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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素心(六)
    花翥与苏尔依裹着兽皮,趴在下风处,埋身在厚厚的雪中。

    这几日她二人始终一起行动,苏尔依教她蛮语,她教苏尔依中原话,穷则生变,不过几日两人便可用简单的蛮语与手势交流。

    今日正月初八,许是上天垂怜他们在这山坳过得太过于辛苦,降下一头口中生着长长的獠牙的野猪。

    野猪在捕兽套左右徘徊,想要咬住苏尔依悬挂在半空中的半截已有干枯迹象的地瓜。捕兽套是苏尔依用蛮族的方式用竹条和绳索做成的。捕捉小兽尚可,野猪这样的生物有些时候连铁质捕兽夹也困不住。

    花翥便想依靠人力。

    这几日雪从不停歇,找寻食物比之前麻烦许多。

    虽说她们人少,食量也不大,尽力节省倒也省下几只野鸡,用盐简单腌制可存放很久。

    前途未定,来日方长,食物自是越多越好。

    故而在花翥眼中,那兽凸出口中的不是獠牙,不是威胁,而是希望。

    野猪距离捕兽套越发近了。

    花翥屏住呼吸,落在长睫上的雪沉重而冰冷。她已尽力控制呼吸,却依旧觉得喘气声沉重,身畔苏尔依的呼吸与她相比平稳了许多,毕竟生于草原,长于草原,善于捕猎。

    兽更近了。

    蹄子在雪地上划拉出深深的痕迹。

    它呼气声极重,发出呼哧呼哧声,鼻孔喷出的热气在空中凝结成白色的雾气,长牙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后背鬃毛长,因天寒根根竖立,仿若一排尖刺。

    天寒地冻,野兽也难以觅食。

    终于,那迟疑的兽按捺不住对那半块地瓜的渴望。朝后退几步,朝捆住地瓜的那棵树一阵猛冲,越过捕兽套狠狠撞在树干上。

    树干上的雪簌簌而下。

    那半块地瓜却依旧悬空,晃荡得像是荡起秋千。

    那兽便从另一端撞来。

    这一次终于撞入苏尔依布下的捕兽套中,木夹落下。那兽惊慌不已,当即哀嚎起来。

    夹子是竹制赖不住折腾,那兽的恐惧只会一闪而过。

    花翥提刀一路小跑上前,听见人的脚步声,那兽当即转过身面向花翥。呼哧呼哧,前蹄在雪面上割出道道凌厉的伤口。

    花翥抽刀。

    与东方煜一道来麒州她曾听偶遇的山林猎人说过野猪这种动物。野猪皮糙毛厚,口中利齿可伤人无数。成年大野猪更能轻而易举撞断碗口粗的高树。

    独狼若遇上成年野猪也不敢贸然上前。

    那日斗狼,花翥好歹有铁质栅栏可依靠。

    今日除了一个竹制的捕兽套。

    还有

    苏尔依已绕至野猪背后。

    两人目光相触,相视一笑。

    花翥率先向前,黑剑与野猪的獠牙狠狠撞击,铿锵有力。

    那兽张口,口中恶臭。力气极大,只需摇头晃脑便使出千钧之力将花翥甩开。

    花翥身体右侧重重撞在一棵树上,疼痛让思绪更加清醒。她持剑稳住身子,心道只要不被那獠牙碰触便就是好的。

    见苏尔依手握马鞭越靠越近,花翥故意将黑剑敲击在巨石上发出声响吸引野猪注意。野猪呼气声越发沉重,目光紧随花翥的身影。

    竹制的捕兽套已有开裂的迹象。雪太厚,虽可缓冲野猪向她袭来的冲击力,却也限制了她逃离。

    越是危机重重,花翥越发沉着冷静。

    苏尔依也越靠越近,终一扑而上将马鞭套在野猪的脖颈处,大声喝着,身子往后仰,野猪与她一道栽倒在雪原。

    花翥乘机提剑而上,黑剑刺向野猪脖颈处时被其厚皮微微阻拦,她分外用力才将黑剑狠狠刺入,而后朝右侧用力划开一道口子。

    鲜血四溅。

    那兽却挣扎得愈发厉害了。

    花翥见苏尔依难以抵御,便附身压住那兽。

    距离太近,她能清楚感受苏尔依的每一次呼吸,苏尔依也是如此。

    她依旧有些慌乱。

    苏尔依却镇定自若。这样的场面她自幼便经历过无数次。

    那兽终不再动了。

    温热的血在花翥身上凝结成了薄薄的冰片。

    当夜,锅中熬煮出白生生的热汤。炖了四个时辰的猪蹄酥烂,入口即化。

    贺紫羽吃得小肚子圆鼓鼓的,趴在花翥腿上懒洋洋打了个舒服的饱嗝。小手在花翥身体右侧撞伤的地方轻轻抚摸,又吹一吹。

    花翥轻抚着贺紫羽的小脑袋。他越是乖巧听话,她越是慌乱不安。迄今,贺紫羽还是不会说话。

    “慢慢来,定会好的。”红丹这般劝慰。“而今粮食越积攒越多,定能支撑我几人回到汀丘,届时再寻良医好生医治便是。”

