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艳阳天是很少见的，昨日里天气极好，今天则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刘怡妮趴在刘怡妮的病床边上睡了几个小时，昨晚凌晨两三点才睡觉，她醒来时才早上六点，窗外还是一片晨雾朦胧。



    天气不好，阴沉沉的，一大早就刮起了冷风。



    为了通风，昨天晚上刘怡妮并没有关上窗户，她今天早上是被冷醒的。



    刘怡妮感觉自己的脖颈一直都在往里灌冷风，鸡皮疙瘩起一身。



    “嘶……”刘怡妮一开始还缩着肩膀，勉强能多睡一会儿，再过一会儿，只觉得自己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被冷风吹得有些僵。



    不得已之下，刘怡妮只得睁开惺忪的睡眼，直起身子。



    她揉揉酸涩的眼睛，手指才刚碰到眼角，就觉得眼角发疼。



    昨天哭了太久，又熬了半宿的夜，刘怡妮眨眨眼，因为眼睛的不适而有些不爽快。



    王景昭和刘数都还在昏睡，刘怡妮探身替两个人拉了拉被子，这才轻手轻脚地起身，去走廊尽头的洗手间洗脸。



    鞠起一捧水，刘怡妮刚刚才搓热的双手一沾上冷水，又一次感受到了自来水管里面流出来的冷水凉意刺骨。



    刘怡妮洗了把脸，手掌撑在洗手台上，任由冷水从她的额头划过脸庞，再从下巴处滴下。



    在冬天洗一把冷水脸是能让人瞬间清醒的，刘怡妮刚刚还眯起眼睛，被冷水一刺激，她现在一点困意都没了。



    刘怡妮回到病房，王景昭和刘数仍旧没有醒来。



    她干脆拿上手机，出门去买早饭，顺便买一些生活用品回来。



    看情况，王景昭和刘数至少得住院观察一个星期，刘怡妮一边走一边盘算着怎么跟学校请假以及跟家里人沟通。



    想到这些问题，刘怡妮疲惫地靠在电梯墙壁上，眼皮耷拉下来，这一副不堪重负的模样，在医院里屡见不鲜。



    早上六点多钟，大多数病人还在休息，电梯也没那么挤，很快就到达了一楼。



    穿过偌大的医院大厅，刘怡妮一出住院部大楼的门就感觉到冷风扑面而来，她裹紧了外套，迎着冷风往医院外面而去。



    即使时间还这么早，外面仍然有很多小贩已经退出餐车，穿行在人行道上。



    为了生活，大家都不容易。



    如果生活富裕，谁会乐意一大早的，大多数人都还在睡梦中，就在寒风瑟瑟中起早贪黑地忙碌。



    甚至在医院附近，刘怡妮还遇到了一个双腿都没了，只剩下半截身子的乞丐。



    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大冷天的也只是裹了一件军绿色的大衣，破破烂烂的，一条裤子拖在地上，打了个结，也是破了几个洞，冷风可以从破洞灌进去。



    这个乞丐看上去年纪不小，五十岁出头，面前摆着一个用来装奶粉的罐子，里面零零散散地躺着几张一元、五元、十元的纸币，还有几枚一元的硬币。



    刘怡妮离那个乞丐还有几步远的时候，脚步就慢了下来。



    自己尚且麻烦事一大堆，刘怡妮即便是看着那个乞丐感觉很心酸，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刘怡妮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



    她有哪儿来的精力和能力去普度众生呢？



    大城市充斥着纸醉金迷，觥筹交错的快节奏生活气息，街道上，写字楼里，高档小区内，到处都有穿着得体，满面春风的精英人士。



    然而，如果你往下看一看，随处可见的，也有像那个残疾乞丐一般的可怜人，食不果腹，衣不保暖，说句不好听的，指不定在哪个冬日里，就死在了街头。



    刘怡妮别过头，吸吸鼻子，在经过那个乞丐时，脚下的步伐加快了很多。



    她没有能力为别人伸出援手，也没有勇气直视那些世间冷暖。



    到底是心地善良的女孩子，涉世未深，满心满眼的除了理想以外，就是对这个世界的爱意。



    刘怡妮低着头，为自己没能给那个乞丐做点什么而感到无地自容。



    “阿姨，我要三屉白菜猪肉馅的小笼包，再加三份青菜粥。”站在一家早餐店前，刘怡妮哑着声音对老板娘说道。



    老板娘刚刚在里面，听得不太真切，她在围裙上擦着手，大声地问刘怡妮：“妹儿啊，你说要什么？”



    刘怡妮垂了眼睫，犹豫几秒，回答：“我说我要四屉白菜猪肉馅的小笼包，还有四分青菜粥，打包。”



    “好嘞！”做餐饮生意的老板娘说话的声音大多都是带着生意人特有的爽利，尽管带了些口音，但也足以令人听得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老板娘手脚麻利地装好了四屉小笼包，又取出四个盛粥的杯子，装好，封口，又用塑料袋装好这四份青菜粥。



    “给你。”老板娘把塑料袋递到刘怡妮的手上，笑着招呼她，“慢走啊。”



    刘怡妮早就扫码付款了，把手机屏幕亮给老板娘看了看，“付钱了哦。”



    老板娘瞟了一眼，点头：“好。”



    刘怡妮顺着原路返回，那个乞丐还在原来的地方，估计动都没有动一下。



    他闭着眼睛，靠在墙壁上，两只手缩在袖子里，脸上爬满了经过岁月蹉跎的沟壑。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偶尔有人停下来，从包里摸出几张零钱，放到他的罐子里。



    刘怡妮走过去，从塑料袋里拿出一袋小笼包和一杯青菜粥，叫了他一声：“诶？叔叔你是醒着的吗？”



    乞丐纹丝不动，没有回应。



    刘怡妮又等了十几秒，伸手碰了碰乞丐，声音放大了一点：“叔叔？”



    这一回，乞丐被推得晃了一下，他也是刚睡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口里不自觉地闷哼一声。



    刘怡妮把小笼包和青菜粥塞到乞丐的怀里，“叔叔你还没吃早饭吧？趁热吃吧。”



    乞丐还没有反应过来，刘怡妮就跑开了。



    她一向不擅长跟陌生人交流，更何况是生活得这么艰难的陌生人。



    刘怡妮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心脏好像被针刺了一下。



    那一种同病相怜的酸楚和无能为力的无助感，足以把刘怡妮这样一个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孩子压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