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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番外
    齐孝川的手很巧,用一针一线缝手工书也好,在家自己做冰淇淋苏打也罢,对他来说都轻而易举。不管多么复杂的步骤,他只需要扫一眼,最多也就浏览一遍,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百分百还原。



    骆安娣吃了他做的饼干,造型、香气、味道,根本无可挑剔。她毫不保留地向齐孝川传递了赞美。虽然也没做他会客气的心理准备,但齐孝川的反应还是难免令人意外。他一点都没沾沾自喜,反倒理所当然地冷笑一声“那当然,我周日花了一下午钻研的。”



    “和谁一起吗”骆安娣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对大多数人来说,烹饪并不是什么趣事,她也是在帮佣的陪同下才完成的。尤其拿到齐孝川那张详尽到能去拍美食视频直接挑战“绵羊料理”的食谱,不知道他到底钻研了多少次,才能让每个步骤尽善尽美到这地步。



    然而齐孝川却好像不明白她的意思“什么我一个人。”



    实在很难想象齐孝川一个人在厨房里钻研怎么做姜饼人的情形。他就是这么一个很难用常识判断的人。身边有不少人认为他古怪,但骆安娣却只是发笑。



    但她为他感到伤心也就是很快的不久之后。起因无他,只能说是骆安娣积年累月的举动终于让齐孝川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伊索寓言里有个这样的故事,风和太阳打赌,比赛谁能将路上某人的衣服扒下来。风呼啸而过,坚持不懈地猛吹行人,但人反倒把衣服裹得更紧。太阳出来了,所做的仅仅是照耀着他,没等多久,人就宽衣解带,把衣服脱了下来。在他们俩的关系里,骆安娣充当太阳,齐孝川就是那个行人,只不过更加固执一些,晒得都快中暑了也不肯脱。



    骆安娣有种人畜无害的白目,对喜欢他这件事供认不讳。老师和同学都知道了,齐孝川作为无关者,生存空间也在非自愿的情况下遭到压缩。客观来说,他的确算是受害者。当时齐孝川有些怨言。



    想到找个女生当挡箭牌是一时兴起,他选了语文课代表,并且安排了一个不周密也不详实的计划。



    骆安娣对此一无所知,那一天她带着小提琴,准备去拉给他听。骆安娣很喜欢齐孝川的卧室,也经常过去,摆出显然不介意在那滞留的姿态。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齐孝川先发制人,养成了她一召唤就主动到骆家宅邸去的习惯。他被迫待在她那总比她赖在他这不走来得好。



    骆安娣噔噔噔跑上楼,敲了敲门就进去。她练习这支曲子好久了。但门推开时,她看到的,却是比自己大几岁的女生坐在齐孝川桌前,翻着齐孝川的古汉语词典。这位身为语文课代表的女生甚至侧过头,从容不迫地低声问“这不是那个”



    齐孝川只介绍了一个人“哦,介绍一下,初中部的骆安娣。我爸妈在为她家工作。”



    语文课代表浅浅地点头。



    齐孝川让骆安娣进来,骆安娣却只是笑着,难为情地说“下次我再过来吧。”



    骆安娣从齐孝川那里听到了应允的回复,她后退,极为缓慢地退出去。说实在话,当时的骆安娣只是凭借本能善解人意。但当侧过身的一瞬间,心就后知后觉迟钝地觉察到了。那是看漫画犬夜叉时才有的收缩感,很难受,很辛苦。她到底还是个在读初中的小女生,正处于青春期,再怎么佯装成熟稳重,也还是会有最平凡的情绪起伏。



    她带着洁白无瑕的面具走下去,乍一眼看并不会觉得失魂落魄。外面下了雨,她没带伞,深吸一口气后加快脚步。道路两旁种满了茉莉,香气刺的鼻子很痛。



    骆安娣湿漉漉地回到建筑,走过的地方像蜗牛经过,留下深深的痕迹。佣人拿着毛巾追上来,她已经倒在床上,默默地把脸朝下。胸口已不再传来拧紧的疼痛,却像黑洞似的填不满。



    那一天,她发烧了。



    骆安娣的免疫力向来很差,病毒和精神病毒都能轻松击倒她。后者,她直到这时候才发现。



    那之后,齐孝川被他爸爸修理了一顿。说骆安娣一点歉疚都没有,那也是假的。但她被蒙在鼓里。被父母亲保护得好所以天真烂漫,这毋庸置疑是她童年时期最大的弱点没有之一。



    齐孝川护送骆安娣放学,专程到初中部教室来接她。她不是没疑惑过。齐孝川表情很臭但他平时脸就臭,齐孝川态度很差他什么时候态度不差或许有人会不相信,一开始她完全没头绪,直到过了一天才隐隐约约品味出来。



    骆安娣去问骆吹瞬“他是被齐叔叔逼着陪我的小孝不会真的讨厌我吧”



    骆吹瞬在看图鉴,风轻云淡地回答道“谁知道呢。”



    骆安娣像是一只漏气的气球企鹅,身体慢慢地瘪下去。她站在原地,有些迷茫地盯着未知的方向。



    骆吹瞬飞快瞥了她一眼,又翻了一页书,随即说“真难得。”



    “什么”她看向他。



    “别假装不知道,你其实很擅长看气氛。”骆吹瞬说着,不知道算不算恶趣味作祟,他故意模仿了她对齐孝川的称谓,“但只要跟小孝有关的事,你就一下变傻了。”



