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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夜袭(一)
    是夜子时,万籁俱静。



    黑蛇、金虎整军完毕,除了携带兵刃,各人还背上了一捆枯枝和五根浸透火油的火把。



    展阳也是同样装扮,他要亲率黑蛇军,突袭魏军三座粮草大营中,靠西的飞云大营,而花正泽率余城部属,突袭靠东的镇海大营。



    两座大营离左右军前锋,距离都是十五里左右。按计划,待飞云、镇海的粮营烧起,两军会继续突进,共同去烧正后方二十里的后军大营。



    展阳最后检查了一遍队伍,又跟花正泽确认了一下位置,语重心长交待道:“正泽,记住,一路突进,沿途放火,不得耽搁!杀人并不重要,反倒有可能被人缠住!只要你迅猛突进,瘴疫满营的魏军,拦不住五百精锐!”



    “大将军放心,今夜定让贼魏的大营火透半天!”花正泽昂声回道。



    “好!准备出发!记住,出营后,你们往东三里,我们往西三里,然后再向北攻左右军大营,躲开魏军中军正面堆的‘仪仗兵’。”



    花正泽和熙雅领头称是,展阳长呼一口浊气,望向被魏军大营灯火映红的北天,大手一挥:“出发!”



    两条黑龙悄无声息地从临时营地一东一西游弋而去。城墙上的守军见了,急忙向已经入睡的将军府报告。



    段毅闻报即刻赶来城头,除了灯火通明的魏军大营,已看不到任何展阳部众。



    段毅心头一惊,急命谢简等将率军巡查城防,谨防意外情况。



    正在此时,两名虎卫来到段毅跟前,把展阳的计划陈述一遍,段毅听完,怔住良久,最后吐出一句:“确定吕坡草能治住那瘴疫?”



    ……



    魏军一座军帐内,林允矶正在密切关注军医的治疗进展。经过一系列比对,可能有效的药物只剩最后三种,针对此次瘴疫的解药就在其中。



    按理说,这是个不错的兆头,可林允矶总是有种隐隐的不安在心头萦绕,展阳那张可气的笑脸就夹杂其中。



    他嘱托军医几句,便走出军帐,带上亲卫,准备巡查营房。



    忽然间,寂静的夜空中,一阵隐隐的喧嚣传来,林允矶闻听,当即喝令亲卫:“敌袭!整队,速速支援闹声处!”



    士兵们此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不过林允矶善战之名在外,众人不做多究,立刻整起那千人的机动援军,准备向着喧嚣处奔去。



    可队伍整好,林允矶才发现喧嚣厮杀之声是从东西两边传来,反倒是自己所处的中军正面无人袭扰。



    林允矶稍一思忖,有些闹不明白袭营者人数,于是大声下令道:“传令前锋康健者护送大帅后撤,其余人,随我西去,支援右军!”



    有传令兵立刻奔向正对宝宁北门的中军前锋,喝令那两千康健的“仪仗兵”赶紧护着太子林允介撤到安全地带。



    林允矶自己则是带着一千援兵,火速向西奔去。



    林允矶所在的中军,距右军厮杀起处有五里开外,待到他行至一半,只见右军大营光芒大盛,哭喊惨叫之声如炼狱在前!



    紧接着,无数勉力撑起身体的魏军病卒,哭爹喊娘地挣扎着迎面向中军大营奔跑,逆向而行的援军士卒观之,无不心惊胆战!



    连日瘴疫肆虐,魏军的心理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全靠林允矶到处弹压安抚,再加上多数士卒根本也没了力气,以及飞云、镇海本是百战铁军,才勉力维持局面没有炸营。



    而今敌人夜袭,规模暂且不论,终成压垮魏军的最后一根稻草,不论疫病轻重、康健与否,所有的魏军士兵鼓起最后几分力气,舍命开始逃窜。



    林允矶顾不得、也没办法收拢、安抚溃军,只能认准一条道,迎战袭营者。



    待他们冲进右军大营,却一时找不到敌人,到处都是冲天大火和没头苍蝇一般乱窜的魏军士兵。



    林允矶率部兜转一阵,判断敌人来数不多,却如火龙卷过境,烧燃万物,旋即离去,并未在右军前锋大营多做停留。



    林允矶心头一动,紧接着浑身汗毛炸起,他想明了敌人的目标:飞云粮草大营!



    “快快快!去粮草大营!”林允矶扯着脖子狂呼,带头向后方狂奔而去。



    一路狂奔十余里,冲出被点燃的右军大营,终于在距离粮草大营二里左右,林允矶率部追上了擎火疾行的袭营者,一群黑衣梁军。



    见到敌人,想到魏军这一路的惨像,林允矶顿觉瞠目欲裂,大吼一声:“给老子杀!”



    袭营者此时也发现居然有一路魏军追了上来,于是暂不着急去烧粮草大营,按部就班地转过身来,拔起兵刃,沉着迎敌!



    见敌人止步,不再向粮营前进,林允矶心头一喜。



    方才他已经根据火把数,大体估算了袭营者人数,约莫在四五百数。而自己带的援军足有千人,再加上梁军武力根本无法同久战之兵的魏军相比,他有信心把这队敌军拦下消灭。



    甫一交战,林允矶手持两把长剑,一马当先切入敌阵,双剑飞舞,如铁花银卷,所到之处,对手皆退避三舍。



    避开林允矶锋芒的敌人,却并非胆怯败退,而是径自绕过他,对上跟随的魏军士卒。一阵短兵相接过后,梁军士兵几无损伤,魏军士卒却倒下数十,惨呼痛叫穿透兵刃交接的脆响,击锤闻者的耳膜。



    林允矶不得已,又往回杀去,同己方阵线保持一致。



    这时,他发现两个事实,第一,跟随自己一路追过来的魏军,远远不足千数,最多不过五六百人,与梁军相当,其余者不知道是走失还是逃跑了;第二,这批黑衣梁军单兵战力惊人,其势威猛,其招狠毒,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孱军弱卒。



    双方接阵不过数十息时间,魏军这边至少已经损失三分之一兵力,生者只能以林允矶为中心,互为依靠结成圆阵,勉强抵抗如毒蛇般迅捷凶猛的敌人。



    场中的局势一时间双方都不满意。



    魏军知道自己已无后援,虽然结成圆阵可以暂时稳住,但终究在一点点的从外围损失袍泽,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梁军这边也是着急,杀这几百魏军事小,烧掉粮营才是大事,在这多纠缠一时,就多一分起变故的可能。



    展阳立在己方军后,心头暗骂自己:还提醒花正泽不要耽搁,结果自己倒是被人缠住。



    越想越气,于是他大吼一声:“妈的!给老子烧他娘的!”说完,点起火把,第一个扔进团成一圈的魏军军阵。



    于是乎,黑蛇军有样学样,众人纷纷点起火把甩进人头攒动的魏军阵中,烈焰焚身,魏军的圆阵登时就破。



    再次陷入混战的魏军无论是武力还是士气,都彻底处在下风,黑蛇军如镰过麦根,飞速收割着魏军士卒的生命。



    一片混乱中,一道耀目的白光猛然前冲,伴随着一声大喝,双剑挥舞似电火裂空的林允矶,如修罗战神一般直冲展阳而去!



    “展贼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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