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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夙夜(五)
    花翥负双剑骑马同商朦奔向云袖坊。

    云袖坊在喧闹的街市上, 平日便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今日见有热闹看,更有不少人假借卖货、看货之名在附近流连。却也不敢靠近。

    毕竟那云袖坊门口停着两辆四驾马车,挂在马车上的帷幔精致而华丽。绣着在云中穿行的仙鹤。唐国尚存时,阳啟建国后, 唯有道馆与一品大员官服的补子上方可出现仙鹤图案。

    生事者非富即贵。

    花翥翻身下马, 将马缰绳丢给门童。

    商朦躬身在花翥面前引路。见他走得慢, 花翥快步超过。

    云袖坊路两旁都是陌生男子, 身着统一的铜绿色中长衣。衣角上绣着一个“钟”字。见到花翥也不拦,见她貌美也不过交头接耳几句。毕竟是富贵人家豢养的打手, 见多了美人。

    花翥直冲入宴会厅。

    宴会厅上下两层楼, 尚未布置妥当。正东面有着巨大的歌舞台。歌舞台上,两个看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桃红色的舞衣坐在地上蜷缩在一处, 瑟瑟发抖。那两名少女一人小圆脸, 一人面目清秀。

    阮飘飘手中提着一把斧头,将吓得面白如纸的小兰和骂骂咧咧的苏尔依护在身后,涨红了脸与一群嬉皮笑脸的男人争吵,显得眼睛更小。

    对面那群男子嬉皮笑脸。

    为首的那个一身招摇的锦衣。银色锦缎上绣满富丽堂皇,花开富贵。男子极少有人穿此种花色。就算穿,也不会让花色铺满全身。他头戴镶玉金冠,腰上缠着玉带。相貌堂堂,看模样比花翥还年长几岁,偏偏眼中稚气未脱, 一眼可见未经风浪, 翘腿躺在太师椅上。

    铜绿色衣衫的美貌侍女跪行献上才泡好的香茶。

    见花翥进来, 那男子眼睛一亮,迅疾坐直身子,装模作样地理了理头冠。端过茶盏, 姿态优雅地浅品。他留心花翥的模样,一口饮下茶又烫得一口吐了出来。

    大怒,一脚将跪行的侍女踢倒在地,茶盏砸在那侍女手上,烫得那侍女连声哀叹。

    “贱婢”

    花翥愠怒,道“公子自己不留意茶水温度,被烫着了却责备下人。”

    “小娘子貌美,小嘴也厉害。”那公子将花翥上下打量,咂嘴道“美人见过不少,这般貌美的却是少见。分明是个貌美的小娘子却穿着男人的衣裳,着实暴殄天物。不如同本公子回去,绫罗锦缎应有尽有。”

    “这番话还真是与话本故事中的说辞无甚区别呢,都不知换个花样。”花翥喃喃。

    苏尔依抓着她的袖子,用蛮语噼里啪啦告了一状。

    此事由那两个在歌舞台上瑟瑟发抖的女孩引起。那两人与别的女孩一样被爹娘卖入此处,阮飘飘嫌她们原本的名字难听,便一个叫做阮玉,一个叫做阮云。入坊不过几日,却也显露不错的资质,得到阮飘飘重点培养。

    今日发了新舞衣,这两个出身穷苦的女孩穿上后兴奋不已,竟然站在临街的露台上招摇,不想落了手中的的桔梗花,偏就不偏不倚砸中这从街上路过的小公子的马车顶惊扰了小公子的美梦。这位小公子见两个少女貌美,心生歹念,上门来抢,阮飘飘不愿。

    你来我往,闹成这般模样。

    花翥凝神听着,心中一声冷笑。

    还真是一出错漏百出的好戏

    瞄了眼那锦衣公子,也不戳穿,既有人想点火,那她何不添一把干柴

    “公子家世惊人却在云袖坊这种除了弱女子”用余光瞄了眼阮飘飘招来的那群被轻而易举制服的“打手”和气喘吁吁追来的商朦,花翥故意提高声音“和比女子还要娇弱的男子的地方显示自己本事。”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商朦立在阮飘飘身边,双手扶着膝盖,连连称是。

