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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五十七章
    詹兴朝的话一字不落听进耳中, 众人神色各异。

    老太君脸色瞬间沉下来,苍老的手握上冯依依的,只说出几个字“有外祖母在。”

    旁边, 乔氏看着这一幕, 心中也有自己的想法。在她眼中, 冯依依是外甥女儿,也就回来国公府几日,与她实在没有多少亲热感。

    但是今日这事牵扯到国公府的颜面,放在以前, 乔氏会里外做好人, 能压事就压事,现下可不行。

    真要将冯依依给了詹兴朝做妾, 以后京城人怎么看林家说外甥女儿才回来几日, 就给送了出去做妾, 到时候林苑的婚事再受影响。

    “母亲, 莫不是詹世子醉了酒要不让公爷先劝劝”乔氏扶着老太君,最先想到的就是事情别闹大,不好看。

    老太君扫了乔氏一眼,冷哼一声“劝你以为劝得动”

    那詹兴朝什么东西, 京城谁不知道仗着家里权势, 胡作非为, 欺男霸女。

    今日登门林家, 绝对不安好心。

    老太君紧握着冯依依微凉的手,想起当初自己护不住女儿,今日一定护住冯依依。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这孩子受委屈。

    “等等。”老太君提高嗓门,声音中自有一股威慑。

    然后, 在婆子搀扶下,老太君绕过照壁,进了前厅,入目就是坐在椅子上跷三郎腿的詹兴朝。

    “母亲。”林滦两步上前,伸出双手扶住老太君。

    詹兴朝懒懒从椅子上站起,对着老太君做了一礼,然后就盯上一起进来的冯依依。

    “詹世子一番心意,怕是要辜负了。”老太君也不急,脸上挂上端庄笑意。

    活了这么一把岁数,她什么没见过说什么一见倾心,就永王府还能出来一个正常人死在里面的人,可数的过来

    “老太君此言何意”詹兴朝坐下,佯装不解,“表小姐秀外慧中,本世子实是一片真心,天地可鉴。”

    老太君坐稳,双手叠起放于腿上“意思是,我们家依依的亲事先前就定下了,只是在孝期不得操办,得等等。”

    詹兴朝显然不信,身子往后一靠,侧脸问身后的人“孔深,你是如何打听的,不是说冯小姐现在是一人”

    “千真万确,”孔深回道,然后意味深长看了冯依依一眼,脸上邪气一闪,“冯家妹妹,我家世子待人最好,你相处之后就会知道。”

    冯依依面色冰冷,不屑扫了眼孔深“不必。”

    言下之意,也算是承认老太君的话。詹兴朝这种人就不用给他好脸,直接说自己定下亲事,倒是最直接的办法。

    孔深往前一步,故作儒雅的笑笑“冯家妹妹,咱俩也算亲戚,我自然不会害你。你现在带着孩子,总得为孩子以后想想。永王府,那样门第”

    “啪”,老太君手掌一拍桌面,冷冷看去孔深“这位是谁怎么在国公府厅堂中,什么人都能出口说教”

    孔深脸色一变,剩下的话只能咽回去,眼中全是阴霾。

    “听这意思,我反倒是坏人,想害我家依依”老太君已没了开始的客气,厉声道。

    詹兴朝撇撇嘴角,喝了口茶,口气不咸不淡“那本世子就想问问,哪家的郎君这样有福气,居然抢先一步”

    乔氏一看这场景,心里暗道不妙,这样下去,国公府和永王府定是会交恶。

    永王在朝中党羽不少,到时候为难林昊焱,国公府早不是当年了,如今哪敢与永王对抗

    乔氏不好开口说话,只能眼神示意自己男人林滦。

    “詹世子,今日之事永王可知道”林滦问。

    詹兴朝抬抬眼皮,手搭上碗盖“自然,父王现在还等着我回去报喜呢本世子是真的不介意冯小姐过往,那孩子我也会视如己出。”

    冯依依怒目瞪去,不想普天之下,还有人会当众说出这种无耻话。

    詹兴朝也不在意,一副志在必得。女人,他有的是办法收拾,保准一两回,就让她服服帖帖的听话。

    求美是次要,关键是冯依依曾是娄诏妻子,只要他永王府把人抢到手,那就是娄诏丢人。更何况,娄诏根本就是没断心思。

    想着娄诏总是与永王府为敌,更是吃过不少亏。詹兴朝认为,抢了娄诏的女人,很解气。

    美人到了他手里,跑不掉,还不是任由他拿捏

    如此,詹兴朝心里生出一股荡漾,眼神毫不掩饰的盯上冯依依腰身。那一截柳腰,竟是比府里最妖娆的舞姬都要细。

    “难怪”詹兴朝往孔深看了眼,嘴里小声砸吧两下,“这等柔软小人儿搂着,当真让人舒坦。”

