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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4
    月光越过窗隙,落到热气蒸腾的水面上。

    阿渡用双手舀起一捧水,银色的水中月逐渐下沉,慢慢从手指的缝隙流走。

    她反复试了几次,捞起月亮,又任其逃走。

    水面泛起涟漪,月亮的倒影破碎分散,好像一叶银色的扁舟,在波澜起伏的水波中晃晃悠悠。

    “阿渡小姐”全神贯注时,屏风外响起麻女的声音。

    阿渡松开手,月亮随水声哗然而散。她将身体往浴桶里沉了沉,清咳一声,道“我快好了。”

    她的时间是暂停的。

    暂停意味着不会出现新的变化,也意味着做一些事的时候没有后顾之忧。

    事后,麻女非常积极地表示要帮她擦洗身体,被她委婉而坚定地拒绝了。

    “阿渡小姐是在害羞吗”

    拒绝麻女好心的提议后,式神捧着干燥的衣物止步于屏风外。

    麻女一脸不解“可是,这个宅邸里都是叶王大人的式神。”

    因为是麻仓叶王的式神才会害羞这件事和对方也说不清楚,她费了不少力气,才说服麻女等在外边。

    阿渡想象着自己是只河童,顶着荷叶在浴桶里下沉,如果不是水温太热,她能将整个人都泡到水底憋气。

    她是在沿海城市长大的孩子,暑假的时候经常去海边疯玩,在家洗澡的时候也不安分,不是挑战自己的憋气记录,就是将小小的澡盆想象成大海,而她则是掀起海啸巨浪的罪魁祸首。

    长大之后,她已经很少重温童年的蠢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怀旧的感觉会在注视着水中的月亮时忽然而至。

    浴室里氤氲着温热的水汽,阿渡枕着浴桶边缘,手臂沿着浴桶垂落。

    窗外,夜虫在静谧的夏夜里此起彼伏,心里的涟漪也如这池中水一般,在月光中变得宁静而温柔。

    好放松啊。

    身体的不适在热水中渐渐泡散蒸发,暖意从骨子里散发出来,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的了。

    待酸痛发麻的地方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阿渡撑起身体,略笨拙地离开浴桶,听到动静的式神顿时捧着布料和衣物从屏风后鱼贯而入,好像生怕她会摔着似的。

    水珠沿着发梢,滑过皮肤滴落,湿漉漉的脚印出现在地板上,她特地回身看了一眼,确定这次没有流下什么东西。

    阴阳术在这个科技简陋的年代极大地提升了生活的便利性,擦干头发之后,她在麻女固执的帮助下换上干燥柔软的寝衣,踏入月光温润的长廊时,寺院的方向传来寅时的钟声,不多不少敲了七下。

    古朴悠久的钟声在夏夜里遥遥回荡,月亮西斜,映出麻仓叶王披散着头发坐在台阶前的身影。

    黄褐色的虎斑猫蹲在旁边,黑纹的尾巴在背后圈成半圆。

    阿渡一直觉得股宗拥有自己的垫子这点十分可爱,如果麻仓叶王坐在哪里,它一定会待在旁边的垫子上,一大一小两个背影在月色下看起来分外和谐。

    她停下脚步。

    麻仓叶王背对着她,她心中玩心忽起,那股带着雀跃的痒意来得毫无预兆,她微微往后退了点,找准时机,忽然迈开步伐跑过去。

    「突袭」

    拥有读心能力的人转过身,不闪不避被她扑了个正着。

    夜风撩起衣袍,阿渡一把抱住麻仓叶王的脖子,他很配合地倒下去,顺势抬手搂住她的腰。

    这下反倒是她被微微吓了一跳,麻仓叶王忽然倒下去时,她下意识将他抱紧了些,短暂的失重感柔软着陆,两人一起躺到铺满月光的长廊上。

    今晚的月亮清澈明亮,柔和似水。

    “哎,”她在他的胸口趴了一会儿,说,“这样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那要再试一次吗”麻仓叶王问她,“我可以表现得惊讶点。”

    阿渡从他身上爬起来,爬到一半动作被他楼在腰间的手卡在那里。

    “连股宗都表现得一点不意外。”

    虎斑猫甩了甩尾巴,慢慢眯起眼睛。

    “猫的耳朵很灵敏。”

    阿渡“可是我的动作也很灵敏。”

    麻仓叶王笑了一声将她抱到怀里,手指抚过她刚刚梳理好的长发。

    “阿渡。”

    她应了一声。

    但麻仓叶王说出这句话后就没了下文。

    她靠在他的胸口等啊等,只听见了他胸腔里传来的心跳声。

    “你不去睡觉吗”阿渡开口,“如果你现在去睡的话,说不定还能睡上一个时辰。”

    天一亮,麻仓叶王就得进宫。

    “不着急。”麻仓叶王弯了弯眼睛。

    “我以前不太理解。”

    “什么”

    “为什么会有人”他顿了顿,“不上朝。”

    “”

    阿渡“这种时候我应该说什么你这样没个正行”

