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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水上漂(下)
    说不清一切始末原由,光弟急得额头细汗直冒,不断挥舞着双手和肢体,推搡着仇清欢赶快下船。



    清欢不依,严肃道:“光弟,你现在无论如何都是打不过我的,要么乖乖跟我回峨眉,要么我打断你的腿,背你回去。自己选吧。”



    光弟失声了,竭尽全力地表达观点,面目近乎狰狞。



    仇清欢当然不忍心打断他的双腿,于是一巴掌将他拍晕,费尽力气才勉强搬动了这个沉沉的大男人。



    轻功上乘的她,此刻走起路来是举步维艰,不出十步,便累得气喘吁吁。



    马蹄声渐渐传来,又是熟悉的声音响起:“欢儿,终于逮到你了,快跟跟师兄回去!”



    不好,是前些日子来接孙老头回寨的周琛和尹溪,听说仇清欢仍对蜀地战乱有兴趣,仇秀月便下令:“把她给我抓回来,迷晕也好打伤也罢,总之我要见到她的人。”



    “周琛哥哥,尹溪师兄,来得正好!帮欢儿一个忙,日后再感谢。”



    云暮还在赶来夔门的路上,发现事情不对后,再想要逃就来不及了。



    刘同友和他的手下接到国相江晁的密保,前来与一处抢人,没想到真的歪打正着。



    云瑶想为哥哥拖住敌人,给他争取逃跑的时间,却有第三方插了进来。



    金泽翻身下马,衣袖使劲往后一甩,用阴柔清亮的嗓音说道:“刘大人,你是聪明之人,却不懂好剑用在刀刃上的道理。”



    刘同友常年埋头于案牍之间,审理各种案子,稳稳坐在四十二处队长的位置上,十几年如一日,冗杂且无聊。



    一般案件多由刑部审理,大理寺掌管狱法,上京贵族犯了事,太守大人宁愿去得罪皇帝,如实上报,得个愚忠无能的名声,也不愿与他多做商议。



    可他偏偏是不甘就此默默无闻的,暗中与二皇子来往,结交。



    金泽多与李光姚传话,势必要亲眼见到刘同友露出狐狸尾巴的那一天。



    刘同友带来的人与金泽手下打得不可开交,无人顾及云暮。



    云瑶也默不作声地淡出视线,准备策马逃走。



    金泽大喝一声:“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众人才齐齐地望向人影消失的方向。



    一直以来,一处与二处拿到的画像都不是四皇子云暮的真正画像,金泽的眼线遍布死士内部,对他来说,迷惑人心,乃最平常不过的事。



    任平上了当,抓错了人,还沾沾自喜,以为多了一个太子与二皇子争夺他的筹码,当任平身在死士,却心在政事时,一切都早已命中注定。



    齐王听到李光姚将此事说与他时,正在御花园与二皇子生母婉贵妃散布,他两眼一横,婉贵妃就跪了下去:“轩儿不知天高地厚,触怒圣颜,还请陛下狠狠责罚!”



    “你就不心疼?”



    “回陛下的话,吃一堑长一智,臣妾固然心疼,却更想看到轩儿明事理的样子。”



    齐王温柔笑着,面容却比倒春寒来的来得更加令人战栗:“那就依贵妃所言,传令下去,将二皇子禁足,半年内不许踏出王府一步!”



    婉贵妃跪送齐王离去,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大声回道:“臣妾恭送陛下!”



    众人矛头一转,男子奋力反抗。云瑶骑马跟在哥哥身后,快要支撑不住敌人的夹击。



    江面泛起涟漪,少女突出重围,杀进敌人阵营。然后飞身上马,坐在云暮身后,自然而然地环住他的腰,为了保持身体平衡。



    仇清欢在云暮耳边道,声音顺着风飘远去:“快走,这里交给我!”



