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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方才在华裳阁中, 唤你为七姑娘的那名女子,你可相识?”司马戈斜倚在马车上,漫不经心地揉捏着小皇后纤长的小腿, 随意开口。



    萧瑜走了那么远的路早就累了,她躺在陛下的身上, 小腿被揉得很舒服。听到陛下说起一个女子, 她偏着头想了想, 好像是真的有人唤她为七姑娘。



    “记不得了,阿瑜记不得了。”她的一颗小脑袋趴在司马戈的颈窝中,想了许久都没有想起来,那女子究竟是谁。



    在苏州城中,她熟识的女子并不多, 数月没有回苏州,也早就将那些人忘到脑后了。



    司马戈不可置否, 掀了掀眼皮,他方才看得清楚,那女子看小傻子的目光绝不是单纯的惊喜或惊讶。许是那女子自己都没有发现, 自己的眼神中含着一丝丝的怨怼与不甘。



    不过他已经派了人, 暗中跟着那女子查清楚。兴许会有不一样的, 有趣的发现。



    “为何不到刺史府去?”马车缓慢地行驶着,突然之间司马戈问了一句,声音飘渺。



    “好累呀!”话落, 萧瑜窝在他的怀中却像没有听到似的, 无意识的嘟囔了一声, 慢慢的就没有声音了。



    司马戈垂下眼帘, 只见怀里的小皇后用手臂环着他的腰, 呼吸平稳, 睡得很香甜。从他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女子浓密的眼睫毛在眼底投下了一片阴影。



    他弯了薄唇,唇角的弧度泛着凉薄,即便是心如稚子的小傻子,心里也有不愿面对和回答的问题。



    她在望京的时候对于衣着首饰从来没有要求,到了苏州却破天荒的抱着一件样式不算新奇的衣裙不撒手。



    司马戈的目光冷了冷,心底涌起了杀意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靖国公府的关系已经淡了,若是将小傻子的父母亲缘斩断,从此之后她就真的只有他了。



    至于那个状元郎,外放到天涯海角去为官,数年之内他都没有机会踏入望君一步。



    如此,甚好!



    马车慢悠悠的向前,车中的气氛宁静祥和,走在马车身边的内监阿久却不合时宜地发出了一声急促的叫喊。



    “是阿青,阿青被抓起来了!”就在距离他们买下的那处小院不足百米的地方,连益身边的书童阿青被人强压着胳膊,鼻青脸肿,显然是刚被教训过一顿。



    何忠细看过去,那些人像是从大家族里面出来的护卫和家丁,气势汹汹地去砸小院的门。



    守卫在小院周围的龙虎卫正静观其变未有动静。



    马车顺势停住,何忠走到窗边禀报司马戈,恭声道,“郎君,夫人,有人上门来闹事,依奴所见,这些大概是连同知府上的人,为了状元郎的姨娘而来。”



    车内,司马戈慢悠悠地掀开眼皮,脸上带出了几分兴味,“端先看那姓连的如何应对。”



    一个内宅夫人手下的人就敢去砸状元的门,可见是毫无顾忌呀。



    这天底下的人无论是好是坏,只是占着一个父母的名头,便可以对着子女肆意妄为,将他们当做猪狗一般对待。司马戈很想看看这为猪为狗的状元郎要如何应对,这天底下的读书人,不是每日都在叫喊着孝道、孝道吗?



    在他兴致勃勃的目光之中,小院的门开了,面容平静的青年踱步而出,对着凶神恶煞的连府护卫,不急不慢地开口,“今我已为状元归来,一月后便是大晋的官吏。尔等连府家奴,是要与大晋的朝廷命官做对?”



    “三公子,您说的是哪里话?老奴实在不知三公子您竟然无声无息地回了苏州。夫人命令我等追拿逃奴,有人看到此人在我府外鬼鬼祟祟,我们也是按命行事。”



    为首的是连府的一个管事,是连夫人的心腹,他看到太多次庶子姨娘被连夫人一句指令就断了生机,是以,即便是连益中了状元,他还是那般颐指气使的语气。



    “逃奴?”连益念着这两个字忽然笑了一下,语气冰冷,掷地有声,“我乃是连府正经的主子,你们抓了我的侍从到我的住处来问罪,李管事,你可要到府衙到族中去问罪?!”



    一说到府衙,管事的眼神就多了两分退意,然而想到夫人的命令,梗直了脖子,嘴硬道,“杨姨娘原本是夫人房里的婢女,她的卖身契还在夫人手中。纵然……闹到府衙去,即便三公子你是状元,杨姨娘也是逃奴!”



    “三公子,杨姨娘定是在你这里吧?老奴劝你还是向夫人服软的好,否则夫人就是命人杀了杨姨娘,你也说不得一个不字!”



