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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她娘是继室41
    宴散,

    众人秉持礼节一一与黎成轩道别,各归各处。

    无人去搭理角落里那个颓丧模样的人。

    虽有多年的情分,但见申世兴这副不顾场合当众丢人的模样,徐承廷心中气恼,也不想多加理会。

    被人嫌弃的男人只管独自喝酒,无所谓众人的态度。待所有人离去后,才在前来打扫屋子的仆人的提醒下,摇摇晃晃地撑起身,拿过放在一旁的拐杖,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

    各家都有人来接,再不济也有个小厮等候在门口。只有他

    申世兴睁开醉意朦胧的双眼,看着空荡荡的长路,嘴角讽刺地一笑,往嘴里猛灌一口烈酒。嘴里哼着“富贵荣华,金阁朱门南柯一梦转头皆空”

    一手拐杖,一手酒壶,腿脚不便,步履蹒跚。

    刚走至下榻处,便听见里面又传来熟悉的吵闹声。

    男人面色沉沉,就靠在院门外的青墙上,拿着手中的酒壶灌了一口,也不进门。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们争”

    “哟你还当你们是什么公子小姐呢要论身份,我还是你们的长辈这最好的缎子和玉器当然该属于我这屋里你们跟我说话就是这么没大没小的”

    “呸你一个妾室玩意儿算哪门子的东西如今跑到我们面前来充长辈当初要不是靠着我们,你早就被那章氏给打杀发卖出府去了”

    “瞧瞧你们这些丧良心的,趁着爷不在,就这么欺负我们娘儿俩,呜呜我不活了”

    里面的人争吵不休,外面的人心里悲凉。

    他仰起头,看着天边那不断变换的云,一会儿一个模样。

    往日在他面前谦卑恭顺的人其实嚣张跋扈,原来他以为听话懂事的儿女实际上心里弯弯绕绕,算计他不停。

    从来都是在他面前一副面孔,在背后又是另一副面孔。

    争什么呢又在算计什么呢

    想他一直为了这几个儿女苦心打算,生怕他们受了一丁点委屈,结果他们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自从他废了这条腿后,不只是外人看他目露嫌弃,就连他这向来疼爱的几个子女对他也是爱理不理。曾经的他宠爱他们如珍宝,而如今他们却视他为包袱,一个甩不掉的麻烦。

    伤你至深的永远是你最亲近的人。在背后捅刀的,也是他们

    申世兴知道徐承廷是在有意拉拢申家人壮大自己的势力,其他人上赶着投靠徐家他管不着,但是,为什么

    他从前悉心教养出来的都是这么些没骨气的东西

    一个个真是他的好儿子和好女儿啊

    说起来,他还得感谢徐承廷。要不是看在他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他的这些儿女和妾室们怎么会突然给他一个好脸。

    现实往往就是这么的丑陋又残酷

    就算申世兴再怎么不想面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如今的他就是个笑话。

    不知怎么的,他越来越想念远在皇城中的章氏母子几人。

    人真的是犯贱,在身边时不懂得珍惜,等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章氏和孩子们都还好吗

    如果是她的话,如果是她的孩子的话,一定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

    申世兴嘴角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此时他脸上的神情满是悔恨。

    要是能再见一面就好了

    “申世兴。”

    耳边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女人声,申世兴怔怔地抬起了头,手中的酒壶“啪”的一声摔碎在了地上。

    是错觉吗

    看来他真的是喝多了。

    申世兴不敢置信地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嘴里喃喃道“夫人”

    “你真的是你我这是在做梦吗”

    然而,回答他的是一记窝心脚,将他直接给踹晕了过去。

    此时,

    婢女打扮的几名女子迅速聚集到了一起,向章瑛禀报道

    “回禀大人,北院周边的守卫已经全部都解决掉了。”

    远处,又有六名厨娘或是洒扫婆子打扮的女子赶了过来,禀报道

    “一切都按照大人的吩咐,把西院围住了。”

    “南园和东院的人也全部都控制住了。”

    章瑛对着面前的几人颔首示意后,转过头来,淡淡地看了晕倒在地的男人一眼,冷声道

    “将这些人都捆在一起,拖到囚车里去。”

    “是”

    西院中,

    苏俪娘正在屋子里绣一条金纹腰带,一针一线,绣了又拆,拆了又重新再绣过,很是认真仔细。

    纤手摸着上面自己刚绣的祥云纹,女人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红晕。

    黎成轩的生辰就快到了,苏俪娘一直在苦恼应该送他什么才好。想送他玉佩或是束冠,但又苦于囊中羞涩,她之前开绣铺并未赚得多少钱,只是图个温饱而已。上好的玉石她定是买不起的,然而若是只送平常的,又怕其他人看见了嘲笑。

    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自己亲手缝制一份礼物送他。这样既不出差错,又能表达她的心意。

    当最后一针收完线后,苏俪娘看着手中绣工精美的金线云纹腰带,神情很是满意。

    “夫人,不好了”

    芗儿脚步匆匆地闯了进来,着急地喊道“外面来了好多人,院门被封住了,现下不让我们出去了。”

    苏俪娘面色一惊,急忙询问道“这是为何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这会儿在自家府里还不让出去了”

    “奴婢不知道”

    往日哪里见过这等场面,芗儿整个人慌得不行,急得直摇头,就连声音都带了哽咽的哭音。

    苏俪娘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腰带,现下心中是又惊又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世子爷呢

    黎成轩他怎么样了

    看着守在院门前的那些生面孔,苏俪娘心道不好。

    想起什么,她又急忙转身向旁边的屋子寻去。

    “怀哥儿”

