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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命悬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摆着答案的问题也硬是要不死心地问出来。

    一面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事情不是那样,一面逼着对方说出杀死自己的答案,没事找事,求仁得仁。

    时砚在医院里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贺彬去查白忱。

    他让贺彬把白忱生平事无巨细地查出来摆到他面前,他要知道白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跟温予白的关系到底能好到什么程度。

    他甚至不太相信那天温予白在离开光尘前说的那句话。

    替身

    怎么可能。

    那是足以毁去一个人所有自尊和骄傲的东西。

    时砚这样好了一辈子面儿的人,碰他脸一下都要十倍百倍奉还回去的人,被足足耍了二年,要他相信这句话,无异于亲自趴在地上指着自己的脸让人上脚踩。

    他想,或许是赌气,或许是报复,温予白有一万个理由说那句诛心的话,唯独不可能因为他是替身,唯独不可能是因为他做了别人的影子。

    可当白忱剩在这世上寥寥无几的存在明证,一张张出现在他面前时,时砚突然觉得窒息。

    他翻看了一整夜,一整夜枯坐着面对那些刺痛人心的白纸黑字,最终只找到一个答案。

    白忱和温予白,他们无比相爱。

    “那我要是死了呢”

    时砚抬眸看着温予白,眼角眉梢带了一股狠意,无论出口的话有多艰难,他好像都可以说得云淡风轻。

    但如果仔细听,能听到尾音不可控的轻颤。

    温予白的眉心稍稍地动了一下,用很轻的声音回应他。

    “我说了,你不能死。”

    重复一样的话很麻烦,她再开口时语气里带了些许不耐“用着他的心脏,再痛苦也要给我撑下去,这很难懂吗”

    温予白咬字清晰,容不得时砚听不明白。

    他撇开眼看着前头,手指间空荡荡的,想要找烟抽,但烟被温予白掐了。

    安静的房间里落针可闻,时砚看起来面无表情,心口处却传来滚刀板一样的锐痛。

    但他不为所动。

    良久过后,传来他语气如常的声音“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心脏是移植他的”

    按理来说,医院会做保密工作,没人知道他的心脏来自哪里,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温予白眸光微顿,垂下眼帘“我没必要告诉你。”

    她不愿意回答,时砚也没强求,只是闭了闭眼,眼前却一桢桢地播放着刚才温予白说话时的表情。

    比言语更伤人的是,他没在温予白眼中看到自己。

    比这个事实更伤人的是,他好像拿她毫无办法。

    门忽然被推开,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氛围。

    宗川野和余漾走了进来。

    余漾面带急色,看到温予白半跪在病床上,害怕她下一刻就扬起手往时砚脸上招呼,刚要走上前的时候,温予白忽然起身了。

    她若无其事地把掉在床边的被子抱上去,一边整理被角一边道“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饭要按时吃,不要跟以前一样随便对付几口,配合医生治疗,再有一次罔顾医生嘱咐随意出院”

    温予白说着,拉动旁边的椅子,椅子腿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配着她那句话更像致命的威胁。

    连余漾和宗川野都觉得脖子一紧。

    时砚却毫无反应地坐在那里。

    明明之前已经说过了决裂的话,此时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细声关心着他。

    时砚清楚地知道原因。

    他忽然觉得喉咙发紧,右手已经下意识伸出去够柜子上的烟。

    温予白好像预料到了他的动作,先他一步把床边柜子上的烟盒拿了起来,低头瞥向时砚,要笑不笑地问他“都这样了,你还想抽烟”

    时砚伸手,脸上肉眼可见地烦躁,张口道“给我。”

    不等他说完,温予白把香烟从烟盒里倒出来,手心里掐着一把烟,她看着时砚,当着他的面把香烟通通连腰撅断。

    “就别抽了吧,还是身体重要。”

