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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第三百一十六章
    裴湘下意识地选择了最方便最快捷的抢药方式后, 被抢的人则一边欲拒还迎地闪躲,一边无声闷笑。



    王怜花本就没有多少力气维持端正的坐姿,此刻被目露凶光的佳人轻轻一撞, 便顺势后仰倒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当然,他怀中的裴湘也被连带着拽倒在地。



    眨眼间, 中了迷药的两人便一上一下地叠躺在一起了。



    姿势改变了,可唇与唇却没有分离。王怜花此时也不再躲闪, 他反客为主, 主动吻上了怀中的姑娘。温柔缱绻中, 他把快要融化的丹丸推入裴湘的口中。



    解药入口的瞬间,裴湘微怔, 王怜花却不想让她在这种时候走神……



    一盏茶之后,唇色水润呼吸不稳的裴湘从人·肉垫子上爬起来, 用白玉似的小拳头毫不怜惜地“咚咚”锤在王怜花的胸膛上。



    “色·痞!”



    “咳咳, 湘湘,咳,明明、明明是你主动亲上来的。还, 咳咳,还把我推倒地上……那、那样蹂and躏我, 嘶——我嘴唇都破了, 不信你瞧瞧……”



    裴湘才不要瞧呢,瞧了殷红的嘴唇, 这厮肯定还要引诱她瞧别的地方,比如锁骨之类……她胡乱整理了一下鬓角垂落的碎发, 起身就走。



    王怜花衣衫凌乱地躺在地上, 既不喊她也不拦她, 只是眯着眼睛凝望冬日蔚蓝的天空,嘴角始终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甜蜜笑意。



    过了一会儿,绝情离开的美貌姑娘鼓着脸颊折返。



    “喂,王怜花,你冷静下来了吗?”



    “湘湘,”王怜花所答非所问,“你的剑很美,划过我的咽喉的时候,那一泓剑光尤其美,真正的动人心魄。可我更喜欢你不动声色地给我下毒的手段,也喜欢你胡言乱语编故事时的表情。”



    裴湘垂下眼帘,干巴巴地“哦”了一声,而后把王怜花拎了起来:



    “走吧,我带你回去,唔,看在那颗解药的份儿上。”



    王怜花轻笑:“湘湘,你果然是个心软的小姑娘。”



    “心软吗?”裴湘不置可否地轻哼道,“那也未必。”



    “若不是心软,怎么会因为我主动把解药送入你的口中,就不愿意与我计较了?我原以为,你会让我在这片林子里冻上一夜的。”



    “既然有这样的担忧,干嘛把解药给我?”



    王怜花的眼中顿时浮现出一抹真假难辨的柔情,他低语道:



    “我舍不得让湘湘陪我一起受苦,若是我把解药吞服了,湘湘该怎么办呢?这天寒地冻的,由我一人承受即可。”



    “如此说来,怜花公子委实是大丈夫真君子。”裴湘似笑非笑地轻声揶揄。



    王怜花十分腼腆地笑了笑,表情温驯而纯良,似情窦初开的莽撞质朴少年。可那双漂亮风流的桃花眼中,却偏偏全是勾魂引魄的潋滟波光,惹人遐想纷纷。



    他含笑道:“我只对湘湘一人如此。况且,有了湘湘的主动献吻,我浑身都是热的,区区寒风何足挂齿。”



    裴湘大约已然习惯了王怜花的甜言蜜语兼油嘴滑舌,此刻听到他的表白之言,也只做平常。她面色淡淡看似毫无触动,但心底是否真的无一丝涟漪,唯有她自己知晓。



    扶着王怜花返回屋舍后,裴湘把人交给了迎上来的黑衣护卫,之后便请一旁的侍女带路去客院,准备洗去旅途风尘,再安安稳稳地休息一宿。



    到了第二天,她去探望依旧中着迷药的王怜花,没提解药之事。王怜花却立时面露了然,他连忙吩咐管家把他抬到府中的药房去,也请裴湘和他同往。



    “看来,你说暂时没有解药的事,倒是真的。”



    裴湘也不觉得这些事有隐瞒的必要,便坦然道:



    “原本是有解药的,不过之前误伤了一位朋友,我就把那份解药给他服用了。之后由于囊中羞涩的关系,我一直没有重新配置。嗯,原本打算在捉了赖秋煌之后,用那五百两的花红再购置一些珍贵药材的。”



    王怜花没有说什么“我有钱给你花”之类的话,而是理解地点了点头:



    “有时间和精力的话,还是多配制些迷药、毒药和疗伤的药为好。至于对应的解药么,有余力的时候再研究吧,横竖别让自己吃亏了。”



    裴湘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漫声道:



    “好药材难求,有时候有钱也买不到,更何况我还没钱。目前来看,确实应该先紧着防身御敌的药配制。”



    王怜花眼睛一转,心里有了同裴湘合作的打算。



    不过,他没有急着开口提议合作之事,而是另起话题。因为有些事可以等等再说,但有些事,倒是应该趁机深问两句。



    “湘湘口中的……被误伤的朋友,可是那个总是和你竞争花红的来历神秘的年轻人?”



