昼的意图,如果秦昼只送她这只熊,她可以理解成秦昼真把她当亲妹妹,所以离开前,也不忘给她准备礼物。可是给她爸妈的钱是怎么回事她实在想不明白,但是是为了偿还这些年她父母对他的养育之恩吗因为亲生母亲的找来,所以迫不及待地想和这边断绝关系

    也是如此,才不愿意留下来过来,甚至吃个饭好好道别都不愿意。

    心中烦躁,蒋甜淑在大熊旁边躺下,身体靠着大熊。

    上辈子,她因为追逐渣男,跟着渣男去了远离家乡的b市,基本上没有回过家乡,父母也没有管过,后来抑郁症好了之后,和父母通话才知道这些年秦昼均时不时回去看他们,家里的大物件也给他们打点的好好的。

    如果以上辈子的秦昼为例,他绝对不是那种亲生母亲来了之后,就要和这边断绝关系的人。

    但是这辈子的秦昼

    她“腾”地一下从床上起来,坐回书桌前,拿出那封塞抽屉里的信,把邮票贴上,把信塞到黑色的厚棉衣里,快速走了出去“妈,我出去一趟。”

    正在和蒋大明说话的吴芬一顿“大冷天的,你要去哪儿”

    她没有听到蒋甜淑的回答,往外面一看,蒋甜淑已经不见踪影了。

    “这孩子。”她叹了口气,又回到刚刚那话题“甜淑她爸,要不找个时间,咱们也去梅子那边一趟吧。”她紧紧攥着那个布包,“我们当初养小昼是心甘情愿的,也没想过要他报答,再说了,如果没有小昼,甜淑”

    她顿了顿,没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但蒋大明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说“成,不过马上过年了,梅子组建了新家庭,咱们冒冒失失过去也不好,过完年再去吧,顺便拜个年。不管小昼怎么想,这些钱都是他辛辛苦苦攒的,我们不能收。”

    正月初十,蒋大明带着吴芬还有蒋甜淑坐上了去市里的班车,他们大清早出发,直到下午才到市里的车站,车站在市里比较偏的地方,而秦梅家在市中心,这个年代移动电话,蒋大明他们联系不上秦梅,只能按照秦梅给的地址,一路问过去,又坐了一两个小时的市内公交,这才堪堪到秦梅住的地方。

    那是一个住宅楼,看着洋气大方,每层楼都有一个大阳台,阳台上养着花花草草,藤蔓植物缠绕在焊好的防盗网上,一片生机盎然。

    这种风格和他们之前住过的筒子楼还有现在住的平房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没有可比之处。

    期间从楼里出来住户个个穿的光鲜亮丽,猛地一对比,身穿厚重棉衣的蒋大明一家就像是乡巴佬进城。

    秦梅家在三楼,给他们开门的是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年,有些胖,眉眼间和上次到他们家的赵国富有些像。

    少年面上有藏不住的嫌恶“你们找谁”

    秦梅和吴芬说过目前她的家庭情况,她和赵国富初婚,但赵国富不是,他之前娶过老婆,还有一个儿子,当年那个女人嫌弃赵国富没钱,和别的人跑了,儿子归赵国富带着。

    这个少年应该就是赵国富的那个儿子。

    “我是秦梅的朋友。”吴芬好声好气地说,“请问秦梅在家吗”

    “不在”少年恶声恶气地说,紧接着把门“哐”地一下重重关上。

    蒋大明一家人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愣住了。

    吴芬看了蒋大明一眼“难道出去拜年了”

    蒋大明说“这都初十了。”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蒋甜淑上前一步,把门拍的“啪啪”响,大声道“梅子姨,梅子姨,你在家吗我是蒋甜淑,和爸妈来拜年的。”

    吴芬连忙拦住她“甜淑,他不都说不在吗”这么敲下去,不是找骂吗

    蒋甜淑的手没有停下“再试一下嘛,离得那么远,白跑一趟就不好了。”

    这话刚落,门又开了,这次开门的是秦梅,看到门外的人,秦梅神情惊愕“小芬、大明你们怎么来了”

    蒋大明忙把手上提的东西递给秦梅,笑呵呵说“过年除了拜年还能干啥”

    秦梅忙推“人来就行了,带东西干啥”