    “比女子还要娇弱几分,姑娘这番话说得却是极好。姑娘,此处既然危险重重,不如跟随本公子”

    “你可知我是何人”

    那公子未曾料到花翥会这般说,手一摊,与身后侍卫们做了个鬼脸。大声道“一个爬上皇帝爷床榻才获得青睐的女人,问本公子她是何身份”

    众人哈哈大笑。

    花翥眉头一拧。

    此事古怪。

    此人既然知晓她是何人,也听过她与杨佑慈的那些流言,怎会有胆子戏弄她阳啟方才建立,皇权算不得稳固,却也不会任由这般看轻

    越发添了三分小心,眼观四面,耳听八方。

    那公子起身,先正衣冠,背手道“本公子是当朝太尉的独子。钟俊杰。”

    太尉钟平,被满朝文武戏称为最会做官之人。

    杨恩业尚在时钟平便身居高位,顺风顺水。

    章容夺权,大举屠杀杨恩业旧臣时他作为户部尚书丝毫未受牵连。

    杨佑慈称帝后钟平官居一品成了太尉。

    太尉在军中官职定下后一月才设立,这“太尉”之职在阳啟只算是文官,不被算入军中官职,也只比两位大将军高半级。杨佑慈统领天下兵马大权,放小权给武将。太尉无军权,却掌管武将的考核与升降。

    杨佑慈用太尉来制衡权力过大的武将。

    他曾几次三番道“军侯”一职高于太尉。可军中人皆知,“军侯”之位得等到天下大定方才会授予。

    花翥只是个校尉,至多算是中级军官。

    钟俊杰自然在她面前嚣张跋扈。

    花翥沉下心。

    进门便已从那“钟”字、那仙鹤门帘上约略猜到闹事的究竟是何人。

    钟俊杰既然认了,事情却好办了。

    她知晓钟平的性格,也知晓自己与杨佑慈的那些流言。

    索性将事情闹大。

    看似漫不经心道“公子这口气,似乎你才是这当朝的太尉。”

    阮飘飘笑得毫不客气,见旁人都噤若寒蝉,赶紧紧紧闭嘴。

    苏尔依没听懂,微微歪着头。

    钟俊杰怒目圆睁“姑娘,你不过是个暖床的。”

    花翥嬉皮笑脸“公子,你不过是个靠爹的。”

    “姑娘,你靠着给皇帝暖床的本事爬到这个位置,得意给谁看。”

    “给公子看。毕竟公子爬不上去。”

    阮飘飘忍耐不得,哈哈大笑。

    钟俊杰面上阴冷了几分。言辞间添了一份威胁,道“姑娘,本公子看你是女人,还与陛下关系亲密,方才这般让着你。你别给点胭脂便就觉得自己成了皇后娘娘。你这身份,换做普通人家,也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

    “公子,难道要我看在太尉的份上让着你”花翥抿唇轻笑。

    不愿再与花翥口舌之争,钟俊杰招手,那群手下露臂挥拳,花翥也不客气,抽剑,却将剑身塞给苏尔依,自己握着剑鞘便冲了上去。好歹是太尉家的手下,打狗总得看主人。

    东方煜常言她毫无资质。

    花翥用了四年时间拼尽全力努力。

    而今剑鞘无锋,但在善使者手中却也添了几分阴寒。

    素手纤纤,却渐有了扭转时局之力。

    尚在汀丘时也曾遇见此种事,可那时她只能倚靠丁戜的帮助,而今,从明荣到天靖,她已脱胎换骨。

    剑鞘在手中潇洒转着圈,花翥微微喘着气,望着躺在地上嗷嗷叫的钟家的守卫,嘲弄道“公子,你就不能找太尉大人要点儿有本事的士兵做护卫”

    那钟俊杰手重重拍在桌上“废物”