    花翥苦笑。

    回汀丘

    难。

    翌日便生了事端。

    一早阿柚便发现荒原上有不小动静。花翥站在可隐去身子又可四顾之处远望,草原上人马牛羊,成群结队、浩浩荡荡,一路向南。

    看穿着似乎是蛮族,她唤来苏尔依与红丹。

    “算大事,也算不得大事。不过是蛮族在往南搬迁。”红丹道。

    今年雪太大,在草原上本就难以求生。蛮族又经历一场大战。战利品分配不均,部族越大,抢夺的财物越多,越易度过寒冬,部族越小,获取资源财物越少,越难度日。

    此种时候蛮族便往往会选择南下,入中原抢夺财物

    “此种事过去也曾发生。”

    红丹忽然说起杨佑慈。

    四年前曾有相熟的小将军带她去紫阳关。那年雪大,蛮族在关外难以生存也曾大规模内迁想要入侵麒州。

    杨佑慈身为长子接受父亲委托,快马加鞭、生生累死三匹马方才在十日内到达紫阳关。他以武力威吓,以商贸引诱,只用十日便平定局势。

    那年杨佑慈只有十五岁。

    “可惜杨家两位公子,都是人中龙凤却落得这般境地。”

    花翥望着浩浩前行的蛮族大军,略有些忐忑。

    而今紫阳、明荣已失,蛮族便可长驱直入,抗击蛮族的压力将尽数落在汀丘。

    他几人只剩两匹病恹恹的瘦马,自然没法前去报信。

    忐忑,却也不是特别担心。

    蛮族彼此常年交战。东方煜应在汀丘。她都能寻到机会逃走,东方煜定能将蛮族玩弄于鼓掌之间。

    而今失了明荣局势危急。司马家族定会在城外十几里地外设下哨所。

    她只是不解。蛮族在青心的许诺下出征紫阳、明荣,真正得到好处的却不过十之三四。

    “青心在雁渡山,既然难以生活,蛮族为何不向青心讨要公道”

    “妹妹说笑了。雁渡山万仞之高,绵延千里,处处奇峰峭壁,深谷险涧,最是易守难攻。蛮族擅长马战,越是一望无垠之地越有破竹之势,可若让他们攻下雁渡山却是痴人说梦。”

    “既这般险峻,雁渡为何不是兵家必争之地”

    红丹道“雁渡自是兵家必争之地。当年那小将也有收复雁渡之心,还将宏图大略告知于我,但在我看来不过只是少年豪情。雁渡以西通向西域,雁渡以东有急流与古越十三关,十三关被大小武将瓜分,十三关外便是厉风北。南北皆是蛮族领域。”

    “姐姐是说而今至少有三队人马想要雁渡,谁也得不了一个先”

    青心擅长控制人心,想来便是借离心之法登上高位成为几支势力的协调者并把控雁渡。

    “姐姐这般有才学。可惜了。”

    红丹眼中有喜色,笑道“毕竟姐姐幼时被爹娘当做当家主母来培养,管家、算账都得学。妹妹却也不用为姐姐可惜。到底不过万般皆是命,万般不认命。”

    万般皆是命,万般不认命

    花翥侧头看着红丹。

    红丹鼻梁高挺,面部轮廓生得分外精致,离开那污浊之地、沉下心后,这几日渐生出几分雍容气度。毕竟她自幼家境优渥,被当做豪门主母培养长大。

    花翥再度眺望着那不断向南移动的队伍。

    她曾以为自己每一日都凄苦难耐,也曾为过往困宥在深夜泪流满面。

    待她走出逼仄的围墙,方才觉得天宽地阔,方才知晓在过去看来不过只能吃饱穿暖的生活是贫户想也不敢想的幸福。

    红丹说明荣城中的许多女子都熬不过军中那几日,尤其是养在深宅大院中那些清清白白、从未吃过苦头的。

    遇见红丹、阿柚后花翥也曾扪心自问,若她们经历的那一切发生在她身上,她能否像她二人一般重新站起带笑站起,笑对苦楚

    “妹妹无法面对我们的苦。我与阿柚也不能面对妹妹曾受过的苦”红丹笑言,笑容大方温柔。

    苏尔依也在眺望,眼中满是期盼,看得越久,眼中的光越暗淡。迁移的部族中并没有他的族人。

    她小心在苏尔依肩上拍了拍。

    苏尔依转身扑入花翥怀中,低声啜泣。

    元宵节很快到了。

    依旧没有丝毫回暖迹象。

    他们聚在一起过节,聊起自幼生活之地的元宵习俗,聊起甜糯的元宵,说起醪糟和溏心鸡蛋。

    口中满是涎水,便塞一块肉在口中,聊胜于无。

    红丹笑言往年在元宵时分雪怎么都会融化几许,今年的雪却似若在大地上生出根来。

    “但凡大变,自天气始。”

