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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失控
    何沁正想着,车身突然剧烈晃动一下,把苏慕真手里拿着的手机都差点给抖掉了。



    紧接着,车身又晃动了两下。车子正在行驶下坡。



    此时此刻,地球的另一边,隔着太平洋的另一个国家。



    医院里灯火通明,走廊上时不时地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或者护士经过。



    有的行色匆匆,有的则不急不慢。



    孙欣正在办公室里做表格,忽然听见走廊上传来一阵喧闹。



    有护士在叫孙欣,“孙医生,快来!”



    孙欣急忙关了电脑,疾步走出去一看。



    医院来了一位年轻的产妇,二十三四左右,正被推着往手术室里走。



    孙欣一刻都不敢耽误,急忙去换了手术衣。



    产妇应该是头一胎吧,没有任何经验,在推进手术室的时候一直抓着她老公的手不放,被医生送进手术室后,生得很吃力。



    不过医生们早已看惯了这些,没有疼痛怎么能生下可爱的小宝宝呢?



    她的老公开始强调了几次生不下来就做剖腹产,但是这个年轻的妈妈可能之前有过一些了解,知道自然分娩对孩子来说更加健康,于是坚持自然分娩。



    就这样在一阵一阵痛苦的嚎叫中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在医生和产妇的共同努力下,孩子出来了。



    是个女儿,7斤4两,很健康,给孩子量过体重穿好衣服之后由孙欣抱出手术室。



    一般看到新生儿的家属都会格外兴奋,问是男是女?多重?健康与否?



    但是当孙欣把孩子交到产妇老公手里的时候他却紧皱眉头,然后像个孩子一样靠在他母亲的肩头,流下了眼泪,痛哭起来。



    重男轻女不高兴?还是第一次当爸爸喜极而泣?正当大家都一头雾水的时候,他说了一句孙欣事从医十多年以来第一次听到的话——



    “妈,这么重的孩子,她到底是有多痛啊?”



    一刹那在场的所有医生护士都愣在了那里,心仿佛被融化了。



    这么多年来见过的人情冷暖太多了,有些爸爸看到孩子各种亲啊抱啊完全忘了手术台上的那个女人,也有些爸爸看到孩子就各种拍照留念完全不顾孩子母亲是否安全,然而这个男人看到女儿的那一刻竟然第一个想起的问题是老婆刚才到底有多疼。



    没错,生孩子是女人的事,但是如果不是因为爱情,谁又愿意冒着巨大的风险、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去为你生孩子呢?



    看着手术室里那个累到已经虚脱的女人,孙欣觉得她是幸福的、值得的,因为在她丈夫的眼里,她比孩子重要,这个男人无论浪漫与否,富有或是清贫,都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结婚生子是一件平常不过的事,不过作为男人请永远的记住,珍惜、善待那个愿意为你生儿育女的女人,这是多少的爱才积攒下来的勇气。十月怀胎、生死悠关,只因为你,一切都变的心甘情愿。



    ……



    接到姑姑电话是在曲向柯刚打开手机的时候,看到一串未接来电和各种消息,曲向柯预感到会有事儿,不好的事儿。



    信号不好,姑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钻入曲向柯的耳中,夹杂着哽咽。曲向柯在早餐店吃早饭,正值高峰期,周围很吵,一片嘈杂声中,“爷爷走了”这四个字清晰而简短,刚刚钻进曲向柯耳中的声音小虫子般在曲向柯的脑中乱窜。嘴里的红糖馒头都忘了嚼,含混不清地应着姑姑的嘱咐:



    “好”



    “嗯”



    “我知道”



    ……



    候车的几十分钟,曲向柯的脑中闪过诸多和爷爷有关的画面,黑白的,小时候家里老式电视机播放的那样。



    曲向柯感到惊慌,明明那么鲜活的一个人,就在一个星期前还在视频电话里问曲向柯晚饭吃的什么,让曲向柯好好念书的实实在在存在的人,突然就再也见不到了。



    在高铁上哭成狗,得知消息的朋友们一直宽慰曲向柯,提醒曲向柯外面下雨了,要多穿衣服,记得吃饭。



    曲向柯下午四点多才到家,家门口已经站满了人,整张脸被悲伤熏成了橘红,分外刺目,曲向柯的眼眶也被染红了。



    在看到屋中央四四方方的大盒子那一瞬间,曲向柯彻底崩不住了,眼泪“哗”地往下淌。



    曲向柯在母亲的指导下跪着给爷爷烧了纸钱,又插了香,直到这时曲向柯才接受现实,姨娘说的那般,以后回来没得爷爷可以喊了,这一个事实真是太让人难过了,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爷爷没受到磨诶,像睡一觉地走了。”



    这大概是对活着的人来说较宽慰的一句话了吧。



    曲向柯没应,鼻子一酸,又险些哭出来。悲伤太过,奶奶说着这句话,布满红血丝的双目有盈满了泪。



    爷爷做了一辈子的好人,临了临了还怕麻烦到后人,爷爷走的那天凌晨,奶奶问他要不要喊曲向柯的爸爸妈妈回来,他不让,说曲向柯的爸爸妈妈忙,要忙着工作。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为好。



    他们说爷爷是有福的人,一辈子没有操太多心,走的时候很安详,没有被病痛折磨。



    因为心善,六十多岁的人了心眼儿还没曲向柯一个小孩子多,所以有得善终。



    晚上,母亲和姨娘在爷爷生前房间的隔壁弄红薯粉,奶奶跟姑姑说:



    “我现在站在这儿就感觉他还睡在铺上。”



    到了奶奶这个年纪,年少时期的怦然心动大概已经融进了每天早晨热气腾腾的早饭里,枝蔓一般渗进几十年的朝朝暮暮。



    再不会因为一句两句好听的话脸红心跳,而是只要他在,就心安,就有依靠,平日里吵吵架斗斗嘴也不失为一种情趣。



    可能,在某一天,一个爷爷生前的老友经过家门口,奶奶会下意识地喊一声爷爷的名字,在曲向柯要倒掉剩菜时,奶奶会说一句,别倒,你不吃爷爷要吃。



    习惯真的很磨人,一个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后,没人应,空旷的屋子里静得可怕。整理好他冬日的衣服,倏地反应过来,人已经不在了,还怕什么冷啊。



    临近午夜,我问奶奶睡觉不,奶奶说,我要守爷爷嘛,这几天不守着他,以后去哪里守啊?



    曲向柯默然。



    奶奶说,他对我一直都不是很亲热就是担心他走了我过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