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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枝节丛生
    “姑娘,您想做什么,我都陪着您”大不了不做这世子夫人

    从昨晚到现在她一幕一幕的看着,心里的震惊与失望丝毫不比含玥的少,可偏偏她又什么也做不得,这种苦涩难耐的情绪也只能靠着泪水宣泄。

    萃寒陪着含玥走过来,看过她人前的光鲜,也见过她背地里的委屈,什么是值得的,什么是不值的,她心里自有几分计较。

    自家姑娘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手里还有锦上珠那样的铺子,这世子夫人的名头于她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若是没有世子爷的全心全意,这荣华富贵也不过世演给旁人看得,倒不如外面天高海阔来的自在

    含玥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感受着那细微的胎动,想着若是没有肚子里这个小东西该多好

    那样,她就没什么牵绊了,大大方方的应了太夫人所求,不讲情爱,只论输赢,她不信她就比谁差了去,偏偏如今她的心系在薛凤潇身上,他一动她就疼,生生地被人捏住了软肋,哼,这种感觉太糟了

    似乎是听见了里面的哭声,旌蛉方推门进来,见了主仆两个的样子,不免又在心里叹气,可这档口她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得上前接了萃寒手上的活儿,帮着含玥系好了一带子。

    萃寒这个丫头也是的,拗脾气又上来了,让她劝着主子,可不是要她引着主子钻牛角尖的。

    旌蛉沉吟许久,到底还是开口问道,“要不奴婢去夫人屋里问问吧,想来过了这一晚上,夫人那里该打听的也都打听全了”

    “不许去”含玥哽咽的开口喝道,“谁也不许去,即便母亲自己来说,我也不会听”她的语气里有些倔强的味道,“这一回,我要等他自己开口。”

    旌蛉心里一凛,知道少夫人是有意让她把这话带去钟粹馆的,没想到少夫人看着文文弱弱的一个人,居然会决绝至此,这就让她这个大丫鬟有些难办了。

    也不知怎么的,居然连她都有些埋怨起二爷了,出去一整夜也就罢了,居然到现在还没个人影,少夫人怀着身孕呢,二爷居然就放她一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日后岂不是要悔青了肠子

    含玥这里还在等着薛凤潇开口与她解释,可等来等去,却等到琅琊递进来的一句“二爷出门去了,怕是要日才得回来,要少夫人安心养好身子,万事等着二爷回来再做计较”

    薛凤潇这等身份,出京是要有皇命的,含玥眉眼微凝,又问起来,“是朝廷上的事吗”

    旌蛉迟疑了片刻,终究是说了实话,“应该不是,昨夜夫人就要派人下江南,还是世子爷出面拦下来,看样子世子爷是自己亲自去了”

    “恐怕他是在躲我吧,等我的气消了,他才肯回来,到那时,也省了他许多口水功夫”含玥无声的露出一抹凄然的笑意,真要下江南,日又岂能回得来听着就不是真话,只不过现在人都走了,她又能怎么样

    “少夫人,您别说这样的丧气话”旌蛉劝道。

    “二爷从来就不是酒色无忌的人,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说什么您可能不信,可二爷是您的枕边人,您自己心里也是有数的。就像您自己想的,您安心等着二爷回来,亲自与您解释,这几天您什么都不要想,外面的事自有夫人替你安排,为了您自己为了您肚子里的小公子,您怎么都要撑下去”

    这种时候旌蛉还能与她说这样的话,含玥的心里不禁升起一丝暖意,她咽了一口口水,又叹了一声,口中轻声道,“也罢,似乎除了等,我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听着含玥的话,似乎是开了窍,旌蛉的心里微微松了口气,总算不负夫人的嘱托。

    她轻手轻脚地给含玥换了茶,不免开解道,“夫人说了,您怀着身孕最是多思多想的时候,二爷不管为了什么,这般莽撞处事,都是他的不对,等二爷回来了,夫人自会与您做主的”

