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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心魔
    “我肚子饿了。”南柚可怜巴巴地说。

    “我们去吃东西。”

    南柚高兴地直点头“我要吃烤鸡翅”

    姜燃“”

    山海图扶额“烤鸡翅都成三公主执念了。”

    “可是哥哥, 你有钱吗”南柚歪了下脑袋。姜燃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透着股穷酸,“哥哥, 你看起来很穷。”

    姜燃看山海图, 山海图立即道“我可以用障眼法, 把石头变成银子。但我的障眼法三十四个时辰后就会失效,咱们不能停留太长时间。”

    南柚拍手称好。

    山海图又说“主人和三公主最好伪装一下,镇子上都是妖魔,被关进来前, 他们曾以凡人为食, 主人和三公主这样的,是他们最喜欢的。”

    姜燃只需化出翅膀, 即可伪装成金翅鸟妖, 可南柚是凡人, 能扮成什么妖精呢

    南柚鼓起包子脸, 看着姜燃展开翅膀,一脸艳羡“我也想要哥哥的翅膀。”

    山海图脑海中灵光一闪,有了主意“主人可以借给三公主些鸟羽。”

    姜燃金翅上的鸟羽浓密,随便薅一层下来, 就能编成个小翅膀给南柚用。

    山海图用法术把鸟羽黏在一起, 编织成翅膀的形状, 绑在南柚身后, 这样一来,姜燃与南柚站在一起,就是一对大小鸟妖。

    南柚很喜欢新装上的翅膀,嘚瑟地抖动了两下。

    两人朝着传说中的镇子走去。

    姜燃在前面走着,南柚在后面跟着。姜燃走得快, 南柚短胳膊短腿的,跟不上他的脚步。她跌跌撞撞,小碎步跑着,一头栽进沙子里,又灰头土脸地爬起来。

    已经落下好大一截路,她垂着脑袋,像个小炮弹似的射了出去。

    姜燃发现她半天没跟上来,转身停下来。南柚结实的小脑袋撞在他的肚子上。

    小姑娘脸上蒙着一层灰,这一撞,灰都蹭到姜燃的衣服上。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姜燃抿了下唇角,弯身把她抱在怀里。

    进入这个新奇的世界后,南柚满脑子都是兴奋,这会儿趴在姜燃怀中,困意上涌,抱着姜燃的脖子,不知不觉陷入梦乡。

    渊墟作为上古时期就存在的流放之地,被流放至此的妖魔不计其数。数万年间,这里与世隔绝,妖魔们出不去,只得自力更生,用劳作换取食物,修炼延长寿命,诞下后代。强大的妖魔成为首领,占据一方,庇护投靠自己的弱小妖魔。

    灵狐镇就是灵狐一族的地盘。

    灵狐一族仗着族群强大的优势,将灵狐镇对外开放,默许各方妖魔在此交易。

    姜燃和南柚出现在镇子上,立时引来无数道目光。

    灵狐镇上什么样的妖魔都有,唯独没有鸟族,着实因狐族与鸟族乃是天生的死对头,没有鸟族想不开,跑到灵狐族的地盘上来送死。

    姜燃与南柚这一大一小的鸟妖,要不是傻的,要不就是深藏不露。

    街头的吆喝声吵醒了趴在姜燃肩头睡觉的南柚,小姑娘揉揉眼睛,抬起头来,望着四周吵闹的人群。

    许多修为低等的妖魔还没有进入辟谷的境界,仍需进食来维持生命,而恰巧这一类的妖魔占大多数,因此街头以美食的摊子居多。

    南柚舔着唇角。

    姜燃抱着她进入一家客栈,发间露出两只狐耳的少年满面笑容地迎上来“客官里面请,两位想吃点什么”

    “烤鸡翅我要吃烤鸡翅”南柚说。

    登时客栈里所有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她。

    南柚缩了缩脖子“我说错话了吗”

    那狐耳少年笑眯眯道“小客官多虑,咱们店里别的没有,鸡翅管够。”

    “真是稀奇了,鸟妖跑到狐族的地盘,要吃烤鸡翅。”旁边额前长着角的女子噗嗤一声,笑道。

    “小妹妹,想吃烤鸡翅还不容易,你背后不就有一对么。”另一晃着尾巴的青年不怀好意地开口,“再不济,你兄长也有一对呢。”

    南柚警惕地瞪回去“我的翅膀不能吃,哥哥的更不能吃。”

