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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59章
    两个人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仍旧是坐着谈论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圣诞夜的历史由来,圣经与耶稣,牧师或者神职人员的意义。

    显然,两个无神论者在这些内容上还是很有共鸣的。

    歇洛克发觉,自己的朋友尽管聊天没落下,但有时总会停顿一下,仿佛别有心事。他的朋友虽然平日不是嗜酒之人,但这天半瓶酒几乎都进了他的腹中。

    酒足饭饱,阿德莉亚餍足地伸了个懒腰,十指交错,这个姿势让歇洛克仿佛看到了自己。

    事实上,或许两个人呆在一起久了,动作之间都有些相仿。

    阿德莉亚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扣子,猛地靠桌坐起,目光直直地凝视着歇洛克“虽然我并不承认自己输了,但是不若你说说想问的问题”

    歇洛克默然,看着她酒杯空空,自己却如同小猫舔水没喝几口,难得也生出了一些不安的感觉。他有预感自己在某个分岔路口,若是行差踏错或许会走向自己并不愿意面对的结局。可理性分析不奏效的情况下

    尽管不喜欢酒精,他还是将杯中物一饮而尽后,为两人倒满。

    阿德莉亚的眼神已然有一些迷离了,但若不是熟悉的人,恐怕看不出她喝了多少,又有多少醉意。

    “那,干杯”她举起杯子,唇边噙着少有的笑意。

    “圣诞快乐。”

    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淡金色的酒有几滴溅了出来,两个人默契地一饮而尽,几乎是同时将杯子放在桌上。

    “你想告诉我的是什么”歇洛克停了停,道。他的面庞爬上了一些粉色,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对酒精并不怎么耐受,更何况此番是烈酒直饮。

    “这是你要提的问题吗”阿德莉亚却反问。

    歇洛克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往常平静的碧绿湖面似乎泛起了一些水雾涟漪她对一切都做好了准备,却又好像不堪承受。

    他有时候想,他的朋友就像是巨石下压着的树苗,眼见着将要从裂缝中奋力长出,可又还脆弱着,时刻可能被摧折。

    这或许是个好时机,但又或许不是,大侦探终究是放肆把理性让渡给直觉。

    “我想问的是,”歇洛克同样手肘撑着扶手,十指相交抵,“我想问你和医生这一职业的嗯,纠葛。”

    说出来之后,他才恍惚在内心叹息道,就当是酒精冲昏了头脑罢。

    阿德莉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确实是个很大的问题,”她道,“纠葛这个词也很妙。”

    她歪了歪头。

    其实好微妙哦,两个人,点着烛火,围着壁炉吃晚餐,桌边还有女仆小姐精心挑选的花朵虽然不是玫瑰,放在以前妥妥的是男女约会。对面恰恰还是一位天才级别的英俊男士,如果是以前

    她想了想,好像自己一直就没有恋爱这根筋,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是断情绝欲

    被自己的形容词逗乐的她忍笑忍到颤抖。或许就这么一直这样下去也还不错

    歇洛克有些不解,但他没有打断。

    “或许你知道我想说的之后,就不会再有这个问题了,虽然这个问题信息量很大”她努了努嘴,在酒精的嗾使之下,她说出了那句,“如果你知道我身上最大的谎言之后,或许你不会再将我当成你的朋友所以你确信你要问的是这个”

    她是挂着与往常截然不同的笑容说的,表情温柔又敞亮。

    即便歇洛克改变问题,问她那个谎言是什么,她也能够接受。

    她将她所认为最重要的问题摆在了歇洛克面前,但歇洛克却似乎并不将此放在心上。

    “我确信。”

    这是歇洛克第一次听见阿德里安如此欢愉舒心的笑,并没有压着自己的声音,是完全放松不遮掩、放肆不压抑的,歇洛克也能听出他的嗓音其实并不如往常那般圆润,到了某一音阶的时候显得有些不够连续。

    阿德莉亚轻轻用指节蹭去了眼角笑出的眼泪她不知自己为何而笑。

    或许就是命运让她走到此处吧,她想,如果她真的是华生的话,或许是因为她瞒住自己的身份瞒了一辈子也说不定

    不管是成为医生,放弃成为医生,死亡,重生,再次选择医生,再次放弃,又到此刻她一直被命运推着走。

    如果她的朋友是书中的主角,那她或许冥冥之中的命运便是如此

    “我以前想当外科医生,”她因为饮酒和大笑,嗓音比往常低沉沙哑许多,“因为体格比较瘦小,力量不太足,老师委婉劝了劝,我就放弃了就,放弃的很容易。”

    还因为性别,不过既然歇洛克拒绝了那个谎言的真相,她自然也不会说。

    “我在没进入剑桥大学的医学院之前,曾跟同一名医生出诊,经常会有急症病人,”她的语气渐缓,或许是有些低落的,又或许没有,“我们通常优先处理急重症,但是你需要知道,有的病人看上去好好的,但他的生命体征来说已经很弱。”