    温予白把碾碎的烟丢到垃圾桶里,轻轻擦了擦手,正常人很难把优雅和阴狠融合在一起,但温予白从头到尾的动作都把这两个词描绘地淋漓尽致。

    旁边明明还有别人,温予白做到了完全的无视和不在意,宗川野终于发现不对来,走上前一步“小温”

    “闹够了么。”时砚沉声打断宗川野的话,后者一顿,扭头去看,就看到时砚抬头去看温予白,眼中也没那么多怒火,更多的是疲惫,仿佛浸透灵魂的那种无力感。

    宗川野不知道在自己进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但也察觉到气氛的微妙,温予白收回之前的笑容,这次脸上多了几分认真和严肃,语气也终于回归正途。

    “宗川野说你情况不是很好,如果我不来见你,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你一只脚都伸到棺材里了还抽烟,是我闹还是你闹”

    温予白刚说完,宗川野就觉得脖子一凉。

    某人飞快地看向他,即便不对上他的视线,都能猜到死亡视线有多恐怖。

    “小温,你放心,其实也没那么”

    “总之在情况好转之前,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温予白一锤定音,忽略了宗川野解释的话,给时砚定性了他的任性之举,语气似命令也似嘱咐,反正是不容时砚反抗。

    温予白说完,并不等时砚答应或者拒绝,她转头看向余漾,对她道“正好来了一趟医院,我去看看白忱的妈妈。”

    时砚手指一蜷,然后又松开。

    温予白已经可以毫不避讳地提起那个人的名字,不必欺瞒躲避着谁。

    她是真一点儿都不在意他。

    显而易见的事实,不用谁来刻意提醒他,时砚装得有多不动声色,心里就有多烟熏火燎,像是被架在火刑架上烤一样,偏偏还不甘心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在意。

    温予白是问询的目光,余漾怔了怔,对她道“噢来都来了,我就看看小叔,你先去吧,我一会儿再过去找你。”

    “好。”温予白没犹豫,拿着病床上的帽子戴在头上,看了时砚一眼,转身便走。

    门一关,宗川野松了一口气,他抚了一下胸口,手又摸上额头“小温有点不对劲啊,怎么看着那么瘆人”

    “是你骗她我快要不行了”

    宗川野话音刚落,就传来时砚逼问的声音。

    像是被人掐住了后脖领子,他转身看着时砚,笑了笑道“是她会错了意,我本来不是那个意思,她刚才进来跟你说什么了”

    “时砚。”

    宗川野刚问完,余漾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她走到病床前面,先是闭紧嘴深吸一口气,两人一起看向她,她这才认真说道“我有话对你说说。”

    时砚蹙了蹙眉“说。”

    余漾道“不论柒柒对你说了什么,我希望你不要做更过分的事去刺激到她,她病得很严重,别看她表面上还跟正常人一样,其实她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痛苦。”

    时砚双眸一缩,扭过头看她,都没顾得上问余漾为什么出现在这,开口便追问“她病了”

    宗川野也有些惊讶“什么病”

    两人都知道温予白手臂受伤的事,却知道余漾说的一定不是这个。

    果然,就见余漾把检查单和病历本从袋子里拿了出来,放到时砚面前,时砚顿了一下,拿起病历翻开,越看眉越皱,脸越沉。

    宗川野也拿起一张检查报告,等看清上面的症状和病名之后,眼中不太相信,又仔细看好几遍,末了唇齿间咂叹一声,使劲闭上眼睛,神情有些懊恼。

    “什么时候的事。”时砚低着头,拿着病例本的手泛着青白。

    余漾不是故意透露温予白的病情,她只是觉得以两人这样互相折磨的关系,她有必要让时砚知道温予白的情况,毕竟这种病不是靠患者一个人挺过来的,是需要身边的所有人一起努力帮助她去应对的。

    如果不能做到,那就只能远离。

    但时砚身体里带着白忱的心,那是温予白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她不可能真的和时砚撇清关系。