    说完,使劲夹了夹马肚子,又在空中腾身,袖中飞出去三四根银针,扎在了云瑶的马屁股上。



    对于突如其来的对手,死士显然慌了阵脚,都停下来想要活捉。



    仇清欢轻功极高,是断然不会轻易被人抓住的,加上有李对眉与她里应外合,若死士下重手,李对眉必定取人性命。



    十人围攻,只有勇士或高手才会殊死一搏,对于仇清欢这样的小角色来说,当个逃兵方为最好的计谋。当她想故技重施,跳脱敌阵时,对方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粗麻绳,在空中圈了几个来回,刚好将清欢的左臂右膀捆在身后。



    韧锦始终不离背,还没有出鞘的机会,它的主人就被束缚住了双手双脚。



    金泽眼里泛着精光,高居马下,斜睨着被迫跪在他面前的少女:“姑娘,被咱家绑住了手脚,就没有机会再挣脱咯!”



    仇清欢大口喘着气,口鼻轮廓在白沙下若隐若现,她不能说话,怕落下把柄。



    一名死士受了金泽的吩咐,上来想要查看清欢面纱下的真实容貌。



    风吹竹林,就像利剑袭来,随后青霜剑就砍断了那人的右手。



    “峨眉弟子?”金泽眯起眼。越来越有趣了。



    高昌国四皇子,与齐国江湖门派勾结,共同违抗圣命。只是跪在地上的女人,并非峨眉派身手,打斗运气时,有明教剑法,也有绣剑庄心法在其中,金泽难以辨认。



    李对眉长喊:“什么时候轮到朝廷的狗,来管我自家人了?”



    金泽辨不清方位,似乎在东,又移去了南边,西边也传来回音,只能说明喊话的人内力造诣极高,在峨眉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金泽了然一笑,握紧缰绳:“咱家明白了。峨嵋道姑,失敬失敬,有缘再会。”



    说完,头也不回地逃走了。刘同友还在原地立着,不知如何是好。



    “杀了他?”不知李对眉在问谁。



    “罢了,为人棋子,放他走吧。”云暮的声音传来。



    待人都走光了,仇清欢大腿根发软,跪坐在地上,云瑶跑上前来为她松绑。



    清欢想要活跃气氛,开玩笑道:“看来扎得不够狠,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等多言,云暮心下一疼,扛起仇清欢放到马背上,随后跨上马,与李对眉道别,扬长而去。



    云瑶解释道:“仙姑不必担忧,哥哥应是与姑娘有话要说光弟呢?”



    仇清欢的小腹被压得隐隐作痛,在马背上颠簸了没多久,就又被人扛下了马。



    一顿劈头盖脸的质问向她扑来:“你跑去峨眉派做什么?乌斯人有没有伤到你?刚刚那波人有没有伤到你?”



    仇清欢挣开他的手,恼火地轻柔自己的手腕,云暮道了声抱歉,清欢才把离开客栈后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



    “云暮,齐王要抓你做筹码。无论是否将你握在手里,高昌与齐国,必有一战。”



    “我知道。”



    “你毕竟是”



    “欢儿,你有没有想过,我身在齐国内部的消息是谁走漏了风声?呵,对他们来说,我不过是个筹码罢了,讲和求全,全是做给旁人看的,与我何干?”



    仇清欢沉默半晌,冷不防问了句:“他在哪儿?一直以来,追杀你的密探。”



    清欢眺望青翠山峦,身轻如飞燕,蜻蜓点水般越过江面。



    坐在对岸有一四十来岁的剑客,手里拿着一牙西瓜,看上去水红可口。



    “前辈,从您后面的这条路走,还有多久能到陕地?”



    他将西瓜抵到她面前:“三日。吃一口再走?”



    “多谢。”仇清欢刚接过他手里的西瓜,他就死在了清欢面前,右边脖子处插着一把弯刀。



    “做工精细,是把好刀。”



    “师父!”



    眼见清欢就要跑过来拥抱自己,李对眉忙侧过身来躲避,趁清欢不注意,打掉她手里的西瓜:“下了毒,你也敢要?”



    “师父果然与徒儿不谋而合!”



    李对眉望着她,让她继续说下去。



    “最下等的手法,那人看上我背后的剑了。师父,您怎么来了?”



    “徒儿要做傻事,我能不管么?叶户那的事,你管不了。”



    “我也是想替师父除去心头大患!叶户那是高昌数一数二的武功高手,有他在一天,云暮的生命便一天得不到保障。您是这世上最疼爱云暮的人了,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呸呸呸,我是说如果”



    李对眉皱着眉头,似乎很不同意徒弟的武断:“云暮这么轻易就把下落告诉你,你不好奇是为了什么?近日有批货,从通达驿站运出,正送往峨眉。”



    云暮为了引开清欢。费尽心思,装作生气的样子,让清欢心里愧疚难安,想为他复仇泄恨,然后抛下她独自去面对困难。



    “师父为何不去阻止?”



