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无涯，好兄弟一个，可惜没有一个好爹，他是李远见过最出色的一个年轻人，比苏志都要强。

    比苏志谨慎，比苏志武功高，甚至比苏志热情，想到这李远不得不回忆起当年和无涯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虽然仅有那么短短的几天，但还是交下了这个兄弟。

    可是他爹，即使已经死在李远的刀下，心中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李远还是害怕。

    当年的点点滴滴让李远记忆太深刻了，深刻的让他害怕。

    如今一想起这件事还有点哆嗦呢。

    而当听海龙说的这句话，李远第一反应就是杀死这个人，可又想起路无涯的遗言，李远沉默了。

    杀不杀遵守不遵守当时的诺言，李远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做，还是看看海龙怎么说吧。

    海龙看到李远的反应也知道这件事很难为李远，但他认为兄弟之间有些事情可以有秘密，但有些不能隐瞒。

    “是路之寒的什么人你怎么知道的。”

    李远的嗓音有些异样，但他自己并没有发现。

    “路之寒的孙女”

    李远怎么听到这句话这么别扭，路之寒的孙女，

    “我草你大爷，海龙你个王八犊子，你说，是不是无涯的女儿”

    海龙刚才沉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弄的笑容，

    “是啊怎么，难道你还要斩草除根吗”

    当然海龙这句话是在开玩笑。

    李远就差拿刀砍海龙了，哪有这么开玩笑的。

    “到底怎么回事”

    海龙笑着说道，当初路无涯在崖州认识了一位姑娘，彼此之前非常有好感，但无涯知道自己身份特殊，他爹又得罪了那么多人，不敢接受姑娘的美意。

    但这个姑娘也够虎的了，愣是不知道在哪搞的春药，来了个霸王硬上弓。

    不过海龙始终怀疑路无涯是知道的，毕竟当时无涯也是地阶了，怎么可能被一个老百姓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最普通的春药给迷惑住。

    而自此之后，那姑娘竟然跑了，也是够用个性的。

    这也怨路无涯，他不止一次说过，自己不能要孩子，坚决不要，如果真要是有了孩子就掐死。

    这句话把人家姑娘吓坏了，当时其实两人就算厮混在一起了，但路无涯也是个湖笔，老是重复这句话。

    海龙说的这的时候笑出眼泪了，没人知道是真的笑了，还是想起了什么。

    姑娘本以为躲起来一阵子，把孩子生下来就回来，哪知道崖州之战开始了。

    就算她想回来也回不来了，而等到姑娘回来的时候，却只看到了无涯的墓地。

    姑娘也刚强，海龙说过了，姑娘还年轻，把孩子给海龙，海龙养，让姑娘在找一个，可姑娘不干，非得要自己养。

    海龙私下里找个暗鼬他们，看看是否有隐患，如果真的有隐患，他即使再不舍，也会把孩子给杀掉。

    也许是无涯做的事情感动了老天爷吧，孩子就是个正常的人类，没有任何的毛病和特殊。

    听到这的时候，李远问道“孩子现在怎么样了，你怎么安排的”

    海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想让他学武，他娘不干，其实学文也不错，我没敢把孩子送到京都，你也知道苏志太狠了，就在离崖州不远的地方，将他们娘俩安置下来，找了个夫子，孩子倒是很听话，管我叫干爹呢”

    李远同样将酒杯中的酒干掉，“你做的对，苏志要是知道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孩子，他和无涯本来就有仇，更不会放过，这件事情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了”

    海龙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两个人就这么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从白天喝到了晚上，两个人晃晃悠悠的回到了驻地。

    躺在床上，却死活睡不着了。

    过去的种种再次浮现在脑海里，也许很快，最后一仗就要到来了，打完这仗就该一家团聚了。

    其实李远有一种感觉，苏志应该知道这件事，就是不说而已，不过现在也没法问。

    只要苏志不动手，一切都没问题的，虽然说苏志狠了点，但不至于的。

    喝的感觉正好，不多不少，过了许久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一起床，和苏志海龙打了声招呼，李远先撤了。