    一干等侍卫捂着疼痛处小心翼翼候在他身边。

    “不愧是皇帝喜欢的女人,有点儿本事。”他从属下手中接过剑,迅疾抽出,朝花翥面门直刺而来

    花翥快退两步,接住苏尔依抛来的黑剑暗月,顺手将剑鞘丢给阮飘飘,退半步,朝前两步,两把剑的剑身撞击出脆响,剑身上传来的震颤告诉花翥这个钟俊杰并不像表面上看来这般玩世不恭,至少,在剑术上颇有所得。

    唇角上扬。

    不过是颇有所得,要对付,轻而易举。

    花翥主动进攻,她力气小,远比不过男子,便也在常年与男子的对抗中寻到了适合自己的剑法。

    速度。

    还有灵巧。

    在急速又灵活的进攻中剑的锋刃渐幻化出残影,真假、虚实,看似混沌,却又刻意留出破绽。

    花翥屡战屡退,用残影搅乱钟俊杰的视线,却又将亮出的锋刃化作勾人的手,勾画陷阱,引着钟俊杰走向底下燃着熊熊烈火的瓮。

    时机正好,她提剑奋力朝前一刺,正中钟俊杰头上的发冠,剑尖一挑,发冠飞落。

    钟俊杰被彻底激怒,进攻又快又狠厉,花翥凭借剑术小心引诱,终将那锋利的剑引向瓮口。

    那瓮,便是看似惊恐不安立在角落的商朦

    花翥选中时机,引诱攻击,钟俊杰收不住、也未曾有收剑的想法,手中的剑便直刺向商朦,商朦尖叫着捂着头蹲下躲避。躲避得极好,那锋刃擦着他绑发的带子而过,布匹碎裂的声音细微,长发散落。

    钟俊杰竟是怔了片许。

    花翥也愣了一分。

    长发落满肩头的商朦竟与将头发尽数绑起时全然不像同一个人,不过是长发微遮,眉目间便添了一份妖娆。

    “可惜是个男人。”钟俊杰嘀咕了声,再度提剑朝花翥而来。

    花翥挥剑抵抗,轻而易举将钟俊杰的出剑、收剑控于自己手中,先前刺向商朦那一剑已让她心中明白了三两分商朦一定会武,武功不低,不然也不会躲避得这么得当。

    可这两三分却也不足以让花翥彻底明了商朦的本事,她本欲再试一次。忽觉有一凉丝丝的东西从未握剑的左手手心划过。

    花翥不以为意,自然全然未留意那古怪之物由何而来。

    直到听见苏尔依的惊呼,她才觉得左手吃痛,定睛看去,手心已鲜血淋漓。伤口却极为细小,若不是因为痛楚,若不仔细打量,甚至看不见。

    记起先前手中一闪而逝的凉意,花翥后背竟是冒出细密的汗来。先前从手中穿过的究竟是何物

    却也不敢深思,忍痛接下钟俊杰手中之剑。

    认为是钟俊杰弄伤了花翥,那群受挫的男子叫嚣得格外厉害。

    偏是钟俊杰忽然没有兴致,眸中隐约可见不安。

    “公子好剑法。”花翥冷道,再也不拖延,出剑愈快,愈渐凌然可怖。

    钟俊杰躲避不得,终仰面倒下,被花翥夺了剑。

    花翥又将黑剑抵在钟俊杰咽喉处,左手的痛楚比先前还要强烈几分。忍着疼与纷乱不堪的慌张,强笑道“如何公子”

    “虽是个暖床的,却也有些本事。”

    “公子这般胡言乱语,侮辱我也就罢了。毕竟你爹可是当朝太尉,我不过是小小的校尉,比不得你家财大气粗、权势滔天。可陛下圣明,言行有度,你造谣我与陛下的那番话,难道不是侮辱了陛下”