    “大过年的,哪个拜年不提东西呀”吴芬说,“你就赶紧收下吧,不然我们都不好意思进去了。”

    秦梅尴尬地笑了两声,连忙把东西接过“我都还没来得及去拜年,你们就过来了,我心里太过意不去了。”她把东西放到玄关,从鞋柜取出三双棉拖,“先换鞋啊。”

    秦梅带着他们往里面走,蒋甜淑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不得不说,秦梅家的条件着实好,电视、冰箱、组合皮沙发一应俱全,在这个年代,无一不透着豪气。

    最先给他们开门的少年横躺在沙发上,半撑着脸看电视。见他们一行人进来,慢悠悠地瞟了眼,眼神很是不友善。

    秦梅尴尬地对他们解释“这是我男人的儿子,赵意北,还小,喜欢恶作剧,方才的事你们别放心上啊,孩子没恶意的。”

    蒋大明大度一笑“没啥的,孩子嘛。”

    除了赵意北,长沙发旁的小沙发上坐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手里拿着毛线团在耍,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仿佛不知道家里来客人一样。

    秦梅走过去一把把她抱起来,对三人说“这是我女儿赵糯。”末了,对赵糯柔声道“糯糯乖,快叫叔叔阿姨姐姐。”

    赵糯专注地把玩着毛线团,像是没有听到秦梅的话似的。

    秦梅一把抢过她的毛线团,怒道“糯糯,妈妈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出声”

    玩具被枪,赵糯生气了,一巴掌朝秦梅呼去,三岁的小孩子手劲已经不小了,这一掌结结实实落到秦梅的脸上,“啪”的一声很是清脆。

    还没等秦梅发火,赵糯先发制人地嚎哭起来。

    “咱家小公主怎么又哭了”赵国富的声音笃地从里头一间屋子里传来,紧接着响起棉拖“啪嗒啪嗒”的声音,赵国富肥胖的身子出现在客厅,从秦梅手里抢过赵糯,小心翼翼地哄着“爸爸的小公主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爸爸帮你揍她”

    赵糯哭地一抽一抽的,小小的手指指着秦梅“妈妈骂我”

    秦梅无语“糯糯,你怎么还学会撒谎了妈妈什么时候骂你了”

    赵国富不管三七二十一骂道“秦梅你搞什么都多大年纪了连个孩子都带不好,老让孩子哭,要你有什么用”说着,轻言细语地哄赵糯“爸爸的小公主不哭了啊,爸爸和你玩骑马去”说着,轻拍着赵糯的背,把她抱到客厅旁边的屋子里去了。

    整个过程中,连看都没有看杵在旁边的蒋家人一眼。

    秦梅心里既过意不去,又难堪到了极点,好半晌心情才平复下来,对三人说“你们别生气啊,他疼女儿疼的紧,女儿一哭,眼里就没了旁人,你们千万别怪罪啊”

    就是平日向来大度的蒋大明,这会儿也笑得极为勉强“没事的,能够理解,平时甜淑受到啥委屈,我眼里也没有其他东西的”

    蒋甜淑对这一家的任何一个人都提不起好感,她直接打断蒋大明的话问秦梅“梅子姨,怎么没有看到秦昼,秦昼他没在家吗”

    听到秦昼的名字,秦梅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神色再度变了,略有些支支吾吾地说“小昼啊他在家呢,在房间他我去叫啊”说着,她看向沙发上的赵意北,说“小北,你起来一下,让叔叔阿姨还有妹妹坐好不好”

    赵意北一动不动,把她的话当空气。

    “没事的。”吴芬说,“我和甜淑她爸待会还有事,趁着拜年顺势看看小昼,看完他我们就走了。”

    “那可不行,得留下来吃个饭。”秦梅忙说,“你们等会儿,我去叫小昼。”

    好半晌,秦梅才领着秦昼过来,短短的二十天里,相比在蒋家,秦昼瘦了许多,看得吴芬一阵心疼,可碍于秦梅在场,也不好说出来。

    秦昼主动朝他们打了招呼“蒋叔叔,蒋阿姨新年好”

    “新年好”见到秦昼,蒋大明面上的笑容才真了那么些,笑呵呵从兜里掏出个红包,“老规矩,新年快乐,希望在新的一年里,咱们小昼成绩更上一层楼”

