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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诉苦
    第二天一早,宝月收的三块栗子糕倒解了燃眉之急。凤仪宫晨起便忙碌着受各宫嫔妃来请安,没人安置我的早膳。

    约莫近午时,嬷嬷才姗姗来宣我去正殿。我原以为要经历一番磨难,不想殿中不仅庆王妃,上次在冷宫碰见的那位荣妃也在其座。

    听闻荣妃是庆王生母宫里宫外的铁杆姐妹,且比庆王生母先入宫,曾育有一子一女,但都不幸幼年夭折,后来不知何故犯了忌被贬去冷宫,不过虽是冷宫,但位份没降,依然享着该有侍奉,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一近皇后跟前,我便“噗通”一声非常虔诚的跪下请罪,“儿媳有罪,但请母后体谅。昨日冒犯安阳伯,实属无奈。不过母后若要打罚儿媳,儿媳绝无怨言。”

    皇后气笑了,“绝无怨言嘿本宫还没怎么遭你了”

    “但凭母后处置。”

    “闭嘴,以后不要同本宫一口一个母后,本宫消受不起。”

    “皇后莫恼,气大伤身。”荣妃温柔不失的开口打断,“一个孩子而已,犯不着。”

    皇后敛了一会气,才正色道“她若真是个孩子,本宫倒不计较,偏瞧她做的一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皇家脸面都被她丢干净了”

    “安阳伯家的委实名声不大好,兴许这孩子与他有什么过节才至此呢”

    我心中有些诧异,这荣妃是在帮我为什么

    她与我可没有交情。

    上次在冷宫被八公主追杀,荣妃当时冷漠的很呢,若不是我机灵露出玉佩,当场被八公主打死,她也不会说句什么呢。

    “有过节就能如此犯事”

    皇后愠怒出声,却没有明面怪罪。

    看来皇后与荣妃也是有交情的。庆王生母是皇后同胞妹妹,和荣妃是铁杆闺蜜,庆王与其二人又亲密,有交情不足为怪。

    荣妃从善如流,“那倒是了,安阳伯爵府再不济,还是有爵位在的。再有理,也得给个交代。”

    “嘿,荣妃妹妹今儿突然来请安又迟迟不肯走,难道特意来替她说情的”

    我不敢抬头,只听得荣妃晦涩的笑了笑才道“实不相瞒,煜儿昨天求我了,皇后也晓得,我曾欠煜儿一个人情,他之前一直未开口要求回报,这次既然求了,我也不能推托。”

    原来周槐之与她有交情,难怪了。

    皇后当然不顺心被唬弄,也不愿轻易放过我,便是荣妃依着往日情分一再为我说项脱罪,最终结果我被打了二十板子。

    “夏颖,本宫留你一条狗命,并非忌惮或者怜惜你什么,而是你这种蝼蚁犯不着让本宫费心。下次异想天开、逾矩败德、冲撞天威”皇后一掌拍在案上站起来,边说边阴冷的笑,“本宫拿了你娘家一干人抵你的罪孽。”

    说完,她一甩长袖转身走了。

    荣妃也起了身,只是在经过我身边时,顿了下脚步,然后才跟着皇后离开。

    我磕首在地,还得依着规矩谢恩。

    听闻宫中二十板子打死过好多人,皇后赐我二十板子,杀意已经很明显,然她最后那句威胁的话很耐人寻味她在告诉我她不会杀我。

    我不会天真的以为她有一念之仁,所以猜想着也许是周槐之的缘故,因为她现下还需要他,不会强硬的杀了我,导致母子生嫌隙或者反目成仇的局面。

    我知道自己不会死,但也明白会半死不活,能安然无恙的救出两个妹妹,其实这种代价已然是很好了。只记得昏厥时,才打了九板子,余下十一板,全身神经都感受到钻心蚀骨的痛。

    南方的湿冷从没叫人失望过,凛凛的北风夹带着沁凉的雨雾刮进车厢里,冷得叫人直哆嗦,我揪紧了披风的厚绒衣领,忙让翠花多添几块梨花炭。

    “姑娘真是的,受不了冷飕飕的天,身上伤也才好利索,偏偏要每天出来野,遭什么罪嘛”

    我已经非常习惯翠花的碎碎念,便是宝月她们也见惯不怪。

    “羊肉和羊肉汤就属你吃的最多,身上肥了一大圈,你还不乐意什么”

    “我心疼你”

    我笑了笑,手伸进炭炉棉盖里暖着,“宁姐姐那里热乎,不会冷。”