    话直白露骨,孔深眼眸一垂,并未说话。

    林滦看看老太君,要是永王真有这个意思,倒也难办。

    “母亲,要不要我去一趟永王府”林滦问。

    “去做什么”老太君眉一皱,眼中带着怒气,“我已经说明白,依依定下人家,不可能入永王府。”

    林滦又看去詹兴朝。其实这种事詹兴朝之前不是没做过,曾经看上一位高门女子,被拒,结果愣是用手段坏了姑娘名誉,最终将人得到。

    现在,詹兴朝是盯上冯依依,万一后面也用些什么下三滥手段,就怕府里别的姑娘也跟着遭殃。

    “詹世子,原委已经说明白,这件事不成,你请回。”林滦冷着脸,没有再留人的意思。

    定国公府现在在他手里,他一定要担起来。小妹林菀书只留下冯依依这一个孩子,千里迢迢回来,他这个舅舅就将她拱手送去火坑

    詹兴朝料到老太君会拒绝,但是没想到林滦也会拒绝。在朝中,林滦终究属于中庸一派。

    “这”詹兴朝环顾厅中众人,皮笑肉不笑,“那本世子只能进宫去求皇祖母咯”

    说着,詹兴朝慢慢站起,不再管林家人,甩甩衣袖往外走。

    老太君气得抓进桌沿,就是不开口松气儿,更是狠狠瞪了一眼乔氏。

    正巧,林昊焱从外面进来,将要出去的詹兴朝给堵了回来。

    “詹世子还是将东西抬回去,我们国公府实在不缺这点儿,再说,”林昊焱话语一顿,眼神冷下来,“让我表妹婿看见也不好。”

    詹兴朝往后两步,好笑的上下看了眼林昊焱“表妹婿在哪儿怎么也没见着”

    话音刚落,外头有一人正往这边走,青袍俊逸,人才一表,身上自带一股淡漠疏离。

    正是娄诏,前头公府管事恭敬引路。

    詹兴朝脸色一变,看去娄诏的眼神,毫不掩饰的阴戾,像两把刀子要将人活剐。

    林家人也没想到,彼此间看看,乔氏更是一把将林昊焱拉过去,眼神在问这是什么状况

    冯依依见着娄诏走进前厅,心里一跳。时隔多日,他终于露面,一身尘风。

    娄诏亦是看去冯依依,两人视线相交,最终冯依依先垂下眼。

    “娄大人”林滦上前拱手一礼,方才林昊焱的话说得明白,表妹婿。

    林滦现在有些搞不懂,冯依依与娄诏已经和离,自然是不能称作表妹婿,可是来的又只有娄诏一人。

    娄诏回礼,又给老太君请了安好,回头就看见摆在地上的两只箱子。

    好笑,他娄诏要捧在手心中的人,詹兴朝两只箱子就想带走

    “何意”娄诏对上詹兴朝阴沉双目,指着那两只箱子。

    詹兴朝眯眯眼睛,歪着脸仰头“纳妾”

    娄诏身姿笔直,嘴角溢出冰冷笑意“所纳何人”

    “她。”詹兴朝不避讳的指着冯依依。

    娄诏往前逼近一步,眼神像淬了冰“她是我娄诏的夫人,你敢”

    詹兴朝一愣,身量本就不如娄诏,这样被逼进,周身生出不适的压迫感。

    “夫人你俩都已和离。”詹兴朝梗起脖子,拼命撑起自己的士气。

    娄诏像是看见多可笑的事,冷笑一声“世子真是不记苦,强抢官员家眷,论罪当斩,皇亲流放。”

    詹兴朝看看孔深,后者点头证实,法典中确有此条。

    “少唬本世子,她是你夫人,你怎不把她接去侍郎府,偏留在林家”詹兴朝不敢担强抢官员家眷的罪名,但是认定娄诏与冯依依已不是夫妻。

    现在娄诏出来,刚好证明一件事,他在乎冯依依。

    娄诏不想与詹兴朝废话,只道“世子少管别人家事,顾好你自己”

