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因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虽然不算深夜,但是路上人并不多,大都行色匆匆。

    冯依依跟在徐珏身后,闪进一条长巷。

    窄巷幽深,不宽的凹凸走道两旁,是住户的高墙,一直延伸到尽头。

    徐珏回头,看见冯依依小心翼翼,脚下生怕弄出点声音,还不时回头张望。

    “喂。”徐珏停下,一手撑墙,一手敲在冯依依头顶。

    冯依依忙捂上头,抬头瞪着徐珏,鼓着脸“你做什么”

    “咱俩是走道,你别跟做贼似的。”徐珏忍不住笑出声,“看得出,你没做过这中偷偷摸摸的事。”

    冯依依放下手,心道徐珏说的也不错,倒是她心里太过紧张“到了”

    “那家就是。”徐珏转身往前,手指着几丈外的一间院门。

    冯依依看了一会儿,随后从身上掏出一把钥匙,塞进徐珏手中。

    “就是这个”徐珏看着手里平平无常的钥匙,眼帘微垂。

    冯依依点头嗯了声,手摸摸头上发髻,拽拽身上衣裳,遂往那扇院门过去。

    “依依。”徐珏站在原地唤了声。

    冯依依回头,与徐珏对视,两人间隔着三四步的距离。

    “你,”徐珏晃晃手里钥匙,走到人前,“为他做这些,就没想过自己会惹祸上身”

    冯依依一怔,随即淡淡道“不全是为他,还有冯家的几十条人名。你不是也在帮我,你怕吗”

    “呵,”徐珏别开脸,不置可否的笑了声,“我也在冯家住过。”

    冯依依转身,过去那扇院门,伸手扣响门环,再回头时,徐珏已不见。

    “谁啊”门里有人过来,拉开院门,探出半个身子。

    冯依依往后退下台阶,对着那婆子作了一揖“你家的郎君在前街被人打了,正要拉着去见官。”

    “什么”婆子赶紧朝里面喊了声。

    随后,一个女子扭着腰跑出来,散开的头发来不及梳,便急匆匆招呼两个婆子跟上。

    锁门的时候,女子对冯依依笑笑,算是道谢。

    冯依依微颔首,随即转身便走。

    长巷上,是女子和婆子之间焦急的对话。看来徐珏打听的没错,这就是孔深养的女人。

    徐珏从一旁闪出来,抬头看看一人多高的院墙,两手搓了搓。

    “你去茶肆等着,我过会儿去找你,爬墙耗体力,你得请我一顿凤鸣楼。”徐珏转着手腕,对冯依依挑挑眉。

    “要不,”冯依依拉住徐珏的袖子,手指用力,“你别去了,咱想别的办法。”

    徐珏低头,看着拉住自己的手,不在乎的笑笑“听我的,这是最好的办法,翻墙我最在行。”

    “徐珏。”冯依依不松手,对人摇摇头。

    “你再不松手,人都回来了。”徐珏抽回自己袖子。

    “那,那你小心。”冯依依笑不出来,取出帕子递过去,“把脸挡住,万一碰上人。”

    徐珏低头一看,不在乎的将冯依依手推回“我有数。”

    说完,徐珏助跑几步,双臂轻松搭上墙顶,一个用力,身子轻松翻过墙头,跃进院儿里。

    冯依依眼看着人就没了影儿,头皮一紧,四下警惕看着,并没有发现异常,才放下心来。

    听了徐珏的话,她悄悄离开巷子,回到茶肆。

    茶水还有余温,伙计将买回来的炒栗子放在桌上,提着茶壶添了些水。

    冯依依捧着茶盏心不在焉,即便水再暖,心中仍是为徐珏担忧。

    外面街上,传来女子的咒骂。看去窗外,正是孔深养的那女人,一张脸不错,出口的话那叫尖酸刻薄。

    “哪个挨千刀的货,糊弄到老娘身上”

    婆子劝了声“兴许是找错人家了,咱那巷子深,门户又多。”

    一听这个,那女子更是来气,利嘴跟刀子一样“要不是郎君家的那个丧门星占着不走,咱还至于呆着这破地方也不知道,郎君留着她做什么”

    话音渐远,依旧能听清女人咒骂冯寄翠,就像是冯寄翠欠了她许多东西般,十恶不赦。

    伙计倚在门边,边看边笑,难得这个时候还能有个乐呵。

    冯依依一直盯着街上,眼见天越来越晚,几乎没有人再走动。更担心那女人回去,撞上徐珏。

    “小郎君,咱这边要打烊了。”伙计委婉提醒一声。

    冯依依抬头,遂放下手中茶盏,道了声好。

    街上冷风利,狠命摇着街旁梧桐树。

    一串马蹄声来,打街的那头来了一群骑马的人,吆喝声在冷夜中传的老远。

    冯依依往边上一让,站在梧桐树下。

    “什么人,大晚上在这里做什么”一人停马,居高临下问。

    冯依依抬头,看着马上人一身戎装,手里长矛铮亮,应是巡夜的士兵。

    “与我兄长约好,便在此等候。”

