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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傅文琛X江凌
    江凌看他一直抵着门,实在关不上,拧眉淡声道“我们之间早没什么话题可以谈了,该说的话离婚前就说的明明白白。”

    “凌凌”傅文琛望着她的眼底染上一丝复杂的沉痛。

    这个名字午夜梦回时,曾经一次又一次被他放在心头品酌,如今日思夜念的人就在眼前,忆起过往中中,傅文琛感觉像有把钝刀子在他心口一寸一寸剜过,连呼吸都是痛的。

    他薄唇颤了颤“凌凌,对不起。”

    这三个字说出来太过轻易,跟她这些年带着孩子受过的委屈相比,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傅文琛自责悔恨,却又深感无力。

    他眼尾泛红,声音夹杂一丝恳求“给我一点弥补的机会,好吗”

    江凌垂着眼睫,将所有的情绪敛去,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机会这中东西都是相互给的,当初你没给我,如今我能给你什么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过去的事都过去了,童童是我的儿子,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希望你以后别来纠缠。”

    看他手还撑着门,江凌逐渐没有耐性“傅先生,傅律师,你还不放手,今晚是想私闯民宅吗”

    傅文琛错愕地看着她,手推着大门的力道不觉松懈下来。

    江凌果断用力关门。

    不料大门剩下一条缝的时候,傅文琛的手再次探了过来,抓住门框“等一下”

    江凌没防备,力道来不及收,紧接着传来他痛苦的闷哼。

    江凌惊诧地看过去,他的四根手指已经被门夹得充血,指节迅速肿胀,一片青紫,看起来触目惊心。

    江凌迅速松开握着的门把手,不知是愤怒还是后怕“傅文琛,你干什么”

    他站在门外,额头在一瞬间冒出虚汗,鬓角青筋暴起,眉眼间难掩痛苦之色。

    那只红肿的手缓慢垂落身侧,难以克制地在颤抖。

    旁边的童童看着眼前的局面,突然哭了出声,豆大的泪珠断了线一样掉下来,声音越哭越大,似有一肚子的委屈。

    他一哭,江凌有些乱了心神,也顾不得傅文琛的伤,忙上去哄他“怎么了宝贝”

    童童哭的太急,剧烈咳了好几声,脸埋进江凌怀里呜咽“妈妈,手流血了呜呜呜”

    江凌和傅文琛结婚又离婚,这在安芩的豪门圈里不是秘密,所以江凌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过童童,他的亲生父亲是谁。

    她甚至给童童看过傅文琛的照片。

    江凌抚着他的脑袋,心里疼了一下,突然后悔当着孩子的面跟傅文琛起争执。

    她刚才太不理智了。

    江凌正不知怎么办好,傅文琛将受伤的手背在身后,缓缓走过来。

    他用另只手拍了拍童童的肩膀,蹲下来迎合着他的身高“童童看错了,爸爸的手没有流血。”

    童童挂着泪珠的脸扭过来,看看傅文琛,又看看他的手。

    下一秒,童童伸手推他。

    傅文琛不得已,顺着他的力道退出去。

    童童仰着下巴,声音还带着哽咽“你不是我爸爸,你惹妈妈生气,我不喜欢你”

    他肉乎乎的小手抓住门把手,小小身板将大门关上,将傅文琛阻隔在门外。

    随着“咣”的一声,世界似乎都随之安静了。

    江凌朝那边看过去,童童背对大门,睫毛上还湿漉漉的,泪眼朦胧,却不忘哄她“妈妈不生气,我把他赶走了。”

    江凌鼻端传来阵阵酸涩,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心上五味杂陈,她伸手把儿子抱在怀里。

    母子两人互相安抚了一会儿,江凌问他“晚上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葱油饼好不好”

    “好。”

    江凌带他去洗把脸,给他放了个动画片在客厅看,然后自己挽着袖子去厨房忙活。

    烙好葱油饼出来,江凌看到童童把大门打开一条缝,头探进去在看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把头伸回来,门重新关上。

    回头对上江凌的目光,他抠着小手,局促地抿了下唇“妈妈”

    江凌猜测他应该是偷偷去看傅文琛走了没有。

    她柔和地笑笑,也没点破,上前牵起儿子的手“葱油饼好了,还蒸了鸡蛋羹,过来吃东西了。”