    诚若是个无用的公子哥,却也不至于听不懂她话语间的意味。

    钟俊杰怕了。

    花翥松了一口气,缓缓起身,左手疼得不由自主地阵阵抽搐。她却还是挺直身子,将这伙人送走。

    他们离去后,苏尔依拉着她血淋淋的左手,哇一声哭了出来。

    花翥一面好言安慰,一面警惕四顾,那商朦候在阮飘飘身边,喋喋不休道今日着实危险。

    花翥尚且不明此人的真实目的,却感觉到这人的目的不是阮飘飘。

    东方煜依旧什么都没有告诉她,以东方煜的性格,若是不主动告知,即便她问了,也不过讨一顿骂。

    那生出事端的阮云、阮玉扑来花翥身边,扯着她的衣袖喋喋不休道翥小将军果真如传言那般英俊潇洒。

    花翥只笑。心中顾虑深重。

    阮飘飘也松了一口气,却也不安“你不怕太尉寻你麻烦”

    “不会。”花翥忍着疼,笑容坚定。历经这么多事,官位稳如泰山的唯有钟平,人们常责备他是喜欢溜须拍马的墙头草。

    一棵墙头草绝不会寻她与皇帝传出艳闻的女将的麻烦。

    古怪之处便在此钟俊杰既是墙头草钟平的儿子,怎么会犯下当众说皇帝与宫外女子艳闻的蠢事来

    “惹事的那群人还真是选错了人。”阮飘飘心有余悸。“可若城中人都道你与皇帝陛下”欲言又止。

    “就算我说没有,也无人相信。”花翥笑意中添了一丝苦,腰杆却挺得比以往更直。“那便由着他们说去”

    离开云袖坊,与花翥同骑,苏尔依环着花翥的腰,头靠着她的肩,用蛮语小声问“苏木扎,还疼吗那群人有古怪”

    花翥也用蛮语答道“街上声音那么大,马车车轱辘的声音也不小,被一朵桔梗花砸中马车顶惊扰了睡梦那两个女孩不过中人之姿,如何能引来钟大人的独子大闹云袖坊那种地位的公子若想抢个女人方法多的是,何苦将事情闹这么大,定有人煽风点火。”

    “苏木扎,你总能想到这么远。你与皇帝没什么吧”

    花翥忍俊不禁。

    任由马儿缓缓朝家的方向走。

    花翥眉梢微锁,对方阵已成,她心中也有了对策。她让苏尔依将事情告知了阮飘飘。

    敌不动,她不动。

    何况今日也有不错的收获。

    花翥瞄了眼手心那道细细的伤口。却怎么都想不透对方用的究竟是什么兵器。

    那几人计谋不过尔尔。

    手中的兵器却极其可怕。

    当夜,太尉钟平带着钟俊杰来花翥家赔礼道歉。他送给名贵的茶叶、丝绸,还将今日与钟俊杰一道去云袖坊闹事的下属一道绑了过来,亲手给花翥送上刀。

    “花校尉随意。这等贱人,个个贱命,胆敢教坏我儿冲撞了阮姑娘,便是被花校尉千刀万剐,也是活该。”

    打狗也要看主人。主人递刀,也不能真接过宰了他家的狗。此事便这般过了。

    东方煜满脸笑,收下礼物。两人对月长谈,彼此恭维。钟俊杰站在钟平身边,望着花翥,呲牙瞪眼。

    立在东方煜身后,花翥听着两只老狐狸你来我往满口恭维之词。

    这钟平的目的不是她,也不是阮飘飘。

    是东方煜。

    那对父子离去后,花翥与东方煜谈起此事。

    东方煜笑道“为师可是国师,墙头草有意与为师交好,难道不对”

    似乎对。

    却又不对。

    若要攀附,钟平难道不该选择陈中友何况历经三朝权势不改,钟平自有对付皇帝的独门秘技,何须倚靠东方煜

    想不透,便只在心中记下古怪。

    蝉鸣喧嚣,唐道在读书。

    东方煜的房中有男子的嬉笑,似乎是那商朦的声音,却又不像。

    花翥与苏尔依一道并躺在院中的凉席上,想着青悠,心中阵阵火起,偏又想不透最近之事,还有青悠那句“小心”,束手束脚,不敢打草惊蛇。

    苏尔依声音清脆动人。“苏木扎,今日这事怎这般怪怪。那对父子更是怪怪的,你们中原人真麻烦。不喜欢的杀了便是,偏要弄一堆弯弯绕绕。”

