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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唯一重要的人
    随后柯林控制着意图平静下来,开始着手制作微型仪式,以补充巫术阵地在这些天的消耗。等到最终完事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天基本黑了下来,所以干脆留在调查部宿舍里过夜。

    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脑海中不时闪过大剧院里同时和三位青星天密探交手的瞬间,柯林也不禁心有戚戚,但同时,也让他对自己如今的实力更多了一层认知。

    也许密探们本身缺乏生死搏杀的经验,但绝对的灵素规模是不会骗人的。在金刚术,晶图,乌尔柱初约和军学院剑术的相互配合下,自己已经可以以一己之力拖住三位青星一的巫师。

    如果对方只有两人,可以在放手搏命的情况下击杀对方。

    而且这一切,还是在不动用灵觉神经的前提下做到的,虽然灵觉神经本身存在很多缺陷,比如启动过慢;比如会将自己与灵体的连接袒露于敌前;比如它对意图过于严重的瞬间消耗,会让自己失去后续反抗能力。但如果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押上所有底牌的自己又能杀死何种层次的敌人

    对此,甚至连柯林自己也隐隐有些期待。

    还有,失控状态下的薄德艾维斯如同碾死婴儿般一连屠杀四个青星的巫师。那血肉淋漓的地狱再次从眼前闪过,咽喉有些窒息,四肢也仿佛出现了被强行拉长的幻痛,他的心冷却了下来。

    失控的苍白大地,是一种毒药般的力量。

    就像是在惩罚你,或者惩罚薄德艾维斯的过错柯林深深地感觉到,这种力量的每次出现,都将永久不可逆地损坏一些宝贵的东西。

    它会把那些原本就不可能再弥合的裂痕,以更残忍的方式扯开。

    会把你们往那晦暗无明的深渊里,再深深地推入几分。

    如果可以在死亡和这种力量之间选择的话,那么柯林宁可选择死亡,又或者这个选择其实根本就不存在。因为,也许只需要一次,只要这样的失控再发生一次,那么他此时所认识的“柯林”和“薄德艾维斯”,都将从这世上彻底消失。

    黑漆漆的房间里没有半点灯光,片刻后,墙边一角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时隔七天之后,陷入沉睡的她终于苏醒过来。薄德艾维斯茫然地揉弄自己的小脸,眼眸中折射着夜晚微光。她无法开口说话,但心中的无措却清晰地传到了柯林这边。

    盖卢厅里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她自己可以控制的。

    “没关系的,这不是你的问题。”

    柯林在被窝里侧了个身,仍然躺着,闭眼对不远处的人偶静静地说道。

    他平稳的声音,令薄德艾维斯眼眸中的不安稍稍淡了几分。

    当光之鸟向宿主的意识深处坠去的时候,柯林原本已经放弃挣扎,松开了最后一丝强撑的意志,接受无法改变的现状。但是在那最后的时刻,是薄德艾维斯自己停下了脚步。

    否则当那个混血的暗河成员闯入盖卢厅的时候,柯林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同时他也清楚地明白,人偶的不安绝不仅仅是害怕受到谁的责怪。因为,同样的担忧也正日夜不停地从他的心中流过。半年前在施塔德的时候,他所关心和追求的不过是些许钱财和个人小小的执念,甚至私底下和季丽安聊天的时候,还曾想象过冬至夜之后过上平静的生活。后来,当南希说要夺取公国的时候,柯林也只觉得那是离自己很遥远的天方夜谭,一时没办法,被裹挟着往前走罢了。

    但是现在看来,整个埃德蒙德公国的动荡,恐怕也只会是自己生命微不足道的序曲。暗河,失衡宇宙的归正,停滞的铸冕战争恐怕早在二十年前的西拿勒战

    场上,在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并与薄德艾维斯产生第一缕关联的时候,就已经无处可逃,注定要被卷入到这些宏大的命运中去了。

    宏大,永远伴随着严酷。不仅是对于自己的严酷,还有对周围被卷入的所有人,甚至亿万无辜生命的严酷。

    愚钝,又脆弱不堪的你我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不成词句的絮语,在柯林和薄德艾维斯的内心中安静地传递,黑暗的房间里一直再没有人说话。

    后来他们都累了,直到天边开始放出暮光,才相继沉沉睡去。

    次日,柯林准备自己上街,观察达纳罗如今的现状。这些天已经在南希那里听过几十次其他暗河成员的报告,但和自己亲眼看一看还是有区别的。

    虽然长了一副混血的脸,柯林仍然不可能冒险去都会剧院和院附近,那些地方现在一定布满了秘密警探。如今的达纳罗风声鹤唳,一般的寻常场所也不可能听见什么消息。对于这类过于敏感的信息,人们只可能聚在在两个地方谈起,一个是自家厨房,还有一个,就是没人管的地下酒吧。

    寻访了几个非法的酒馆以后,柯林开始一点一点拼凑出一些整座城市的现状。出乎意料的是,一个死伤大半的法院似乎并没有为公国的运转带来什么混乱。因为那位所谓的官,其实在短短的几周前还被关押在监狱里就像坊间那个奇怪的说法一样,事发的时候,他只是“恰巧”在出任官罢了。

    如果不是从小在达纳罗长大的人,也许很难理解什么是“恰巧”。一些本地人在对柯林说这些话的时候,都忍不住挤眉弄眼地暗示

    一定要记住,当你在尝试理解这里任何匪夷所思的事之前,先记住它是一个铁桶般牢固蒙昧的,被埃德蒙德家族牢牢地统治了几百年的私人国家。

    这片土地上最奇异的风景,永远是离大公最近的那些秘书,亲信,朋友。这是很少很少的一小撮人,少到大公能弄清楚他们各自又认识谁,每天都见过哪些人。所以在过去的几十年里,这些人中的一部分轮流下监狱成了囚犯,另一部分则成了举足轻重的部长,但是到了明天,高高在上的部长们又全下了监狱,原本在监狱里的囚犯一个个成了大臣。至于到了后天,又有谁知道会怎么样也许他们中的一些人会回到行宫,成为一个微不足道的跟班弄臣,也许另一个人自始至终都在坐牢,甚至到最后也想不通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就被人推下悬崖喂鲨鱼了。

    所以,那个被凯恩刺杀的大人物为什么只是“凑巧”是官因为同一个人还曾经在几年前出任过内阁成员,总检查长,外交大臣,国务部长,以及种种可能的匪夷所思的职务。

    但出任过这么多职务并不意味着他很有才干或者对公国多么重要,就像法院惨案一周后的大街上熙熙攘攘一切如常。这些庸人能够轮担当这么多的职务最终只能证明一件事,那就是花园宫殿那缭乱的控制艺术的有效,以及在这方圆上千里内能算得上重要,永远只有一个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