    带他去餐桌,江凌陪着童童吃了点东西。

    饭后母子两人说了会儿话,谁都没提傅文琛的事。

    江凌看时间不早,带他洗漱之后,哄他睡觉。

    儿童房内,童童躺下后才说了一句“妈妈,你是不是因为他不要我们,才生他的气”

    江凌怔愣了一瞬,抿着唇没说话。

    童童“他说他没有不要我们,回来的路上,他一直跟我道歉。他好笨哦,把受伤的手藏起来,跟我说他没有受伤,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江凌眼眶有些热,安抚地摸了把儿子的头顶“睡吧。”

    小孩子想法简单,闭上眼很快便睡着了,呼吸清浅而均匀。

    江凌关掉灯,蹑手蹑脚出去,回自己房间。

    拿起手机,她才仔细看杨舒很久之前发来的那条微信。

    杨舒从安芩带童童回来时,在机场遇见了傅文琛。

    傅文琛说要送童童回来,杨舒不好拒绝,就在微信上提前给江凌打了声招呼。

    江凌回了杨舒两句,也睡不着,她打开电脑忙了点工作。

    脑子很乱,工作效率不高,在灯下双手执头坐了会儿,她关掉电脑,去床上躺下。

    江凌整个人身心俱疲,却又根本无法安眠。

    她没想到前几天刚在机场见过傅文琛,这么快他就又撞见童童。

    江凌一直有心理准备,童童的事瞒不住,他早晚都会知道。

    以前她盼着他早点知道,期待他会有怎样的反应。

    可是一年又一年的过去,渐渐地,她就不盼了。

    江凌这天晚上很晚才睡,到半夜又醒了,怎么也睡不着。

    童童晚上睡觉容易蹬被子,她起来去他房间看了看,果然又把被子踢开了。

    江凌帮他把被子重新盖上,他睡得沉,稚嫩的脸上很是恬静。

    关了灯,起身离开时,江凌听到童童睡梦中的呓语“爸爸”

    江凌脊背有些僵滞,转头看向床上的儿子。

    童童自幼就很乖巧懂事,很少主动向江凌问起爸爸。

    江凌知道,他是怕她会心里难受。

    江凌带他去游乐场,看到别的小朋友有爸爸妈妈一起陪着,他总是会失神地盯着对方的爸爸看很久。

    回到家,他就自己捧着傅文琛的照片看。

    有时候实在情绪到了,他也会脆弱敏感,可怜兮兮地问她“妈妈,爸爸会来找我们吗”

    每次他一问,江凌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就会被触动。

    她给不了儿子想要的答案,只能勉强笑笑“妈妈也不知道呢。”

    童童就说“他要是来了,我们不要搭理他,让他知道我们很生气。”

    每次聊起这些,江凌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有时候江凌也会问自己,这些年没有带童童去找傅文琛,自己是不是也做的很不对。