    裴湘点了点头,之前写给王怜花的信中,她简单提过几句。



    “正是沈浪。可惜,他比我还穷,我也不好朝他要药钱,总不能逼着他把身上的敝裘当了吧?今冬的风雪不小,若是没了裘衣保暖,纵然有深厚的内力护体,想来也着实辛苦。”



    王怜花听出了裴湘对沈浪的友善态度,有些嫉妒。



    “湘湘可真会替那个沈浪着想。他若真的有勇有谋,就该攒下些身家,何必白占朋友的便宜?”



    裴湘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替沈浪正名道:



    “他那人私心少,又仗义疏财、济贫扶弱,手中自然存不住银钱。不过,估计他也没有把金银看在眼中,否则的话,凭他的心智本领,如今绝对能赚下偌大的财富了。”



    “湘湘倒是对沈浪推崇得很,”王怜花冷声道,“你都没有如此夸赞过我,难道那个沈浪比我厉害?”



    “王公子自然是人中龙凤。”裴湘赞了一句,委实真心。



    但王怜花听在耳中,却觉得这话是在敷衍他。毕竟,单单比较字数的话,还是夸奖沈浪的句子更长一些。



    “湘湘和沈浪比试过吗?他武功如何?”



    裴湘认真评估了一下,客观阐述道:“目前为止,他是我见过的武林人士中,武功最高的一个。”



    “最高?”王怜花惊疑扬眉,忍不住稍稍提高了声音,“包括无花、仁义庄内的主宾?”



    ——还有我,王怜花。



    “嗯,包括无花在内,沈浪给我的感觉更加深不可测。当然啦,我并未见过那两人全力出手,所以,得出的推论就是全凭感觉而已,你不必完全相信。



    “再有,那日在仁义庄内,我也见过了所谓的七大高手。在我看来,他们的武功和智慧皆不如沈浪出色,甚至人品……哎,那个寡廉鲜耻的金不换倒是让我大开眼界。”



    听到裴湘提起金不换,王怜花眼皮一跳。他和母亲王云梦此时已经把金不换招揽到麾下了,自然知道那是个多么缺德的货色。可是,有时候小人利用好了,反而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如此看来,湘湘对沈浪的评价甚高,”王怜花略过金不换这个名字,试探着说道,“我之前还以为,那个沈浪就是一个初出江湖的普通穷小子呢。可是在湘湘口中,那人武功高、品行好、有智慧,确实是难得一见的英才。对了,不知他长得如何?”



    “是个爱笑的俊朗青年。”



    裴湘简单地答了一句,旋即便被这座府邸中的药房吸引了注意力。她没管躺在软塌上拧眉不快的王怜花,兀自认真地检查起药房内储存的药材来。



    “正道的青年侠客啊……”王怜花喃喃自语。



    他忽然记起,之前在诚王府的时候,裴湘就半真半假地说过,她本人更欣赏心性纯善的英武侠客,还想上演一场倾城红颜和英雄豪侠之间的缠绵悱恻。



    昔日笑谈犹言在耳,王怜花顿时心中一凛。他飞速地琢磨了一下裴湘对那个沈浪的评价,暗忖道,要是湘湘没有被伪君子骗了的话,那沈浪倒是个棘手人物。



    ——不管哪方面……



    此时,裴湘已然挑选出了她需要的药材,开始给王怜花配制解药。当然,本着不做白工的原则,她在给王怜花炼制解药的同时,也没忘了给自己多准备了几份。



    王怜花同样是精通医毒之道的高手,纵然不清楚裴湘的具体解药配方,可是粗略一看,便知晓这些药材的数量足够制作多份解药了,顿时心里又酸又甜。



    酸的是裴湘对那个沈浪忒大方了,白送解药不要钱,而对自己就这么小气。



    甜的是裴湘没和自己客气,大大方方地当着他的面挑选药材并制作丹丸,俨然是不计较自己旁观制药步骤的。



    傍晚时分,王怜花总算恢复了行动能力,他陪着裴湘吃完晚饭后,就一头扎进了书房中,重新忙碌起来。



    表明上看,洛阳王氏只是普通的世家,甚至很少有人见过王怜花动武,只当他是风流俊秀的富家子弟。



    但是实际上,王怜花母子的势力遍布十三州三十六郡。王家麾下仆属众多,光是精壮强悍的习武者便有数千人,另外,除了表面上的住宅店铺外,还有秘密藏身地点五六十处。若是这些势力全部浮出水面,足以令江湖各方忌惮了。



