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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28
    “吴阿强!!!”



    兔舍的门没关, 温泽进来得畅通无阻,突然被点名,封瀚诧异地偏头, 对上温泽气得通红的脸。



    封瀚的第一反应是:完了, 是不是被发现了?



    后又想,如果真的被发现,温泽不可能叫他那个假名, 也不会这么温和, 他可能直接拿着修枝剪把他戳出去。



    封瀚还没回过神,温泽的下一句让他更懵:“吴阿强,谁让你给我姐抱那几只臭兔子的!!!”



    “不是……”封瀚迷茫问,“这兔子不是你买的吗?”



    “我买来给我姐看的,离得远远的看的!谁让你给她抱的?”温泽眼睛瞪得像头牛,“它们身上那么长的毛,得有多少病菌, 多少螨虫, 我姐身体不好, 你让她摸一个细菌培养皿?你盼着她生病,你故意的吧?!再说了,兔子急了要咬人的,我姐要是被咬了怎么办?被抓了怎么办?这责任你负得起吗?!!”



    “……”封瀚被这一串儿的问题砸懵了,他没想到会以这种刁钻的角度被骂。



    封瀚试图解释:“漾漾的免疫力低,但是你不能这么过度保护,否则只会让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你总不能造出一个大玻璃罐子把她放在里面一辈子吧。而且她喜欢兔子, 你都不知道她刚才有多开心, 为什么用这么滑稽的理由不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呢?”



    温泽愤怒地问:“你叫谁漾漾呢?我姐的名字是你能叫的?”



    “你对温家的财力有质疑?我告诉你, 别说一辈子,就算十辈子我们也护得起她!”



    “还有,你他妈的说谁滑稽???”



    封瀚也恼了,他来了瑞士之后就没恼过,现在只想踹温泽一顿,掰开他那颗榆木脑子看看里头到底塞了多少棉花,回答的问题重点全错。



    封瀚道:“她是你姐!不是你两岁的闺女,你不能这么限制她,她是个成年人,她很正常,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应该反思一下你自己,你的思想有很严重的问题,你凭什么管她!”



    “她就是需要保护!她耳朵听不见,她有抑郁症,我是她弟弟,我护着她怎么了?”温泽也气得要死,口不择言道,“我当初要是好好护着她,她也不至于喜欢一个傻逼人渣那么多年,把自己搞成现在这样!”



    “……”封瀚没有话说了,这是他的死穴,他没有丝毫理由可以反驳。



    封瀚咬紧牙关,把指着温泽的手慢慢放下。



    “有病。”温泽瞪了他一眼,上前去温漾身边,把她怀里的灰兔子抱走,放进栅栏里。



    小兔子受惊,嗖嗖地蹦回了了自己的小窝。



    “姐。”温泽温和地拉着温漾的手,他缓和语气,轻声说,“你累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温漾一直垂着头。



    温泽和封瀚在吵架,没有人顾及她,他们下意识达成了一致——她听不到。



    温泽忘记了温漾手中有一个下载了语音识别系统的平板,他们刚才说的一字一句,都变成了白底黑字,显示在了她的眼前。



    温泽拉她,温漾没有动,温泽觉得她是舍不得那些小东西,蹲下来哄她:“姐,你乖,咱们明天再来,让你看个够!但是可不许抱了啊,脏死了,要是让妈和哥知道,也不会同意的,咱们家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养猫,不就是怕你受伤吗。”



    温漾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里的情绪,她觉得很委屈,没出息地想掉眼泪,眼窝里又像是塞了团棉花一样涩涩的什么都流不出。她又觉得她都这么大的人了,总是哭起来实在太丢人,因为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也太幼稚,她想把难受的情绪憋回去。



    她忽然觉得无力极了,每一块肌肉都失去了被控制的功能,她软软地坐在凳子上,头很晕。



    “阿泽……我和妈妈说过很多次,我想养一只猫。”温漾低低地出声,“我不觉得被猫抓一下,或者咬一下,是件大不了的事情,我没那么怕疼,也没那么容易会死。”



    “姐,你说什么呢?”温泽皱眉,他对她说出的最后一个字分外敏感,“什么死不死的,下次可不要说这样的话了。”



    封瀚听不下去了,他想要拨开温泽:“你没听到她的情绪已经很低落了吗,不要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



    “不是,我们家的事,你一个外人总指手画脚的是想干什么啊?”温泽噌的站起身,推了封瀚一下,“你能干就继续干,不能干赶紧收拾包袱走人,我们家还不缺一个养兔子的。”



    封瀚深吸一口气:“你……”



    “阿泽,我们回去吧,我好累了。”温漾站起身,她拉住温泽的手臂,微微笑了下,“我晚上想吃奶油蘑菇汤。”



    温泽连忙说了句“好”,他不再和封瀚争吵了,只是不悦地瞟他一眼,挽着温漾往外面走。



    “不好意思。”路过封瀚的时候,温漾歉意地冲他点了点头。



    封瀚看见,她眼尾处分明红了,她的心情很难过。



    封瀚的心倏地像是被针尖刺了下,疼得一哆嗦。



    ……



    一整个下午,封瀚没有再见到她,听李师傅说,漾漾小姐一直在睡午觉,睡了很久。



    快吃晚饭的时候,封瀚跑去后厨找黄阿姨,黄阿姨在包饺子。



    封瀚问:“怎么没做奶油蘑菇汤?”



    “噢,漾漾小姐说她不想吃了。”黄阿姨指了指面前白花花的饺子皮,“小泽少爷说那就吃饺子吧,有营养。”



    封瀚抿唇,找了个凳子在旁边坐下,问:“小泽少爷……”他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感觉怪怪的。



    “小泽少爷一直这么独断专行吗?”