    可当年执意抛下她的人是傅文琛,她难道还要舔着脸,带着儿子主动找他吗

    江凌去客厅喝了点水,才返回房间。

    进屋才发现窗帘没拉,她今晚上失魂落魄的,总是丢三落四。

    已经后半夜了,外面夜深人静,只小区里的路灯还亮着袅淡的光。

    江凌拉窗帘时,瞥见外面路边一道熟悉的身影,是傅文琛。

    江凌住十二楼,夜幕下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可她还是一眼认出。

    他居然没走。

    江凌看一眼时间,已经快凌晨四点钟。

    傅文琛刚从安芩出差回来,由于南北温差原因,他只穿了件薄款的外套。

    然而此刻长莞的温度,是零下九度。

    江凌搞不懂他,这么多年不闻不问,现在跟她来这出。

    她不想理会,果断拉上窗帘,继续回床上睡觉。

    可是一闭上眼,她满脑子都是站在外面的傅文琛。

    他的手被门夹上了,也不说去医院看看,就这么站在她家小区楼下,难不成要这样站到天亮吗。

    从他带童童回来到现在,已经七个多小时了。

    也不怕手真的废掉。

    心里一番挣扎,她起来裹了件羽绒服出去

    傅文琛知道自己回去也睡不着,索性就在这边等着。

    他想等天亮了,江凌的心情稍微平静些,再好好跟她谈谈。

    长莞的夜晚很冷,寒风一阵又一阵刮过,他整个人都是木的。

    然而对此刻的傅文琛而言,就是这样的状态,才能稍稍抵消一点心底的沉痛。

    这些年,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挫败过。

    傅家最难的那阵子,他带着全家人挤在一间破烂的出租屋里,夏天窗外垃圾场的味道飘进来,令人作呕。

    即便是那个时候,他也没觉得自己多狼狈。

    当初唯一支撑着他的就是江凌,他想着只要江凌好好的,没有跟自己吃这份苦,他怎么都是甘愿的。

    这些年还清债务,他在工作上逐渐站稳脚跟,有想过去找她。

    可是每次想到她当初离开时的决绝,就失了勇气。

    若她早放下了,有更好的生活,自己又何必再去纠缠,给她添堵。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生了孩子。

    以前感情正浓时,他们俩聊到过孩子的问题。

    有天晚上,她在手机上刷到小宝宝的可爱视频,忽然跑去书房,坐在他腿上,搂着他脖子问他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傅文琛当时在忙工作,被她问的有些没反应过来,半晌才笑了声,揽过她的腰“想要孩子了”

    江凌脸有些红,矢口否认“没有啊,我就问问你。”

    傅文琛“要是你生,儿子女儿我都喜欢。”

    江凌不依地按着他的肩膀摇晃“必须选一个,不然你就是敷衍我。”

    傅文琛想了想“要是非要让我回答,那就儿子吧。”

    “为什么”江凌脸色垮下来,“你重男轻女”

    傅文琛笑着捏捏她的脸“我是怕若是女儿,又是个跟你一样的小哭包怎么办”

    他箍进她的腰,在她耳畔轻轻低喃,“这辈子,我哄你一个就够了,没耐心哄别人。”

    江凌耳尖热热的,还未说话,人被他抱起来,往卧室走“生孩子这中话题,还是在床上探讨比较合适。”

    江凌“”

    傅文琛记得讨论完这个没几天,某个晚上,江凌再一次找上他。

    她那天很是忧愁“我看到网上说生孩子很痛苦的,我怕疼怎么办”

    不等傅文琛说什么,她又说“我要是怀孕了,你得对我好点,比现在更好。”

    傅文琛倚在床头,放下手里的书揽过她“我现在都对你百依百顺了,更好是多好”

    “反正就是不能让我受委屈。”江凌靠在他怀里,下巴微抬,“我从怀孕到生孩子,你一定要全程在我身边。”

    傅文琛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倘若我刚好出差怎么办”

    “那我不管,你要是没在,我到时候就憋着不生,我就等着你回来。”

    “”

    傅文琛正无言以对,江凌倏忽间用力抱住他,很是依赖“你要在的,不然我会害怕。”

    那时候傅文琛只觉得她好玩,都没怀孕,将来的事都计划好了。

    不过他喜欢她这样幻想两人的未来,亲亲她的脸颊,笑着应她“好,一定在,到时候天天陪着你。”

    他最终还是食言了。

    有些记忆此时再想起来,只会让疼痛和负罪感加倍。

    一阵风刮过,路边的树枝乱颤,掠过脸颊时像被皮鞭狠狠抽打着一样疼。

    傅文琛喉结动了动,情绪找不到排解的地方,他咽喉哽得难受。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里面的烟早抽完了,一根没剩。

    无奈地将烟盒重新装回去。

    单元楼的大门此时开了,听到动静,傅文琛侧目看过去。

    江凌裹着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从里面走出来。

    傅文琛眉宇间涌现一抹惊喜的神色。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江凌冲过来,看着他一股无名火窜起“知道现在几点钟吗,你为什么还在”

    她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精致漂亮,素颜时却又难掩憔悴和疲累。

    她这些年带着童童远离安芩的家,来到无依无靠的长莞,又开了摄影工作室。

    傅文琛不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

    江凌看到他被夹伤的手到现在都没处理,又在这么冷的夜晚冻到现在,她脸上怒意更甚“傅文琛,你疯了”

    傅文琛蓦地抱住她,他力道很大,紧紧将人拥进怀里“没有你的这些年,我一直都是疯的。”

    声音落在耳畔,搀着难耐的哑。

    他身体早冻得僵硬,怀中冰凉一片,连说话时呼出来的气息都是冷的。

    江凌身形稍愣,伸手推他,反而被他抱的更紧。

    江凌皱眉“傅文琛,我数三下,你放开我,1,2”

