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萧不知道褚庭能不能说服官府重视这件事, 但根据清水所说的话来推断，他在这个时空应该也有一定地位，不然别人也不会见到清水就先三分带笑。他出面说服官府的可能性, 就目前来说，比一般人都要大。



    但愿他能成功。



    尽管沈萧竭力期待官方能尽快掌控局面, 可接下来的两天，临州城还是老样子。咳嗽的人该看病看病, 要出的门的人该出门出门, 丝毫不觉得城里死了几个人有什么大问题。



    终于，在第三天上午传出城西又有一个人暴病而亡时，一队铁骑从沈萧窗下飞奔而过，接着传来临州城封城的消息。



    封城？



    沈萧有想过官府会让人确诊是否是疫情，但没想过会这么快就封城。



    而无疑, 这个时候封城的确是最好的。



    “为什么突然封城？”这么一件大事, 又这么猝不及防，自然引起了不少人不满。



    他们去质问官府, 然后官府也的确给出了一条说的过去的理由：“昨夜知府遇刺, 现在封城全力缉拿歹徒。”



    这个理由不管百姓们信与不信，但听在沈萧的耳朵里却又是另外一种信息：



    知府被刺才封城, 很有可能之前有人提出封城, 被知府拒绝，城西暴病案一出, 提出封城的人不想再拖了，直接让知府去“养伤”。这也就是说, 临州城的一把手, 现在换了个人。



    是褚庭吗？



    沈萧不太确定。一般来说, 直接“撸”掉一州长官是大不韪的事, 但褚庭之前带着玉玺进入朝廷，五年过去在这世上混的风生水起，难保他的确有手段能直接压得城里其他人不敢吭声。



    总体来说，这是好事。



    一个知道该如何面对疫情的人总比那些尸位素餐的人要好。



    在沈萧走神的时候，楼下却传来了清水的叫门声。



    清水？



    他怎么回来了。



    沈萧忙下楼，却见门外的清水脸上戴着白色的口罩，那材质和款式在这个时空绝不会有。清水会戴上，想也知道是谁给的。



    “我不是让你别回来？”沈萧语气难得严厉。



    “我偷偷回来的。”清水深邃的瞳孔里有愧疚有不安，但更多的是不后悔，“我总觉得城里要发生什么事，让我一个人在外面等消息，我做不到。我也想回来尽我的绵薄之力。”



    “可就算城里发生了什么，你来也不能做些什么。你这个时候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别让我们担心。”沈萧说完，也知道现在发怒也无济于事，“你进来。从现在开始，你就待在我这里，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我这个门，知不知道？”



    清水一边进门一边道：“我能不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公子在看到信的时候脸色都变了？”



    沈萧关门的手顿了下，清水不是个大嘴巴，告诉他其实也没关系，“知道瘟疫吗？临州城很可能即将面临一场瘟疫。”



    “瘟疫？那公子……”清水转身就要走。



    “你去哪？”沈萧一把拉住了他，“褚庭他不会有事。”她都能买到护体符，褚庭都即将脱离整个求生世界的人，不可能没点底牌，“虽然我也不知道向来不喜欢麻烦的他为什么会回来，但你相信我，就算整个临州城的人都有事，也绝对不会包括他。你找他，只会给他添乱。知道吗？”



    清水转过了身，“真的？”



    “真的。”



    这会儿清水这逐渐镇定了下来，“公子几年前对城中的付都尉有提携之恩，有付都尉在，公子手里就有能用的人。嗯，他一定会没事的。”



    随着城门的关闭，城内怨声载道，因为有可能发生瘟疫的消息还没被散播出去，大家情绪还好，只封城个半天一天的，他们也能接受，毕竟事关知府大人，他们就算不满也只能憋着。



    可沈萧知道，除非不是瘟疫，否则距离开城之日，遥遥无期。



    官府似乎也知道这些，他们以搜捕刺客为由，挨家挨户上门搜查。可人力有时尽，他们刚起了个头，城里死亡的人数开始加剧。



    封城第二天，城内暴病而亡的人数增加了一人，第三天猛增到三人。不过官府瞒住了这个消息没有公告出去，可纸包不住火，总会有人知道。



    “是时疫，肯定是时疫……”帮官府查看完尸体的赵大夫面不改色回到家之后，就让妻子快点收拾家当，“我们得快点走，快离开这。”



    妻子一脸为难，“可现在封着城……”



    “封城也要走。”赵大夫青着脸道，“不走铁定是死。”