    李对眉摇摇头,道:“那是他自己的事,也是血月教自己的事。”



    血月教圣姑入蜀,前来质问教主渎职之罪。



    近百年来,血月教圣姑在教中地位一直在教主之上,是真正发号施令者。云暮能够坐稳教主的位置,是因为所有人都想打破圣姑越职的现状。



    伯隐举着燃油灯,在书架里翻找藏书,眼睛有些花了。



    喃喃自语道:“千尺寒潭与普通剑气相冲,两者不可兼得,非超凡剑法不得与之结合教主剑法高超,若是得了圣姑亲传那还得了,可惜了”



    “你又在念叨些什么?”



    那女子从暗处走出来,身着拖地白衣,仪态万千,冰冷肃穆。



    “圣姑”



    “伯隐,你老了,老糊涂了。以后胡言乱语可不要被旁人听见了,免得丢了血月教的面子。”



    传闻,凡为圣姑,皆拥有不老容颜。因为她们常年服用特殊丹药,五十岁的女人,看上去与二十岁少女无异。圣姑都没有名字和姓氏,但高昌只尊崇一名圣姑,所以名字姓氏倒也不那么重要。



    天山剑法,为武功之绝学,世上无一精通者。到了这些年,唯有圣姑熟背于心,但终究没有练武天赋,无法将此等绝学变成真本事。



    天山剑法练至六成,方才算作入门,练成七八成时,剑身雾霭朦胧,寒气毕现,九成过后,难以突破,甚至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上百人为其运气一月,也难以挽回。



    圣姑与伯隐素来不合。前者气势强盛,当年好些秘密被伯隐知晓后,才稍微收敛了些,安安分分地在血月教任职。



    “老夫胡言乱语惯了,竟勾起圣姑的伤心回忆,罪过罪过。”



    说起来,圣姑今年八十又八,算得上伯隐的长辈,但人活久了,难免遇到无法跨越的砍,伯隐活着,就会不断让她回忆起当年,回忆起他郑重其事地对教主说:“我势必维护教主的血脉,至死方休。”



    “呵,什么伤心不伤心的,我的伤心,不正也是大都司的伤心么?”



    冒着被高昌王追杀的风险,将云暮接回血月教,正是伯隐的意思。



    当年,彩衣尚未与教主邂逅时,与圣姑的关系是极为亲密的



    “大都司,圣姑,不好了!叶户那死了”



    伯隐踉跄了几步,押着嗓子问,谁干的?



    “好像是好像是位女子,与教主走得极近。”



    仇清欢昏睡了好些天,醒来时,躺在陌生的环境里。



    妙罗趴在清欢手边,呼呼大睡。仇清欢轻手轻脚地起身,揉了揉脑袋,什么也记不起了,就还记得,李对眉在她后脑勺狠狠来了一掌,梦中又吸了难闻的药粉。



    听说她醒了,静慧师太身着道袍,也不细细整理下衣衫,便来到清欢的床头,厉声问她:“龙玉呢?龙玉被你藏在何处了?”



    仇清欢一头雾水,胃里的东西快要被她晃出来似地恶心反胃。



    “师太,您这是怎么了”江妙罗睡眼惺忪,不解道。



    “你快告诉我,否则,别想活着走出我峨眉派的大门!”



    静悟师太撩起道袍,走进屋内打断她:“够了!妙罗,你先下去。”来到清欢床前,掰开静慧师太的双手,道:“你逼她做什么?说不定龙玉被她藏起来,也只是为了逃离你。”



    静慧师太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眼中隐有泪光泛起。



    静悟师太略显尴尬地一笑,道:“仇姑娘,劳烦您将龙玉房中的病人接回去,我这里实在是有些不方便。还有,若是不愿说,便不说了吧,我相信,龙玉自有她的想法。”



    仇清欢觉得自己,好像在演杂本里的故事般,感受不到真实。



    我这,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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