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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一环套一环
    这一头黄羊,裴行俭输得不冤枉。确定了大安坊的凶手,正是当日截杀鲍伯之人,以其神秘,想要捉拿,甚至大理寺将其正法,几乎是不可能了。而今夜城南波及甚广,惊动了大批金吾卫,若是不尽快给李二个说法来安抚民心,朝中必然议论纷纷,一旦事态扩大,长孙无忌再想庇护那神秘人,就不是今夜这般简单了。

    反正李君羡要顺水推舟,借杀皇甫林川之名,整顿昌乐坊余下一众流痞,不如趁机送个顺水人情,捞上赵国公府一笔,挽救一下今夜城南坊民损失。

    而长孙无忌既然有心庇护那神秘人,自是不会当场承认,此乃政治家惯用的手段,表面文章一定要做的密不透风嘛,理解,理解。

    但见那郑勇疾奔而来,不知马术不精,还是身躯太过消瘦,临近裴行俭身前,迟迟勒不住胯下坐骑,若不是朱雀门前的守卫搭把手,怕是要就此一路向西冲出金光门了。

    “见笑,见笑多谢,多谢”

    郑勇惊魂未定,还不忘道谢搭手的守卫,寒暄了几句,拉裴行俭于一旁,捂住澎湃胸口,极力压低声音问道“敢问李君羡李五郎现在何处”

    “长安县大牢啊”裴行俭脱口道。

    闻言,郑勇连连拍打胸口,惨白的脸色渐渐有了一丝血色,嘴中呜拉着“还好,还好,有的救,有的救”

    “不知郑兄欲救何人呐”

    “救”郑勇险些脱口而出,忙强装镇定,一甩袍袖,立直了身子,侧身覆手于后,义正言辞道,“当然是救李君羡李五郎啦”

    言罢,又炮语连珠道“适才明公乃是为几个溜进崇仁坊蟊贼所恼,裴明府走后,明公一番细想,此事着实怪不得李五郎,反倒是其解决了城南隐患,明公又岂能置之不理”

    多嘴,多嘴裴行俭心中连扇了自己好几个大嘴巴子,自己为何要问欲救何人若不然,也不会再输李君羡一头黄羊。

    没办法,政治家都是死要面子的玩意,即使承认错误,也要义正言辞,像郑勇玩的这一招,已经是最低级的了。

    不过,这次郑勇倒是打起了十二分警惕,侧眸疑惑道“不是说大理寺已经接手,皇甫林川再罪大恶极,总归一条人命,理应先收监李五郎于大理寺,何以囚禁长安县懈”

    收监长安县懈还不是给你明公机会若是真进了大理寺,赵国公又如何,李二提人,还得问一声大理寺卿樊可求呢。也不知你当初脑子怎么想的,要借樊可求之手,适才在大安坊,李君羡费了好大一番唇舌,才说动这冷面判官,牙都快磨碎了。

    补牙的费用,可得另算哦

    “此处并非说话之地”

    裴行俭说时,抬手道了声请,郑勇左右相看,这才发现连朱雀门都增添了守卫,二人随即驾马向西行去。

    待到行至西市,除了金吾卫时不时路过巡查,别无其他守卫,只听裴行俭道“大理寺接手不假,然,李五郎只承认杀了皇甫林川,方氏一家四口另有其人,如今又近年关,若不尽快缉拿真凶,加之今夜霍乱,坊民人人自危,圣人势必恼火,各处守卫以及大理寺、长安县谁都别想安稳过个好年。万一那真凶已然遁走,我等必是反受其累,樊公也是不想事态继续扩大,拖累一众大理寺官吏,这才将案件交还我长安县,希望能在天亮前,寻个解救之法。”

    “不知裴明府有何解救之法呢”郑勇拱手道。

    只见裴行俭连连叹息“我确是无有解决之法,只是五郎言,若是有人能出资安抚今夜遭受霍乱的坊民,坊民不至于四处诉苦,事态也就不那么紧迫,圣人自然不会严令追究,大理寺也好从中斡旋。”

    “嗯倒是不为一个折中法子”郑勇点头之际,又问道,“不知今夜遭受霍乱坊民几多,又需多少钱物安抚呢”

    “尚未查明但若真有人出资,明日圣人召见时,我与樊公虚报一二,再尽快安抚坊民,想来事态也能所有控制。”

    闻言,郑勇心中不由盘算起来,子时之前,金吾卫将一众霍乱流痞驱赶回昌乐坊,事态暂时得以控制,拒探子回报,遭受霍乱坊民主要集中在城南,唯有少数流痞胆大妄为窜过了延兴、延平二门,也大都被各府家童与护卫擒拿,损失并不是很严重。

    至于城南坊民损失再大,家里还能藏了黄金不成最多就是走水损毁屋舍,丢了鸡鸭猫狗,几块金饼就能搞定。

    念及此处,郑勇底气十足“那就有劳裴明府尽快查明损失情况,报来赵国公府”

    鱼已上钩,自是放长线钓大鱼,裴行俭强忍心中欢喜,佯装不解道“郑兄此话何解”

    只见郑勇覆手于后,侧身仰头对月,一副忧国忧民模样“正如裴明府所言,几近年关,谁人都想过个好年,我明公与当今圣人有亲,实不想圣人因此等琐事烦恼忧思,更不想长安百姓人心惶惶,若能以钱物换得皆大欢喜,我明公当仁不让。”

    “原来如此”裴行俭恍然大悟间,忙诚然一拜,“君侯不愧识大体,顾大局,深明大义之举,实在让裴行俭佩服”

    “小事,小事还要劳烦裴明府在圣人面前遮掩,尽快安抚受难坊民。”

    “自是,自是此等小事岂敢再劳烦君侯,由我代劳便是。”

    约定明日查明损失后,送上银钱,郑勇便要告辞离去,却见裴行俭脸上忧愁未解,郑勇不禁道“不知还有何难处,裴明府尽管言语。”

    长叹一声,裴行俭苦水直倒“若说那皇甫林川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也就罢了。然,大安坊方氏一家四口毕竟无辜,真凶一日不曾落网,长安县便不能结案,圣人追究之下,难免多番询问,若是再由大理寺接手,即使无有受难坊民诉苦,圣人也会知晓今夜发生诸事,届时我与樊公遮掩之举,反倒成了我二人罪名”

    “这便如何是好”

    郑勇干枯的手指抓地裴行俭手臂生疼,一再拉扯,裴行俭才侧眸道“诶事到如今,也只违背良心,将杀害方氏一家四口之罪,强加于那已然身死的皇甫林川身上。”

    “确是,确是此恶贼罪恶滔天,天理难容,如今多背四条人命,还能搭救不少人,也算是恶贼在人世间做了一件好事。”

    话音刚落,便见裴行俭连连摆手“我虽这般想,然,在场大理寺及长安县诸多差役未必肯泯灭良心,一旦走漏风声,传到圣人耳中,别说我这长安县令,樊公大理寺卿也有不保之忧”

    这时,郑勇才意识道跌进了裴行俭一环套一环的阴谋,奈何开弓没有回头箭,再想撤出,势必暴露,唯有哑巴吃黄连,顺着他的意思继续遮掩弥天大谎。

    然而,谁人又知晓这良心值几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