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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生丝霸盘(6)
    何明远怔了一下,他记得自己只讲过一遍啊!难道自己老糊涂了?他好奇地看了看眼前的女儿,才四五岁模样,怎么可能?



    可既然是她要讲新的那就讲吧!



    “在……很久很久以前……”



    他尚未说完,采薇就问道:“爹爹,你为什么每次都要这样说话?”



    “额……显得有意境。”



    “哦!”



    “刚才说到哪了?”



    “以前。”



    “什么以前?”



    “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学着阿爷的腔调复述起来,这让何明远感到有些异样,怎么这小兔崽子这般年纪就跟她妈一个德行了?



    他将信将疑地继续讲述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女孩儿,和你一般年纪。



    “天又黑又冷,下着雪,大年夜,一个光头赤脚的小女孩在街上走着,她的脚冻得又红又青。



    “她右手秉遗穗,左臂悬敝筐,在寒冷的天气里,沿街叫卖。”



    “卖什么?”



    何明远想了想嘴角微扬,说道:“炸弹。”



    “炸弹?”



    “额……纪念先人用的。”



    “哦!”



    何明远继续说道:“她又冷又饿,在一个墙角里坐下来,缩成一团,她家和街上一样冷,她的手几乎冻僵了,她抽出一根火柴。”



    “火柴?”



    何明远仔细一想,目前没有火柴这个概念,随即说道:“额……就是在墙上一擦,就可以打出火花。”



    “法术?”



    “对对对对对,法术。”何明远点头称是,继续说道:“她用火柴在墙上擦燃,火柴灭了,她又擦燃一根火柴,火柴又灭了,她又擦了一根火柴,又灭了。”



    “爹爹,这个法术不太灵啊?”



    何明远没有回应,他继续说道:“最后,火柴亮了,并且点燃了一箩筐的炸弹,在火光中出现疼爱她的大母,大母那样温和,慈爱,于是……全镇子的人都看到了她的大母。



    “大母把所有人搂在怀里,整个镇子在光明快乐中飞走了,越飞越高,飞到那没有寒冷,饥饿,痛苦的地方。”



    只见小采薇听得怔怔出神,随后十分激烈地说道:“爹爹,爹爹,我也要学法术。”



    “你也要学法术?你学法术做什么?”



    “我要去见大母。”



    “……”



    “我要让全长安的人都看到大母。”



    “……那咱们还是别学了。”



    “啊~爹爹,我要学!”



    “好好好,咱们学,咱们学,让爹爹想想,怎么教采薇?”



    就在他想着怎么编个瞎话骗骗这个小不点儿的时候,只见门子匆匆走了进来,看着何明远。



    他问道:“怎么了?”



    “阿郎,韦公来了。”



    “那你让他进来吧!”



    说着,他将采薇从身上放下来,蹲在对她面前说道:“爹爹现在有点事儿,一会儿谈完了事情再来教采薇法术好不好?”



    小不点儿撅着嘴,点了点头,何明远看到她这副懂事的样子简直心疼得要死,女孩子连胡搅蛮缠都不会,将来还怎么在江湖上行走?在这一点上她真得好好学学自己的娘亲。



    他拍了拍她的屁股,说道:“跟姐姐去玩吧!”



    侍女走上前来,领着她出去了,在遇到韦君奇时还不忘问好。



    惹得韦君奇这个冷面人都忍不住回顾两眼。



    “令爱可真懂事。”



    “哟!连韦公都开始拍我的马屁了?这可真是少见啊!”



    韦君奇怔了一下,与何明远大笑起来。



    “唉呀!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啊!生在世家,更得知道江湖上的人情往来,冰雪聪明不是冷若冰霜,得古道热肠。”



    韦君奇连连点头,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何明远也不再客套,向韦君奇摆了下手说道:“韦公前来,想必一定是有消息了?”



    韦君奇在他身旁耳语了几声,他瞪大了眼睛,意图再次确认一下,问道:“真的?”



    “千真万确!元家的马车已经快到城门口了。”



    何明远的脸上再次出现了那副阴险的笑容,他那两排牙齿磨得直冒火花。



    “那咱们现在就动手吧!”



    “诺!”



    ……



    ……



    西市元家店总部的阁楼上,一片肃静。



    东家,掌柜,默不作声,无言以对。



    元子齐两只手放在头上,挠来挠去,他现在感到无比的绝望。



    城门令借口检查兵械铠甲,扣下了元家所有的货物,十几万钱帛,就隔着这么一堵城墙,想进进不来。



    过一会儿,新的生丝就要到了,到时候拿不出钱来,他就得关门,投机的商人们一定会抛售生丝,不仅如此,就连借给他钱的柜坊街的掌柜们也一定会登门造访。



    对于元家的崩盘,他们乐见其成,恨不得人人在他的尸身上唾一口唾沫,踏上一只脚。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谁让你争霸盘,不搞你搞谁?



    当然了,如果失败的是何明远,他们也会这么做。



    贺元祥和其他掌柜们都不停地叹气,神情黯淡,充满了无奈。



    长安的城门令跟吃了秤砣一样,说什么也不放元家的马车。



    何明远会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站在阁楼上远远望去,生丝货车再一次走进了西市,缓缓地向元家店驶来。



    这一次,马车在元家稍作停留,货主并没有再像往常一样,指挥着元家的伙计卸货,而是挥鞭北向,朝织锦坊的方向驶去,元家的伙计站在店门口,冒着凛凛寒风,茫然不知所措。



    这一行为,在十字路口那些投机者看来,已经是明摆的事情,元家的资金链已经断了,如果没有猜错,生丝是不会再上涨了。



    在接下来的两个时辰之内,过分高估的生丝价格一泻千里,短短两个时辰,就从今天早上的五百贯每包恢复到了一个月之前的四百五十贯每包。



    参与生丝投机的商人开始纷纷抛售,几个月来长期紧张的货源,一夜之间如梨花开遍,白花花的生丝到处充斥在东西两市之间。



    而元子齐还在犹豫,他就像赛轮盖地大草原上的角马,在被雌狮扑到在地的那一刻,就躺在了地上,面对敌人的爪牙在自己身上撕扯,只能徒然悲鸣。



    山穷水尽,四面楚歌,走到现在这个份儿上,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洛阳父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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