    花翥不言,凝望夜空,月牙儿身边群星怀绕,夜空绚烂而精致。

    还是不安。

    不安更重了。

    此次的不安却不像迎面而来的狂风骤雨,而像蚕丝,一根根弱不禁风的丝线,一圈圈,一点点,趁着她毫无戒备,将她束缚在密不透风的茧子中,从她的身体中抽走耐以生存的呼吸。

    她要如何寻出那漂浮不定的蚕丝

    她始终不声不响,苏尔依满心不悦,便侧身望着她。“苏木扎,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

    “那若我有朝一日离开你呢”

    “不许。”

    “那若我偏要呢”

    花翥怔了半响,侧身愣愣望着苏尔依的眼。紫藤花的架子上悬挂的灯笼映出苏尔依的脸,却又看不清细微的神情。“苏儿,怎了”

    “害怕。”苏尔依抓着花翥的衣襟,头靠在她胸口。“我只是,害怕。”

    蝉鸣声更喧嚣。花翥沉心听着,握紧手,手心的伤口一阵刺痛。

    喃喃“若是那样,你走了也好。”

    “苏木扎”

    花翥阖眼,心底一声无奈叹息。

    苏尔依回去也好。

    此番之事,此次的阴谋与参入其中的势力之可怕远远超过之前的任何一次。苏尔依回草原避避也好,待安定了她再接苏尔依回来。

    “苏木扎。”苏尔依用蛮语轻声问,“苏木扎和格莎娜,你们的太阳和月亮,不能同时出现,对吧”

    花翥心中有事,又觉苏尔依说得没错,随意“嗯”了一声。

    苏尔依不再开口。

    花翥以为她睡了,起身,赤足绕着墙根打转。脑中满是最近的事。空中,暗月遮住了月光,也掩盖了星辰。

    她努力,想要抓住那引诱出不安的蚕丝的尾端。

    八月初八。

    所有的古怪销声匿迹。

    花翥依旧练兵。

    那日在云袖坊的事闹得大,素来对她不闻不问的邢丰旧部终于有了一丝改变。他们不喜欢花翥,却更不喜钟平,最恨书生统领武将。

    他们看向花翥的眼中有好奇。

    有责备。

    有嘲弄。

    还有细若游丝的敬佩。

    鲁大山对花翥说邢丰的旧部中有人道花翥虽说靠着与皇帝陛下的说不清、看不透的关系等了高位,却也算不得酒囊饭袋。

    对花翥而言总算是进步。不管邢丰的旧部如何看她,总比不理不睬好。

    夏日的热依旧蒸腾,苦得人不堪,花翥今日换了新兵器与朱曦飞比武,此番工匠铺增加了重量,也加重了灵敏度,在长木杆的顶端加上了一把相对纤瘦的长砍刀。

    比之前的兵器趁手,攻击性有所提高,灵活性却依旧不足。

    朱曦飞笑言这已是近几日来最好的。花翥要求过高。

    “我想找大家都适合用的。”

    “倒也是,毕竟不是所有女子都像猪妹妹这般动作灵活。”

    躲在阴凉处,花翥握着兵器,愁眉不解。寻思又该如何改。

    远远看见了林安默。

    林安默懒洋洋骑着马在演武场上遛弯。

    他依旧披头散发,眠花宿柳,偶尔在街上露面也是衣衫不整的模样,敞开衣襟露出胸口浅浅的红印。一身素白仿若披麻戴孝。

    街上不少人为之侧目,嘀嘀咕咕,满口责备,满眼羡慕。

    他更时常被恪守礼法之人谩骂。今日更有老夫子拦在他马前,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军中无男子,只有脏女人和矫揉造作的小相公。

    被这般责骂林安默却喜笑颜开,道多谢夸赞。“先生若是喜欢,林某欲指导先生勾搭寡妇、眠花宿柳之术。林某不才,在此事上颇有心得。”