    余漾叹了一口气“很早之前就有,在我认识她之前。原本已经痊愈,但是又复发了,应该不是突然复发的,白忱死的时候就有一些苗头,但是她后来认识了你。”

    时砚拿着病例的手一僵。

    “最近发生了太多,压在她身上的东西也太多了,不止是一个角色的事。时小叔,我知道你现在知道了真相,肯定很恨她,但你也好好想一想,这二年她对不对得起你”

    “除了角色还有什么事”时砚突然打断她,似乎都没留意余漾后面在说什么。

    余漾怔了怔,原本还想为温予白解释一下,但看现在的模样,好像不用了。

    她道“白忱的妈妈现在躺在病床上,之前袭击了她和柒柒的人,是白忱临死前救的那个孩子的父亲。”

    “什么孩子父亲”宗川野听不懂余漾的话,一头雾水,时砚却并未露出惊讶的表情,看着余漾说“我知道,然后呢”

    这些都是他让贺彬查到的,在他醒来之后。

    其实他一直怀疑温予白对消防角色的执念一定跟什么有关,只是自己不想去查,想等温予白亲口告诉他,可惜得到的答案并不遂人愿,甚至对他来说都算个天大的笑话。

    余漾道“柒柒最近才得到消息,当年白忱的死可能有隐情,他不是为了救人意外死亡,很可能就是被那个孩子的父亲害死的。”

    “那个人害了白忱,现在又把他的妈妈打得不省人事,变成了植物人,柒柒肯定没办法忍受,角色的事只是一个导火索,白忱才是唯一的引线,只要有关他的事,柒柒绝对一猛子扎进去出不来。”

    时砚手握着病历本,听着余漾的话,觉得有些可笑,但又笑不出来。

    白忱才是唯一的引线,只要有关他的事,她就会一猛子扎进去出不来,是吗

    那他呢,算什么

    温予白去了刘月芹的病房,因为一个星期没来过,在门外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

    她不该逃避,逃避到把刘月芹丢在这里。

    推门进去,看到护工阿姨正在给刘月芹擦身子,意外的是,两个护工都在,没有看到其他人。

    两个阿姨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人,用家乡话交流,温予白听不明白,只看出她们表情很夸张,好像在说什么大事。

    温予白笑着走进去,还不等她打招呼,其中一个护工阿姨就看到了她,赶紧冲她招手。

    “丫头,快快过来”

    温予白一怔,慢半拍地走过去,看阿姨的表情,还以为刘月芹出了什么事,忙道“怎么了”

    “丫头,你知道那个小伙子怎么回事吗他现在怎么样我听他战友说完都吓死了,揪心了一上午,还不知道什么结果呢”

    温予白耳边嗡地一声,直觉告诉她是一件很不好的事,她很想逃避,但她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什么战友,你们说的是谁”

    阿姨一惊“你不知道哇”

    看到温予白摇了摇头,她手比划起来“就是那个经常过来的大高个,一米八几那个,昨天两点多,城郊有个化工厂爆炸了,他们去灭火,据说是引发了二次爆炸,那个小伙子在医院抢救呢”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今天花费一点时间说一下上章的评论哈。

    是这样的,时砚的心脏有问题,移植了白忱的心脏,如果后面引起严重的排异反应或者其他并发症,大概率这个心脏就会衰竭,所以时砚会心衰而死,那他只有再做心脏移植才能活下来,这个过程中白忱的心就彻底死了。二次移植虽然难度较大,但是也有一定几率成功,国外有三次换心手术都成功的案例,只是太少了,说是个例也不过分。

    然后如果时砚是意外死亡的话,在医院判定他脑死的时候,他的心功能还很好,达到可以捐献的标准,这时候白忱的心是可以移植到另一个人身体里的这是我自己上网问的医生,可能有不对的地方。

    总之,白忱的心要想好好活,两个结果,一个是时砚好好活,另一个是时砚意外死亡,且不损伤器官,且他家人同意器官捐献的情况下,ok。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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