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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驾崩
    过来请沈清竹过去的是青鸾嬷嬷,她声音满满的都是疲惫,在这样的夜色中令人心口发闷。

    沈清竹的心一沉,尽管青鸾嬷嬷并没有把话说得完整清楚,她也知道发生什么了。

    皇帝不行了,这次是真的不行了。

    “嬷嬷请稍等。”

    沈清竹立刻穿好衣服,她将遗诏放在最贴身的位置,然后整理好卢致风送她的那些防身的玩意,等弄好这一切后,她才打开临走时他拿来的盒子。

    盒子里面的东西不多,一个药瓶,一个放丹药的小盒子,还有一个形状有些奇怪的哨子。

    其实还有一封信的,只是沈清竹看过以后便烧毁了。

    她把这三样东西装好,然后走出了房间。

    外面等候的青鸾嬷嬷仿佛老了许多,她垂着眼,并没有询问沈清竹在准备些什么。

    “夫人随奴婢来吧。”

    从偏殿到皇帝的寝殿并不远,沈清竹走了这些日子也是认得路的。

    她们两个脚步匆匆,这个时候的皇宫里要比宫外安静上许多,安静到她们的脚步都无比明显。

    不过片刻就能抵达寝殿,青鸾嬷嬷准备为沈清竹开门,只是她把手放在那关着的门上时,原本焦急的她却停了下来。

    “夫人,请容奴婢最后说一句话。”

    “嬷嬷请。”

    沈清竹不知道这个时候青鸾嬷嬷想要说什么,但这是皇帝信任的人,她要给足了面子。

    “不管今后发生了什么,请夫人记得,皇上对夫人的情意是真的,皇上是真的疼爱您的。”

    青鸾嬷嬷说完便打开了门,在那微乎及微的开门声中,她听到了沈清竹应了一声。

    只是很轻的一声,却让青鸾嬷嬷松了一口气。

    哪怕后来沈清竹真的不记得这个承诺了,在她活着的时候,她的这颗心也算是方向了。

    后来的事,她怕是看不到了。

    “夫人,请。”

    青鸾嬷嬷微微弓着身,沈清竹向她点点头,然后往屋里面走。

    她现在尚且不明白青鸾嬷嬷说的这句话,但她大概猜到一些,皇帝怕是做了些对不起她的事情。

    只是一时之间沈清竹没有想到皇帝哪里对不起她。

    在沈清竹想清楚的之前,她看到了将死的皇帝。

    屋里光线昏暗,远远看上去竟然和她刚进宫那天非常相似,只是谁都知道,这并不一样。

    皇帝的生命真的到尽头了。

    沈清竹走到床边,曹公公搬了个墩子让她坐下,然后便和青鸾嬷嬷一起走远。

    躺在床上的皇帝闭着眼睛,如果不是胸口轻微的起伏,沈清竹都要怀疑他已经不在了。

    “皇上。”

    沈清竹用极轻的声音唤了一声,她原以为皇帝这个状态是听不到的,却没想到他睁开了眼睛。

    皇帝寻找声音偏头看过去,只是那双眼睛已经无法在聚焦了。

    “是丫头啊。”

    他费力的说这四个字,然后就用那双已经空洞无神的眼睛看着沈清竹的方向,久久不再说话。

    许久,他才舒了一口气。

    “你再说说话,声音大一点,我有些听不清了。”

    短短的十七个字,他说了许久,沈清竹就在一边静静的听着,等他说完了才勉强的笑了一下。

    哪怕他已经看不到了。

    “好,我大一点声。”

    沈清竹提高了音量,也放慢了语速,其实她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事实上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皇上总让我练字,说我写字不好看,可我瞧着很好啊。修远的字是出了名的好,我能写得与他一模一样,难道还不好嘛,就您总是嫌弃我。”

    沈清竹勉强说着些家常,皇帝又把眼睛闭了起来,他胸口的起伏越发的不明显,等到天快亮的时候,沈清竹都要摸他的脉搏才能确定他是否还活着。

    天快要亮了,皇帝再次睁开了眼睛,他无神的眼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皇帝伸出了手,那枯瘦的手径直的往外伸着,直到沈清竹主动握住,他才放心了些。

    “芸儿”

    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位君主想念的是她那早逝的女儿。

    “芸儿,你来接朕了吗”

    “芸儿”

    “芸儿,你怎么不理朕”

    “芸儿,你”

    他的嘴一张一合,沈清竹要附身在他嘴边才能听到他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小,他的眼睛却睁得极大,握着沈清竹的手也在颤抖。

    “芸儿,朕的芸儿。”

    他的声音有些祈求的意思,这个男人做了几十年的皇帝,在这个时候,只求他疼爱的女儿能唤他一声。

    只是他忘了,他的女儿已经不在了,无论他怎么呼唤,也听不到那一声

    “芸儿在呢,父皇。”

    沈清竹附身在皇帝耳边,用极轻的声音回应了他的呼唤。

    在那一瞬间,沈清竹无法遏制的有些嫉妒慧芸公主哪怕她早就舍弃了那份属于她的感情。

    “丫头对不起”

    握着的手忽然就松了,这一声“对不起”后,沈清竹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那人的眼睛合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昏睡一般。

    只是他再也不会醒来了。

    沈清竹将他的手放回去,又给他盖好被子,她眼里没有泪水,脸上也没有悲伤的表情。

    她与皇帝这所谓的“父女”情谊本来就是莫须有的,她甚至不知道要如何悲伤,更不知道她有没有权利去悲伤。

    沈清竹只知道,宁国这一代君主在离世的时候,身边只有她这个毫不相干的人,她这个外臣之妻替他那早逝的女儿圆了他最后一场梦。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这片土地上,皇帝驾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