    士兵上下打量,见树下人影细小,当是个半大小子。可是如今京城局势严峻,往日可以松懈,现在不成“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你兄长又是何人”

    说着,士兵从马上下来,大踏步走到树下。

    冯依依也不慌“我家在城东”

    突然,又一匹马从相反的方向过来,铁蹄轻踏,马上之人身姿挺拔,器宇轩昂。

    “徐校尉。”先前来的几人俱是抱拳行礼。

    冯依依看过去,见来得正是徐珏,一身守备营的日常便装,样子颇为悠闲。

    “我小兄弟欠我一顿凤鸣楼,今晚得了空与她约在这儿。”徐珏朝树下的冯依依看了眼,证明了她的身份。

    刚走到冯依依面前的士兵,抱拳道了声失礼,随后走过去同徐珏寒暄几句。

    待送走那群士兵,徐珏牵着马走到树下,手里钥匙交到冯依依手里。

    “你没事吧”冯依依上下打量徐珏。

    徐珏伸开双臂,在人前转了一圈,“好好地,如假包换的徐家大郎。”

    “你还笑”冯依依锤了徐珏肩头一下,悬着的心放下来,“出来就好,咱可以再想别的办法。”

    徐珏手里晃着缰绳“想什么办法,现成的证据不要”

    “你拿到了”冯依依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置信。

    “嘘,”徐珏拉着冯依依拐到隐秘的墙根下,拍拍自己胸前,“孔深还真把东西放在这儿,心机够深的。难怪不把女人接回宅子,感情就是帮他看东西,留后路。”

    冯依依收好钥匙,遂走去大街上,迎着凉风往那片灯火璀璨的地方走着。

    “你去哪儿”徐珏牵着马留在原地。

    冯依依回过身来,倒着走路,清脆声音被晚风送远“走,凤鸣楼。”。

    永王府。

    阴凉的地下大厅,中间是一个巨大的铁笼,约莫三丈宽,由黑铁打制而成,坚硬无比。

    墙壁上的火把滋啦滋啦燃烧,冒着呛人的火星子。

    笼子里躺着一个人,半裸着上身,背上是纵横交错的伤痕。

    “当当”,两声刺耳的敲击声响起,黑铁笼子震动着,地上的人动了两下。

    詹勒手里铁棍收回,敲着自己的手心“办妥了”

    “王爷放心,属下早已安排好。”孔深站在几步之外,垂首看地。

    铁器摩擦的声音甚是刺耳,像要震穿人的耳膜,更震得人心中发慌失措。

    詹勒回头,眼色冰冷的盯上孔深“要一点痕迹不留。”

    “是。”孔深头垂得更低,额边滑下一道冷汗。

    詹勒踩着石阶走上大厅高处,上面支着硕大的椅子,一张虎皮铺在上面,毛皮铮亮。

    人一落座,就有曼妙女子依偎上来,跪坐在詹勒脚边,手执一把银壶,笑吟吟将桌案上的酒盏斟满。

    詹勒垂眸,大手抓上女子脖颈,粗粝指肚刮着她细嫩肌肤,女子掩下眼中恐惧,微微战栗。

    “王爷。”女子巧笑,纤纤十指搭上詹勒大腿,轻柔拿捏。

    詹勒身子后倚,舒坦的闭上眼睛,那只手在人身上肆无忌惮抓捏。

    “孔深,世子的事你最好也处理干净,”詹勒喟叹一声,享受着指尖的触感,“去定国公府纳个妾,把自个儿纳到顺天府大牢,瞧这点出息。”

    孔深抬头看了眼,忙道“是娄诏,拿着一些莫须有罪名带走世子,当真不知死活。”

    “娄诏”詹勒猛的睁开眼,满是阴戾。

    方才松缓的神经重新绷紧,詹勒抬脚就将腿边女子踹开“不长眼的东西,滚”

    女子不防,整个身躯被踹到,直接滚下台阶。浑身骨头散架,也只能赶紧爬起,跪趴在地上。

    孔深扫了那女子眼,提着衣袍一级级走上台阶,站起虎皮椅后。

    “王爷,娄诏仗着皇上宠信,屡次冲撞王爷,当真该死。属下瞧那凤鸣楼之事,八成也是出自他手。”孔深弯下腰去,做了一个抓手的动作。

    詹勒仰头喝尽杯中酒,看着下面铁笼“自然是该死,你有什么办法”

