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129章 旧情难忘
    出了学院,我直接叫了辆马车。车夫不是聂耿,我特意找了个年纪大点的生脸才租的。



    “老伯,去鸿胪寺卿任府。”



    赶车的老伯没甩马鞭子,只转了头对我笑道:“小公子,去任府远着呢,您是不是还要回来?回来的话,我也不用跑一趟空。若是不回,您这车钱就要多给些。”



    “来回多少银子?”



    按照前世坐过黑车的经验,先谈好价钱是非常有必要的。



    老伯伸出两个手指比了个“六”。



    “六钱?”



    有半两了,真特么贵。



    “能少点吗?”



    老伯看了我一身行头不是名贵料子,但还是摇摇头,“少不了。”



    我一咬牙,“得,老伯,您赶车吧,六钱就六钱。”



    肉疼,哪都疼。



    京都里的吃用花销真的太大了,明明坑了常怀宁他们请客许多次,可是他给我的一百两治伤的银子,伤病没去看过,可已经只剩下一半。从祁门县带来的银子全给翠花管着,我就拿了五两。



    到时候秦氏和夏半知他们来了,还得租房,买这些买那些,吃食用度什么的,这几十两如何够?



    逍遥了这么久,头次觉得生活的压力已经抗在了肩上。



    西城学院到东城任府,马车走了近两时辰,难怪赶车的老伯要六钱的银两付他车钱。



    许是东城离皇宫近,街上的人流比学院那边还要夸张,人山人海的热闹,一眼望不到头。而且我还看到了金发碧眼的foreigner,都穿着一身汉服,显得十分怪异,但他们还是很乐此不彼的。



    任府在皇宫脚下,马车停在巷子里,撩起车帘抬头一望,便可看见宫里的金色琉璃瓦,十分壮观。



    “小公子,任府到了,您怎的还不下车去?”老伯见我在车里只是睁着眼睛四处看,便开口问我。



    我不知怎么说,想了想,道:“我只是来偷偷见个人,不用下车。”



    老伯问我,“小公子是要见哪个?这般藏藏掩掩的?”



    “熟人。”



    老伯不问了,但又道:“这已经差不多过了未时(下午四点),可不能耽误的太久,晚了就要赶夜里才能回去,那可是不行的。”



    我拧了拧眉,还是下了车,并先付了近五钱的银子。



    老伯说最多等我三刻钟,不然他就走了,也懒得再多要跑单趟的车费,看能不能在这边跑个两趟补了损失。



    我自不能要求他,对他道了谢,然后往任府的门口走。



    其实来这一趟,我又觉得很多余。



    还不晓得任俊贤在不在家,在家又会不会出门,出了门又能凑巧见着面?见着了,我又该跟他说什么?



    太阳在午时过后是最毒辣的,烤得人昏昏欲睡,我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望着牌匾上拓金的“任府”二字发呆。



    任府的门庭比常怀宁家大,比楚缨的伯爵府小一点点。



    我站在门下感觉自己很渺小,就像当初任俊贤第一次带我去他家一样,那般大的别墅,没有一处能安放我的自卑。他家也不算特别豪富,但我与他比起来,也是云泥之别了。



    还记得他爸爸开口问我,“你家里做什么生意的?是広州本地人吗?”我无所适从的连手都不知该摆放在哪里。



    爸妈当了半辈子农民去到城里打工,哪里能做什么生意?不过弟弟读完大学后,受不了打工的苦,借钱开了个只有一二十个人的小工厂而已。



    我答不上来,连句谎话都说不出,所以他爸妈冷着脸再没同我说过话。



    我也曾试着跟任俊贤分手,可是他的执着和我的不舍,两人还是牵绊的在一起。然而我害怕被抛弃,乱七八糟从网络上看了许多毒鸡汤,与他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不知等了多久,我晓得时间要晚了,再不回去就会进不去学院,要露宿街头,可我怎么也迈不开脚步,就想再等一等,再等一等,说不定他就出来了或者从外边回来。



    可惜,巧合只是编剧的桥段,我碰不上。



    “你在这,要一直望到什么时候?”



    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在夕阳的照耀下,将他和我的影子映在地上,拉得很长很长。



    我木木的抬头,竟然看见了周槐之。



    恍然回过神,我讶异的张了张嘴,还没问,他就对我解答道:“小毅说你魂不守舍的离开了学院,我原还以为你是为了邵馨的事,我一打听赶马车的车行人,才晓得你来了任府。”



    “我……”我不知道如何开口跟他解释,



    “里面有你认识的人?”他温和的问着,也没有生气或者质问,



    他竟然不生气吗?