    “您今日没有出屋子,不晓得外面的风声,三太太几次三番的要带着人过来见您,都被夫人拦住了,三太太的心思谁能看不明白您若是一味的与二爷置气,那才是真正中了三太太的下怀连我这个丫头都知道,什么叫亲者痛仇者快,少夫人必然也是明白的。”

    旌蛉当真是长了一张巧嘴,轻言细语的几句话说下来,含玥的心结竟然解了一大半。

    “其实我只是不知道,你们世子爷是如何想的,若是他肯清楚明白的与我说上一句,我也犯不着在这里胡思乱想”

    含玥顺手拿起了手边的帕子,细细的摩挲着上面并蒂莲花的纹路,“差就差在世子爷那一眼,我看得出来,他对那女子是动了心思的”

    旌蛉深吸了一口气,原来关翘之处竟在这里

    她一时无话,虽说同为女子,她也能明白少夫人的心思,可大齐的世家公子,谁的身边没有那么一个半个的妾室更别说私下留在身边伺候的通房丫头

    少夫人此举,往好了说是情深,往坏了说就是善妒若是令太夫人捉着这样的把柄,少夫人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旌蛉壮着胆子去看含玥的眼睛,小心翼翼的探问起来,“若是二爷真的,真的少夫人当如何”

    含玥的嘴角一弯,竟然是笑了,眼神定格在虚空上的一点,口中悠悠。

    “我与他是皇上赐婚,断不可能做出和离的事来不过,若真有那么一日,定然是情断之时日后,任他多少美妾在怀,我都不会再多说一句。我祖母曾经教我,女人这一辈子,有时候不为情爱所困,却更能活的恣意潇洒,这满京城貌合神离的夫妻多了,我想凭我的能耐,这一辈子也差不了哪儿去”

    旌蛉一惊,她从没想过少夫人柔柔弱弱的,居然也有如此果决的一面,况且这不是寻常小事,而是关乎着她的终身。

    “您也要为肚子里的小公子想想啊”

    含玥又是一笑,“是男是女尚不可知呢再说,我也没有那个心思,非要他继承国公府偌大的家业,至于别的,我一样都不会少了他的”

    含玥看着旌蛉,这个流觞馆的大丫头,从没有这样失措的时候,或许自己这般想法真的有些惊世骇俗,吓到她了。

    含玥试了试手边的桂圆茶,放在唇边轻轻喝了一口,她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吐了出来,反倒觉得轻快了不少,压在心里的沉闷似乎也散了大半,她既然已经找好了后路,又有什么可怕的

    “母亲那里若是问你什么,你直说就是”

    含玥早就猜到了,旌蛉说出来的这许多话,都是母亲白氏在背后指点的。知子莫若母,原来不只是她,连母亲也看出了薛凤潇对那女子的不同寻常,正是因此,母亲才会借旌蛉之口问她,“当如何”

    旌蛉闻言慌忙跪了下去,“少夫人,奴婢不是蓄意”

    “起来吧,我又没有怀疑你的忠心从昨夜到今天,这流觞馆上下都不得安宁,其中恐怕就是你最难做,你是个好丫头,不管前路如何,我都不会亏待于你的”

    看少夫人把事事都想的明白,旌蛉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等待往往是最磨人的事情,含玥拥着披风,坐在月洞窗前的贵妃榻上,平常打发光阴的琐事,都扔在了一边儿,她看着这外面枝头摇摇欲坠的叶子,一时竟有些伤春悲秋之感。

    萃暖在她的妆台前收拾着细软,夜蛾坐在一边儿坐着手里的针线活儿,七夕拿着羽毛掸子在屋里忙忙碌碌这两天流觞馆上下气氛压抑,含玥身边更是从不断人。

    即便旌蛉做足了功夫,不让含玥接触外面的事,也架不住含玥自己会琢磨,她深谙深宅内院的处世之道,想来这陈家孤女既过了明路,太夫人自然会好生厚待,人前人后的赏赐都是少不了的,估摸着过了九月就要张罗她的亲事了。

