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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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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福岛结界的顺利完成,羂索很乐意让这个孩子做更多,她开始给她单独派活儿了,纸上密密麻麻的记录着要求和地点,圆还做不到前辈们那样扫一眼就背下来,她也请教过瑚漏,但是对方说了半天她还是不懂。

    这大概算是咒力的实际应用,总之不到境界就是不到境界,她确实无法做到这一点。那么,她就得带着实际存在的东西独自前往青森。

    她的术式,新的术式可以做到这一点,镜面之间的空间,是属于她的,她当然可以夹带东西。但是下意识的觉得,这件事暂时需要隐瞒,也得隐瞒她看到了那个白头发的咒术师的事情。

    对亲近的人说谎让她有点紧张,头纱下面的火星崩了几个出来,羂索没有在意,把文件夹递给她“你到摸黑到车站去,在去青森的新干线站台上先把这个藏起来,有人上车之后你就把文件夹贴在谁的行李上拿进去。只要小心一点,没人会在意这样的事情的。”

    “被发现怎么办”圆现在才紧张了起来。

    她的鸟越阿姨摆了摆手“没你想的那么糟糕,被发现就被发现,总之最后善后的也是咒术师。”

    “不会给你添麻烦吗”

    “现在,大概不会了。”羂索靠在了沙发里“给我添麻烦的家伙,现在也成了一个庸才。”像是那些庸庸碌碌的咒术师一样了,只看着脚下的一亩三分地。

    圆带着文件夹,启程前往青森。这次的任务依旧很麻烦,需要制作几个新的支点,也要在旧有的支点上进行改造。

    并没有限制什么时间完成,只说尽快就行。圆第一次独自工作,所以格外的仔细,到新年之际,也没人来找她,一离开了他们身边,她就没法联络到任何人了,成了这样的单线联系。

    没人看得到她,站在人群中,哪怕一整天也没人理她。

    她放好文件夹,确定没人能发现,上了前往福岛的列车。她没有回若松,而是去了海边,凛还在等着她呢,大概

    凛确实依旧乖乖的趴在结界里,看到她过来,兴奋地变成了一颗球滚了过来,然后咚的撞在了她的腿上。

    比以前力道重了不少,圆把它托起来,也没以前那么软了,好像还是有点用的。她觉得自己大概是在笑的,虽然从没见见过自己的脸“新年快乐,凛,我们现在出发去拜访一下爸爸”

    好耶

    新年假期还没结束,津一先生在家休假,圆注意到他换了桌上的相框,上次来还是普通的木框,现在换成了一个花团锦簇的更漂亮的相框,里面是一家三口的合照。

    凛又变成了一坨泥巴,趴在玻璃上看着正在看电视的津一先生,他拿着一罐啤酒,坐在榻榻米上一边看一边喝酒,旁边已经有几个空罐子了。看这个量倒也不算多,还有几样下酒菜,健康喝酒,还行。

    有人打来电话,各路亲戚都要在这几天问候一下,尤其是他才经历了不好的事,老家里不怎么联系到亲属都要来拜个年呢。这都新年第几天了,还是有很多问候电话。

    他不厌其烦的接起来,寒暄,敷衍,附和,挂掉电话,等下一个。

    耐心真好,圆看了一眼趴在玻璃上的小泥巴怪,这孩子也很有耐心,跟它爸爸一样。

    直到天色渐晚,津一先生不得不收拾了垃圾放在门口,换了外套准备出来转转顺便倒垃圾。他打开门的一瞬间,凛就像是小炮弹一样回到了熟悉的肩头。

    今时不同往日,津一先生被锤的身子都歪了一下,好歹拽着门才没摔倒。

    完了。圆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而凛也知道好像搞砸了,趴在爸爸的肩头都不敢动,瑟瑟发抖的等待制裁。

    津一先生眨了眨眼,伸手摸向自己的左肩,然后摸到一个看不见的东西,有点黏糊,光滑的触感,但是挪开手之后,并没有觉得手上沾上什么东西。他再一次伸手摸过去,这次停留的稍微久了一点,手心里看不到的东西像是一个跟主人玩耍的小狗子一样,在他的手心里转了转自己的身躯,随后,两个黏答答,有点凉的东西贴在了他的脖子上的皮肤。

    “凛”男人一下就红了眼眶,他继续摸着那个东西,叫了一声儿子名字,随后,他的手指被什么东西按住了,这绝对是一种肯定,他就这样相信了,眼泪从眼眶里滴落下来,他又叫了一声“凛”

    肩头的小东西爬到了他的怀里,他抱着那个看不见的东西,坐在楼道里嚎啕大哭。有邻居跑出来,有的人上来搀扶照顾他,有的人叫了救护车。

    总之他的话还是没人信,坐在医院里他又哭又笑,举着空空的手“我的儿子回来了,他一直在呢,以前是我太迟钝了,才没发现他。”