    谁知道那群杂碎什么时候来。

    一路无话，李远用了最短的时间赶回潼关。

    潼关还是老样子，但现在比以前严的多，说实话，李远不适合当官的。

    他拉不下脸，但韩青玉和袁真人比他强的多。

    他也没有争什么的想法，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何况袁真人也知道李远那狗草的脾气，来之前也特意交代过。

    其实现在这样更爽，没事就练练箭，找袁真人讨教一下刀法，自己的刀法实在是有点糙，拿不出手去。

    袁真人反而劝他一张一弛，效果更加好一点，这些年李远的弦绷的太紧了。

    也就是李远的心大，要是换了别人早就扛不住了。

    袁真人的建议就是在附近找几个风景好的地方多溜达溜达，但是不嫩太远。

    因为他也是这潼关最主要的战斗力。

    李远实在是搞不明白这风景有什么好看的，有那时间多喝点，吃点肉，不比什么都强，他就是一个粗人

    人家是看风雨飘摇惆怅，他是看风大雨大担心明天的柴钱会不会涨。

    人家是看落花流泪，他是看落花有罪

    因为会将他的鞋给搞脏。

    这么一个俗人让他看风景，不过也没什么其他的办法，毕竟人家是大佬，经验丰富。

    那就看看去吧，潼关附近风景最好的应该就是华山了吧。

    其实李远不喜欢看山，自小就是在山林里长大，本以为没什么好稀罕的。

    可是现在是冬季，华山上白茫茫的一片，和他的家乡特别像。

    可是真的好美，这种美是李远这种文盲形容不出来的。

    白云缥缈，仿佛置身与险境一般，伴随着飘飘洒洒的大雪，格外幽静。

    冬季也没了游客，偶尔还能看见几个居士，点头示意，就过去了。

    华山之险要，比起家乡的小山坡可要险峻的多。

    李远一直走到华山的山顶，南峰山顶，很多人管它叫“华山元首”，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个名字。

    随意的砍落一块树木，他就坐在木头上面看白云悠悠。

    还真是没啥感觉，就是有点冷。

    不够他也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从包袱里掏出了一件厚重的羊皮大袄，又找出一小块羊皮垫子和一把大号的油伞。

