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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抉择,手心手背都是肉
    “怎么又哭了?”



    问完,夏雨更加不能抑制情绪,我不得不耐着性子过去抱着她哄一哄。即便我没在夏家,我也晓得她在家中的日子是很难很难过的。



    “抱歉,我没顾及着男女之防,与他走近了些。可你放心,他对我没有情意,大概是因为我救了他两次,他心里过不去。”



    夏雨埋头到我胸前,像一头受伤的小猫儿似的,我愈加心疼了,不停的像哄娃娃睡觉般拍着她的背。



    “姐姐,如果你们去了盛京,是不是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原来这傻丫头如此委屈,是以为我们都会被迁去盛京。



    “哥哥是要入县里的鸿蒙学院,又不是去盛京!”



    “姐姐莫骗我了,哥哥和娘怎舍得你一个女子上盛京?而且盛京的鸿蒙学院可比咱县里的大多了,那是多少人几世也想不来的机遇。”



    我僵了一瞬,朝秦氏那边望了一眼,被褥微微动了下却没有出声,仍佯装睡着。



    秦氏是怎么想的?夏半知同她说了华老太君女学的事后,她的态度已经有些松动了。



    但是夏雨怎么办?



    我一时也不晓得怎么开口了。因为一个县学和京学的资源区别太大了,若真有机会,怎会舍了大山抱一口井光解渴止饿呢?



    一夜无眠。



    第二天,秦氏起的最早,没等夏雨和翠花就煲好了粥,昨儿还剩了不少菜,只炒了两个小菜,尽管她用了心,但菜色还是又黑又黄又干,根本无法下咽。



    夏雨肿着一双泡泡眼吃了几口后,便要回家去。我开口挽留,她还是耷拉着脑袋往外走,秦氏捧着只剩半碗的粥望着她的背影,眼眶红了湿了。



    “我去送送她。”秦氏放下碗起身,



    “娘,我们若真要去盛京的话,绝不能独留夏雨在这里。”我无奈的说道,



    “嗯,娘明白。”



    说完,秦氏快步的走了出去。



    翠花送完早饭给夏半知出来碰见秦氏和夏雨情绪不对,走到桌边坐下,斟酌了会问道:“姑娘,当真要去吗?为何不让公子帮忙?兴许事情便容易多了。瞧你们一个个如此,倒叫人难受的紧。”



    我苦涩的失笑一声,“人人都道,读书万卷,一朝科考便可位极人臣。可是对于一个穷人和下等的平民来说,那是翻山越海的艰难。如今摆了一条通天梯,谁不会心动?”



    “公子也可以帮忙啊!”



    “翠花,若来日哥哥金榜登科,他人会如何看待、如何置喙?哪怕他再努力,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靠卖女色攀门庭得来的富贵,世家门阀们哪个会看得起他?他得撞多少墙,才有建树?”



    翠花讶异的张着嘴好一会,又道:“姑娘不是不畏人言?倒顾忌的那样远了。”



    “嘿”



    我摇摇头,与她说上几天几夜,怕也不会理解的。



    小半个时辰后,秦氏回来了,脸上挂着泪痕。



    “夏雨怎么说?她愿意同我们一起吗?”我问道,



    秦氏看了我一眼后,道:“你是人家的娘子了,他人没死就好生恪守本分,别总出来逛荡。”



    “娘什么意思?”



    秦氏哽咽了一下,大声的说道:“为了半知,却要舍了你们,哪里是当娘做的事?手心手背都是肉,娘不能对不住你们。夏雨没了娘,在她爹身边肯定过得苦。近些也能照看着些,若真离远了,往后还不晓得如何。”



    她故意这么大声,是说给夏半知听的。



    我喉间梗住的一根刺,被她这样一说,突然就没了。



    选择被遗弃和贡献的人,总是敏感又容易被感动。



    “娘,我愿意跟着去。”



    “行了,别说了。表明身份这事,荒诞不可取。他们那样德高望重的人,被你欺骗,还会收你兄长入学?将来赶出学府,更叫人笑话,”



    秦氏见我还要说,将我一把拂开,“我累了,先睡一觉。可别来吵我。”



    秦氏进房间把门锁上了,而另一边房间里,则十分安静。我走过去推开门,夏半知并没有在用早饭,仰头望着床顶纱帐发呆。察觉我进门,转过头一愣,随即又朝我牵强的笑了笑。



    “哥哥,我……”



    “无事,待我休养好了,再用心考,也是一样的。”



    夏半知似乎也做了决定,不愿与我多说了。在家人和这么重大的前程抉择面前,他们依然选择了前者。



    可正是因为他们的取舍,我认为左右兼顾是难,但夏半知的前程也绝对不能放弃,哪怕让我去冒一回险!



    所以除却我这个理由,唯一要解决的就只是夏雨了。



    楚缨要替洪老夫子处理学院里的事,得需个三、四天,也不急于这一天决定。



    一个上午我死皮赖脸的哄他们笑一笑,不过收效甚微。吃完中饭,我也不能再逗留,毕竟寒梅苑还有人盯梢。



    “荷妹妹,快,快躲起来。”



    我和翠花刚走出家没几百米,路那头莫大牛迈着大步朝我们疾跑过来。



    “怎么了?”