    秦昼接过红包,嘴角破天荒地勾了起来,眼神也比之前柔和了不少“谢谢蒋叔叔”

    蒋大明又从兜里掏出两个红包给秦梅“梅子,来,这是给另外两个孩子的红包,新年快乐啊”

    秦梅急忙拒绝,蒋大明板着脸道“大过年的,又不是给你的,是给孩子的,赶紧收着”

    秦梅还想拒绝,那边一直躺在沙发上不吭声的赵意北突然起身,手一伸,趁着秦梅不注意把她手里其中一个红包抽走了。

    秦梅愕然,怒道“小北,你干什么”

    赵意北理所当然地说“这是叔叔给我的红包,我拿走有什么不对吗又没拿妹妹的红包,你急什么急”

    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当着几人的面把红包拆开,抽出里面的钱,随即像扔垃圾一样把红包扔到旁边的垃圾桶,嘴里不屑道“切,小气的要死,才二十块钱,打发叫花子呢。”

    蒋大明的笑容再一次凝固,旁边的吴芬比他好不了多少,就是假笑都扯不出来。

    任是脾气好的蒋甜淑,都忍不住想把赵意北削一顿,但秦昼以后要生活在这儿,她不想弄得太难看,也就堪堪忍了下来。

    秦昼半垂着眼帘,掩去其中波涛汹涌的愤怒,待眼帘再度抬起的时候,里头恢复平静,他对吴芬还有蒋大明说“蒋叔叔,蒋阿姨,我哥他心底不坏,就是幼稚了些,说话的时候不经过脑子,其实没有恶意,你们别怪他。”

    他刻意压低了生意,除了站的几个人,沙发上的赵意北听不清楚他说什么。

    旁边的秦梅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似乎没有想到秦昼会这样说,她盯着秦昼,一度欲言又止,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蒋家三人的目光都在秦昼身上,没有注意到秦梅这个小小的神情变化。

    虽然对赵意北的行为还是不舒服的很,但到底是小孩子,蒋大明和吴芬也没想和他计较。再者,时隔二十来天见到秦昼,秦昼比之前要懂事了许多,性格好似也柔和了不少,说明他在这儿应该处的不错,如此,蒋大明和吴芬心里头最担心的事放下了,也就更没有心里理会赵意北了。

    “晓得晓得。”蒋大明的笑容再度挂了上来,他看向秦梅,说“梅子,今天就不多留了,我们先走了啊,下回再来。”

    秦梅忙道“那怎么行,大过年的,吃顿饭再走吧。”

    “晚了怕回去太晚。”蒋大明直接把锅甩给蒋甜淑,“甜淑怕黑,城里好些路灯坏了,她要是吓得哇哇大哭就不好了。”

    吴芬也说“梅子你也别劝了,你的好意我们清楚,主要是家里事情多,腾不出时间,不然我们不仅蹭饭,还得在你这儿蹭住,在市里好好玩几天咧下次有时间过来城里耍,你可千万别嫌我们烦啊”

    秦梅笑得勉强“怎么会,要来就尽管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成,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啊。”说着,吴芬扯了扯蒋大明,又拉住蒋甜淑,在玄关处换鞋,秦梅跟在后面,打算送他们一程。

    吴芬把她往屋里推“梅子,不用你送了,糯糯还在屋里要人带,男人带孩子终究没有女人细心,你去看着孩子吧。”

    吴芬一家大老远的过来,连顿饭都没吃,秦梅怎么好意思送都不送两人当下就推让起来。

    蒋甜淑这时候已经穿好了鞋,站在门外对秦梅说“梅子姨,糯糯在家里,你出去久了不太好。”说着,她看向站在一旁的秦昼“哥哥应该没有什么事吧要不让哥哥送我们一下”

    蒋大明忙道“是啊,我们也有段时间也没有见到小昼了,正好趁着这段路好好聊聊体己话。”

    这理由秦梅不好拒绝,蒋家把秦昼拉扯大,这次好些日子没见,自然有很多话要说。她虽然是秦昼的母亲,但实际上,她和秦昼的关系,不过比陌生人好那么一点,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如果秦昼去送了,她跟上去反而让他们连说话都不方便了。

    思及此,她只能说“那就让小昼送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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