    垫子铺在木头上面，免得冰屁股，将羊皮袄穿在身上，打上油伞，继续看下去。

    其实到了李远这个品阶，并不会感觉到太过寒冷，但小门小户出身的他总是习惯了。

    如果每次他自己外出，总会担心天气会特别的冷，会不会下雨，会不会饿着，所以每次准备的东西都特别的多。

    也许是小的时候饿怕了，冷怕了，才让他形成现在的这种性格。

    也是好事，即使哪一天没了武功还可以勉强能活下去。

    也挺奇怪，人家来华山都是观赏风景，或者是从天地之间领悟一些道理。

    可李远总是会想起从前，也许是真的老了吧

    从包裹里拿出两块已经冻的很结实的羊肉，居然又拿出了一口锅和调料，最令人意想不到的还有一瓶酒。

    他这个想法可真是奇特。

    把油伞小心翼翼的放好，先找了几块石头把锅给垫起来。

    砍了几块木头，放在锅底下，点着了，用锅挖了一点雪，坐在旁边慢慢的等候。

    水开了，将水中的脏东西舀出来，将羊肉用黑刀砍成一块一块的。

    如果黑刀有灵的话，肯定不跟着李远了，这绝对的神兵利器就这么被他糟践，就这李远也不心疼。

    只是心里想着这黑刀确实是快啊。

    羊肉下锅，煮出血沫，重新换了点雪，继续炖上。

    李远也挺有耐心，一直炖了一个时辰，这下彻底炖熟了，稍微撒上那么一点盐和胡椒粉。

    美味啊，也不用筷子，直接砍了两根粗细差不多的树枝，就这么一口肉一口酒的吃着喝着。

    只要这个时候，李远才会感觉到天地是那么的美丽，因为他肚子里有食

    其实想想这一切都该怨空间，当时空间教官交给他的最主要一条信念就是天地可敬，不可畏。

    李远这些年也是这么做的，也是这么想的，这普天之下，这么想的也就是他和海龙吧。

    海龙纯是虎，是彪，可李远从来不这么看自己。

    虽然自己不是那么聪明，但还是可以的。

    只不过殊不知别人看他比海龙还要彪。

    白云苍狗，有谁会想到当年山村里的一个猎户，如今却成了大周的脊梁。

    他自己也没想到吧。

    之前见了袁真人也问了问弟弟妹妹的事情，都说挺好的。

    虽然在学武天赋上很一般，但现在都过得很自在。

    有武功在，起码不被别人欺负，有李远这个哥哥在，就连官府也不会轻易得罪他们。

    弟弟妹妹也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人，安稳而平和的日子就是他们心中最好的日子了吧。

    其实这些年李远挺愧疚的，一直也没去给叔叔婶子烧柱香，烧点纸钱，不过叔叔婶子不会抱怨自己的吧，毕竟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他也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

    今天的酒好上头啊，李远站起身来，抽出黑刀，随意的武了起来。

    什么狗屁异族，什么杂种天魔，我李远不会怕的。

    甚至李远都有一种想法，你们快来吧，大家一起走战个痛快，是生是死给个结局。

    现在这么无尽的等待，他真的快受不了了，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自己的媳妇，自己的孩子。

    不说是他，就连潼关里的战士很多心里都有了问题。

    无尽等待，让每个人都心急如焚，这种滋味是最难受的。

    刀在李远的手中轻若无物，李远的刀越来越快。

    没有什么招式，他就是纯粹的发泄。

    发泄这些年的不满，发泄这些年的苦痛，发泄这些年的相思。

    李远似乎感觉到了一些什么，他说不出来。

    是风是雪还是大地万物。

    大地才是最实在的，你种下粮食，辛劳的培养，兢兢业业的看护，他会喂饱你的肚子。

    老天是最不实在的，有的时候给了你无尽的期望，大半年都是风调雨顺，但又给你无尽的绝望。

    当你看到麦子马上就要成熟的时候，心里还盘算着刨去地主老爷的租子，还能剩下多少。

    也许明年不用挨饿了，也许还能给媳妇和娃娃买一身新一点的衣服，过年的时候还能割上二两肉，最起码让孩子吃一顿带馅带肉的饺子。

    可是无论你怎么盘算，一场冰雹就毁了你所希望的一切。

    这个时候你才知道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李远小的时候见识过太多太多次老天爷玩弄人们。

    所以哪有什么神仙鬼怪，哪有什么苍天有眼，活着就得靠自己。

    李远知道，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是空间给的，他感谢空间。

    他更加知道，现在的一切也是他自己一刀一箭拼出来的。

    所以不要挡着他，不要挡着他与自己的家人团聚，他会真的拼命、

    刀越来越快，甚至在李远的周围没有一片雪花落下，不是他挥舞的刀幕有多密，而是苍天不敢

    李远终于悟了一句话，人定胜天

    如果李远够凶，老天算什么。就算是老天爷现在挡在李远的面前，他也会毫不犹疑的劈出手中的刀。

    人啊，靠天天会塌，靠地地会陷，只有手中的刀，心中的道，才不会倒。

    李远终于明白什么才是刀法，刀法不是精湛的技艺，不是什么神兵利器，而是心中的哪一种概念

    这一种概念叫做，“无畏”

    李远现在有一种感觉，他可以劈开华山，可以劈开大地，甚至可以劈开苍穹。

    当然这一切都是虚妄。

    不过他真的懂了，刀越来越慢，身边三丈之内还是没有雪花落下，也许是雪花真的怕了。

    李远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一切都是无所谓的，他知道，自己的刀术已经大踏步的进步。

    多谢袁真人，看来看风景真的有用，不过下次一定要多带点牛肉，因为牛肉凉了比羊肉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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