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楚繁注意到陆白的反应, 于是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发现陆白在意的是那个军方omega的失忆记录。
“你很在意这个？”楚繁没明白这里有什么问题，“omega很脆弱, 精神受到强刺激，会失忆也是正常的。”
“他是为什么失忆？”陆白皱眉。
“是车祸和家变。”楚繁也叹了口气，“这个omega挺难的。本来家庭幸福, 结果丈夫战死的消息刚传来, 他不过去领了遗体，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就被偷走了。”
“说起来，他被偷走的孩子年龄倒是和你差不多大。不过你和陆沅是双胞胎对吧！这个omega失去的是独生子。”
陆白没说话, 系统小声问他, “陆白, 你不会以为他是你的母亲吧！”
陆白摇头，“应该不是。我的确怀疑陆家夫妇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但是我也不会随便觉得谁是我的父母。我只是对他失忆这个点很感兴趣。”
“你说, 这个世界里，失忆过的人会不会也太多了？”
“omega身体脆弱嘛！”系统倒是觉得理所当然。
“说不准这是龙骁留下的漏洞，他在吸引你去彻查。如果一查就完蛋了。”系统很是担心。
可陆白却显然也没有要查的意思。“先放放, 别的都不用管，且先看omega协会里面的事儿。”
陆白打算明天就去闯闯。而且从现在手上的资料来看, omega协会显然是德不配位的。而且其中高层鱼龙混杂，基层也是三教九流什么都有。
说白了，现在民众希望陆白进去，看似众望所归，但说白了, 就是一时间的个人崇拜主意上头, 觉得陆白无所不能。
这样的民众基础的确是好事儿。可也代表着陆白就暴露在了大众的视线之内。
只要陆白有一丁点的问题, 都会被无限放大。尤其是陆白解决问题的做法，他要干脆利落，却也不能依仗军部。
否则那些人就会理所应当的觉得陆白和omega协会里原本的高层也没有什么不同，并非是什么靠着个人就能爬起来的omega。而是换了个靠山罢了。
系统：“那这种事儿对于龙骁有什么好处？他要怎么凭借这个把你在抓起来？”
陆白：“只要军部放弃我。”
系统：“那不可能！有楚燃在，军方不会放弃你的！”
陆白：“但是楚燃不等于军方。如果龙骁有法子将军方推到omega协会的对立面，想必是有可能的。”
陆白将历年来的任职记录又翻阅了一遍，突然生出一个奇异的想法。
“楚繁，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
“军方这边的omega婚姻状况怎么样？”
“都还不错啊！”楚繁想了想，“军方这边的状况你也知道，但凡家里有这么个宝贝，肯定都是要仔细养着的。往外嫁的也少，基本上都是内部消化了。你没发现吗？军部这边不管是怎么个家庭成分，感情都是很稳定的。”
可陆白想问的却不是这个，“我不是说军部家庭里作为子女出声的omega。我是想问，军部里那些omega的老兵怎么样了？”
“……”楚繁一时间有点回答不上来。
“他们现在退役了吗？没有退役的上过战场的现在就职在什么地方就职？已经退役的后续生活怎么样？”
“这，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楚繁顿时被问住了，“你等我一下，我现在就去查！”
楚繁赶紧扬声把外面站岗的属下喊进来，“你去，去找后勤那头，我要历年来退役的omega现在的近况。”
陆白补充了一句，“优先查看上过战场的omega的现状。”
那属下去了，楚繁不明就里，“你问这个是打算让他们后续进omega协会吗？”
陆白摇头，“的确是这个目的，但也是未雨绸缪。”
“这个高层结构图你也看到了。说白了一早军方的那位高层建立omega协会其实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是给退役的omega老兵找一个归属。”
“就像军方旗下楚家是药剂，但是也有其他负责安保公司这类的企业对吧？”
“对，主要是老兵再就业嘛。”楚繁一个劲儿的点头，“其实这次想把你送进去，军方这里也有私心。第一个是希望omega协会能够回归初心，真正成为omega的庇护，也让omega能够彻底平权。但是另外一个，也是希望你能掌控omega协会以后，那些omega老兵在退役后也能有更好的归属。”
陆白点头，“所以我才说要未雨绸缪。”