    这些妖魔来此是打个牙祭,并非真的生事,见南柚一张小脸圆鼓鼓的,十分可爱,便忍不住打趣两句。

    南柚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他们哈哈直笑。

    姜燃抱着南柚,在角落里坐下。

    山海图说“三公主这个样子不是长远之计,灵狐族内有一株幻生树,每千年结一次果子,统共七枚,颜色各异,其中的朱红灵果吃下就可快速长大,算起来,今年也该结果了。但幻生树周围终年环绕着一层毒雾,能让人生出心魔,每到结果之际,灵狐族只好发出悬赏令,重金悬赏摘果之人。”

    姜燃指尖托着茶盏,将茶水送到唇边,置若罔闻。

    南柚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压根不知道它在说什么。

    山海图叹气,以九皇子和三公主之间的仇怨,不把南柚丢下,已经是这少年魔神最后的仁慈,没法指望他去为三公主摘果子。

    它想了想,又道“灵狐一族奉命看守渊墟,若是能摘下这七色灵果,献给狐王,那狐王说不定会放主人和三公主离开。”

    姜燃动作一顿。

    吃饱喝足,姜燃要了一间房,抱着南柚上楼,打发山海图出去买剪刀和针线。

    南柚身上穿的还是旧衣,她身量变回七岁后,衣服明显不合身了,袖摆和衣摆都拖得长长的,吃饭时,南柚不断和自己的袖子较量着。

    姜燃在冷宫的衣服是疯妃用旧衣改的,后来,疯妃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姜燃就自己学会了缝补。

    冷宫物资短缺,姜燃学会刺绣后,常用绣品和那些公公嬷嬷换些生活用品。卫国的百姓,无人知晓,那些从宫里流出的精美绣品,竟是出自灾星九皇子之手。

    姜燃坐在窗前,剪短南柚的袖摆和裙摆,再用针线缝好。

    他还悉心地在裙摆上绣了几朵生机勃勃的杭菊。

    南柚趴在桌畔,双手托着脸颊,认真地盯着少年指尖飞针走线,嘴巴微微张大。

    “穿上。”姜燃把改好的裙子递给她。

    南柚短手短脚,动作利索地套上衣裙。

    “糖葫芦,又酸又甜的糖葫芦。”窗外,举着糖葫芦的小贩正在街头吆喝着。

    这一类精巧可爱的零嘴,酸酸甜甜的口感,不仅是人族幼崽的最爱,在妖魔这里也备受欢迎。

    南柚眼睛一亮,转头看姜燃。

    姜燃唤出山海图“你带她去买。”

    山海图好好的一本书,都快成老妈子了。山海图认命地领着南柚下楼,下楼前,姜燃叫住山海图“好好保护她,记住,这是我的命令。”

    山海图点头“主人放心。”

    那卖糖葫芦的一转眼就不见了,山海图和南柚穿过人群,往前走着。

    姜燃也下了楼。

    柜台前负责算账的先生抱着算盘,昏昏欲睡。这人与伙计一样,发顶竖着两只狐耳,明显是灵狐族的。在他面前的竹筒里,插着许多拇指宽的竹签。

    姜燃抽走其中一枚竹签,竹签上裹着团灵光,上面写着“悬赏令”三个字。

    南柚和山海图好不容易追上那卖糖葫芦的,南柚一共买了四串,她两串,姜燃两串,等他们两个回到客栈,才得知姜燃已经退房离开。

    南柚和山海图目瞪口呆。

    山海图大哭起来“主人这是不要我们了”

    它与姜燃签订了协议,与姜燃心灵相通,但此刻它发现,它与姜燃之间的感应几乎为零。姜燃为主,假如他主动切断与灵宝之间的感应,灵宝就会彻底失去他的踪迹。

    他不但丢下南柚,还把山海图留给南柚,他对山海图说的最后那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山海图说了一大通,南柚没听明白,她只听懂一句,姜燃丢下了他们。

    她咬着糖葫芦,婴儿肥的包子脸委屈地鼓起,眼泪滚了下来。

    山海图手忙脚乱地安慰道“三公主,你、你先别哭,让我想想,我、我知道主人他去了哪里”

