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不知是放了太久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上面的颜色脱落严重，只能隐约看见大半个人影，辨认不出是谁。

    背面应当不止写了一个“闻”字，可惜后面的都被撕掉了。

    陶秋指尖在照片背面描绘着字迹，又自己在地上写了一遍。

    好像不是他写的。

    他想不起以前的事，身体的部分记忆还在。

    闻什么呢……

    会是闻星时吗？

    听尤安年说出闻星时三个字时，陶秋的心脏像被人揪了一下。

    不疼，只觉得空落落的，随之升起一阵难以言说的焦躁。

    他似乎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人或事，越是努力去回想，大脑就越发空白。

    陶秋摸了摸心口，把照片重新收好，托着腮发呆。

    晚上，尤青拿了半块压缩饼干给陶秋，还有一小杯水。

    陶秋只接了饼干，尝了一小口。

    “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尤青看陶秋一脸嫌弃地咽下饼干，笑了笑，“小秋你呢？要跟我们一路吗？”

    陶秋捏着没吃完的饼干，点了点头。

    尤青脸上笑容加深，正要说话，陶秋拿起用树枝在地上写字。

    他写的是：闻星时。

    尤青神色微愣，又见他继续写：在哪里？

    “他……”尤青试探着问：“他就是和你走散的同伴？”

    闻星时素来独自一人，从没听说过和谁结伴同行。

    不过尤青心思更细腻些，下午时陶秋脸上细微的反应都被他看在眼里。

    陶秋却摇头。

    闻星时不是他的同伴。

    尤青屏住的气息缓缓松开，一时不知是该失望还是该庆幸。

    闻星时即使独来独往，他所属的基地也是数一数二的，只可惜他实在太危险，简直就像个不定时炸丨弹……

    陶秋还等待着尤青的回答，一双蓝瞳安静地投来。

    尤青莫名有种被看穿的错觉，他稳住神态清了清嗓子，说道：“闻星时行踪不定，谁都不知道他会去哪里，不过……”

    陶秋果然眼露期待，尤青接着说：“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淮林，那里是附近最大的安全区，人也多，说不定能问到消息。”

    陶秋当即点头，答应与他们同行。

    至于他想要知道闻星时在哪的原因，尤青没有多问。

    夜里，有几只低阶丧尸在附近游荡，尤青独自靠近，随后黑暗中传来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过了片刻，他拿着几颗白色晶体回来，用布擦拭上面的污渍。

    尤安年已经睡下了，陶秋偏头看着尤青手上的动作，忽然见尤青递了一颗过来。

    他没用水洗过，陶秋有点嫌弃，没接。

    尤青收回手，把白色晶体都放好，话里带笑：“这些晶核都是d阶的，你多半瞧不上吧。”

    原来这叫晶核。

    陶秋原来的那颗比尤青手里的大得多，晶体更加通透，可惜被小白菜抢走了。

    晶核一定有用处，不过要怎么用呢？

    陶秋悄悄打量尤青，但尤青把所有晶核都存放好，没有现在使用的打算。

    他收回视线，想了想起身往河边走。

    明天他就要离开了，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到水草。

    水草救了他一次，还给他送鱼，陶秋还没向它表示感谢。

    陶秋伸出指尖，轻轻拨动着水面，试图引起水草的注意。

    他等了许久，水底浮上来几个泡泡。

    一片绿色的叶子冒出半截，蹭了蹭陶秋的手。

    陶秋仔细一看，这根本不是水草，是抢走他晶核的小白菜。

    他反应极快，捏住叶子将它从水里抓出来，溅起一片水花。

    尤青没有熟睡，在后方听见动静出声喊道：“小秋？”

    陶秋没法跟他解释，头也不回地挥挥手，告诉他自己没事。

    他捏着小白菜，发现它好像长大了一点点，叶片上挂着水，显得更加水灵。

    陶秋扯着它的叶子，眼神询问：我的晶核呢？

    小白菜一反之前的嚣张，耷拉着叶子，讨好地蹭着陶秋的手。

    它这副样子，陶秋心里那点气就消得差不多了。

    一颗晶核而已，没了他再杀一只丧尸就是。

    陶秋把小白菜放在地上，弹了弹它的“肚子”，就当扯平了。

    他转身离开，走了两步似有所感地回头，小白菜竟在他后面跟着。

    见陶秋停下，小白菜小跑过来，抓着陶秋的裤腿一路往上爬，最后坐在他肩头，用叶片蹭他的脸。

    它两只由菜叶拧成的手轻轻拍着陶秋的脸颊，一边小声嘀咕。

    陶秋听了一会儿，发现听不懂。

    他想再次把小白菜放下，刚一伸手，小白菜利索地爬进他的外套帽子里躺好。

    看来这只变异植物是赖上他了。

    陶秋反手戳了戳帽子尖，“啪”一声，手指被叶子拍了一下。

    还挺好玩的。

    小白菜很轻，藏在帽子里没什么重量，从外面也看不出来，陶秋就这么回到树下。

    尤青正闭目养神，此刻睁开眼关切道：“没什么事吧？”