    闻言,连益的眼睛黑白分明,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压着阿青的那些人,淡淡开口,“既然想去府衙,那就回去告诉你家夫人,我昨日就已经向州府递上诉状,状告贼人月前蓄意残害。证据齐全,只待苏州府的大人看罢就会升堂捉拿贼人。这件事可比你连府捉拿逃奴重要多了,谋杀当朝状元罪名确凿当处极刑。”



    “姨娘的确在这处小院中,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处院子你们若是敢迈入一步,不止你们还包括整个连家,都会万劫不复。”



    听到这里,管事脸上的横肉陡然颤动了一下,夫人在府中极为强势,凡是看不顺眼的姨娘妾室,所用的手段极其狠辣。若是说三公子数月前遇难的事情是为夫人暗中谋划,不足为奇。



    夫人的娘家不日前听说惹怒了陛下已经被流放边荒,府中的大人近来也对夫人愈发的不耐,而三公子已经是新科状元……若真的闹到府衙去,后果不堪设想。



    “三公子,你!我们回府!”管事脸色一白,让人放开阿青,慌不迭地带着人回府,他要赶紧将此事告知夫人,万一夫人落败他们这些人的下场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这明明就是家事,怎么能闹上府衙?



    连益目光平静地看着那些人离去,俯身上前将阿青扶了起来。



    “公子,小的觉得是去抓药的时候被他们看见了,夫人那个坏了心肠的就派人一路尾随我到这里来。”阿青语气愤愤,恨不得将那些人全部去送官。



    “他们迟早都会怀疑到我身上,先去涂些药吧。”连益早就预料到会有今日,早在离开苏州城的那日,就委托师长和友人收集嫡母雇凶杀人的证据。



    如今他已经中了新科状元,即便有他父亲插手,府衙那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将此事遮掩过去。



    “状元郎若有需要,可与本监说。”何忠和陛下在一旁完完整整的看完了这一幕,含笑走上前对着连益道。



    帝后既已归来,连益便收敛了脸上的情绪,颔首称是。



    他抬头望过去只见一辆极为精美的马车停了过来,马车的车帘被撩开,身形颀长的男子抱着玲珑娇小的姑娘径直从他身前经过,连益微微低了头。



    “郎君对夫人可真是十分宠溺了。”何忠笑着,装模作样的感慨了一句。



    连益默声不语,他知道这人是在提醒自己。



    “公子,姨娘的药只剩下一份了。”阿青从怀中掏出有些散的药包,愁眉苦脸地递给公子。



    连益接过这药包,心念一动,开口说了一句,“无妨,再去抓就是了,再说厨房还有两副在。对了,阿青,药用尽之后的药渣你莫要和夫人的药渣一起倒了,医书上有言药混在一起恐与人体有害。”



    闻言,何忠的脸上闪过一抹异色,被连益不动声色地收在了眼底,手心握紧。



    “公子,阿青明白了。”



    几人一同进入院中,阿青离去,连益慢慢将目光移到面白无须的内监身上,拱手道,“司监,可否向郎君通报一声,我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要与郎君说,是关于夫人的。”



    何忠听此也不觉得讶异,深深地看了俊朗如玉的状元郎一眼,“状元且等着。”



    内间,萧瑜的身体蜷成一团,双手放在脸边,睡的很是安稳,殊不知接下来她醒来后会面对怎样的一副场景。



    “你有何事要说?”简朴的屋子掩不住司马戈身上的矜贵,他微皱着眉头语气带着对眼前人的不喜,漫不经心地开口。



    “郎君可知,夫人出身刺史府,如今到了苏州为何不上刺史府门?”连益看出了帝王眼中的不耐,直截了当地开口。



    “说下去。”司马戈微微眯了黑眸,他觉得从这人口中许能知道关于皇后身上更多的秘事。



    “十年前,夫人七岁生辰,有人带了一位道士过来为其批命,直言夫人乃是妨男之命。夫人生母萧夫人苦于久无嫡子,得了此言深信不疑,命人将夫人关进佛堂之中抵消晦气。自此之后,更是多次冷落夫人直到萧夫人又诞下一子才好转。”连益半垂着头,想起了阿瑜刚从佛堂放出来后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



    “此事凡是在刺史府中的人都知晓,当时学生因为家宅之乱客居在刺史府上,无意中也知晓了那名道士的批语。”说到这里,连益顿了一下,抬头看着面色冷沉的帝王。



    “克父克母,妨男妨嗣。”他的声音很轻,但这八个字却如同没有任何阻挡一般令内室的小姑娘骤然睁开了一双眼睛,迅速地往床榻上的角落那里躲起来,头上蒙上被子缩成一团。



    司马戈的目光染上了戾色,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句批语,单单两个字妨男就能让小傻子失了父母宠爱,若还有与子嗣有碍……怪不得一个地位卑微的商妇也敢替子求娶世家女。



    “夫人她受此刺激,所以心智……慢慢地与常人就有了些差异,对此也特别的在意。”连益语气艰涩,脸上闪过一抹晦暗,“许久之前学生还在刺史府上的时候,夫人她还曾与学生说过,她日后嫁了人生了孩子就能证明这句批语是错的。还言若是生一个女儿,一定会永远将她当做小宝贝,不会将她关进佛堂,也不会让她害怕哭泣。”



    “呜呜呜,不要把阿瑜关起来,阿瑜害怕呀!”适时地,内室传来了小姑娘哭泣的声音,司马戈和连益俱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