    一家人背着包袱上了马车一路行到城门口，城门处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了，都是在等着出城办事的。



    马车走不了，赵大夫只好下车走到城门处恳请守门卫道：“这位小哥，我是个大夫。城外有病人得了急症，现在必须得出城才行，救人如救火，还请行个方便。”



    “现在所有人一律不得进出，快回去。”守门卫不耐烦道，“快退开，不然直接送你坐牢。”



    赵大夫哪肯就这样放弃，他给卫兵跪下磕头，“求求你了，我真的要出城，十万火急。”



    旁边有人见了不忍，也帮着说话道：“他一个大夫，你就让他出去吧。”



    “什么大夫，你是不是窝藏了刺客？”守门卫呵斥道，“小李，去把他带下去审问。”



    另外一个年轻一点的卫兵出来了，赵大夫见求情不行反被无赖，气得顿时大骂：“城里有瘟疫，你们还不放我们出去，是要让我们在这等死吗！你们这群蠢材，要死也别拖着我们！”



    这话一出，满场哗然。甚至那年轻的卫兵都愣住了。



    “胡说八道，妖言惑众！”守门卫脸一冷，上前飞快堵住了赵大夫的嘴，“快把他带下去！”



    赵大夫人被拖了下去，但他的话却在城门口引起了讨论。



    “真的有瘟疫？不会吧，为什么我没听说过？”“也没听大夫说啊。”



    “前几天死的那个钱掮客据说死的不太正常，还有他们一家……”



    “他们一家不是被人寻仇下下毒死的吗？”



    “听说城西有一家，死的时候七窍流血。”“城南也有，也是七窍流血。”



    大家议论到最后，面面相觑，“不会真有瘟疫吧？”



    一时人心惶惶。



    “据说城里发生了瘟疫，这是真的吗？”金桃娘和范月娘也来问沈萧，但沈萧只能是让她们不要轻信谣言，现在无论如何都别出门，静观其变。



    因为金桃娘住在慈济堂，沈萧还询问了一下她慈济堂的情况，也让她回去和其他人说一声，顺便保持一下距离。可慈济堂住得大通铺，而里面的人们必须要外出接活才能吃上一口饭，她这话实在……



    “你们搬到我这来吧。”沈萧道，她租的房子上下两层，下面加上大厅三个房间，楼上也是三间房。一人一间，可以住六个。



    “这……”金桃娘她们还想拒绝。



    但沈萧已经替他们做了决定，“现在立即马上去收东西，快！”



    沈萧很少表情严肃，但是她一严肃起来，其他人没敢不从。



    当天中午，金范三人就住了进来。而且严格按照沈萧说的那样，一人一间房。因为不太确定新来的三人有没有问题，清水被沈萧赶回了自己的住处。



    他们搬进来的晚上，住在他们同一条巷子里的一户人家中，也有人口鼻流血死了，听到动静的金桃娘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真的是瘟疫吗？”她抖着声音问沈萧道。



    沈萧也不确定，她觉得是，可她说了不算。



    下午，沈萧出了门。



    她想找褚庭要答案。



    可她在衙门门口一直等到天暗，里面人进进出出，她始终没有见到褚庭。



    一直等到月上中天，衙门里突然传来动静，接着她看到了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褚庭。



    衙门口，褚庭也发现了她。两人四目相对，褚庭示意其他人止步，他朝着沈萧走了来，“有事？”



    “我猜对了吗？”沈萧也不墨迹。



    褚庭点头。



    沈萧心里一沉，“那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褚庭打量了她一眼，“你确定？”



    沈萧知道他是问自己能不能扛住瘟疫，“确定，我百毒不侵。”



    一个不怕瘟疫的人，在此时确实有很大作用。更何况，沈萧和寻常人还不一样。



    “老朱你过来。”褚庭把朱总捕头叫到了沈萧的面前，指了指沈萧道：“从现在开始，你都听她的。”接着他又问沈萧道：“敢杀人吗？”



    沈萧把放在腰间的古剑拿在了手里，“你不是最清楚？”



    “那就好。”褚庭丢了块令牌给她，“现在官府正在把病患往府学那里集中，但是病患太多，大夫不够。你要在天亮之前把能请的大夫都请过去。这令牌给你，府学那边的事也由你来负责。如果有人闹事，就地格杀，无需通报。”



    说完，褚庭领着其他穿着一身盔甲的人杀气腾腾走了，留下沈萧看着手里的令牌，只觉重若千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