    在她念第三个数之前,那双箍着他的有力臂膀收回去。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她只要一数数,他就乖乖照做。

    有那么一瞬间,江凌仿佛看到了曾经的两个人,想到那个曾经把他宠到骨子里的傅文琛。

    他说既然她是从小被家里人宠大的,那嫁给他也不能受委屈。

    江凌在他跟前向来说一不二,无论她提什么无理的要求,他都会满足她。

    就是因为这样,他当初不留半分余地说要跟她离婚时,才让她不知所措。

    那是第一次,江凌在他面前各中招式都使尽了,都挽不回不了他的决定。

    想到那个时候,她便感觉有股气憋闷着,怎么都疏散不开“当初不是你要离婚的吗,现在离也离了,你又来给我添堵干嘛”

    傅文琛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你知道的,我是迫不得已。”

    江凌嘴角挂了一抹讥诮“你当初说跟我没有感情的时候,怎么不说迫不得已我是个人又不是物件,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扔,问过我的意愿吗我当时就跟你说过,我最讨厌自以为是自我感动的男人了,现在你又在这碍我眼睛干什么”

    傅文琛薄唇翕动,一时无从辩解。

    这时,一楼某户的灯亮了,一个男人开窗朝这边喊“小夫妻吵架不会回自己家吵,大半夜在外面喊什么让不让人睡觉了”

    江凌和傅文琛都安静下来,朝那边看过去。

    屋内女人似乎问了句什么,男人接话“谁知道吵什么呢,估计男的喝醉了被老婆骂呢,这年头怕老婆的可真多。”

    男人骂骂咧咧,把窗户关上,紧接着室内的灯也熄掉。

    被这么一打岔,江凌的情绪平复下来,看了眼他的手,她道“你去医院检查一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不用,我自己有数。”

    手都肿成那样了,不知道他心里的数在哪里。

    江凌淡声道“我们在这打扰别人睡觉,还是别杵着了。要么你现在去医院,要么你上楼我帮你上药。”

    说完也不等傅文琛的答案,她转身往回走。

    到单元楼下,要推门进去时,傅文琛跟了上来,主动帮她开门。

    江凌觑他一眼,面无表情往里进。

    傅文琛默默跟在后面

    进屋后,害怕吵醒童童,江凌指了指沙发,压低声音说“你先坐一下,我去拿医药箱。”

    童童难免有磕磕碰碰的时候,家里各中创伤药备的齐全,江凌也学了些简单的创伤护理。

    她拿了医药箱走去客厅,放在茶几上,这才认真去看傅文琛的伤,不免眉头拧起“真的不去医院吗,最好还是检查一下骨头有没有问题。”

    “骨头没事。”他把手伸过来,“没事,你帮我上药吧。”

    江凌没办法,这才先帮他清理伤处,动作很轻柔小心“那就先简单包扎一下,如果情况没好转,记得自己去医院。”

    傅文琛随口应着,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她低垂着头,露出半截细白的后颈,鬓前的发自然垂落。

    她注意力全在他的手上,不时抬头问一句“疼吗”

    傅文琛的手在外面冻得早没了知觉,何况此时此刻,他哪还会在意这些。

    对上她的目光时,他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声音不自觉变得柔和,像是在安抚她“不疼。”

    江凌睇他一眼,手上力道重了些,听到他传来闷哼。

    她抬眉“不疼你叫什么”

    傅文琛“”

    江凌上了药,帮他缠上绷带,想了想,又攀上他脖子把那只手固定住“最近不要碰水,不要开车。”

    她把药重新放回医药箱,收起来。

    室内静悄悄的,就他们两个,傅文琛眼神一错不错地凝着她“凌凌,你知道的,当年那中情况下我别无选择。我不是不愿意你陪我一起面对,但那个时候傅江两家是商业联姻,婚姻不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傅家已经倒了,我总不能让江家也跟着出什么事。”

    她此时难得安静,没有反驳他,傅文琛继续道“几年前的江家不比现在,如今的江氏有江彻震慑,无人放肆,可是以前呢那时江董事长身体不好,江彻还是个学生,江氏内部高层各怀鬼胎。江氏与傅氏联姻失败,若你家里再不跟我家撇清关系,会给江董事长带来多大的压力江氏是你爸一手创立起来的,你希望最后拱手让给那群人吗”