    国公府欠了陈家天大的恩情,要还恩,哪有比薛凤潇这个世子爷更合适的人呢

    且说那陈若宁的身世不大能上得了台面,做不得正室夫人,做个良妾却是绰绰有余的。此女隐合了薛凤潇的心意,届时太夫人开了这个口,薛凤潇这个世子爷未必能狠下心来将人拒之门外。一旦那陈若宁踏进流觞馆,就是他们夫妻离心之时。

    太夫人的算盘打的实在太好了,严丝合缝的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含玥只觉得自己的软肋被人捏在手里,动弹不得,挣扎不过

    含玥沉思之间,忽然就听七夕惊呼了一声,她侧头看过去,只见西里间儿小书房的百宝阁上空了一层,地上四下散落着十几个卷轴,似乎是这丫头失手打翻了

    萃暖也听见了响动,忙着跟过去看,只是她刚刚走到了近处,就停住了脚步,甚至神色慌张的回头望了含玥一眼

    含玥面色平静如常,心里却一下子又沉到了谷底,那种沉闷的感觉又漫上来了,直觉上又不是什么好事。

    “还不快收起来”

    萃暖的声音有些干涩,七夕不等她吩咐,已然手忙脚乱的去收拾那些画轴

    “别掖着藏着了,拿过来给我瞧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到如今这地步,她还有什么好怕的那么索性就一起来吧

    “姑娘”萃暖仍旧迟疑着。

    “怎么如今我大着肚子,你还要我自己过去吗”含玥的声音执拗而冷硬,少见的竟然带了几分威势。

    萃暖紧紧蹙着眉头,咬着嘴唇弯腰随意拾起了一个卷轴,慢慢拿到了含玥面前,“不过就是一张寻常的美人图,是七夕那丫头小题大做罢了”

    “打开”含玥的声音依旧清冷飘忽。

    萃暖无奈,她知道自己主子的性子,也不在多费什么口舌了,握着卷轴的一边,徐徐展开了画卷。

    画上只画了一个女子,一身月白色的锦衣曳地留仙裙,双手盈盈交握在前,持着一把轻纱扇,容颜上堪堪只能瞥见半张脸。略带苍白的檀口微翘,高挺秀雅的鼻子,再往上,却不见双眼,只留了一双青黛色的柳叶眉,清雅绝俗,又带了丝丝寒泉一样豁人心魄的疏离。

    “去,把刚刚那些画都拿回来”她要看看,自己日日起居的地方到底还藏着什么

    连做针线活儿的夜蛾也放下了手里的差事,同七夕萃暖两个一道把那些卷轴一一展开,挂上屏风,摆在了含玥面前。

    含玥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人紧紧的攥住了,这么多画,画的居然都是同一个人,或站或坐,或悲或喜的,即便看不到她的眼睛,却依然能看出其中直击心魂的美

    原来,他喜欢的是这样的女子怪不得他会对那陈若宁的另眼相看,原来,也是托了这画中美人的缘故

    七夕壮着胆子开解道,“少夫人,这画上的人与你这般相似,会不会画得就是您啊”

    含玥的眼神飘了过去,嘴角带了一丝冷笑,且不说她从未见过薛凤潇着笔丹青,只看这些画着色都有些暗了,一看就是有六七年的东西。她与薛凤潇才相识多久

    与其说画上的人像她,倒不如说是她像这画上的人原来,她与那陈若宁也无甚区别

    她想起当日在父亲的小书房,她问过薛凤潇为什么要娶她她至今记得,当时,薛凤潇字正圆腔一字一句的说,“比起别人,我更想娶你”

    今日她才明白,他所谓的“想”也不过是因为她比旁人更像这画中的女子。

    难怪当初宣国公府世子的婚事一拖再拖,原是找不出令世子爷中意之人,难怪她一个四品文官的女儿能高攀上国公府少夫人的名位,还得圣旨赐婚的殊荣,原来都是仰赖这画上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