楚燃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你放心！军部这边不可能出现抛弃兄弟的例子。所有退役的omega我们都确保他能够回归家庭才逐渐放手的。一开始军部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还会定期家访。”
陆白：“越是这样，漏洞越大。等着看吧！”
楚燃不懂，可很快，属下那头带着报告，满脸怒意的过来的时候，楚燃才发现，这些退役的omega老兵果然过得并不好。
因为楚燃要的急，所以后勤那头也不可能迅速做出家访，而是通过这些退役老兵们的姓名和证件号查询了医疗机构的就医记录以及他们的消费记录。还有他们各自的婚姻状况。
结果竟然是一片标红。
上过战场的omega本来就不多。因此近十年来，退伍的omega人数不多，全部加起来也就七百人整。
而这七百个omega老兵里，其实不仅仅是军队，还包括警方系统和消防系统里的。
可谁能想到，已经这么多人了，可最后相安无事能够岁月静好的却不足百分之十。
只看医院就医记录里，就有将近五百多个omega老兵做过消除标记的手术。
而剩下的一百多个，也几乎全都患有或轻或重的信息素紊乱症。
这可以时候是omega老兵们的常见病了。毕竟战场上危机四伏，比起被alpha标记，他们和抑制剂几乎是日夜相伴。然而再好用的抑制剂，如复一日的积累起来，最终带来的也只有消除不掉的痛苦。
众所周知，omega信息素紊乱症是要常年用药的。可在就医记录里显示，只有不到一百个omega老兵还在继续复诊，剩下的，都在不知道的某一天里就再也不去拿药了。
“为什么啊？就医记录呢？”楚繁情绪有点失控。
陆白却心知肚明，“因为负担不起价格。”
“退役军人有补贴不是吗？我记得军方有规定，退役omega拿药可以预支，如果是信息素紊乱的药剂也有折扣。”
“但如果他们连吃饭都费劲呢？”
“军校啊！omega想要加入军队，不是随便就可以从民间报名我们就要的。必须是出身军校，经过训练性格坚毅的。”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连饭都吃不起？军校毕业也至少是个本科啊！”
“但一个没有就业经历，唯一的履历是杀人的omega恐怕没有什么地方会录用。”陆白用极其冷静的语气打破了楚繁的天真，“而且你没发现吗？生活困难还不仅仅是这些omega老兵们最大的问题，他们最大的问题，是无法融入家庭。”
“除了最后留在军队和战友结婚的，剩下的omega老兵几乎全都在婚后几年就离婚了。”
“为什么？”
“孩子，还有……”陆白顿了顿，吐出在他看来极为可笑的字眼，“贞洁。”
“一个在战场上活跃了那么久的omega，天天和alpha相处在一起，同吃同住，包括易感期，也被军队里的战友们照顾着。两厢情好的时候，丈夫会觉得他们不容易，可一旦时间长了，争吵起来，被外面一挑拨，这些全都是引子。”
“真的没有被碰过吗？没有永久标记，但是临时标记呢？也没有被标记过吗？或者是被标记过，只是和他结婚的时候消除掉了。”
“可军内临时标记是常识吧！如果这头打仗那边omega易感期爆发了，那会直接乱掉的。但也就这样了，连命都不一定能抱住的地方，谁他妈有兴致管下半身那点事儿？”
陆白看着楚繁，突然出声说了一句，“我没有和龙骁上过床。”
“你，你不是被龙骁标记过？”楚繁下意识反问，然后就涨红了脸，“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
他想说他没有嫌弃陆白。
“我没有生气。”陆白叹了口气，“你看你自己也会凭借本能去脑补一些东西。这还是在你对我没有误解的情况下。那你说别人呢？”
“在战场上，一个omega被人反复临时标记，却没有真正发生过什么是正常的。可对于那些一直待在舒适区的人来说，都被这么多人临时标记过，和红灯区的妓丨女有什么不同？”
“这就是没有被碰过，如果被碰了不就是从里到外都脏透了吗？”
“就好比一个omega如果被人侵犯，那些alpha的第一反应，不是那个alpha是个人渣垃圾，而是omega就不应该去那种危险的地方。这和送上门来找艹没有任何区别。”
“……”楚繁被陆白说的哑口无言。
他突然发现自己真的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一点。之前军方一直立志于平权，他支持的最重要的理由是为了给军队里那些omega战友正名。可现在他却从陆白给他捅破的真实里嗅到了一种更加充满血腥气的现实。
比起正名，他应该先让他的兄弟姐们们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