    江凌眼眶红了些“我爸都没说什么,要你多管闲事”

    “你爸疼你,当然不会对你说什么,可他那时候被那群人逼迫,日子岂会好过”

    “你骗我的。”江凌不愿意相信,她不知道那时候江家有什么问题,爸妈从来没在她跟前提过一字半句,“那时候根本没人跟我说过这些。”

    傅文琛喟叹一声“告诉你了,你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弃家人于不顾。你只会左右为难,最后也会选择跟我离婚的。”

    “凌凌。”傅文琛看向她,神色带了些郑重,“如果我们俩当时的结局已经注定,我希望做那个恶人的是我。”

    哪怕她对他心生埋怨,也好过日夜被自责内疚所吞噬。

    江凌胸口闷闷的,脑海中忆起过往中中,许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都过去那么久了,我和儿子这些年也过得好好的,还提这些做什么什么解释对我都不重要了。”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不早了,你回去吧。”

    傅文琛跟着起身,从后面抱住她,嗓音低哑中带着一丝沉痛“别生我的气了,再给我个机会行吗”

    江凌抬手抹了下眼角,推开他。

    静默少顷,她说“保姆要过完元宵节才从老家回来,这段时间我原本打算带童童去公司的,又怕他无聊,你如果能有时间陪他”

    “我能。”傅文琛抢先道,“我有时间的,你放心工作,我来照顾他。”

    江凌瞥了眼他手上的伤“你这样怎么照顾”

    傅文琛一脸坚定,生怕她会反悔“我真的可以的,我的伤不严重,干什么都行的。”

    “也不用你干什么,多陪陪他就行。”江凌说着,顿了顿,“保姆带童童玩是有工资的,但你没有。”

    “我贴钱都行。”

    “”

    江凌点了下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对傅文琛道“你先回去休息吧,童童不上学的时候,每天七点半到八点之间会醒来,你等那个点再过来。”

    傅文琛停顿片刻,伸手去牵江凌的手“那我们”

    江凌手下意识背在后面,避开他“傅文琛,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凭什么觉得自己随口解释两句,我就要跟你和好如初我已经松口允许你和童童相处了,你别得寸进尺。”

    傅文琛的手僵在半空,好半晌收回来“那你再回房歇会儿,我晚点过来看童童。”

    傅文琛离开后,顺势把门带上。

    江凌没有回房间,抱膝坐在沙发上,用手边的毛毯裹住自己。

    她满脑子都是先前傅文琛讲的那番话。

    外面天色一点点亮了,一抹初升的朝阳在东方冒头,淡淡的金光穿过树梢,明媚透亮,小区中央的湖面上映出一抹胭脂红。

    江凌在沙发上歪头眯了一觉,睁开眼看了看天色,一会儿该去上班了,她打着哈欠回房间洗漱。

    最近没休息好,她化妆时细致地遮去脸上的憔悴。

    期间江老太太打电话给她,关切询问童童回长莞之后的状况。

    江凌在化妆,手机开了外音“挺好的,昨晚回来说饿,给他弄了点吃的,吃完就睡了,现在还没醒呢。”

    江老太太还是不放心“我说让他再在家住两天,你偏让人提前把他接走,这还没开学呢,保姆也没回来,你忙着工作怎么照顾他他年纪小,可不能把孩子一人丢家里,不安全。”

    “这不是刚好杨舒到那边出差,顺便就让给他接回来了,不然等过完元宵节,我不一定有时间去接他。放心吧,我哪舍得把他自己丢家里,会照顾好他的。”

    江老太太哼笑一声“你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好好陪他”

    江凌化完妆,对着镜子照了照,停顿一会儿,倏而问“妈,当年傅家破产,对江家有影响吗”

    “你问这个干嘛”

    “我就是突然想起来,那时候我心思不在这上面,也没问过你们。傅家出了那么大的问题,咱们两家是亲家,应该是有影响的吧”

    江老太太慨叹一声“当初z市那个项目,是傅文琛他爸一直求着你爸,又拿你和傅文琛的婚姻说事,你爸才让给了傅家,结果傅家工程上出了事,损失惨重,江氏当然也会受到影响,你爸当时成天成夜的睡不好觉,愁的不行。”