    翠花瘪瘪嘴,十分不认同。

    近十来天到宁德羊肉馆窜门子,都窜出一身羊膻味了。

    夜里周槐之总翘鼻子往我身上嗅一阵了,问我是不是又去找宁燕青,也劝我莫打她的主意,说一个想要余生安身立命的残疾女人好不容易在京城有稳当日子,陪我闹腾实在不划算。

    我也想不打扰人家,但她那干净利落又爽快四海的性子,真是令我欲罢不能。

    金夫子送的庄子我并在了一处,且拟定了计划做一个锦绣山庄,大堂伯他们回京后就落实了,然前儿才第一天,那堂三叔卖弄主人架子,一通胡乱指挥将翁老伯得罪了,我更加决心要把宁燕青拐骗到手。

    其实我身边几个大丫鬟都是能人,可外出交际应酬,连宝月都不及宁燕青十分之一。

    入了宁德羊肉馆,宁老伯他们忙的脚不沾地,宁燕青在院后烤肉,见我来了,也如往常一般热情玩笑,就是半点不应我请她当主事ceo的事,。

    我也闲的自在陪她唠嗑一天,聊起这世道,聊起家族,聊起女人,聊起将来,聊起子孙

    “女人除了繁衍后代,怕也没别的用途了。”说完,我长叹了一口气,吹得面前扬起的火灰打了个旋儿。

    宁燕青笑,“何苦来哉到我面前诉苦你这小日子可比别人自在多了不用敬公婆,夫婿爱重,不愁吃穿的,这都要唉声叹气,你叫别人如何活繁衍抚育后代是女人的天职,是这世上不可或缺的,没什么好怨。”

    我看了她一眼,继续失落的叹气,“是啊,能为男人生育后代,为国家增添人口和动力,确实功大有用。可是”

    “啧,你今天状态不对,受什么刺激了屁股被打开花的伤刚好全了,宫里又找你麻烦了”

    “没有。”

    宁燕青将一只烤整羊翻了个面,刷了一层蜜汁,把刷头扔进桶里,才歪头狐疑看我。

    我再度酝酿了下悲凉的情绪,“你也晓得世安府的本质是什么,昨儿胡思媛又生事,把姓杜的一个美人给整的半死不活,还扬言要害她家人,毁她一母同胞的庶兄,当夜里杜美人就悬梁了。”

    宁燕青愕了愕,叹道“唉,命比纸薄”不过她转而又凉薄的道“她们当初既然选择了,这也是不得不面对的后果。”

    全都是一个调调,我也很无奈,可无奈也得试一试。

    “世安府不过是世间悲剧女子一角的呈现,各世家、各府、各院、各家这样的数不胜数。可并非都是她们愿意选择的,而是不得不,可那些罪还是得由她们背。我原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每当听到她们绝望的哭泣,变成行走的骷髅,又心有不忍。”

    我用铁钳从大闷瓷罐夹出炭往烤炉里扔,扔的火星四溅,噼啪作响。

    “我向来不羁,不受礼法,更不懂女人的道德束约,所以十分不解她们的困境,时常劝导她们向上,要做自己,可效果微末,甚至招来嘲讽冷笑,道我不过是一时风光,将来会比她们更可怜,说我不必在她们面前龟笑鳖无尾的装腔作势。”

    “”宁燕青没接我的话,

    我扬眉看她,露出倨傲,“我夏颖看着是荒唐,可若真荒诞,那些当世举国闻名的大儒岂会瞧我一眼岂会爱惜看重我夫君那般好的男人,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娶我,唯我不爱”

    “噗”

    “严肃点。”我回头瞪了一眼翠花、宝月她们,

    “抱歉”

    “奴婢失态了,夫人您继续。”

    我清清嗓子正色,宁燕青笑得不能自己,“哈搞半天还是在吹捧自己你呀你,真是拿你没办法。重点是什么我明白,不用怀疑,我是相当认可你这个人的,但我志在如此而已,不求其它。”

    我坚持不懈的继续说“宁姐姐,我想帮她们找到自我,做这个时代女人的引领者。只是如今这路还没有,可我们如果铺一铺就会有了。宁姐姐大好的年华,怎能固步自封,把你这么优秀的基因断送良人会有的,房子会有的,安生喜乐也是有的”

    “这下边的肉要糊了,快些让开。”她跛着脚走过来,将我推开,把烤羊翻了个面,又极其认真的刷油调料,俨然不想听我继续说这个话题。

    我悻悻转了话题,明儿再给她潜移默化。

    吃了十几天的羊肉,今儿无论如何也吃不下,索性夏府离的不远,晚膳前一个多时辰,叫翠花先一步去买菜到夏府准备,又在宁燕青身边叨叨半个时辰才动身。

    家中备好了酒菜,只等我上桌。大堂伯和堂三叔也在,估计是来找我说情的,如今他们住在郊外庄子里,车马交通不便,能来一次定然有事的。

    翁老伯是金夫子留给我的得力,也是我该敬重的人,堂三叔得罪他,我绝不会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