    眼见空无一人的屋子,苏俪娘霎时变了脸色。她转过头向身旁的人问道

    “芗儿,你看到怀哥儿了吗”

    芗儿眼眶通红地寻着视线望去,见此情景,心下一惊。

    “怀哥儿”

    “奴婢离开前还看见他跟陪陪在屋子里一起玩呢”

    不见了儿子,苏俪娘的心一下子猛地紧揪在了一起,她与芗儿赶紧挨着屋子一间一间地找去,依然没有发现怀哥儿的身影。

    她的儿子不见了,穆娘子的女儿也不见了。

    等申世兴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身在囚车之中。

    手上和脚上戴着铁镣铐,周围全是官府的带刀守卫。

    他赶紧四下望去。

    果然,不止他一人被抓了。前面的那辆囚车里关着的人,几个时辰前还坐在主位上与众人高谈阔论;

    后面紧挨着的那辆囚车中,男人至今还不敢置信自己就这样被抓了起来,不断地叫喊着让主事儿的出来,却没有一人搭理他。

    朱红色的大门打开,

    里面紧跟着走出来一串儿戴着木枷的男男女女,都是熟悉的面孔。

    申世兴想起自己昏倒前所见到的人,猛地抬起头来,不停地张望寻找。

    终于看到了一直朝思暮想的面容。

    原来,那不是幻觉。

    女人骑着枣红色的骏马,身着黑色披风,发髻高绾,目光凌厉。

    她坐在马上,手中拿着马鞭,一边听着身旁属下的回禀,一边巡视着被押出来的犯人。

    举手投足之间,是何等的英姿飒爽,让人倾服。

    申世兴看呆了。

    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吗

    章瑛敏锐地注意到了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冷冷地回望过去。

    见到男人那怔愣又复杂的目光,她依旧神色淡淡,像是在看一名普通的陌生人一般,心绪没有丝毫的波动。

    不,也不能算作是陌生人。此时,他是她要逮捕归案的要犯。

    申世兴望见章氏那平淡无波的眼神,看见她见到自己时没有丝毫激动的情绪,没有愤怒,没有怨气,也不带任何的仇视

    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在不停地绞痛,好似有人正在拿着利刃一刀又一刀捅进胸口。申世兴的理智瞬间崩塌。

    他紧紧抓着囚车上的木栏,眼神死死盯着女人所在的方向,好似怎么也看不够。

    申世兴很想问女人一句,她还记得他吗

    也很想当面告诉她,

    他后悔了。

    他很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好好对待她。

    但是,此时的他喉咙里就像是有一块烙铁堵着,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她依旧是那么高高在上,从未变过。而他,已经烂入了泥底,不配再被她多看一眼。

    如今一切都太迟了

    再多的歉意也弥补不了曾经的伤害。再深的悔恨也填补不了两人之间的沟堑。

    申世兴想,他应当是喜欢眼前这个女人的。

    只是那可笑的面子让他一直不肯承认。

    申世兴喜欢这个新娶的夫人,她那火爆的脾气和爽朗的性情,都对足了他的胃口。

    只是,瞧见女人那一直不肯低头的傲气,他总想着磨一磨,总想着女人应当乖顺听话才好;总想着,终有一日,她也不得不主动向他妥协邀宠。

    然而,他没有等到那一天。至今,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申世兴就那么一直看着章瑛,眼眶逐渐迷离湿润,想要把眼前人的样子永远记在心底。

    章瑛撇过头,继续安排着手下的人处理后续事宜。

    不管这人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她已不愿再多给这人一个目光;如今他这副做派,只会让她觉得恶心。

    清点好了所有案犯的名册,旁边的一名女子抬起头来,对着她笑道

    “大人,此次抓捕这些犯人归案,我们长明司可是功不可没。现下那些多嘴多舌的可是没话说了,他们没办成的案子让咱们办成了也正好让这些人都瞧瞧,谁说女子不如男”

    章瑛对着身旁的人温和地笑了笑,赞同道“正是这理”

    当初朝廷下令要专设一批由女子组成的卫队时,她便知道,这不仅是她的机会,也是天下女子的机会。

    谁说女子的一生只能困于后宅。妻妾相斗,尽管使出百般手段,也只是为了博得男人的宠爱。耗尽了一辈子的眼泪,尝尽了人世的辛酸,为着那么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辜负此生。

    不值得。

    既然男儿都可以走出家门建功立业,为什么偏偏女子不可以

    章瑛与申世兴断绝夫妻名分后,基于种种考虑,并没有选择回章家。她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独自辟府另居。如今孩子们年岁大了,上了学堂,无论学武还是学文都任由他们,她并不会多加干涉。

    忠国公府也曾多次来人,想要为她重选一户好人家改嫁。虽然章瑛已经嫁过一次了,但是国公贵女的身份也不难有好人家上门求娶。

    不过,章瑛全部都拒绝了。

    不是怕他人会在背后闲言碎语,也不是担心两个孩子会不接受她改嫁之事,更不是还惦记着与申世兴往日的夫妻情分。

    而是,她不想。

    对,只是单纯的不想,没有那么多其它的缘由。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章瑛不愿意再回到后宅之中,成天围绕着一个男人打转。

    朝廷颁布的新令让她看到了一条不同以往的路,她毅然选择成为了第一个报名者。

    忠国公夫妇尽管心有担忧和迟疑,最终还是无法劝阻。

    几年的历练和选拔,章瑛成功地成为了长明司的头领。

    朝中之人虽不看好这新增设的长明司,认为一帮娘子军不可能有什么大作为,但也有不少人敏锐地察觉到了陛下此举的目的。

    不过,这么些年,见识过了当今的手段,聪明的人都选择了默不作声。

    如今,长明司的实力越来越壮大,已不可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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