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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暖心又糟心的家人
    我在客栈躺睡了两天一夜,在家人的细心照料下,我能勉强坐起来了。翠花情况不大好,出牢狱第二天夜里才醒的,看大夫的钱花了近十两,又住了好几天客栈,一家人捉襟见肘,所以必须要离开了。



    夏侯明和秦氏在房外商量要带我回家,还是送我去何府。夏侯明坚持要让我去何府,而秦氏则不肯,



    “她说了要回家,你没听到吗?她是受了多大委屈,才那样哭啊!”



    “糊涂,她已经嫁人为妾,怎能回祁门县?”



    “不行,让我送女儿再去何府死一回,我不答应!”



    “你这蠢妇,当初我如何阻止、劝说你,让夏荷嫁个秀才举人的普通人家,你偏生不听,闹了个鸡飞狗跳的嫁入何府,你又反悔了?”



    “对,我反悔了,我错了。可是夏侯明,但凡你当初上点心,宝儿她不会及笄了都没人提亲,我也不会病急乱投医看上何景州那伪君子。”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宝儿能安然出狱,是何景州出钱出力,如斯有担当且将宝儿放心上的男子,你又要作妖让她离开?”



    “担当的男子?何景州若真在意宝儿,这几日为何连人都见不着?”



    “你想过宝儿离开何府后,以后还能嫁人吗?”



    ……



    外面越吵越大声,夏雨手里端着碗糜肉粥,勺了一调羹放嘴边吹了又吹,才送到我嘴边。



    我吃了几口后,原本故作镇定的夏雨闷不住了,“姐姐怎么想的?”



    “我想回家,回我们自己的家。”



    “可姐姐一旦离开何府,以后怕是……”



    夏侯明觉得秦氏教坏了一对子女,他便亲自教养夏雨,而夏雨在父母争吵环境下长大,性格沉静又老道。和翠花一般年纪,娇俏没长开的小脸却像个小老太婆。



    “我不嫁人了。”



    “姐姐尽说胡话,哪有女子不嫁人的?”



    “好妹妹,在何府我真的很苦很苦,若再去何府的话,我许是也活不过几年的。余老太太会嫌我丢了何府名声,李氏恨我抢了她的丈夫,另外三个贱籍妾室都是李府安排来的,处处针对我,我该怎么活啊?呜呜……”



    我不想卖弄可怜,但劝说原主爹的活必须由夏雨来干,是最最合适不过了。



    夏雨叹了好几口气,“让我想想。”



    “快些想,爹娘今儿要退房回祁门县了。”



    夏雨似是无奈的噘了噘嘴,勺了粥又递我嘴边,“知道了,快吃!”



    外面秦氏和夏侯明争论了许久没个结果,夏半知从外头雇了马车回来,见爹娘吵的厉害,二话不说就直接拦在秦氏面前,夏雨感觉不对忙去开门要拉夏侯明入房。



    “父亲,您不心疼妹妹,娘心疼妹妹,若您没有办法做主处理,干脆就撒手什么都别管!”



    “孽子,你……你的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此生你还能做什么?就能对着你老子凶吗?”被儿子瞪着眼骂,夏侯明气的脸色发青,“秦氏,瞧瞧你都教出了什么东西,一个两个的还有半点体统样子吗?你这祸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清醒长长脑子?”



    “嘿,娘教的是孽子,您教的就是好种,那您带着夏雨科举入士去啊!”



    “爹,爹,我们进去说,这样吵闹,太难看了!”



    “孽子,我、我抽……”



    “爹,进去吧!”



    夏雨死拉硬拽的将夏侯明拖进房里,秦氏拿着帕子哭的伤心,夏半知挽着她的肩默默的安抚着。



    这一家母子和父女各成一派,每次夏半知回来都会闹的如此。



    夏侯明入房后,气的一直拍桌子,夏雨抚着他胸口,“爹,消气,消消气吧!前儿夜里昏倒,大夫说气血若再冲一次脑门,极有可能中风瘫痪的。”



    夏侯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都是我娶秦氏造的冤孽啊!”



    夏雨见他气息渐渐平缓下来,朝我看了眼后,说道:



    “姐姐两次从鬼门关闯回来,女儿晓得爹心疼。可您好歹听听姐姐的意愿嘛!而我觉得呢,何知事虽然对姐姐有些情义,但何府一家对姐姐并不好啊!我们昨儿去何府,她们可是直接派家丁拿棍棒赶的,若不是我们直接上衙门闹一番,岂会见到何知事?”



    夏侯明朝我看过来,只是一眼遂又怒上了,“她自己做的孽,自己就该受!”



    “爹爹——!”



    夏雨一撒娇,夏侯明态度又软和下来,问我道:“你决意要离开何府?”