    “我勉强算是个实习生吧,但也能独立处理一般情况,我记得那天有一个痛得嗷嗷叫,但病情相对比较轻的病人,老师认为十分常规,我可以独自照料,”她的眼神渐渐失焦,“然后我的老师来,让我一起去看另一个病人,说可能有内脏出血,很可能休克。”

    “那个危重病人来得晚,甚至还在自如地聊天,但我经验丰富的老师判断出如果再不进行处理,他或许会休克死亡,”那是车祸内脏出血的病人,她现在还记得,“所以我暂时放下了手上这个看上去痛得要死的病人,准备去同老师一起优先处理他。”

    “那个腹痛的病人,”阿德莉亚停了一下,以停顿遮掩自己的哽咽,“在我和老师准备去安置那个或许会休克的病人的时候,撞开我,生生将”

    她又停了下来。

    “在我面前生生将”

    她重新组织了语句,但她仍旧没能说完这句话。

    但他明白。

    方才明明笑的时候还笑出了泪花,此刻却好像眼睛已经干涸了一般,阿德莉亚想为自己倒点酒,才发现酒瓶已经空了。

    歇洛克沉默地为她倒了一杯水。

    “后来场面太过混乱,尽管之后也有医生即使来支援,但”她摇了摇头,“老师,还有那个病人,都”

    她喝了一口水。

    “但后来,或许是我莽撞吧,又或许我确实也不知道该从事什么行业,我还是选择了医学院,”她叹了口气,“之后就是特雷根尼斯女士死亡的事件了,她是被别人谋杀的,从背后,毫无防备地捅了一刀,此后还被奸污了。”

    “巧合的是我的身高与凶手相仿,甚至鞋码都相仿,”想起此事,阿德莉亚至今都有些无奈,“加上正好此前一天特雷根尼斯女士在那个诊所看过病,而我接待的时候听诊了一下,有病人指认我猥亵了她,恰巧她是一名美丽的女士。”

    “那个诊所并不是什么大诊所,离剑桥也有些距离,也不是什么有名的诊所,布拉德认为我出现在那里也肯定有蹊跷,”她又叹了口气,“我就稀里糊涂地入了监狱。”

    “布拉德探长直接把事情捅到帕克教授那去了,帕克教授愿意出面担保我,但我拒绝了,我并不想让此事声张,我也不想告诉婶婶,”她耸了耸肩,“因为帕克教授的关系,也因为我塞了钱,当时的探长就出面说,毕竟是剑桥大学前途无量的学生之类的,尽量低调进行。所以后来布拉德被逼无奈只能跟我死磕,反复提审之后终于我拿了一项证据出来,他才放弃,然后也因为史密斯帮我斡旋了一番,我们找到了真正的凶手。个中细节我就不再赘述了。”

    “我只能说,可能是我不适合当医生吧,”她的嘴角提起笑了笑,眼睛却是冷漠的,“甚至即便我没有当医生,我还是被这样的事情冲击,我竟然第二次面临老师的死亡,同样是被病人,同样是我”

    她的指尖划过脖颈,她有时怀疑自己以后也会这样死去。

    “我有时候觉得这就是命运。”她以轻飘飘的命运一词做了总结。

    可是明明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在告诉歇洛克,他的朋友一直没有认命。

    歇洛克突然起身,走到窗前,敞开了窗户,冷风呼啸,瞬间卷走了屋里的暖气。

    “要刮东风了,”他回头看向他的朋友,“这股风会很冷,很厉害。”

    阿德莉亚心道,是的,我已经被吹得都没心情伤春悲秋了。

    他致以一贯的沉着理智,却又带着戏剧般的咏叹

    “这种风在英国还从来没有刮过。

    “这阵风刮来,我们好多人可能就会凋谢,但这依然是上帝的风。

    “风暴过去后,更加纯洁、更加美好、更加强大的国土将屹立在阳光之下。”

    阿德莉亚莫名地觉得这句话很是熟悉,但她确又想不起出处。

    或许出处本就是福尔摩斯吧,她无声地笑了。

    “我若是再次违逆命运的安排,恐怕也太无可救药了些。”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将之揭过。

    “理想主义者本就是无可救药的。”他很快回答,语气又轻又坚定。

    阿德莉亚沉默许久“我可不是什么理想主义者。”

    歇洛克转身,把窗合上,半靠着窗户,并不揭穿他的朋友“或许吧,或许,我说的是我自己。”

    作者有话说

    东风颂,出自福尔摩斯探案集,adr你的直觉是对的

    理想主义者本就是无可救药的。这句话出自尼采。我第一次听到是陶勇教授说的,特地记录了下来找了一下出处,非常喜欢这句话,嘿嘿。

    老福其实猜到adr是妹了但他莫得证据如果没有确证他就可以拒绝承认,以往常的方式继续相处,所以他没有找证据,也没有找女主确认。

    这就是老福的直觉确定不是作者的恶趣味吗

    我当时问基友说你猜老福会用这个赌注提什么问题,我基友说是“你愿意嫁给我吗”,哈哈哈。老福浪费机会咯。

    然后虽然数量少但渐渐有新朋友来诶开心感谢在2021120717:42:542021120823:1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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