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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是非恩怨
    “这殷府的布置虽不算华丽,却处处透着雅致,看不出殷统领一副‘豪放不羁’的模样却有如此灵巧的心思。”



    不光是豪放而且还心眼小。



    “玉儿这是在拐着弯骂人呢,他哪儿有这份心思,整日只知道舞刀弄剑的。这府中所有的物件摆放和格局布置都是由他那未过门的夫人弄得。”



    原来如此,这府邸是安子沐新赐的,若是依了平时定是要安排妥当了再娶妻。



    而这殷天正却是与众不同,直接让未过门的妻子按照直接的喜好布置,也省了婚后再折腾一番。



    她悻悻一笑:“陛下好歹是一国之君,今日来参加臣子的喜宴怎么连个贺礼都没带?莫不是宫里的伙食不够好专门来吃白食的?”



    从安子沐那日被平乐拐着弯数落了一顿后,整个皇宫便开始节衣缩食,用度都大打折扣。但想到陛下都是如此,宫中的贵人们便不再有怨言了。



    “朕的贺礼早就送了,而且这贺礼对他来说可谓是无价之宝。”他知道平乐好奇心重,故意吊着她的胃口。



    平乐却没有如他所愿,愣是没有再问。



    “你就不想知道朕说得无价之宝是何物?”安子沐反而追问道。



    “陛下想说自然会说,若有心故意吊我胃口,就算我再怎么问,也不过白白为陛下取乐罢了。”



    换言之就是,给你当猴耍。以前那个玉面公子何时竟变得和安子怀一个德行了?



    “玉儿现在越发聪明了呢。”他用手中折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在旁人眼里像极了夫妻间的打情骂俏。



    “不逗你了,这无价宝其实是一个女人。”



    他在府中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已经落叶满地的老槐树下吊着一架秋千,千绳是由柳树的藤蔓编制而成,上面搭建的木板很宽,他们两个人坐在上面一点也不觉得拥挤。



    “莫非这殷统领的媒是陛下做的?”此时在殷天正眼中除了那未过门的夫人,还有哪个女人能称得上无价之宝?



    “不仅如此,这女人与玉儿还有些缘分,若她知道你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那玉儿倒是十分期待看到这位新夫人了。”



    在认识安子沐之前她从未出过皇宫,若不是有那一年之约,也许她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再长安城里肆无忌惮的疯玩儿。宫里的女子除了娘娘便是宫女,肯定不会是哪个宫里的娘娘了,若是宫女肯定不会有这般灵巧的心思布置庭院。



    这位新夫人必是有学识品味的人,那身份断然不会太低,莫非是宫外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细数自己认识的那几位官家小姐,要么已经成婚,要么年纪还小,压根儿没有和殷天正相配的女子。



    一时间竟难以得出答案,旁边的安子沐摆着一副等人求他的模样。心中气恼:“陛下什么时候学会的保媒拉纤,不如给小莲也寻个好人家?”



    话虽是玩笑,但是心却是真的,她与小莲从小相伴情同姐妹。一般贴身的宫女都会跟着主子陪嫁到男方,一生不能结婚生子。她不愿意让小莲也这样,看来是时候替她寻个好人家了。



    “朕本来是准备给你给惊喜,却不想自己没忍住提前告诉了你。早知道你性子急,却不想连朕都恼了。”安子沐脚下一用力,秋千便荡了起来。



    这番动作让平乐吓了一跳,赶紧捉住了旁边的藤蔓,另一只手只能挽在安子沐的腰间。



    平乐暗暗白了他一眼,哪知他笑意更浓了。



    许是迎亲的队伍将新娘子接回来了,准备拜堂,殷天正遂派人来请。



    两人步入大堂,只见高堂之位悬空,引得满堂哗然。



    “这堂上怎么连个长辈都没有,这婚还如何结得?”按理说,即使新人双方父母皆已亡故可请族中长辈代之,可如今却是空空如也。



    “就是说呀,连我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儿”旁边的一个中年女人议论着。



    “我怎么听说这新夫人以前还在青楼待过?这殷大人的心还真是大,什么样的女人都敢娶进门。”



    “看来今日这场婚礼,明日便要传遍长安城了。”