    “昌郡来了人,气势汹汹的,说要找你偿命。方才问到了村头,已经往这赶了。”



    我心中咯噔一跳,和翠花对视一眼,立即晓得是哪个了。



    都过去几个月,我以为他们不会再来闹,差点将事忘干净。



    “怎么办?”翠花急的要哭。



    我条件反射的当然觉得是要跑,哪能给人捉住当肉票?可转身之际看见了刚刚翻新的红墙绿瓦的院子,想到里头有娘还有哥哥,便迈不开腿了。



    “荷妹妹,快往山里去避避。”



    “不行,我娘和哥哥在家,他们顶不住何三爷家的。”



    何三爷家的那位婆娘害了好几条命,心都是黑的,连三叔夏昆鹏也不及她。



    莫大牛抹了一头汗,“你娘和哥哥,我顾着。他们要不到人,也不敢怎样。我在村上有些人情,让凑个人数说理还是可以的,他们闹不大。但是你要被捉住,给说了闲话,坚持带走你,我们便不好了。”



    我还有些犹疑,莫大牛急的蹬脚,“你信不过我,还是怎地?”



    身后已经传来哄闹的声音,我咬咬牙牵起翠花往路边山林子里跑。



    越过一座山,沿着河走了近一个时辰便到了镜湖,回到寒梅苑,我忐忑的坐立不安,十分担心娘和哥哥。



    懂事以后,这种心情是第一回。



    难怪说爱能让人坚强,也能让人软弱。



    雀儿今天心情很好,翠花与她聊天问出来,她收到了盛京家人来的信,说公子好转了,家人让她好生等着,有机会便向掌家的崔美人提一提。



    可到底提了有用没有,若换做掌家是我的话,肯定没用。



    本来一个男人被那么多女人分着用,谁愿意又多一个添堵?



    西游茶楼掌柜老肖一般是晚上戌时以后回寒梅苑,往常从不来我这说话或商议茶楼的事,但我今日嘱咐了雀儿,让她去外院等着,务必告知他到我这说个事。



    老肖今晚却回来的早,来院里时才刚到戌时。进门后,朝我行了个半礼,“不知夏美人有何事?”



    揣着明白装糊涂。



    “肖叔今儿回的这么早,茶楼里没客了,还是怎的了?”



    老肖微弯着嘴角,“是有件事,不过夏美人若不出门,他们寻人不到,也是无妨的,左不过关上一阵店门而已。”



    这算是卖弄豪横不在乎生意和银子呢?还是警告?



    我生气了,声调高了些,“那我娘和哥哥呢?”



    “夏美人已经是公子的人,又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寻常我都对他客客气气的,这次我真忍不住骂人,“你是没娘生没爹养吗?都不能体会人的亲情的?嘿,要是今天我在茶楼里被捉住,你挂着一张万年不变的脸皮会为你公子的女人出来说一句,帮……”



    “不会。”



    我一愕,差点被他坦荡的回答给气吐血。



    以前都是我气吐别人,这回我见识到山外有山人外人了。



    “我、我不是你家公子的人吗?你为什么就不帮?”我是喘着粗气、咬着牙问的,



    “你是公子的人,就该事事替公子想,替公子做,而不是总给他惹麻烦上门。”



    得,何三爷家的婆娘在茶楼闹的事没问出来,我已经知道不该再问了。



    “行了,你走吧!滚,麻利的!”



    老肖也不恼我对他这个公子身边的老人不敬,依然行了个半礼,退出去。



    我觉得不找他来说话,今晚就算睡不着,肯定也不会气的半夜爬起来摔枕头。



    因为气的睡不着,天还没亮,我就拉着翠花起来出门去了。



    我先去的莫大牛家,他人不在,怕何三爷家的闹事,估计和哥哥睡去了。本来没想问他爹,心想麻烦了大牛哥这么久,他爹连早饭都吃不上,便让翠花拿出带的早餐饼子和身上的两、三两碎银子给他。



    “莫大叔,您醒了吗?”我敲了下门,里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莫大叔,大牛哥帮我哥哥办事去了,怕您饿着,托我来送早点,我进来了哦!”



    见人没应,我还是决定说进门去。



    大牛哥他爹腿脚不便,不能将东西放门口。



    推开门一股浓重的味道扑面而来,屋里昏暗看不大清,我半瞎着走到床边,然后将东西放到他床头。



    “莫大叔,东西放这了。”我尴尬的说了一声,“翠花,水端来没有?”



    “来了。”翠花掩着鼻子进门将水碗放下。



    床上的人看了我一阵,然后哑着嗓子道:“多谢了,荷丫头。”



    咦,他竟这般熟络叫我?



    “不谢,不谢,该谢的是我和哥哥,让大牛哥和大叔你们照顾了这么久。”



    莫大叔的眼神很温柔,但话不多。一个常年不出门的残疾,能有这样的平静,很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