    花翥听着,手却不停,她正与阿柚一道为贺紫羽扎灯笼。

    灯笼有六面,只寻到一点儿红纸,做出来便是五面白,一面红。点亮烛火,那红不仅没能增加些许喜庆,反而让人觉得阴恻恻的。

    一阵嬉笑,众女子道虽说可怖,但有一点儿红终究让人不至绝望。

    “红色极好,故而凤冠霞帔才是红。”红丹笑道。她又道说来“红”便是“丹”,花翥她们可曾想过她为何叫红丹。

    见众女子摇头,红丹便道自己原本的名字中有个“翠”字,后来被人口牙子控制,他们依照“翠”给她改了个名叫“绿儿”。后得以脱身,决定了断前程,想着红色喜庆,便改名为“红丹”。

    “当时太苦,便恨不能将所有喜庆的词尽数放在自己身上。红色极好,凤冠霞帔也是红。”

    她又说了一遍。

    气氛骤然冷了几分。

    阿柚啜泣了两声。“阿姐,你说鸿影可还活着”却又自嘲道“即便鸿影活着,我也穿不了凤冠霞帔。”

    握紧阿柚的手,许久,花翥只憋出一句“吉人自有天相”。却想到那披着白狐皮穿着杏色锦缎衫子的小姐。小姐已被俘,他大抵也已随她去了。

    阿柚望着夜空。

    元宵节的月妖娆而迷人。她掏出贴身藏着的手绢。手绢中是被践踏入泥地的一朵干枯的蒲公英。

    “又一年了。”花翥望着月,喃喃。

    唯有贺紫羽,抱着灯笼一脸欣喜。

    世事风云变化,蛮族大举迁移,却又未深入中原太远,元宵节后不过三日便大举迁回。

    花翥就此事沉思许久,往日的负担与不安在此刻烟消云散,才生出几分欣喜,又黯然神伤。

    唯有司马家才能这么快将蛮族阻拦在外。从蛮族内迁到迁回不过十日。即便是说,他们距离司马家的营地只有十日左右。

    那种兵家纷争之地也不会只有司马家族。

    生机永远与危险同步而行。

    花翥将推测告诉别的女子,筹备粮食、打磨兵器,蛮族大军可长驱直入,他们却只能避开大路。

    不知会荒废多少十日,食物自然越多越好。

    况且雪却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在雪原中跋涉更是辛苦。

    方才做好准备,却又生出事端。

    阿柚气喘吁吁来找花翥,说青心的追兵到了。一群人正准备跋涉雪原上山。

    花翥提剑,藏在暗处远眺,估算那群人约有百人之多。他们在山坳下聚集,密密匝匝。

    心中自然是怕的。

    毕竟他们这一方面算上贺紫羽也不过五人。

    却又不至于恐慌。

    历经数次生死,越渐重视生命,也渐渐没有最初那般惶恐不安。

    花翥只是不觉这群人与青心有关。

    这群男子衣衫各异,隔着厚厚的雪也知晓山谷何处有沟壑,何处有顽石,行走自如。

    其中却又无那夜与她和朱曦飞一道饮酒之人。

    她恍然记起朱曦飞曾说此处本是山贼、马匪的大本营,紫阳关兵败后,朱曦飞便带人赶走山贼、马匪夺了山寨。

    他们不是青心的人。

    而是当初被朱曦飞赶走的山贼马匪。

    只是他们如何知晓朱曦飞一定不在山寨

    若能擒住其中一人,不定能逼问出朱曦飞的去路。

    红丹不解“朱将军伤成那般,为何你依旧相信他还活着”

    花翥也说不清。

    只是相信。

    或许只因朱曦飞那让她艳羡的强大。

    阿柚带贺紫羽藏好。红丹留在前方,花翥与苏尔依去向设下机关之处。

    而后静候时机。

    讲个郁闷的事。回来上班那天我窗子开了,因为是二楼,怀疑是不是进了贼,但屋子也没有明显被翻动的迹象。隔了一日找小音箱,找不到今天找腿袜,找不到真进贼了除了一句他喵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报警不好意思,警察叔叔只能批评教育,因为那人未满十四岁,之前把还偷了我两个女同事的小裤,几次三番藏在女厕所偷看他家人还根本不管我在控制揍人的冲动忍住,忍住冲动是魔鬼毕竟别人还不到十四岁。呵呵。感谢在20200825 22:25:4020200826 20:24: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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