    走到哪里都少不了这种嚼舌根的妇人,想起之前自己多管闲事说了句公道话,惹得那两妇人丢了面子竟然破口大骂。如今却实在懒得搭理她们了。



    不过经她们这一说,平乐大概猜到了这女子是谁。



    “梓琴?”她扭过头询问道。



    他点头应到:“恩,只不过现在她换了真名‘余蕊儿’。”



    她依稀记得那个女子,眉目清明,绯颜腻肌,着实是个难得的美人儿。记得上次替她赎身还动用过父皇御赐的金牌,后来便再也没见过了。



    “一拜…天地。”



    堂上的傧相估计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喊道‘二拜...高堂’时顿住了。



    没有证婚人,难道要新人拜这两张空椅子不成?



    “还请安兄为我和蕊儿证婚。”殷天正自知这个请求有些逾越,却也是无奈之举。



    堂上之人皆看向这位气度斐然的公子,能让这位自视甚高的殷大人如此敬重怕定是地位显赫身份非比寻常,众人也投来了崇敬之色。



    “那安某只好却之不恭了。”他倒是应的爽快。



    能让一国之君证婚,怕是整个九幽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场婚礼恐怕值得他吹嘘一辈子了。



    “玉姑娘也一起吧。”一直沉默的余蕊儿开了口。



    平乐倒是没有安子沐那么厚的脸皮,正准备推辞,反而是殷天正不乐意了,瞬间脸色变成青色。



    殷天正不解的问道:“蕊儿,你这是为何?”



    余蕊儿被盖头蒙着脸,看不到她的表情。她轻轻地拉着殷天正的胳膊,温柔的说道:“天正,玉姑娘救过我,你忘了吗?”



    虽是名不正言不顺,平乐还是坐在了那个位置,接受了两位新人的奉茶。安子沐与她皆没有经验,喝完茶后本来应该准备的红包变成了随身的饰物。安子沐给了一枚箐司玉的扳指,而平乐将头上的金步摇摘了下来。



    宾客顿时议论纷纷,这是长安城哪家的公子和夫人,出手竟然如此阔绰,随随便便就是如此贵重的东西。



    礼毕后,宾客皆是拍手叫好。



    “玉姑娘,我家夫人有请。”一个丫鬟寻到平乐身旁小声说道,眼神瞟了一眼正在被人灌酒的殷天正。



    “今日是你家老爷和夫人大喜的日子,我此时进入房中怕是不好吧。”此时的余蕊儿刚被送进洞房,第一个要见的不应该是新郎倌儿吗?



    “姑娘说笑了,老爷这酒怕是要喝到晚上了,夫人独自坐在房中无聊,想找姑娘叙叙旧。”她的样子怕是不将平乐请去是不会罢休的。



    平乐朝安子沐的方向望去,本准备知会一声,但他正被一群中年女人围着,许是要与他说媒。



    无奈之下只得随了那丫鬟步入内室。



    这殷府并没有多大,一路走开总共只有二三十间屋子,亭台楼榭也只有两三座,几汪小池。不过府中只有他们二人,却是绰绰有余。



    进了他们的新房,余蕊儿一身嫁衣坐在床边。



    盖头是要等到晚上殷天正亲自为她掀开的,所以只能用耳朵仔细听着门口的动静。她问道:“是玉儿姑娘来了吗?”



    “殷夫人找我来是有何事吗?”平乐自然知道她将她叫来不止是闲聊那么简单,当日她在醉红楼能一眼拆穿她女扮男装然后求自己救她,想来也不是泛泛之辈。



    “今日夫君对姑娘无礼,请姑娘切莫放在心上。”



    这是来给殷天正当和事佬的?一口一个姑娘,想必是殷天正并未将他与安子沐的事情告知于她。



    “我倒是不会放在心上,只是尊夫好像对我颇有敌意,不知是何处得罪过他还请夫人示下。”



    从今日殷天正种种行为上看,殷天正肯定不是因为‘出宫’的事记恨她。能激起他这么大的恨意莫非是与人命有关?