    我轻轻的点头,却没有丝毫犹豫,他也看出了我的坚决。



    “《汇苑》有云:‘妾,接也。言得接见君子而不得伉俪也。’,此意好听点,就是个夫主的工具,夫爱则留之,恶则遣之,无关轻重。所以此事必要何景州亲笔写下厌弃的放妾书递至衙门,改了你在何府中的身籍回娘家。”



    我默默听着,夏侯明却以为我无动于衷,声音沉了沉,“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啊?”



    “厌弃啊,以厌弃为由解雇你的妾身,你晓得不晓得以后如何立身于世?”夏侯明激动的大声怒道,



    我想了好一会,道:“爹……爹爹介意我羞于立世,还是更在意我能活着?”



    夏侯明僵了僵,又叹出长长的一口气,“罢,罢,都是我造的冤孽!”



    出客栈时,天下着麻麻的细雨。好在马车就在门口,下个楼梯就到了。



    秦氏心力交瘁的几天几夜,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夏侯明和夏半知则同车夫一起坐在了车沿外头。翠花先前在屋里听到了我们的谈话,扭头对着车壁,一动也不动。



    我本想逗一逗她,到了何府再给她一个惊喜,可我能体会她以为被遗弃的沮丧和难过,我伸手摇了摇她的胳膊,“怎么了?”



    “你别理我,也别同我说话。”



    “干嘛又生气了?”



    翠花吸了几下鼻子,似乎鼻涕流出来了,用袖子狠狠的擦了几遍。



    我嫌恶的拧眉,“臭丫头,以后你要这般邋遢,信不信我整死你!”



    “什么以后不以后,你管得着……”翠花邹然一顿,转头看着我,“你什么意思?”



    “怎么?说好的要一辈子服侍我,想反悔啊?”



    “你带我走?”



    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我笑了。倒是夏雨扯了扯我的衣袖,到我耳边说了几句,“姐姐,我们家养不起多余的人,曹妈妈在上月都退了。”



    退了曹妈?家里经济危机这么严重了?



    “无妨,我会想办法的。而且这头小蛮牛,能干很多活呢!”



    翠花眼眶里盈满了泪水,“你才是蛮牛呢!”



    “不干啊?”我挑眉,“不干拉倒!”



    “不、不、不,我干,我干活!”



    “这还差不多。”



    翠花雨过天晴的“嘿嘿”傻笑起来,这次她倒一点也没有怀疑我不能从何府将她捞出去。



    马车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到了何府后门停下。秦氏睡的沉,我没叫醒她,而夏半知率先撩起车帘扶着我下车,一边温声提醒,“小心些。”



    夏雨搀着翠花紧跟着下来。



    短短两日相处,我真的越来越喜欢这样一家,虽然有吵闹争执,但我能深刻感受到无时无刻的温馨。



    站在门口,夏侯明怅然的看着府里头的屋顶楼檐,然后对我道:“你们进去吧!待三日后,不管成与不成,你母亲和妹妹都会来何府。切记莫要闹腾,有什么话商议着来,做人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结不了亲也不能结仇。”



    “妹妹无需忌讳什么,她们若再欺负你,我在学院也有相熟好友几个,必会替你讨个公道。上次娘没同我说,不然我定要杀过来砸了他们何府的门。”



    心脏似被什么猛烈的撞击了一下,看着眼前十七岁的少年,说不出的感动,让我竟然有些想掉泪的冲动。



    夏半知虽被秦氏宠教的无知无畏,但他却如此维护家人,证明根子是顶顶好的。



    “你又想闹什么?”夏侯明怒不可遏的叫起来,



    这火药又要点燃了,我不得不抓住夏半知的手,“哥哥,我一定不会再让他们欺负我。回去后,我便去学院给你报平安。”



    三十岁的人叫个十七岁少年做哥哥,我有一种很羞耻的感觉。



    夏半知长得肖似秦氏,但脸型和嘴唇偏向其爹,属于非常好看的类型,皱眉头时,即冷酷又帅气,若在前世怕不知有多少迷妹追着跑。



    “好,你千万不能再犯傻了。”



    我点了点头,又去安慰夏侯明,“爹爹回去吧,死过两回,我已有分寸了。”



    “希望你以后莫要再后悔,为父定不会让你再荒诞一次。”



    “嗯。”



    夏侯明一步三回头的踏上了马车,一家人再三叮嘱后,掉转了车头,驶出了后门的巷子。



    “你爹娘、兄妹待你真是好,也不晓得你当初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进何府做妾。要是嫁个殷实寻常人家,谁敢欺负你?”



    我侧头瞪了翠花一眼,“等会记得使劲儿刷牙,臭死了!”



    “就不刷,熏死你。”



    “你说你这臭脾气,哪个主子敢留你?迟早一天被你气死。”



    “你也好不到哪去,也就我能受得住你。”



    翠花笑着踏上台阶敲响了门,因为伤重虚弱,走的踉踉跄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