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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二章.皎月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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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不用她说,谢轻谣也知道。



    大燕之人对漠北之人的鄙夷不是一星半点,是常年交战积累而成的,纵使这些年有贸易往来,但久年的战乱不是短暂几年就能改变的,有些恨和厌恶也不是时间能冲洗的。



    莫真曾经开玩笑的说“主子,放心呀,我怎么会被人欺负呢,你看我像是被人欺负的人吗?谁敢招惹我,我就打的他满地找牙!”



    话是如此,但莫真却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她知道她身后有宸王府,从最开始的肆无忌惮,到如今的有所担待,她知道了收敛锋芒,知道了不能任意而为,因为她的所作所为最后不是她一人的荣辱,而是事关宸王府。



    谢轻谣想过,如果有一天莫真真的惹下了什么祸乱,她会怎么抉择。



    最后的答案是,豁出去了也要保住她。



    她如今能交心的人,不多了。



    当初皇后要对莫真动手的时候,理智告诉她,如果和皇后作对,以后的脸面更难过去,但强大的情感一涌而来,脑海中的所有声音都在告诉她——



    “莫真的生死荣辱,还轮不到外人做决定。”



    而司暮云便是这个例外,司暮云见到莫真的第一眼,就给谢轻谣说过这么一番话“好孩子,你是个有福气的,漠北血统又如何,不过是众人强加上的印象,莫真……这名字不错,她与你心意相通,又事事为你考虑,你今后也算有了个帮手了。”



    其实……其实她曾经害怕过。



    害怕司暮云也如同他人一样问一句,你怎么将一个漠北之人带到身边。



    但还好,司暮云没有。



    司暮云赠送给莫真的这颗明珠在夜晚十分明亮,拥有钻石的璀璨,拥有圆珠的光芒,像是黑夜中的精灵,轻功微闪,亮影轻飘,英姿飒爽。



    莫真很喜欢这颗珠子,但之前从来不肯带。



    她说“啊……我是夜间活动的,带着这个这么亮,会被人发现的!”



    但自从司暮云离世后,莫真自己将珠子静静的系在了腰间。



    又下雪了,空中雪花飞扬,如梦如幻,如同诗境一般,任凭千百篇诗篇都是描写雪夜的,但皆不如自己亲眼所见。



    梅花得到了滋润,在一片洁白下,越发娇羞,嫩蕊轻吐,数不尽的芬芳,将周围的一切都降的黯然失色。



    谢轻谣走上前,轻轻触摸着一边的枝干,湿润轻涩,指尖丝凉,她轻轻道“如果母亲还在,可能会经常来这里吧?”



    莫真眼神黯了黯,在一边静静的守候着。



    就像是经历了千年的风霜一般,梅花的枝干永远略显苍老,像是暮色苍苍的老人,在生死垂暮之际,遗留下的最后一章华美诗篇。



    “殿下……”莫真道。



    谢轻谣回头一看,只见远处顺着脚下的印记,慢慢走来一人。



    深褐色的长袍,外面披着一身貂绒斗篷,穿的厚重,却显得消瘦。



    像是无数晶莹的碎石镶嵌的白英面孔,黑发在夜色中那样飘扬,雪花落在发梢,点亮了一抹色彩,他下颚微微抬起,轮廓线条那样修长,眉眼宁静,将曾经的锋芒敛起,只剩了少有的平和,薄唇抿起,却不言,只是朝着她走来,一身长衣沾染地面雪水,不是肮脏,是纯净。



    “会冷的。”



    他将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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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篷卸下,挥起,搭在了谢轻谣的肩头。



    谢轻谣的身影在南宫承煜的笼罩下,那样娇小,但她却背挺的直直的,一点也不柔弱。



    未施粉黛,却自生容华,鲜红的唇色轻轻呼出寒气,高挺的鼻梁便是瓷娃娃一般,寂夜中,她的面容那样白皙,或许也可以用苍白来形容。



    她伸手,手指修长纤细,但依旧能看到刺目累累的伤痕。



    是那日在搜寻司暮云时留下的。



    “又没有抹药吗?”南宫承煜的大掌覆盖住她的双手,温暖惬意,像是将所有的寒冷避开,救世的港湾,遮挡了一切风雨。



    谢轻谣不愿意涂抹药膏。



    姜之洋亲自来给她看的伤口,那日,手中还残留这许多的细小的碎石,钻进肉中,姜之洋嗓子沙哑的说道“王妃……您要忍着点疼……”



    用着银针轻轻的挑了足有一个时辰。



    所有人以为她会哭,会说疼。



    可谢轻谣却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眼神空洞无神。



    她的泪水已经流尽了,身上的疼痛没有了知觉,惟一的感触就是周围人倒吸凉气,目光担忧的模样。



    谢轻谣微微笑着,和南宫承煜走在雪夜中,看见了远处的楼阁,虽未点光,但在夜空中依旧那么显眼。



    “你说会陪着我,如今自己却先倒下了。”南宫承煜道。



    “给我一点时间,我是金刚不坏之身,任凭风吹雨打,会好的。”她笑道,说完,像是不够一样,又补一句“相信我……会好的。”