    说完,外面进来一群衙差,直接将整座前厅围住。阳光下,衙役身上护甲发出阴冷的光。

    林家人一看这情形,怎么能猜不出娄诏是要对詹兴朝下手。

    “娄诏,你想做什么”詹兴朝没了方才的气定神闲,双目瞪圆,脸色难看。

    “没什么,”娄诏双手背后,眼神淡淡看去外面,“本官查到一些事,需要世子去一趟顺天府。”

    詹兴朝几步冲到娄诏面前,脸庞扭曲“你敢抓我吃了熊心豹子胆”

    “就抓你又如何”娄诏微扬下颌,口气淡漠,“本官有证据,一切遵循法典办事。”

    詹兴朝抬手指着,嘴唇气得发抖“你”

    “世子放心,”娄诏嘴角温润一笑,面如美玉,“本官绝对不会冤枉你。”

    话音刚落,刘沛一身官袍从外面进来,官帽下是满额头的汗,手里提着一沓状纸,真真是提心吊胆。

    詹兴朝现在有些慌了,眼看顺天府尹亲自前来,他便知道娄诏是来真的。

    “刘沛老儿,你敢动本世子试试”詹兴朝上去就是一巴掌,又狠又响。

    刘沛才刚进厅门就被扇了耳光,当场一懵,脸盘子火辣辣的。好歹他一个五品府尹,吃朝廷俸禄,竟这样被人直接打脸。

    他是隐忍避事,可是不代表他窝囊。

    “詹兴朝,本官收到状子,告你侵吞田地,略卖人口,”刘沛整了整官帽,站去娄诏身旁,“还有证据,指你参与辛城乱民一案。”

    “什么一派胡言”詹兴朝就算再蠢,也不会认下这罪名。

    前两项,侵吞田地,略卖人口,不少达官贵人都做过,要查那就捆一块儿,晏帝不可能将所有人严办;但是乱民一案,那是真真的死罪。

    乱民,说不好听那便是造反,更不说将运河毁掉,那就是在反抗晏帝。

    罪名定下,绝不会活,还会连带九族。

    詹兴朝开始慌张,声音狠戾“娄诏,你敢动我,我父王觉饶不了你”

    “好。”娄诏扫了一眼詹兴朝,脸上毫无情绪,随后轻抬起右手过肩。

    外面衙差瞬间涌入,将詹兴朝围住。

    所有人愣住,没想到娄诏真的带人来抓詹兴朝,却也有理有据,刘沛手中的一沓子状纸明明白白。

    林家人更是心知肚明,若是辛城乱民的案子真牵扯上詹兴朝,那这位世子怕是要栽了。

    孔深往后一退,这番情形上前,那些衙役的刀可不长眼。他不过王府一个门客,犯不着真的上前拼命。

    可谁知,詹兴朝竟是发起狂来,猛然冲到一个衙役前,抽出人腰间佩刀。

    “谁敢动我就凭你们”

    娄诏早料到詹兴朝不会乖乖就擒,相反詹兴朝若是闹起来,那就更好。

    伸手接过刘沛手里状子,娄诏低头看几眼,视线停在一个名字上“李贞娘这位也是詹世子的妾”

    詹兴朝满脸杀气,拿刀对准那群衙役“娄诏,撤离你的人,本世子就当什么事情没有。”

    娄诏卷起状纸,轻敲着掌心,眸如深井“詹兴朝胆大妄为,在定国公府对朝廷官员公然亮刀,拿下”

    一声令下,那些衙役还有什么顾虑,纷纷扑上去,将那绣花枕头一样的詹兴朝几下制服,一脚下去,软趴趴倒在地上。

    詹兴朝还想反抗,一名衙差直接摁上他的头颅,压制在硬地上,那张还算俊俏的脸彻底变了形。

    “娄诏,你敢”詹兴朝动不能动,身上压制几乎让他喘不动气。

    娄诏往前两步,居高临下看着,詹兴朝此刻就像一条烂鱼,只剩眼珠子能动。

    “带回顺天府,关起来。”娄诏一声令下。

    刘沛哪敢怠慢,一边脸上还挂着五指印,很不得上去踹詹兴朝两脚“来人,给詹犯堵住嘴,在场有老太君、夫人和小姐,别给惊着。”

    有人塞了块破烂布进詹兴朝嘴里,后者只能徒劳的呜呜。

    娄诏看去孔深,很容易就看出他眼中的慌张。

    今日之事,十有八九就是出自孔深的主意,不然詹兴朝这种人不会盯上冯依依。

    孔深见娄诏一直盯着,心中不免发虚“娄大人,草民可没犯过什么错事,更不知道辛城的什么乱民。”