    但是,在铲除仇人快活王柴玉关之前,王氏母子二人是绝不会完全暴露自己的底牌的。因为。他们要对付的敌人比狐狸还狡猾奸诈,比豺狼还凶恶狠毒,比狮虎还勇猛威武。



    王怜花不忙的时候,便领着裴湘在洛阳城中四处游玩,吃吃喝喝赏花赏景再认识一些朋友。王怜花消失的时候,裴湘便借用他府中的药房调配药物,或者阅览他书房中的藏书。



    这天,王怜花外出处理生意上的麻烦,裴湘留在王府中欣赏暖棚里新移栽的异种玫瑰。



    不多时,管家章峰疾步而来,说是王怜花的母亲王夫人有请。



    裴湘细问了几句,知道王夫人此时并不在这座府邸当中,而是在另一处未公开的王家宅院内,便披上一件外出穿戴的猩红色大毛斗篷,登上了早就等在门外的黑色马车。



    这辆马车没有车窗,昏暗的车厢内嵌着四颗明珠,散发着柔和清辉。关上车门后,车内亮如白昼,又有隐秘的小孔通风换气,所以,乘车之人并不会感到憋闷难受。



    裴湘坐在车上静静聆听外面街道上的动静,暗忖,不知自己即将抵达的宅院,是不是原著中朱七七和王怜花初遇之地?



    经过熙熙攘攘的洛阳花市后,马车再次转弯,穿过几条狭窄的小巷,又驶过一条平坦的青石板路,马车行驶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这时,车外传来几声问询和应答,裴湘便明了,王夫人的住处已经到了。



    在外院下了马车,又坐上软轿。



    经过了不知几重风景秀丽的院落后,软轿在一处雕梁画栋的楼宇前停下。不等软轿落地,裴湘便飞身而出,甫一站定,就望见了琼楼朱栏旁的宫鬓美貌夫人。



    那女子满头珠翠,姿容绮丽,正倚栏凝望裴湘。



    两人视线交汇时,女子浅浅一笑,犹如一席月色清辉洒落万丈红尘,既端庄典雅又不失妩媚风流,只一眼,便觉得往日所见美人皆是庸脂俗粉。



    裴湘既赞叹又遗憾。



    她忍不住想,有这样的母亲,王怜花的美貌就稍显平常了。要不,是他不会挑着所有优点继承并发扬光大;要不,是他生父柴玉关的颜值拉低了平均线……



    “好孩子,终于见到你了,快进来。”



    仪态万千的王夫人轻轻招手,明明不是很随和的语气,却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信赖。



    裴湘眨了眨眼,脑海中剑意嗡鸣,瞬间化去了王夫人有意无意散发出的魅惑之意。她维持着晚辈年轻人应有的礼节,朝着楼上的王夫人行了一个礼,而后才微笑着地走进了琼楼之内。



    在她身后,王云梦眼波流转,眉头舒展,心道果然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宾主落座后,裴湘送上拜礼,同时客气地说道:



    “望夫人海涵,客居贵府多日,未曾及时拜见,是湘之过。”



    王夫人凝眸细瞧裴湘模样,暗道自己这些年见过的美貌佳人不少,皆是千娇百媚各有风采,而这一位,尤为让人眼前一亮。



    ——自家那个混小子,不拿出十成十的真心,约莫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裴姑娘无需如此多礼。我访友在外,未曾住在洛阳城中,直至昨晚方归,到今日才遣人接裴姑娘过来,原是我们怠慢了。



    “裴姑娘,你在府中住得可还习惯?怜花那混小子没有怠慢姑娘吧?若是他胡闹不知轻重,你尽管教训抽打他。我观裴姑娘的武学修为还在怜花之上,当是可以制伏那个小魔王的。”



    裴湘微微抬眸,有些惊讶地发现,这位王夫人提起教训王怜花这件事时,并非是完全的客套话。



    ——倒是有七分的实心诚意。



    意识到这一点,裴湘莞尔道:



    “倒是让夫人笑话了。其实,做客的第一日,我便和王公子比试了一场,虽然招式上险胜,但却没有躲开王公子的‘神仙醉’,全赖王公子的解药才恢复力气的。再者,王公子文武双全,样样皆能,这样惊才绝艳的人才,哪是容易制伏的。”



    王夫人眼波脉脉地瞥了裴湘一眼,掩唇笑道:



    “好孩子,对付男人,哪能单凭外力呢?特别是那些骄傲厉害的男人,强扭着不甜的。你呀,得学会利用咱们女人独有的武器,或嗔或喜或怒或怨,勾得对方主动俯首称臣,心甘情愿地让你驱使。他一日不见你,便觉得相思入骨寝食不安,这样啊,不用你动刀动剑或者什么毒药的,就能制伏男人了。”



    裴湘呆了一下,她端起茶盏慢慢喝了一口茶,缓缓地消化了一下王夫人的金玉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