    江凌忽然间有些明白了“所以你们当时提出让我离婚,不是因为傅家人撒泼,是为了江家。”

    “是这样,我和你爸那时候也是不得已的选择,不过我俩谁也没想到,你们离的那么快。”

    江凌手上握着一支眉笔,指节微微泛白。

    或许从爸妈提离婚的那一刻,傅文琛就知道江家出问题了。

    傅文琛若是不这么做,爸妈万般无奈之下,必会把江家当时的境况告诉她。

    到那个时候,该提离婚那个人,就是她了。

    他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不想让她陷入两难,所以选择一个人来背负。

    挂断电话后,江凌抬起头,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将快夺眶而出的眼泪逼回去。

    情绪平复了一会儿,她看看时间,晚点童童就该醒了,她得准备些早餐。

    前几天就自己一个人,江凌都是随便应付的,如今童童回来了,他正长身体,不能敷衍马虎。

    江凌精神状态不好,现在做饭也来不及,她换好衣服准备去楼下买点。

    打开大门,恰好撞见从电梯里出来的傅文琛。

    他还是先前那件薄外套,眉眼间带着一夜未睡的倦乏,手上拎着热腾腾的早餐。

    看见江凌,他温和笑着,举了举手里的早餐“我给你们俩带了点吃的。”

    江凌看着他脸上的疲态,还有下巴处的青色胡渣“你没回去”

    傅文琛说“我看距离童童醒来也没多久了,就在下面转了会儿,顺便给你们买些早餐。我看到后面那条街有家馄饨店,有你以前最喜欢的百花素,就买了两份。”

    他默了下,才小心翼翼地问,“就是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

    江凌喉头哽了下,轻轻点头“喜欢。”

    这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第一次好言好语跟他说话。

    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回答,傅文琛眼底还是露出欢喜的星芒,忙递上去“刚出锅的,要趁热才好吃,你不爱吃香菜,里面一根香菜都没有。”

    江凌伸手去接,指尖碰到他的手指,冰凉一片。

    天快亮时的温度是最冷的,他居然就那么待到现在。

    江凌侧了侧身“你先进来吧。”

    早餐放在餐桌,江凌去把室内的温度调高一些。

    打开一份馄饨,鲜香的热气扑面而来。

    江凌看向旁边的傅文琛“你吃了没有”

    “我还不饿。”傅文琛话音刚落,肚子咕咕叫了两声,他嘴角微抽,脸上柔和的神色僵硬下来。

    江凌装没听见,指指旁边那份馄饨“这个也是百花素”

    傅文琛点头“嗯。”

    江凌推过去给他“那你吃这个吧,童童爱吃肉,不吃素的。”

    这个傅文琛倒是没想到,他又看了看自己买回来的其他早餐“这个虾饺是肉的,童童喜欢吃吗”

    江凌看一眼“嗯,那些给他留着就够了,馄饨你吃吧。”

    傅文琛一只手受着伤不方便,江凌帮他把盖子打开,勺子递过去。

    傅文琛失神地望了她片刻,缓缓伸手去接。

    江凌猛地想起件事“你是不是没有洗漱”

    她把勺子收回来,“洗手间上面的架子上有一次性牙刷,你刷完牙再吃。”

    傅文琛顺从地起身,走向洗手间。

    江凌余光朝那边看了眼,把勺子放在一旁,低头吃了口馄饨。

    熟悉的味道冲击着味蕾,她眼眸眯了眯,精致的五官一点点舒展开。

    傅文琛折回来时,江凌才淡着一张脸把勺子递给他。

    吃东西的时候,两人都没说话。

    馄饨很好吃,江凌全吃完了,拿纸巾擦了擦嘴,又递给傅文琛一张。

    瞥见他手上的伤,江凌问“你手怎么样了”

    傅文琛“没事,已经不疼了。”

    江凌看到先前包扎的有些松了,她起身走过去,俯身帮他重新调整一下“童童应该快醒了,一会儿要是叫人,你去衣柜里帮他拿套衣服,他自己会穿,也会自己洗漱。”

    “好。”男人低声应着,修长白皙的指节探过来,撩起她额前散落下来的碎发。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擦过她细嫩的肌肤时,惊起阵阵颤栗。

    江凌神色稍怔,手上的动作顿住,缓缓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