    气得那位老夫子跌坐地上,瑟瑟发抖。

    “林将军似乎已在城中找到了新欢。”牟齐儿笑道。她早已将自己与林安默过往的抛诸脑后。近日与那有妇之夫交往却比之前还要密切。

    军中不少人都知晓。许多男人认为她人尽可夫,总想着揩油,每次都被她赶走,甚至被怒扇耳光。

    “不为一个男人守贞不等于与所有男人都可以。诚若我剃了光头不等于我出家为尼。诚若林安默成日眠花宿柳不等于他不会付出真心。”

    花翥笑着听,她总能从这些女孩的身上学会许多。

    牟齐儿年纪比她小,所经历的,明白的,都比她多。

    “翥小将军何不去寻一个男人用来睡睡,睡过便丢”

    “我不喜与男子靠得太近。”若是太近,若是亲密,总让她想到永安城不堪的日日夜夜。

    “找个姑娘也好。”

    “苏儿会砍了我。”

    牟齐儿笑得大声,将她嘲弄了个彻底。

    花翥干脆利落认了怂。

    林安默也慢腾腾绕了过来。“翥姑娘让褚鸿影小侍卫四处寻林某,难道是对林某思念得紧可惜,林某从不祸害好姑娘,一门心思慰藉长夜难度的寡妇。”

    花翥干脆利落说出来意。她愿帮林安默推掉那让他心烦意乱的婚事。

    长眉扬起。林安默面有所思。

    “单纯交易。莫想太多。”花翥补充道。

    林安默大笑,道“既是交易,林某作为回馈倒有一事告知翥姑娘。林某见翥姑娘沉心研究兵器,甚是苦楚。难道东方先生惊世奇才,却做不出能让姑娘觉得趁手的武器”

    花翥就手中的伤口之事请教过东方煜,东方煜只道不知。

    想到此事,她不由握紧拳。

    林安默自顾自道“术业有专攻。翥姑娘临时学兵器制造,再好的天赋也需人领路,只靠兵器铺的匠人再努力也至多入门。何况翥姑娘在此事上毫无天赋。”

    “进之这是讽刺”

    “并不。翥姑娘可知邢丰邢将军擅长制造兵器二十三年前使用自制的打马锤击退蛮族的进攻,他在紫炎关驻守了十三年,与蛮族硬碰硬,擅长骑兵,邢家军原本便是骑兵。”

    “既擅长骑兵,长于对付蛮族,又怎会在讨伐章容时与章容一道困守天靖城”

    “先帝主和,邢丰主战。何况邢丰被永安城的刘大阉人一手提拔,是北唐系。”

    花翥听懂隐台词。

    “但北唐系也好。邢丰若是章容系,陛下如何会容忍他活在天靖城陛下留下他是爱他之才。邢丰擅长治军,当初先帝遇害,整个梦南城只有邢丰能控制麾下士兵不抢、不杀、不对女子作恶,从癫狂的章系士兵手中救了不少良家女子,护住了不少无辜孩童。”

    原来如此,无怪乎围城时城中百姓只听命邢丰一人。

    花翥心中、眉梢一动,淤积在心底的结快速打开,却又再度凝结成更深的结。

    阳啟建立后杨佑慈便将夺了邢丰的兵权,还将他的旧部尽数给了她。

    而她,杀了一手提拔他的恩人刘大宦官。

    邢丰,如何可能帮她

    东方煜,如何准她求助邢丰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了看看字数,看看字数

    1、“太尉”其实是武官,但本书中杨佑慈为了扩张放小权给武将,自己手握军中最高权力。

    太尉手中无军权。

    杨佑慈又为了制约将军们权势过大便给了太尉部分考核与升降的权力。所以在本书中由文官钟平充任。用文官制衡武官。

    2、关于娇颜

    这一个故事很长,比之前任何一个章节都要长单独把这个故事抽出来可以重新写一本书的那种长、那种复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盘算,每个人都居心不良,一堆阴谋造就了整个故事。

    对小花猪来说,算是一个巨大的转折点。人生、命途、性格上都有。

    我就担心我写不清楚,所以写得有点慢哈感谢在20201223 23:56:1220201228 02:03: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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