    麻仓叶王不以为意“正行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别人定的。”

    “那你还真是看心情决定要不要遵守。”

    “不然呢”麻仓叶王漫不经心道,“世人定的规矩,我就非得遵守吗”

    阿渡“好有道理,你好像说服我了,你现在可以松手了吗”

    “我想想。”

    “你这样会带坏猫的。”

    闻言,蹲在旁边的股宗站起身,不紧不慢地离开廊下。

    “”

    “你还觉得酸吗”

    猫一离开话题就立刻朝着成年人的方向下滑了啊

    阿渡撑起身“我好多了。”

    “是吗,”麻仓叶王温和道,“那就好。”

    他的表情明明十分正常,她的脸颊却微微烫了起来。

    “还有两夜。”

    “不,不止两夜。”刚才的感觉不是错觉,麻仓叶王嗓音一低,“是以后的很多个日日夜夜。”

    他抚上她的脸庞,手指穿过她的发梢,将她轻轻拉下来,在她的唇边印下一吻。

    她确定麻仓叶王没有使用巫术。

    蜻蜓点水般的触碰没有立刻离开,温热的呼吸若有若无地在唇角流连,麻仓叶王摩挲着她的脸颊,低声道“阿渡。”

    腹部轻轻一抽,修长的手臂环住她的腰,他亲亲她的头发,呼唤着她名字的声音恍如叹息。

    “阿渡。”

    今晚的月光太亮了,悬挂在夜空中的月亮从流云后浮现出来,仿佛在静静注视着地面发生的一切。

    她唔了一声“外面不行。”

    平安时代的婚礼仪式真是简单,连续三夜都要做同样一件事。

    房间里的蜡烛烧到只剩尾巴,摇曳的烛火浮在灯油里,腰带散开后衣裳从肩头滑落,她觉得麻女可能又要烧一次热水了,但这点仅剩的念头也很快融化在随即而来的浪潮里。

    夜色如水,热烫的水声不断溢出,撞击在器皿的边缘翻涌。

    脱下狩衣的大阴阳师好像隐约变得有哪里不太一样,具体的不同她不太说得上来。

    “阿渡。”亲吻落到眼尾,落到微微张开的嘴唇,落到收缩颤动的喉咙上。

    温柔又危险的快乐将人拽入泥沼,她意识不清地想

    简直就像是在下咒一样。

    呼唤着她名字的人,似乎轻轻笑了一声。

    “如果是下咒的话,那要下很多遍才行。”

    为什么

    “因为是重要的”

    力道忽然一重,她不受控制地弓起腰。

    “最重要的”

    麻仓叶王温柔的声音低下去。

    昏暗的夜色渐渐从视野边缘褪去消失,阿渡没有听见后面的话,过于疲惫的意识坠入黑暗,昏昏沉沉睡了很久。

    再次睁开眼睛时,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天色大亮。

    熏香熄灭,阳光穿进室内,灰尘在停滞悬浮在雾蒙蒙的光线里,外面的虫鸣过了一会儿才涌入耳中,固定不变如盛夏永恒的背景乐。

    意识空白,仿佛被蝉鸣拖长的思绪慢慢回复,重新变得清晰。

    醒来后,阿渡的第一反应是探手一摸。

    没有黏糊的手感。

    在她睡着的期间都被清理过了,洁白柔软的寝衣贴着皮肤,夏季的空气略显潮湿闷热,她只是躺了一会儿,便感到颈后出了一层薄汗。

    但是不想动。

    股宗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宅邸内也听不见式神的动静。

    阿渡撑起身,骨头散架般的酸痛感传来,于是她又躺了下去。

    麻仓叶王弯身将她抱进怀里,安抚般地问“难受”

    随着他说话的声音,她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震动。

    阿渡闭了闭眼“还好。”

    如果现在要她爬起来打怪,她还是做得到的,只是现在身体发懒,暂时不想动而已。

    “第三夜要举行婚宴吗”

    平安时代的婚宴其实是名为「露显」的仪式,作用是向他人正式宣告婚姻关系。

    “你想举办仪式吗”

    麻仓叶王的宅邸很少有访客,甚至有点让人难以想象这里热热闹闹的模样。

    主要是,举办宴会好像有点麻烦。

    “那就不办了。”麻仓叶王温声说,“人如果太多了,确实会很吵。”

    阿渡抬起头。

    “怎么了”

    “我只是忽然想到一件事。”

    拥有灵视的人,会被迫听取他人的心音,包括那些复杂阴暗,充满憎恨的想法和情绪。

    “因为读心的能力,你会感受到很多负面的东西。”

    那首迟迟没有送出去的和歌,她一直无法下笔。不管是言语还是文字,到了这种重要的时候都无可避免地拥有一定限制。

    “但是,你也因此能切身体会到他人心中的正面情感,不是吗。”

    阿渡握住麻仓叶王的手,将他的手贴到自己心脏的位置。

    “我可能写不出和歌。”她笑道。

    但对你的喜欢都在这里,全部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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