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国和b国的边境既没有绵亘的山脉, 也没有宽阔的河流。
平坦的土地寂静地跨越了两个国家。
两边的房子不多。
倒不是因为是边境,而是因为这里一直都很冷。
长达五个月的冬季让这里总是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厚实的积雪下是坚硬的寒冰。走在路上时能听见雪在冰面上摩擦的声音,咯吱吱, 咯吱吱, 像有小人在鞋底惊声尖笑, 而寒气则穿透厚靴冻得脚趾都忍不住蜷缩到抽筋。
恶劣的环境催生了凶恶的野兽。
这里的狼是出了名的凶猛。
这里的人都知道,要是在晚上看到一双油绿色的眼睛在暗处闪烁,说明已经被狼群包围, 那时再跑也来不及了。
不过狼聪明,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招惹人类。
a国这边秉持着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念头, 跟它们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但b国那边隔三差五总是闹出点事。
这段时间更是没消停过。
砰
“哎呦, 是枪声”
“不会打起来了吧”
何老头看着一惊一乍的家人, 嗤笑一声“没见识,真打起来难道就这一声响”
他的老婆没好气地说道“你有本事,你有见识, 那你倒是说说这一天天的啥时候才能消停。老憋在家里不是个事啊”
“快了快了。看那边来了多少兵, 一打起来就能结束。”何老头的语气很笃定。
他对自己的国家充满了信任。
他搓了把雪, 慢吞吞地走到门口,往外看了看。
他能看到远远的、临近边界的位置驻扎着一个个绿帐篷。在冰天雪地里, 像一个个清新的绿蘑菇。人气袅袅,在半空氤氲出柔和温暖的一片朦胧。
何老头在这里住了一辈子, 所以他特别清楚, 要是没那么多人呼吸,绝对不可能出现那样如云如雾般的热气。
最关键的是,他还看到了几个明显是大人物的人。
他们通身非凡气势。
听到枪声后,大概是出来查看。迎着光, 脊背愈发笔挺,像几株傲然的雪松,在稀薄的阳光下展示不屈和生气。
何老头自认看人准得很。
他敢肯定这几个人必然厉害。
把大将都派来了,看来国家很重视啊。
有着一颗忧国忧民心的何老头咂了咂嘴,收回视线,把门关严实了。他将手背在身后,又慢悠悠地往屋子里走,一边走还一边撵小鸡似的把其他人往屋子里赶。
“行了,都回屋去,伫在外面瞎搅和啥,咱们老百姓听安排就行”
他的老婆先跟他统一阵线,把儿女撵进屋。
然后自个站在外面,忧心忡忡地说道“一趟趟地来了这么多人。发了应急包,又带我们跑了几趟逃生路线,难道真的要跟b国打仗”
何老头想把她拽进屋,但愣是没犟赢这婆娘。
他只好宽慰道“这不是你烦的事。咱们离得那么远,而且路又熟。到时候警报一响,跑起来快得很。”
“我就是纳闷,之前还好好的。”
a国和b国的关系背地里确实不怎么样。
但明面上也和和气气的。
最近也没听说发生了什么大事件,但整个边境都戒严了。b国那边又时不时闹出点声,让整个地界上下都充满了战斗迫在眉睫的紧张感。
何老头“早晚的事,b国天天想着搞我们,也该轮到我们给他们放放血了”
他的老婆,施婆子,知道他的德性虽然心脏不行,但很会做梦。再年轻五岁,那是肯定要自荐上战场的家伙。
所以施婆子没搭理他。
而是发了会呆后,就想着进屋。
但在进屋前,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哎,老头子,今早的雪是你铲的吧”
“是啊,我还给外孙女砌了个冰雪人。”
“可是我记得,咱家没那样的围脖啊”
“围脖”何老头愣住了,他茫然地问道,“什么围脖我没给雪人戴围脖。难道是丫头弄的”
施婆子很纳闷“不应该,她的东西我难道不知道嘛,就没见过这么好看又厚实的围脖,像狼皮似的。”
两个老人安静了一会。
对视了一眼。
然后猛地反应过来
何老头“那几个蠢货不会去偷猎了吧”
施婆子“不会真的是狼皮吧”
要是真的是狼皮,那他们今天晚上肯定会被报复心很重的狼群包围
施婆子赶紧小跑过去,想拎起来看看。
她的手刚碰到这条纯白的“围脖”,就意识到了不对。手下的触感是温热的、暖呼呼的,像是撸猫似的,还能感受到血管的跳动。
与此同时,这条“围脖”抬起了头,睁开一双绿油油的狼眼。
“你好,人类。”
何老头耳朵不太灵光,但他也听到了点动静“老婆子,是你在说话吗”
施婆子很冷静地说道“别问那么多,你赶快拿出药吃一颗。”
何老头
他很茫然。
但他的老妻一个眼神扫过来,他立刻停下脚步,乖乖地掏出心脏药,干吞了一小颗。
施婆子看他吃了药,嗓音才发生了波动“赶快报警,这是头会说话的活狼”
“千万不能报警”
何老头疑心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不然他怎么听到了两道声音
他赶紧走向施婆子。
但还没有走到,他就看到了那条“围脖”舒展身体,显露出修长结实的四肢、长长的狼尾和绿油油的狼眼睛。
而这头狼的嘴巴一开一合,冒出比他还标准的普通话。
“真的不能报警,如果报警的话,就会被b国那些东西知道,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我向你们发誓,绝没有骗你们。”
吐字清晰。
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楚明白。
这声音可能还是他们年轻人口中好听的男神音。
但何老头差点心脏骤停。
多亏之前吃了一颗药,才保住他的这条脆弱的命。
“你们不记得我了吗,之前你们到那边山上还见过我呢,就是那个卡在树上狼,那就是我。”这头狼见他们没反应,还继续说话,试图跟他们套近乎,殊不知这让他们岌岌可危的心态雪上加霜。
何老头a施婆子夭寿了
狼成精了
他们几乎立刻想要报警。
但这狼不知道施了什么妖法,让他们打不了电话、发不了声。
“b国的神想要我们狼族俯首称臣,我们当然不肯,然后族地就被他们给毁了,连族长也被杀了,我是好不容易逃出来的。真的不能报警,警探知道了,b国那边也会直到。”
一头狼像人一样表情真挚,声泪俱下。
瑟瑟发抖的老夫妻终于慢慢冷静下来。
何老头把老婆往身后塞了塞,然后颤巍巍地说道“那你想干啥”
“族长死了,这是统帅狼族的王令。”
这对老夫妻的世界观彻底碎了满地,再坚强也拼凑不回去了。
他们听了满脑子狼族的历史、神明的卑劣和特报局的厉害。
这头狼说完就累得嘴边的毛都沾了点血沫,它蔫蔫地看着何老头他们,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却又无奈闭眼,继续缩在雪人上假装围脖。
何老头“”
施婆子“”
何老头弓着身子,想了又想。
施婆子像抱着烫手的山芋似的抱着这个据说非常厉害的“狼王令”。
“狼王令”莫名一颤。
她心一慌,赶紧撩起衣摆,把藏进了肚子上。
何老头低声道“可不能这样,快拿出来。”
“我”
施婆子话刚开头。
就被出来招人的女儿打断了。
她做贼心虚,一下子将手抽了出来,传说中的狼王令被厚袄子托着,安分地藏在她衣服里。
女儿没发现她的异常。
直到她的衣服慢悠悠地被顶着鼓了起来。
回到房间继续冥思苦想、满脑袋浆糊的何老头惊声道“你的肚子”
神思不属的施婆子下意识低头一看,顿时倒吸了口气“我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