    我一时难受的没地方宣泄,吸了下鼻子,垂落头盯着地面的脚尖上,“周槐之,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我感觉得到他在看着我的头顶,眸光温润如水般,连呼出的气息也是柔柔的,



    “也许……相信吧!”



    我默了一会儿,用很小的声音说道:“我开始不相信,谁都不信。可是我亲身经历了之后,我信了。那个我以为他不爱我的人,他原来……原来是爱我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是我的怀疑和不信,最终还是失去了他,我把他……把他弄丢了!”



    我忍不住细声的哭起来,为那一世的凄凉,为那一世的遗憾。



    这里来往的人还挺多的,可他还是轻轻的揽住我的肩膀,安抚的拍着我的背。



    待我情绪稳定了些后,他说道:“回去吧,天色晚了。”



    我重重的吸了两口气,“嗯”了一声。



    在走之前,我还是万分不舍的看了一眼任府的大门。站在巷子边望了那么久,任府两个守门的门丁,一直也未对我生疑,反倒看见了周槐之,露出了警惕和狐疑的表情。



    真不晓得他这样习以为常的承受,是不是无所畏惧的内心强大,还是听之任之的破罐破摔。



    “想吃点什么?”



    上了马车,他没有立即让赤九赶车。



    我顿了顿,“不知道,你觉得哪个好吃?”



    “我每次来这经过,常去中塘街的宁德馆,是胡人开的,有烤羊肉、烤囊、羊棒骨拉面……”



    “好啊,就这个!”我回答的很快,



    “好。”他应了声,转头立即对赤九吩咐,“去宁德馆。”



    “是。”



    宁德馆不大,但偏依在河道旁。烧烤的烟火味,老远就闻见了。虽没有孜然的香,但蜜汁烤肉的原香味更加诱人垂涎。



    有了好吃的,悲伤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不少。



    周槐之让小二领着上了三楼的顶层包间,屁股还没坐下,我就点了一整只烤全羊,一碗拉面,还有葱花泡馍羊骨汤。



    小二惊讶道:“小公子常吃吗?”



    “是啊,以前常吃,不知道你们这店有没有薄皮包子?”



    “有,有。”



    “那上一份。”



    小二又向周槐之问询了一句,他摆摆手,“就这些,点多了我怕会撑死她这小身板。”



    “小公子肯定是长身体呢,吃多也不碍的。”



    闻言,周槐之微微皱眉,忽然将视线落在我胸前看了一会。



    我晓得他肯定是想歪了,可我衣服穿的宽松,又用束带裹了的,自然瞧不出丰满的曲线,生气朝他瞪了一眼,他才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收回视线,对小二道:“去吧,够了。她已经够大了。”



    谁够大了?



    我……



    等了两刻多时辰,烤羊肉上桌了,焦黄油亮的,肉质饱满多汁,香味扑鼻,简直是人间极品。



    方才我垮着脸一直生气没理周槐之,他沉默着也没说话,羊肉上来,我也不管客气的自己开动起来。



    “你与任府有关系?”



    他终于说话了。



    其实我从任府门口离开,冷静下来后,就觉得不该对他说那些话,真不该说。



    虽然我心底还不承认他是我男人,但他早已将我当作他的女人。一个男人又怎么能容忍他的女人对别的男人含情脉脉、旧情难断?



    我包了一口的羊肉,当作说话不便,没答他。



    许久后,他还是坚持再问了一句,“不打算说,还是觉得说出来会让我生气,所以选择不说?……可你都已经做了,我若不问的话,总觉得头顶这点绿叫我实在膈应的慌!不过,你可以说个慌,宽慰一下我的。”



    这话是以退为进。



    以我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很受用他这一招。



    咽下羊肉,我喝了两口羊汤后,才抬头瞄了他一眼,平平淡淡的,好像也没有生气。



    “前世今生的关系。”



    “嗯?”



    他不急不慢的扬了下声调,显得十分有耐心。



    虽然前世我对任俊贤疏离的太过分,但我仍觉得男女关系,最好还是保留点秘密,扎进心口的刺,就算拔出来愈合了,那还是会有伤痕在的。



    不管我以后是跟着他,或者是别人,我和任俊贤已经成为过去,他已有爱妻爱子,我也不能为着那份无法挽回的过去,伤害现在的自己。



    “前世的情人,因为某些原因断了关系,又在病重死之前想起了他的好,所以保留了一点执念。”



    这话也不算谎话,就是有些重点没说而已。



    他默了许久,我也继续吃我的烤羊肉和拉面。



    为避免尴尬,我一个劲儿的蒙头吃了太多,后来上车都有些吃力。



    周槐之先上的车,他就这样冷冰冰的坐在里头看着我像只笨熊似的爬了半天。



    生气情有可原,我理解,所以没有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