    “独断专行?”黄阿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啊,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封瀚把中午时候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小泽少爷不让小姐抱兔子,现在还自己决定让漾漾吃饺子,也不问漾漾爱不爱吃。那明明是他的姐姐,感觉像是对妹妹的态度一样。”



    “可是漾漾在生病呀,精细一点不对吗?”黄阿姨不以为然,“兔子身上那么多病菌,不抱是对的,而且饺子确实很有营养呀。”



    黄阿姨给封瀚指:“你看,各种各样的菜,这个是猪肉,芹菜,鸡蛋,黄瓜……”



    “我不是这个意思!”封瀚急躁地打断黄阿姨。



    黄阿姨被被吼得吓了一跳,封瀚看她震惊无措的样子,无奈地揉了揉眉头,低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凶您的。”



    黄阿姨问:“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啦?”



    封瀚说:“我只是觉得,漾漾的家人对她,有些过度保护了。她其实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她的画画得特别好,如果能够在这个领域好好发展,她的成就一定会很大。而且,生病是生病,漾漾虽然不幸患上了抑郁症,她骨子里是很坚强很乐观的。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精细地照顾她、控制她……”



    “怎么能说是控制呢?”黄阿姨不赞同,“那是爱呀,漾漾的家人都好爱她的。”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的这个房子要多少钱?换算成人民币也要八位数的哦!还是八年前买的!”黄阿姨说,“就是温爸爸希望漾漾能有个好的环境,重新过舒适规律的生活。还有,漾漾的那些衣服,首饰,包包,都是好贵的。温爸爸给漾漾花钱,眼睛都不眨的,要要月亮不给星星。”



    黄阿姨一边剁饺子馅,一边羡慕:“我要是有这个爸爸该多好,那不得天天美的上天了?怎么会不开心。”



    封瀚忽然觉得语言不通,他们都在说中国话,但好像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封瀚沉默了片刻,问:“你们真的知道她想要什么吗?”



    “啊?”黄阿姨迷茫地抬起头,蹙蹙眉头,“什么叫漾漾想要什么,她想要的不是都可以很轻松地得到吗,世界上什么是钱买不到的呢?温家那么有钱。小伙子啊,你就不要去操心人家怎么活得更好了,你先好好把自己养活下去再说吧!”



    封瀚站起身,他感到很荒唐,很莫名其妙,没有办法和黄阿姨继续交流下去,封瀚说了句再见,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坐在兔舍角落里的那个小马扎上,外面天色已经渐渐变灰了,像是今天温泽强行从温漾怀里抢走的那只灰兔子的颜色。



    封瀚不由得又想到,漾漾下午离开时,眼尾哭过的痕迹。



    她心里应该很难受吧,没有人听她的声音,甚至所有人都觉得已经对她足够好了,他们强行地赋予,不问她到底想不想要。



    她是个很敏感很温柔的女孩子,他收了钱帮她养兔子,她都会很真诚地说谢谢。



    所以对待付出那么多的家人们,她应该是感激与愧疚并存的吧,愧疚自己的不知恩。



    门缝里传来饺子出锅的香气,黄阿姨招呼大家去吃饭:“饺子熟咯,老李老李,快去吃,我去给漾漾送饭,诶?阿强呢?”



    封瀚没心情吃饭,他躲到外面去,靠在墙根底下,点了一支烟慢慢地吸。



    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开心一点?



    ……



    温漾勉强吃了三颗水饺,就又回去房间睡觉了。



    温泽心疼她吃得少,翻箱倒柜给她找开胃的山楂卷和山楂果汁,但也没什么用。



    温漾回屋子的时候,看到温泽在厨房打电话,她看到温泽急躁的表情,猜到应该是他的车行出了什么事,需要他去解决。温泽很厉害,他很年轻就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他喜欢摩托,开了车行,认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甚至还打算让车行连锁上市。



    他有自己的事业,却不得不为了她留在瑞士。



    温漾又想到自己的妈妈,妈妈也很厉害,女强人,当初和爸爸一起创建公司,被称为商界伉俪传奇。但是妈妈这段日子没法再去公司了,她在英国,联系一位很有名的耳科医生,那个医生太忙了,全世界到处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请回来。



    还有爸爸和哥哥们……他们在国内努力地工作,为一家人创造更好的生活环境,他们可以给很多人工作的岗位,还可以为国家纳税。



    她能做什么?



    温漾在大床上坐了会,忽然眼睛一亮,起身打开阳台的灯,急急忙忙地把那个大大的画架搬到阳台。



    她会画画,不是吗?



    她大学的时候去学画画,其实并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喜欢,是因为在高一时的一节美术课上,那个刚毕业的、激情澎湃的美术老师说:“好的美术作品和好的音乐一样,拥有治愈人心的力量。”



    所以她怀揣着这个梦想考上了美院,希望能够治愈自己,治愈更多的人。



    ……画点什么呢?



    温漾托着腮,迷茫地想着,她脑子里好空,什么都想象不出来。



    温漾感到沮丧。



    正发着呆,忽然瞧见阳台外垂下来一根绳子,粗粗的麻绳,温漾惊讶极了,她头扭过去,眼也不眨地看着。



    麻绳底下紧紧拴着一个小篮子,小篮子上有盖子,里头晃晃悠悠的,像是有什么活物。



    篮子停在阳台边缘,不动弹了。



    “给我的吗……”



    温漾好奇地走过去,走近了才发现,绳子上还绑了张小纸条,温漾把纸条取下来,对着光瞧,上面写着四行硬朗又可爱的字:



    兔子先生送礼物!



    礼物是只小灰兔!



    不开心就到花园来!



    夜里十二点,兔子先生给你变魔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