    只闻得床边女子温润的声音:“事情过了这么久,他还是放不下,我也劝过他不要背负着仇恨度过余生,可是他天生便是一根经,怎么说也说不听。”



    看来还真是有血海深仇了。



    只听她继续道:“我之前一直待在醉红楼,想必玉姑娘是最清楚不过的。”



    “恩,当然记得。”想必到现在还有人在传曾有人在醉红楼一掷千金只为求得梓琴姑娘一舞。



    余蕊儿道:“我当时给你说过,我是原工部侍郎余知谦的女儿。”



    原来如此,殷天正之所以恨她是因为蕊儿的缘故。



    平乐问:“看来殷大人对夫人可算是情深意重了,那刚才为何你还要我为你们主婚,难道你对我就没有恨意吗?”



    “蕊儿能从醉红楼里出来全靠姑娘,又怎会将上一代的恩怨强加在姑娘身上!况且现在我能嫁给天正还有何可怨?”



    “当初救你的是安公子,我救你不过是为了讨他欢心。他要怨也好,要恨也罢我都无所谓。”



    如今父皇已经被幽禁,这笔血债总要有人才是。



    她隔着红纱掩嘴笑道:“玉姑娘这是说气话了,我还记得安公子之前便对我说过,玉姑娘总是嘴硬心软一定会救我的。”



    平乐:“你的意思是在我去醉红楼之前你们便认识了?”



    余蕊儿心下暗道不好:“是蕊儿多言了,安公子不过是受天正之拖前来照看于我。”



    她慌忙解释着生怕让平乐以为安子沐是个好色之徒。



    平乐自然不会那般以为,安子沐虽不是好色之徒,但绝非心善之人,若不是有所图断然不会帮他们。



    “玉姑娘可知为何今日这堂上无人主婚?”余蕊儿又问道。



    “恩?”平乐被突然这一问倒是愣住了。



    “天正的父亲本是余府的账房先生,正因如此天正便从小养在余府,我性子柔总会别人欺负,他就会替我出头,这也是为何他一心练武的原因。小女孩儿遇见了一个能保护自己的大哥哥,自然也是倾心相待。”



    平乐感觉得到她脸上的幸福,仿佛在她的心底已经开出了花。



    “那后来呢?”平乐追问道。



    余蕊儿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凄凉:“后来余府获罪,他家自然也受到了牵连,好在他从小练武早已经磨炼出来,那些个苦也慢慢受了过来。而别的人就没那么好运了,在舒适的长安城里呆了这些年,他们不是死在了路上,便是受不得军营的苦累死了,这其中也包括我和天正的父亲。”



    虽说余之谦却是犯错,但罪不至死,闹成这样却是凄惨了些。最无辜的就是殷天正一家了,无端受此横祸。



    她好像开始理解殷天正对她的怨恨了。



    随即又问道:“还有女眷呢?”



    刚一问完那余蕊儿便抽噎起来。哽咽道:“高门大户家的女人自然不甘受辱,我娘在被送进去的第一天便上了吊,至于别的人不是逃走时被活活打死就是最后得了花柳病。”



    “所以当年余府就只有你和殷天正活了下来。”原本人丁兴旺的高门大户一夕之间成了这样,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我当时年幼,所以并未被要求接客,开始只是在楼里打打杂,后来徐妈妈见我长得越来越标志便让我学那些琴棋书画,想着日后能有达官贵人出个高价。”



    “殷天正又是如何找到你的?”



    按理说被发配的人就算是死了,尸体也只能埋在荒野。他是如何回来的,还能找到余蕊儿,这才是她好奇的地方。



    “他能吃苦,办事儿又利落,所以边疆的将领都对他青睐有加,日子也比刚去的时候好过许多。可他担心我的安危,便用了些手段逃了回来。”



    想必她口中的‘手段’并不是十分光彩,所以说得时候避重就轻。



    余蕊儿许是被那繁重的凤冠霞帔压得有些酸疼,换了个姿势继续道:“说起来我能与他再见多亏了安公子帮忙。那日我正在醉红楼里跟着解解们学琴,听徐妈妈说有人指明要见我。我当时害怕极了,以为是楼里的客人。但是当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便认出来了,你知道吗,哪怕是相貌和声音全部都变了,但我还是认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