    喝过酒,一个人过年,去年妻儿全都去世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推测出发生了什么,也不跟他一般计较,急诊科的医生笑着点了头算是有应了,然后把送他来的邻居拉到一边“酒醒后,劳烦你要劝他再来一趟,我会介绍心理医生给他认识。”

    邻居点了头,随后叹气“平时看起来很和善,很正常呢。果然情绪发泄不出来是大问题。”

    医生也跟着点头“没错,太压抑可不行。拜托你了,那么现在他就能出院了。”

    被热心的邻居送回家,帮他换了衣服,盯着他洗漱,然后还帮他铺好了被褥。这就让人很不好意思了,津一先生从儿子回来了的兴奋中稍微缓过来一些,感谢了邻居,在人离开后,他又坐了起来,摸着怀里的比以前硬一些的小泥巴怪“凛”

    两个小触手搭在了他的指尖,他笑了出来“一直在看着爸爸吗”

    现在只剩下一个小触手在了,那就是否。他叹了口气,好吧,或许是他搬家,把儿子弄丢了呢。

    “妈妈呢妈妈也在吗”

    还是一个小触手,看来只有儿子在。也不知道这小小一只怎么找来的,他心疼死了,抚摸着怀里的泥巴球,爱怜的目光就停留在怀里空气上没挪开过。

    圆靠着墙站着,在思考了半天之后,她还是决定稍微做点什么。苍白的手掀开了头纱,泛着紫色的嘴唇快速的动了几下,一个小型的,雾蒙蒙的帐落了下来。

    怀里的小家伙忽然看得到了,津一先生吓了一跳,随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津一先生,不要回头。”暂时还不能叫人看到她的脸,如果出什么问题,津一先生见到了阿姨,有什么异样表现,那就不好办了。

    他停下了扭头的动作,怀里的凛用两个小触手搭着他的手指,被黏糊糊的泥巴时不时遮盖的眼睛一直在看着他。

    “我可以在你家里做一个类似功效的结界,让你在家里的时候,能够一直看到凛。不过别人来也会看到他,所以家里来客人要让凛藏好才行。这样做也不是全都是好事,你在家里经常跟凛在一起,会沾染很多的属于他的残秽,如果被咒术师发现了,他们可能会顺着你的路线发现凛的存在,并且祓除他。”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小泥巴怪,这孩子的存在,难道是错误的吗当然是错误的,不然他现在应该好好活着,活在世上,而不是死后变成这么一个谁都看不见的小东西。

    在解释过咒灵和咒术师的存在之后,津一先生犹豫了半天,说“那凛还是跟着圆小姐继续生活吧,如果我可能会给他带来麻烦的话。如果可以,圆小姐偶尔带这个孩子回来看看我就好了,现在已经,足够足够满足了。”

    他的眼泪滴在怀里的小泥巴怪身上,凛伸长了触手给他抹掉眼泪,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残秽。

    不过大概是因为解释咒灵的存在的时候,是偏向凛的形成来讲解的,所以让津一先生误会了,他问“圆小姐呢,你有什么放不下的人吗我或许可以帮你传个信,如果他们能像我一样知道,你还在以另外一种形式留在世上,一定会感到幸福和欣慰的。”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她说“还不到时候,我还有事要做。”

    “只要有一点点消息,那就是一丝希望,哪怕你要做的事情让你从此以后杳无音讯,但是希望还是存在的。”

    那是对于津一先生来说。可是她的存在如果被她最放心不下的夏油杰知道了,那家伙肯定会做出过激的反应,会引起至今还不知道名字的,侵占了她的身体的家伙的注意。上次不小心被看到了,他们迅速从埼玉县搬家到福岛,已经足够让她警惕起来,虽然事后复盘发现是两个未成年且刚好认识鸟越圆的术士看到了她们,把这事情圆了过去。但是下次呢

    所以她选择要把消息留给五条悟,而不是夏油杰。

    “我不知道圆小姐的年纪,可是人的一生只有这么长。圆小姐你要好好考虑一下,别让你在乎的人活的太痛苦才行。”

    哪怕有无数郑重其事的理由,也抵不过这一句。她怎么会不明白呢大概四五岁才离开了黑漆漆的地下室,满打满算,她活在世上的时间只有十一年的时间。

    明白自己就是作为那个家伙的躯壳而被制造出来,能够拥有这样的十多年已经足够美好了,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奢求更多。

    她只有这么长的人生,可是夏油杰呢而那个家伙,不用想都知道他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再见面,他肯定糟糕的一塌糊涂。

    思来想去,大道理和暴露之后会发生什么她想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她还是不忍心。

    作为没有面容的“圆”,她能骗过那些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咒灵们,也能骗过自己,可是掀开这层纱,她谁都骗不了。她依旧是那个老实的孩子,她不会说谎。

    她把手放在了头纱的边缘,头纱缓缓下落,她说“我写在纸上了,请帮我准备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