    “自然,”娄诏收回视线,“孔先生不过就是去南面帮着买些美人,小童,仅此而已。”

    娄诏不禁咬了牙根,就是因为这些享乐的权贵,多少好人家的孩子遭难

    “冤枉,”孔深大喊一声,“草民昔年到底与大人同窗,可知我孔家是清白人家。”

    孔深的反应在娄诏意料之中,平时做事,孔深的确小心,只是他忘了,当初关语堂阴差阳错救了李贞娘,徐珏带回其中一个人,一直关在顺天府。

    “孔先生如此在意清白,那便跟着回一趟顺天府查清楚,在林公爷府上咱就别打搅了。”刘沛开口,看似劝说,实则就是抓人。

    他现在是彻底跟着娄诏,反正永王那边饶不了他,倒是娄诏不日就成左相,谁能动得

    衙差动作利索,可不管孔深辩解什么,直接给套上绳子。

    没一会儿,人呼啦啦的全出了前厅,詹兴朝被连拉带拖的弄了出去。

    林滦忍不住心里发惊,这一趟闹下来,国公府怕是以后就要和娄诏绑在一起。

    “娄大人请坐,”林滦面上回复平静,还想着把自己从中摘出去,“这是查案子呢”

    娄诏看着地上碍眼的两只箱子。

    “哦,周管事,”林滦叫了声,指着那两只箱子,“找人送回永王府。”

    老太君眼看一场闹剧被娄诏翻手间压下,竟然直接带走詹兴朝,有理有据,谁也无法辩驳。

    再说那詹兴朝当众抽刀是真,满厅的人看见,这件事永王府怕是压不下。

    “无事,咱们回后院儿。”老太君从椅子上坐起,不悦的看了眼乔氏。

    心道,娄诏方才话里说得明白,这乔氏还在多想,林苑根本就进不了娄府。

    老太君手搭上冯依依的小臂,声音变轻“没事,外祖母会替你做主。”

    离开前厅,几个女人走上游廊。

    乔氏往冯依依看了两眼,笑着问“娄大人适才说得何意你俩”

    “你回去忙,我和依依有话说。”老太君眸光一厉,不给乔氏好脸色。

    “是。”乔氏讪讪停步,脸上尴尬一笑。

    老太君带着冯依依继续往前走,支退了其他人,到了安静地方,两人一起坐上长椅。

    “娄诏方才的话你听见了”老太君开口,像是询问,“你俩到底怎么回事”

    冯依依垂首,手里抓上衣带“我也不知他会来。”

    几日没有娄诏的消息,冯依依心中不是没想过,娄诏对她所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说重新开始,说他喜欢她,会照顾她。他离开的日子,冯依依是有想他的。

    原来,她在意他。

    老太君摇摇头,看起来有些疲倦“不管怎样,他今日的话可都被人听见了,他说你是他的夫人。”

    那副场景,看似是在警告詹兴朝,实则就是想让人知道,冯依依是他娄诏的妻子。

    “今日之事也亏他,不然詹兴朝不会罢休,那人心眼不正,想要什么不择手段。”老太君道,“你想怎么做”

    冯依依仰脸,入目是廊檐垂下的绚烂藤花“我想去见他。”

    老太君拍拍冯依依肩膀,脸色柔和“去吧。”

    “嗯。”冯依依站起,转身往回走,靓丽衣裙衬着一把细腰,婀娜柔软。

    老太君看着身影远离,叹了一声。

    到底是人开心就好,为何非要逼她们真到骨肉分离,谁心中又会好受

    水榭,冯依依坐上美人靠,看着碧波湖水,荷叶连天。

    她已经让人去前厅叫娄诏,如今就等着他过来。

    很快,就听见了脚步声,看着水中倒影,就能知道来人是何样的风姿。

    冯依依站起,看去水上栈道的娄诏。他没了前厅中那副高傲冷然,像一个普通的年轻公子。

    郎君翩翩之姿,腰封下垂着一枚圆形配饰,橘色,雕着一尾肥肥的鲤鱼,下头坠了长长青色穗子。

    娄诏手里托着一个箱子,挎在腰间,脸上笑意耀眼。

    “依依,知道我给你带回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懂得,接下来又是狂撒糖时刻,激动得搓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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