    姜燃想离开渊墟,只会去一个地方。

    “他去找幻生树,摘七色灵果,与狐王做交易去了。”山海图拍着脑袋说。

    世间生灵,凡修炼者,锻体容易,修心最难。

    心魔是修炼者最恐惧之物。

    幻生树周遭毒雾环绕,寸草不生,生灵绝迹。各方妖魔盘踞谷口,望着眼前的薄雾,愁眉不展。有豁出去的,刚踏入雾中,就传来几声惨叫,惹得人心惶惶。

    “格老子的,这是送命,我不干了”一名壮汉丢下悬赏令,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他一走,有不少妖魔都跟着走。他们是很想离开渊墟,但为此赔上一条命,就不值了。

    谷口登时散去大半人影。

    剩下的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俱踌躇不前。

    人群中走出来一名金翼少年,径自走进雾中。

    乳白色的雾气汹涌翻腾,天与地都陷入混沌中。参天的碧树伸展着层层叠叠的枝叶,罩着薄纱似的的雾气,仿佛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姜燃抬目往树上望去,枝叶间,果然垂着七枚不同颜色的果子。

    姜燃顿生欣喜,快步向碧树走去。

    雾气一缕缕朝他飘来,又一团团从他身侧流过。姜燃停下脚步,眉头皱起。

    少年衣摆袖口沾染上雾气,湿漉漉的,乌黑的发垂在腰间,发尾凝结着一层水珠。黑曜石般的眸子,也因裹上雾气,透出冷意。

    他意识到他已经走了很久。

    幻生树依旧在他眼前,无论他怎么走,都无法抵达树下。

    少年垂下眸子,伸手理着袖口,背后金翼刷地展开到极致。金翼挥动,掀起狂风,吹着周遭的薄雾。

    雾气渐渐散开,将要露出幻生树真正面目时,身侧的薄雾里陡然出现一道人影,掌中擎着利剑。

    姜燃展翅掠起,躲开这道剑光。看清男人的面目后,少年面色剧变。

    平地筑起华丽的宫殿,一盏盏宫灯垂在檐下,被夜风吹得打着璇儿,透出皇家冷漠威严的红。

    与灯火交相辉映的,是龙纹绒毯上漫开的血色。

    刚生产完的妇人倒在血泊中,秀丽的容颜上蒙着一层灰白的颜色,睁着不甘的眼睛,直直盯着姜燃。

    她的心口横着道剑痕,正淙淙不断涌出血珠。

    殿内殿外跪倒一片人影,那身着黄袍的男人面目狰狞,举剑刺来“孽畜,刚害死你祖母,如今又累及你生母,果真是灾星降世,我杀了你,以绝后患”

    姜燃滑出袖中短刀,刀刃出鞘,毫不犹豫地划向卫皇的颈侧。

    皇帝倒在他的脚下。

    姜燃踢开他的尸体,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推开一扇宫门。宫殿里,美丽的宫装女子挺着大肚子,坐在灯影里,正在缝制一件小巧的婴孩衣裳。

    “阿燃,我给你取的这个名字,你喜不喜欢我希望你是个女孩儿,若你是个男孩儿,也没关系。他们都说你是灾星,我不信,我生的孩子,怎么会是灾星。我愿意一辈子吃斋念佛,换我的阿燃平平安安地长大。”女子抚着凸起的肚子,眉目间皆是慈爱。

    “母妃。”姜燃目光微动,走向女子。

    忽然,血色喷薄,溅了他一脸。刚才还好好的女子,心口多了个窟窿,满身是血倒在他怀里。

    丽妃取出一串沾血的小叶紫檀佛珠,双眼含泪道“阿燃,你不是灾星,你记住母妃的话,放下仇恨,一生向善,绝不可为祸世间。”

    姜燃没接她的佛珠。他轻轻地放下了她,再次推开宫门。

    这次是容妃。

    “都是你这灾星,是你害了我。小小年纪,身上就背负这么多的人命,你就是卫国的祸害,卫国迟早毁在你的手上。”容妃握着长剑,怒目刺向姜燃。

    姜燃毫不犹豫地捅了她一刀,踩着她的鲜血往前走。

    抚养他的疯妃从门后冲了过来,手里拿着藤条直往他身上抽“你怎么这么没出息,我的心血都白花了,你去死吧。你死了,我才能安生。”

    姜燃腕间寒光翻转,疯妃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抬起糊满血迹的脸,咧开嘴角,阴森森地一笑“还有谁想向我讨命,都出来吧。”