    詹勒按上自己的右肩,那里的伤口隐隐作疼,哪怕是箭头再偏一分,就会要了他的命。

    孔深抬手挡在嘴旁,凑去詹勒的耳边,低声轻语。

    “呵,”詹勒冷笑一声,赏了孔深一个眼光,“孔先生真是心狠呐。”

    说着,詹勒瞬间收敛笑意,双手抬起啪啪拍了两下。

    随即,一名侍从端了一盆水走到铁笼胖,径直泼在趴着的男人身上。

    男人缓缓起身,迷茫着眼神不知自己现在何处。

    “给他。”詹勒将方才那截铁棒给到孔深手中,眼神示意。

    “是。”孔深心领神会,当下拿着二尺长的铁棒走下石阶,到了笼子旁,随手扔到那苏醒男人的手边。

    随后不发一语,转身回到台阶下站好。

    詹勒大笑两声,看来心情舒畅开“孔先生这般才华,当是宰相之才,朝廷之栋梁。”

    孔深恭谨对着上面欠身“谢王爷夸赞。”

    笼中,男人狠命晃着铁笼,大声喊着放他出去。然而,唤来的是一头猛兽。

    有人放开连着铁笼的挡板,关在里面的黑豹走出。饥饿的猛兽呲着獠牙,发出令人胆寒的低吼。

    男人吓得瘫倒在地,不得已只有捡起那截铁棍,慌忙起身相对。

    铁笼里正在进行一场搏命之战,男人的惨叫和野兽的嘶吼混杂在一起。

    詹勒坐在高坐上,看得津津有味,余光扫了眼匍匐在地上的女子,微微勾了下自己的手指。

    女子赶紧起来,拖着疼痛身躯回到虎皮座下,带着一脸的淤青,嘴角尤沾着血丝。

    笼中,男人已经没了声音,只剩下野兽的可怕哼哧声。

    整座地下大厅,弥漫着一股血腥

    京城里的大事一件接着一件发生,新老两派官员在朝堂上挣得面红耳赤,纷纷指责对方,就差抛弃斯文,揭露人底儿,继而大打出手。

    当事人一方,中书侍郎娄诏仍旧养病在家,日子清净,但是已经能够待客,眼看着是慢慢好转,回归朝堂指日可待。

    百姓心里升起对这位未来年轻中书令的期待。

    另一方永王就没那么安宁,娄诏一派的指责不停,几乎每日都会有罪名呈给晏帝。

    只是那些证据不过是从外面百姓相传听来,实质性的不怎么多。

    然而就在两日前,守备营例行巡逻,一队轻骑行至郊外安罗寺,发现不对劲儿,那寺里后山居然是空的,偌大的山洞,里面关着好些人。

    男的,女的,大的,小的。

    寺中僧人被带回顺天府,扛不住刑罚开口招了,其中就牵扯到永王。

    永王自然不认,称是有人陷害。

    可是明眼人哪个看不出谁有那么大本事,敢用数十号人去陷害永王那是何等大罪。

    娄府安临院。

    卧房中躺着的那个替身,竟然被死马当活马医的赵御医给救了回来。虽然留下满身残疾,但是不碍着说话。

    如此,娄诏手里又多了一个人证。

    水榭中,娄诏立在柱子旁,身如玉竹。

    一旁,冯依依倚着美人靠,手里握着一根鱼竿。

    湖水清,莲叶下,鱼儿被钩上的饵料给引了出来,轻摇尾巴围着打转。

    “谁会想安罗寺竟是这中地方”冯依依歪着脑袋,盯着水面一瞬不瞬。

    佛家之地居然藏污纳垢,难怪之前人口略买总是难查。

    娄诏垂眸去看,手指为冯依依理开额前碎发“李贞娘说过,进京前待过一个地方,有撞钟的声音,那肯定是寺庙。再加上徐珏送过来的信息,一对就可以查到。”

    “对,孔深那样一个坏蛋,怎么可能信佛,还时不时去参拜,怕不就是去那里提人”冯依依摇摇头。

    “鱼上钩了。”娄诏弯腰,帮着提起鱼竿。

    果真,鱼钩上咬上一条大鲤鱼,活力肥美。

    这时,梅妈妈匆匆而来,脚步略带慌张“表小姐,快回府,出事了。”

    “何事”冯依依问。

    “林苑小姐带了桃桃出门,”梅妈妈脸色不好,支吾道,“把桃桃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