    她望着他,像玩偶似的眨了眨眼,忽然笑起来。骆安娣彻底偏离重点地说道“小孝这个称呼很好听吧我真的很喜欢。”



    见证了现场演绎的秒速变傻,骆吹瞬很想像古早漫画里的角色一样两腿伸直头朝下晕倒。他总算知道了,他的双胞胎姐姐有多认真地喜欢着齐孝川。



    简直无可救药。



    齐孝川高考的时候,骆安娣送了他一个寺庙里求来的护身符,用她编织的钥匙链串好。他没有拒绝,接过后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唯一用来表达感谢的话语是“这个是怎么做的”



    骆安娣笑着回答“秘密。”齐孝川却完全不解风情,边拿起来像验钞一样对着太阳打量边说“网上搜一下就有了。”



    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那时候,分别的序曲已经奏响了。



    后来想起来,骆安娣偶尔会猜想,那首曲子一定是g弦之歌。她曾经本来要拉给他听,却没能如愿的曲目。



    齐孝川的爸爸辞职,骆安娣的爸爸答应,这一切都是大人们的事。等到骆安娣知道,结局已经敲定了。她是先从妈妈那里听到的消息,虽然立刻就想去问齐孝川,但顾及他还在复习,所以又搁置了。



    趁着下午茶的时间,骆安娣故意绕到一楼,从后面看着正在忙碌的齐阿姨,假装随意地问起“阿姨你们要走了吗以后就不住在我们家了吗”



    “是啊,”齐阿姨对她历来没什么防备,不过这种事情,本来也就没什么好防备的,“我们要搬家了。”



    为了隐瞒自己心里密密麻麻的孔,骆安娣刻意保持嗓音的明朗“小孝也会走吗”



    自己问了个蠢问题,骆安娣其实是知道的。



    回去以后她伤心地哭了。



    骆安娣为自己的初次心碎哭泣,她从未体会过那样的痛苦。虽然在别人看来幼稚得不值一提,但她还是个孩子。那时候的她含着金汤匙出生,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没有挨过饿,也不曾受过冻,连跌倒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夕阳覆盖了碧蓝的天空与云,紫与橙色的夜幕降临,骆吹瞬来到她的卧室,坐到她的床上,伸手穿过她卷卷的发丝。



    他说“别哭了,不是还有我吗你在我就在。”



    “但你是我弟弟。”她抬起头,眼睛像蒙上雾气的玻璃球,又有些勉为其难地妥协了,“好吧,总比布娃娃好一点。”



    在这段回忆里,齐孝川的经历称得上是题外话。



    他没能在原本的城市参加高考,转学又更换住处,爸爸妈妈喜气洋洋,他对环境改变这种事没什么异议,毕竟早就习惯了形形色色的跋涉。再加上高考来临,根本无暇去顾虑其他。



    齐孝川考上了名牌大学。父母比过年还高兴,但对他来说,就只是完成了一个既定的任务。他趁暑假为自己未来几年里的赚钱途径做了准备,进入大学后先尝试了一段时间两手抓,后来才专攻事业。



    起初没钱雇佣帮手,因此,那时他也曾有过合伙人。说得这么正儿八经,其实也就是一个寝室的同学。没别的不好,就是吊儿郎当外加手欠,有一次齐孝川和他说正事,他竟然把他包上的护身符解下来把玩。



    当时齐孝川还指望着他出钱,嘴张了又合,终究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试图拿回去,却被嬉皮笑脸地搪塞说“我就看会儿,这你女朋友送的”



    “不是。”齐孝川对这种话题深感无趣,敬谢不敏。



    “有用吗难怪你成绩这么好。我上这大学都是找关系买的。明天我考专八,”寝室同学兼合伙人不容分说,“也保佑保佑我呗。”



    他就这么拿走了,齐孝川觉得他实在脑子有病,有那闲工夫封建迷信怎么不去多背俩单词。他当时觉得也没什么,只不过一个邻居家小妹妹送的符罢了。结果隔天回来,随便插科打诨问起,就看到室友一脸爽朗道“啊,那符不管用啊我专八题都没答完,一时生气给丢了”



    然后他还要说“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齐孝川刚收到他的一笔转账,面无表情地想了想,权衡利弊回答道“没事。”



    在那之后,他们还合作了小半年。事实证明,齐孝川在经商上不乏头脑,但他这位合伙的室友也是真的缺心眼,看这生意有钱可赚,觉得齐孝川倒腾起来也挺轻松,于是决定自己出去干。



    他们解除合作的前一个月,齐孝川就已经有所感知。他丝毫不觉得意外,因为打从一开始就没觉得能经营长久。托过去某些经历的福,齐孝川对这种公子哥可谓是知根知底。说实话,就算这位合伙的朋友不主动走,他也会开始明推暗就把他往外踹。



    额外一提,这位大学同学自立门户后所迎来的理所当然是血本无归。齐孝川看似游刃有余的生活下处处都棘手。



    正式散伙那一天,这位室友还是想好聚好散的。男大学生约齐孝川到教学楼楼下见面,准备单方面纪念一下奋斗的青春虽然齐孝川完全不觉得这算什么奋斗,况且真正做事的只有他一个人。齐孝川下了楼,一想到将来就没有利害关系,忽然涌上一种陌生的冲动。他的步伐越来越快,抵达对方跟前时完全准备就绪,二话不说就揍了上去。



    时隔大半年,他没头没尾地发作“让你动我的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