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维收到消息匆匆赶回时，那个存放着他与林慕所有记忆的房间，不复存在，新的家具陈设堆砌在屋子里。



    当得知林慕的东西被运去了堆填区，封维的脸色苍白到透明，额头上还浸汗水。



    关于她的东西，他都没有了。



    那些是他们相爱一场的凭证，什么都没有了。



    封维稳住自己的身子，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黎歆纤细双臂，将她这个始作俑者狠狠地撞在墙上，腾出另一只手扼住她的咽喉，掐的死死的，“黎歆，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



    黎歆痛苦地挣扎，可嘴上并不服软，艰难地发声：“帮你啊，咳咳……你舍不得，不愿做的，认为最难的，我帮你处理，咳咳……处理啊。”



    “黎歆，你这个不可理喻的疯女人，”封维狠狠地瞪着她，要将他生吞活剥的心思都有了，“你知道这里面的东西对我的重要性吗？知道吗？”封维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



    黎歆气急败坏地吼道：“不过是一个贱女人……咳咳……掉在这里的垃圾，你真犯贱到将其视若珍宝，我黎歆一个大活人在你跟前，你他妈的看不到吗？”



    “我恨不得掐死你！”封维继续用力。



    “那你掐死我好了，死了就清静了，比那……守活寡……咳咳……强多了。”黎歆笑得嗜血，“你……你怎么就喜欢那个人尽可夫的贱女人，你怎么就喜欢贱货？”



    “黎歆，你给我闭嘴。”



    他听不得旁人说她一句不是，听不得。



    “封维，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合法老婆，我才是！林慕给你戴绿帽子，让你成为整个洛城的笑话，我黎歆不会啊，我才是最爱你的，我才是啊。那个矫情贱人离开了那么多年，你为什么还想着她，为什么呀？明明你都答应娶我，答应给我名分，为什么就不肯分一点点爱给我，为什么？”黎歆撕心裂肺地吼叫着，质问着。



    封维突然收回了掐着她脖子的手，身上，一时间使不出任何气力。



    封维平静地看着黎歆。



    他平静地可怕到了极点，一双眸子，冷若冰霜。



    黎歆拽着他的手腕，用力地摇拽：“封维，我才是你老婆，我才是你老婆！”她反复地重复着这句话，试图让他清醒过来。



    “随你了。”



    封维挣脱黎歆的手，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下楼去了。



    去市外开会。



    ＊



    每年的6月7、8日，是全国最重要的日子，高考。



    洛城考生数量庞大，除了已知的九大高中，还有私立高中的高考考生。



    高考考点设在多处。



    文科考生基本上集中在城北一带，云川二中、江北三中也是考点。



    理科考生要比文科班多得多，集中在城南，林景八中、城南七中，南山四中也都是高考考点。



    相应学校的学生，在6月5号下午，均放假离校。



    十年铸剑，如火纯青。



    十年寒窗，高考就是多数人命运的转折点。



    高考期间，一切以高三学子的需求为主。



    包括交通，一切优先高考学子。



    在驾车途经各考点，禁鸣喇叭，低速慢行，确保考场周围的安静环境。



    东城一中在城东，学校未被设置成高考考点，所以一中的学生得在学校上课。



    饭后，容淅一个人去化学实验室做化学实验。



    动手操作，现场记录，实验过程，要领，要比看着书死记硬背强的多。



    “容淅，就知道你在这里。”



    是许攸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



    许攸走过来，笑呵呵地说：“过来看看你做实验呀？”



    容淅收拾了实验桌上的物品，道：“你来迟了，刚刚的实验已经做完了。”



    “不是吧？”许攸惊呼，“你也是心够大的，今天高三年级的学长学姐们高考，我看我别的学习好的都急着抓狂，迫不及待地想看高考真题，你还有闲情逸致做化学实验？”



    “最迟明天晚上，”容淅笑了笑，“学校应该会把所有的试卷印完。”



    “额？”



    “惯例。”



    每年高考一结束，学校会对高二年级学生进行全校性地进行高考真题测验。



    基本上在高二学期完就结束了，上了高三，基本上全是复习。



    所以，高二年级的学生完全可以做一下当年的高考题。



    ＊



    6月7日下午，参加高考的考生各自回了学校。



    晚上，是狂嗨的时刻。



    整个东城一中，食堂一到六楼，全部为高三毕业生准备了精致美味的大餐。



    高一、高二年级在教室里都能闻到饭菜香味，引得人直咽口水。



    东城一中一向纪律严明，可每年的今夜，学校为高三学生破例：在不危机自身生命，损害学校名誉，影响其他年级正常教学的前提下，高三年级可以狂欢，为所欲为。



    晚自习的课间时间，容淅和许攸去洗手间。



    洗手间的那扇窗户正对高三年级的教学楼，教学楼格外壮观，从1楼到7楼，漫天纸屑，纷纷扬扬，淹没了教学楼前的花草。



    原本偷摸恋爱的学生，也敢牵着对方的手，在班主任的眼前东游西荡了。



    高三学生像脱臼的野马，站在教学楼阳台上，大喊：“我他娘的，终于毕业了。”



    无数的声音重复着同样的话。



    “毕业了！”



    “我毕业了！”



    是啊，毕业了，无论高考成绩如何，青春无悔。



    无悔，来这世上一遭。



    这并不是容淅第一次见到这番场景，高一那年的这几天，她便见识过了。



    高中，真的是人生中最辛苦、最压抑的时段。



    但它何曾不是最最饱满，最充实人生体验？



    以前没有多大感觉，可能自己将成为准高三学生，心中突然感慨良多。



    许攸望着纷飞的纸屑，有那么几片飞落到高二教学楼前，许攸感慨：“容淅，我突然好想毕业。”



    她想毕业了。



    想离开东城一中，离开这所给了她太多痛苦的学校。



    她想去一个永远不会见着那个人的地方。



    容淅握住许攸的手，轻声答：“快了，一年。”



    就一年了。



    一年后，她高中毕业。



    一定要跟封弋上同一所大学。



    他去哪儿，她就跟去哪儿。



    每天见到他，牵他的手，对他笑，对他闹，对他撒娇，在最好的年华里，和他做世间最浪漫的事。



    ＊



    下了晚自习，容淅跟以前一样，没急着走，又多刷了半小时的题。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她收拾书本，关了灯下楼去。



    走到教学楼一楼大厅，熟悉的身影，年轻的，天生一副好皮囊，周身散发着干净气息的少年，正缓缓朝他走来。



    盛夏的夜，繁星如许。



    他从来是清冷疏离，可钟意一人，就独愿对她展露世间最温暖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