    帽子里的小白菜翻了个身，陶秋对着尤青摇头。

    他能从尤青两人口中听出来，他们都不喜欢变异植物。

    陶秋不想让小白菜被发现。

    **

    早晨短暂的休整过后，三人正式出发。

    临走前，陶秋最后一次去河边，终于见到了水草。

    它伸出一小截细细的身体，搭在石头上，陶秋伸手摸了摸，无声说了句：谢谢。

    水草像是听见了，“咻”一下缩回去，水面荡起一圈波纹。

    尤安年背着包喊他：“小秋，走了。”

    陶秋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

    路上尤安年几次看着他欲言又止，还是忍不止说：“你是一点不怕，还是根本不懂？”

    陶秋一脸茫然。

    “你每次去河边，我都心惊肉跳的，”尤安年看着和陶秋年纪相仿，相处一天后熟悉了些，话也多了起来，“你就不怕突然从水里出来一只变异植物，把你拖下去？”

    陶秋不以为然，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别不信，”尤安年凑近，皱起眉：“我以前听人说，在这个区的一条河里遇到过一只变异水草，非常凶。”

    他连带着比划了一下：“从这儿到哪儿，这么远的距离，它都能抓住你！”

    陶秋心想，那肯定不是同一条河。

    不管尤安年怎么描述，陶秋都面不改色，在尤青出声提醒后，他闭上嘴老老实实赶路。

    三人没有代步工具，全靠步行，中途定时停下休整。

    陶秋的食量非常小，尤青一开始以为他是不敢吃，后来发现他的确只吃那么点。

    身负异能，食物缺乏时使用晶核也能保持一段时间的体力，只是不知道陶秋的异能会是什么。

    这里是安全区，绝大多数丧尸的等级低微，甚至靠尤安年自己就能解决，一路上尤青从未见过陶秋出手。

    尤青打定主意试探试探，途中停下来用餐时，翻出一张地图。

    他指着上面某处：“我们的物资不多了，得先去补充，这里有个大型商场，说不定还能找到些能用的。”

    陶秋和尤安年都没意见，三人收拾好东西后动身前去。

    商场在二楼和三楼，穿过杂乱的大厅，还得从幽暗的楼梯间上去。

    一踩上台阶，陶秋立刻察觉到楼上有动静。

    他停下脚步，尤青回头问：“怎么了？”

    尤青和尤安年听觉远不如陶秋，不过楼上的丧尸都是低阶，构不成威胁。

    陶秋摇了摇头，继续走。

    二楼的铁门被锁上了，两只粗的铁链缠了好几圈，尤青把背包给尤安年提着，举起双手，掌心迸发出灼热的红光。

    没多久，铁链断裂，尤青手上恢复正常，拉开大门。

    灰尘随着里面的臭味扑来，陶秋捏着鼻子，看了一眼尤青的手。

    里面还有一扇卷帘门，开关早已不通电，只能强行抬起来，好在这门不重。

    把门往上卷时，“哗啦哗啦”的摩擦声十分响亮，看清商场内部之后，尤安年倒吸一口气：“我靠……”

    里面站着好几只衣衫褴褛、皮肉脱落的丧尸，听见声音朝这边转头。

    有一只就站在门不远处，伸手向陶秋扑来，嘴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小心……”尤安年来不及反应，见陶秋抄起手边的椅子砸过去，细细的椅子腿准确刺入丧尸的头颅。

    尤安年话还没说完，又默默闭上嘴。

    是他多虑了，即使在安全区，能独自一人在外的，怎么可能是弱鸡。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撇了撇嘴，从包里抽出一把短刀。

    大概有十一二只丧尸，全是低阶，陶秋和尤青很快解决掉，尤安年战斗力最低，负责挖晶核。

    清理完丧尸，尤青对陶秋又有了新的认识。

    他看着人畜无害，下手却快准狠，应当是速度方面的体能系异能。

    晶核分了一半给陶秋，陶秋这次没拒绝，找了一个袋子抖掉灰尘，装好放进帽子里。

    确定彻底安全后，三人分头行动寻找物资，陶秋去的是北面，找了一圈只找到一把生锈的瑞士军刀。

    陶秋有点嫌弃，但他上一任武器是树枝，比这刀还不如，他勉勉强强收下。

    这边还有文具区，陶秋从地上捡起一本日历，抹掉上面的灰尘。

    年份是2035年。

    他把日历放在货架上，返回找另外两人。

    尤安年的运气不错，他找到一些压缩饼干和罐头，一字排开挨个检查保质期。

    “罐头得赶紧吃，下个月就过期了，”尤安年很开心，“在这放了三年，终于让它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三年？

    陶秋微愣，弯腰拿起一盒罐头，上面写着：

    生产日期：2035年10月

    保质期：36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