    门后顿时冲进来一大片人影。

    有他的祖母,有死在地震瘟疫里的卫国百姓,还有殒命溧水之畔的陈国将士。他们全都目露凶光,死死瞪着姜燃。

    等姜燃推开最后一扇门时,他身上的玄衣已经被鲜血浸透,背后一对金色的羽翼,被血染成绯色。

    门后面,又是初时见到的一幕。

    刚生产完的丽妃死在卫皇的剑下,皇帝举剑要砍杀他,然后是容妃、疯掉的嘉妃、卫国的百姓、陈国的将士

    姜燃目中淬着寒芒。

    新的一轮杀戮开始。

    他们再次死在姜燃的脚下。

    姜燃第四十九次推开宫门,卫皇举剑,大喊着“灾星”朝他刺来。

    姜燃不耐烦地一刀捅进他的胸膛,抬起一脚,踏着他的尸体。

    他的脸上满是烦躁,配合着眉眼间干涸的血迹,仿佛刚从地狱里逃出来的艳鬼。

    他已经杀了他们四十八次。

    四十八世轮回,他们始终不肯放弃向他索命。

    第四十九次,姜燃终于接受丽妃的佛珠。他把小叶紫檀佛珠套入腕间。

    丽妃微笑地在他怀中咽气。

    姜燃温柔地放下了她。

    这是他第四十九次眼睁睁地看着丽妃死在自己的怀里,他坚硬如石的心,浸着浓厚的悲伤。

    宫门被人推开。

    姜燃看着手持长剑走过来的容妃,笑了。

    他不做任何抵挡,任由容妃一剑刺穿自己的心脏。

    容妃的身影在他眼前消散,他捂着心口,步履蹒跚地向前走着。无数道提着刀的影子,将他围拢起来。

    姜燃展开双臂,露出全身的要害,满脸张狂的笑“你们的命是我取走的又如何,有本事,尽管来向我讨债。”

    山海图领着南柚,火急火燎地奔向幻生树。幻生树前,薄雾涌动,掩去树身,谷口稀稀落落几道影子,犹豫不决。

    南柚大口喘着气,一张小脸红彤彤的。她的小短腿爆发起来,跑得比兔子还快,山海图险些没追上她。

    “三公主,你别急,主人他不会有事的。”山海图一路上口水说干,终于给南柚讲明白了。

    南柚别的没听进去,唯独“危险”三字入耳,急得连糖葫芦都不要了,哭着跑过来。

    可谷口哪还有姜燃的影子

    南柚忍着泪意,揪住一名婆婆模样、不知本体是什么的妖,可怜巴巴地问“婆婆,你看见我哥哥了吗我哥哥这么高,有对金翅膀,长得很好看,但总是凶巴巴的。”

    小姑娘跳起来比划着姜燃的身高,可惜,她太矮了,蹦不了那么高。

    姜燃生得出挑,又有金翅膀这么明显的特征,那婆婆一下子就记起了他“那个年轻人啊,他早就进去了,我看凶多吉少咯。”

    南柚抹着眼角的泪痕,直接往薄雾中冲去“不会的,哥哥那么厉害,哥哥不会死,我这就带哥哥回家。”

    山海图立时飞到她面前阻拦她“三公主,别进去,会没命的。”

    小姑娘力气大,山海图被撞得飞了出去。山海图头晕脑胀地爬起来,南柚的背影已经被大雾吞没。

    姜燃推开最后一具尸体。

    尸体倒在地上,化作一团血红的雾气。

    他身上都是伤口,有剑刺出来的,有刀砍出来的,还有长矛捅出来的。

    全身上下,无一丝完好的肌肤,就连那张肖似丽妃的脸,也遍布狰狞的伤口,血珠不断渗出,糊满他的面容。

    他是不死之身,这些人,根本杀不了他。

    金碧辉煌的宫殿在他的眼前坍塌,宫灯被火舌舔舐,灰飞烟灭。来来往往许多人影,全部在他眼前消散。

    幻生树逐渐在雾中显露真正的样子。

    南柚一身艳烈的红裙,裙摆如牡丹花般绽开,面无表情地站在树下,手里握着一把匕首。

    那把匕首是姜燃的战利品,姜燃留在身边,用作防身。跟随了他这些年,匕首沾染血腥,戾气横生。

    南柚从他身上抢走匕首后,他没有拿回来,而是以短刀代替了它。

    “连你也要杀我吗”姜燃探出舌尖,舔掉唇角的血珠,露出极为妖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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