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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人间律法
    “苏先生!”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躺在床板的孙举人,已然可以开口说话。先前被贺真人踢飞的家丁,正拿着剪刀帮他松绑。



    苏凤起在胡三娘的搀扶下,脚步在医馆门口停了下来。



    “家慈实乃一片爱子之心,无意冒犯先生,望先生勿往心里面去。”



    说着,孙书生就想爬起来给苏凤起谢罪,无奈手脚不听使唤,“咣当”一声,脑袋就撞在床板上。



    慌的孙夫人,一把推开家丁,自己将他扶起来,替他揉着红彤彤的额头。



    转头见母子两人眼眶通红,苏凤起心里叹了口气。



    “走吧,三娘。”



    等胡三娘扶着苏凤起走出街头,一张纸条飘飘荡荡的就落在孙举人手上。



    纸条正面画有三个盘坐各异的小人,反面龙飞凤舞写着:依此练习不缀,十年后有望行走如常。



    孙举人怔怔地看着手中纸条,好一会儿后,对着孙夫人说道:



    “阿娘,往后逢年过节,多备份礼,送去苏苑。”



    孙夫人此时已然是泪珠滚滚,闻声,重重点了下头。



    “你就是不说,我也会办的。”



    见这母子二人就差没抱头痛哭,吴老大夫和江大夫两人,却是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孙举人手中的纸条。



    “你说,那会不会是张药方?”吴老大夫碰了碰江大夫肩膀,低声问道。



    “我刚看到上有小人,却没看清后头的蝇字。”江大夫悄声回道。



    “要不,你向孙举人借阅下?”



    “吴前辈,这事儿您去更合适。”



    就在两人嘀嘀咕咕着,贺真人开口说道:“孙举人,我有话问你。”



    孙举人一愣,将药方收到怀中后,说道:“贺真人恕罪,晚生此时行不得礼。”



    “无妨。”



    “那您便直说吧,晚生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且问你,近半年去过哪些地儿,与那些人接触过?”



    “晚生近半年去过……”



    ……



    进了杏花坊,便是条两马车宽的青石板路,街头街尾便是东西两市。



    一条清澈的小河内一路印着夕阳,不时有几尾小鱼从河面鱼跃而出,砸的天日缺了这边,缺了那边。



    两岸的杨柳枝条随着风儿飘荡,完全看不出秋时的萧瑟;远远近近的凉亭穿插其内,别有意境。



    胡三娘拨过条杨柳枝,跟苏凤起并肩走着。



    “公子,我瞧那俞大夫被人抬走时,眼冒凶光。”



    “是否,要三娘去处理下手尾?”



    苏凤起脚步一顿,微微侧头。



    正好一阵风儿吹过,拂乱了胡三娘额前刘海。他帮着她将刘海往边上整好,这才开口说道:



    “三娘,人间自有人间的律法。”



    “虽说你我未必会去遵守,但肆意践踏,或多或少有碍心境。”



    他拉着胡三娘的手,坐在岸边凉亭上。望着垂在河面的杨柳枝条,见下面有鱼儿游弋,一弹手指,枝条横飞,惊的鱼儿四处乱窜。



    “我只是一弹指,便让那鱼儿心惊。”



    “你若杀了俞大夫,便让长宁县百姓不安。”



    “他日,你我移山填海自不在话下,是否便要一怒而灭城毁国?”



    “如此行径,与妖魔何异?”



    怕了拍胡三娘掌心,他笑道:“这两月,长宁县我呆的还算舒畅,也结识了几个朋友,还是希望她能维持住这份烟火气的。”



    胡三娘脸色微红地颔首说道;“我知道了。”



    望着红霞里夕阳忽隐忽现,他抬起胡三娘手掌,端看其上掌纹,轻声说道:“倘若俞大夫自取灭亡,你却也不必吝啬那点法力。”



    依次推倒她那纤纤玉指,使其成拳状。



    胡三娘俏皮的抬起拳头在他眼前晃了晃,娇笑道:“公子,我拳头可是很硬的。”



    “等能一拳头将个仙人打飞,那时候,你再开口说‘我拳头可是很硬的’,想必会很有趣!”



    她眼睛亮出精芒,自信地说道:“有公子教导,想来不会让您过于久等!”



    “我记下了。”苏凤起笑道。



    “嗯!”胡三娘重重点了下头。



    “走吧,也不知道小鸭那丫头,今儿煮了什么。”



    “她功课长进不少,厨艺却是稳如泰山,做咋都是寡淡。”



    “你可以教教她,多放点糖。”



    “公子,我虽爱吃糖,但也不想以后顿顿都是甜腻腻的啊。”



    一叶扁舟自河中央飘过,上面的船夫望着两人背影,一时有些失神。



    “晃荡”声中,扁舟轻轻碰触到石桥供璧上,引得船夫一阵手忙脚乱,好悬没掉进河里。



    “真羡煞人也。”船夫将扁舟撑过桥洞,突然文绉绉,酸溜溜地说道。



    ……



    西市,安阳坊俞府。



    “真欺人太甚也!”俞光霁怒喝着,就想要将手中的紫砂茶壶摔下,却又猛然将手一收。



    将茶壶轻轻放在桌上,拎起个花瓷茶杯,这才重重扔在地上。



    “夸嚓”一声,茶杯顿时四分五裂。



    抬着掉了满嘴牙的俞天冬回来的两家丁,嘴角抽了抽后,赶忙垂下脑袋。



    “腌跌,逆咬第窝作猪啊!”躺在木板上的俞天冬,口词不清地哭喊道。



    见自个儿子还有劲,俞光霁心松了下。紧接着,他一脚一个,踹在两家丁的腿上,将两人踹跪在地,才开口骂道:



    “你两个狗奴才!连少爷也护不住!”



    “我养两条狗,还知道主人被人欺负了咬回去!”



    正教训着家丁,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急冲冲地跨门而入,见着俞天冬那脸肿的跟个猪头,再瞧着他身上挂满了泥巴,像从土里滚过一圈,立时就心痛如绞,一把将他抱住。



    “天冬!是谁把你欺负成这样?!”妇人哭道。



    “史唬桑酿!”俞天冬见自个娘亲来了,满腔委屈顿时就有了地儿发,淌下两滴眼泪,扯着嘴角,忍着脸上疼痛,恨恨回道。



    “咋?胡三娘?!”这下子,妇人也不哭了,撇下俞天冬就站了起来。



    “天冬是被胡娘子打的?”妇人朝着自家相公问道。



    见俞光霁点了点头,兀的!妇人反手就给了俞天冬一巴掌!



    毫无心理准备的父子两,立时懵了!紧接着,两人就听到妇人骂道:



    “胡娘子那样子女中豪杰,定然不会无缘无故打你!”



    “我平日就吩咐你,不要去招惹她,多少人吃过她亏!”



    “今儿个,给你长长记性!”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俞光霁默默看着自家娘子背影,摸了摸自己脸颊,竟然觉得那一巴掌好像扇在自个脸上,有点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