    这话,她也不知道是在给南宫承煜说,还是再给自己说。



    “很喜欢这里吗?”南宫承煜问。



    “嗯,很美,美的不可胜收。”她笑笑,手指轻轻抚上梅花,轻嗅,却没有任何想要的味道。



    “我见过蓉城的雪夜,很美,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头,蓉城是雪城,那年还是与父亲带兵出征,路径于此,父亲说,雪是最干净最纯净的东西,不沾染半点尘世的污秽,他告诫我,不要祈求这世上有世外桃源,真正的宁静,在心中。”



    谢轻谣笑了起来,轻灵动人“父亲是想告诉你不要留在幻象之境。”



    “嗯。”



    南宫承煜看向了她。



    谢轻谣微微一顿,笑容渐渐淡去。



    “轻谣,我已经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我不想再失去你。”



    “轻谣,你相信这世上有神灵吗?我相信,有人在俯视,有人在仰望,苦苦挣扎的时候,看一眼天空。”



    “轻谣,你是我最后的底线。”



    最后一句话尾音轻轻落下,谢轻谣注视着南宫承煜。



    如果是曾经的她,或许会笑嘻嘻的说一句“你怎么会说这么酸的话呢!”



    但现在,她不想努力微笑了。



    南宫承煜现在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眼神中有着一丝祈求,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也正是在这一刻,谢轻谣忽然觉得浑身无力,软绵绵的,精神难以支撑她继续站在此处,身上的刺痛一阵一阵传来,之前屏蔽的一切感官,全部释放。



    “疼……”她低喃。



    南宫承煜顺势抱起她,往回走去。



    ……



    宸王府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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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不再见客并非是皇上的意思,皇上从没有下过这样的旨意,与之相反,一开始,皇上给了很多的包容。



    但是宸王府依旧是那样不动声色,将所有的言语避之门外,不再理会。



    宁王府殿内,点着的烛火光十分闪亮,将整个殿内照的宛若金殿,华丽唯美。



    门帘是用棉丝一根一根簇成的,厚重的搭在门处,将内外的冷热隔绝开来,手触碰上去是光滑的,一进去,先是几尊雕琅花瓶,虽不是异常的尊贵,但却十分稀有,花瓶上的花栩栩如生,色泽光鲜,反倒将本身存在的鲜花使得黯失神色,只能萎萎的耷拉在瓶口。



    百鹊喜宴的硕大屏风挡开了一处,屏风上金丝勾勒,百鹊振翅,明明只是通俗的喜宴,却有着一分的恢弘,一种朝阳之气金线,在烛火光下,金丝透出微光,隐约一层光辉撒在屏风边角。



    矮桌边上,一二半旧的抱枕,虽已失了颜色,但却被端正的放在一边,上面的图纹是皇家身份的象征。



    赵宁稷身着一身茶堇色薄衫,手中时常一把折扇,腰间别着数枚玉佩,面容温润,神情是惯有的闲散,他一手背后,一手将身上搭着的外衫褪下,一边的珊瑚伺候着。



    打眼看去,只见秦子萱穿着一身半旧的红色长衫,上面数十枚圆润的珍珠的胸前织成一个搭肩,她就那样坐在一边,嚼着笔头,微微侧头,面上染着墨汁,鼻头也黑黑的,似有苦恼,想要下笔,却又收回。



    “送不进去的。”赵宁稷坐了下来,轻轻道。



    秦子萱眼神一黯,手中的笔也松了一分,面容微蹙,有些忧愁,还带了一分的伤感。



    “别在意了。”赵宁稷又道一句。



    “宸王府还是不见人吗?”秦子萱有些落寞的问道。



    她放下了手中的笔,身子微微倾斜,手支着脑袋。



    “如今不见也好,见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也不必再多想,给他们一些时间吧。”赵宁稷将秦子萱已经写了一半的信纸拿过来看了眼,上面的墨汁味犹存。



    秦子萱很少写一些带有煽情的话,她的性格向来直来直去,对谢轻谣这种至交来说,更是从来不会遮着掩着,有什么说什么。



    但今日信中的字里行间,无一不透露着一种拘束和歉意。



    尽管这些事与秦子萱的关系并不深,但秦子萱内心的谴责依旧。



    或许对于她来说更是矛盾。



    一边是自己的表弟。



    另一边则是自己的好友。



    就算知道公良文轩有错,内心的情感却也总有摇摆。



    这种摇摆不定的折磨,深受其扰,十分痛苦。



    秦子萱知道谢轻谣不会看这些信,也知道如今这些信根本送不进宸王府,但是留有一丝希望。



    用笔书写着自己的无奈和悲畅,也算是短暂的释怀。



    茶杯中的茶叶已经沉下,茶水早已经没了温度,茶盏中的水微显褐色,秦子萱伸手就要端来喝,赵宁稷出手夺下来,训道“还要不要身子了?这种凉茶喝了也不怕晚上身子闹腾?”



    秦子萱看了一眼,这时,才感觉到手中的冰凉。



    她眼梢划过窗外,夜色如漆,透着的寒芒让人汗毛竖起,但殿内却异常温暖,火炉的温度将整个房间都燃烧了起来,便是只穿一件汗衣都可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