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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案子进展
    聂北说完那句话,喊上勃律走了,他今日知道的信息有点多,而且,最后说给陈温斩的那句话,足够让陈温斩癫狂,所以聂北离开的速度很快。



    陈温斩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后,拿着荷包就来追赶,他一边追一边吼“聂北,你给劳资站住你说清楚,谁回来了,你要是骗我,我宰了你”



    勃律听着这近在咫尺的声音,看了聂北一眼。



    聂北道“不用管他,他追不上来。”



    说着,内力一提,身子一纵,转眼没入黑夜里。



    勃律跟上,眨眼消失。



    陈温斩这会儿像个困兽,他不是追不上他们,他是被那几个字弄的脚步迟缓了。



    他拿着那个荷包,那个只有她才能绣得出来的荷包,呼吸急促,眼睛发烫,他对自己说不可能。可他又对自己说她回来了。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手中的荷包一会儿就成了她的脸,然后他整个就顿住不动了,然后眼泪和笑以及表情全都消失不见。



    他想,她回来了。



    他想,不可能。



    是的,不可能,她已经死了,他亲自确认过她的尸体,任吉也确认过,大殷皇宫里的御医们都确认过,她不在了。



    他忽然一下子又哭了,像个小孩,哭的蹲在了地上,然后这一夜就没再起来过。



    人死是不能复生的,可为什么聂北要那样说呢



    是故意刺激他吗



    还是在试探他会不会为了陈家而跟聂家对着干



    他已经不再管这些恩恩怨怨了,他只想杀了殷玄,哦,不,他死了又该阴魂不散地缠着他的祖宗了,像殷玄那种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人就该一生孤苦地活在人间炼狱,他只要杀了他的爱人就行了,对,杀了婉贵妃,让殷玄那个狗皇帝孤独终老,永生不得所爱



    陈温斩抹掉眼泪,回了屋,抱着荷包,躺在了墙头。



    第二天他没去找聂北,他跟往常一样洗澡换衣服吃饭去衙门,然后所有的人都发现了他的腰间挂了一个很别致的荷包,所有人都起哄“是哪个姑娘送的哪个姑娘送的我操,头,你啥时候勾搭了姑娘,还让人家姑娘给你绣了一个这么精致的荷包,你太不够意思了,是嫂子就得拉出来溜一圈啊,露露脸,下回咱们见了嫂子也好问候啊”



    说着,就哈哈大笑着要去抢,却被陈温斩毫不客气一脚踹飞,甩一句“谁敢碰老资的宝贝一下,老资剁了谁的手”



    那语气,不像玩笑。



    那神态,不像假的。



    宝贝



    所有人都被这词惊的懵了,然后,反应过来“哈哈哈哈哈”



    众人的哄笑声淹没了整个衙门。



    肖左挤眉弄眼地问他“当真有了心仪的姑娘”



    陈温斩睃他一眼,没理。



    陈温斩喜欢太后这件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而就算那些少数的几个人猜到了,也不会点破,毕竟那个人是太后,强大如殷玄都不敢露出自己的心思,藏了那么多年,更何况别人了,谁敢对太后表露爱意呢不想活了吧



    陈温斩之前是宫内禁军统领,护卫太后,跟宫外禁军打的交道很少。



    后来被驱赶出宫了,担了宫外禁军统领的差事,从此就没跟皇宫沾过一星点的关系,太后也薨了,那就更没人知道他的心思了。



    三年多的时间,虽然与宫外这些禁军们处成了勾肩搭背的兄弟,但他的感情,他们谁也不知道,包括肖左。



    但是,二狗子知道。



    二狗子是打小伺候陈温斩的,那一年大雪,陈温斩撞见了那个雪地里的精灵,回去后还眉飞色舞地对二狗子吹捧了一番,二狗子还打趣过他,说他定然是做梦了,这个世上哪里有妖精,哪里有精灵。



    是,没有。



    因为她不是精灵,她是太后。



    在大殷皇宫见到她的那一天,陈温斩就知道,自己这一生完了。



    爱上太后,意味着什么。



    殷玄的所做所为很透彻地做了回答,那就是绝望以及绝境。



    陈温斩这些年的绝望二狗子都看在眼里,作为忠仆,对主子的事情自然十分清楚。



    二狗子垂眸看着那个荷包,拉了陈温斩一把。



    陈温斩问他“怎么了”



    二狗子看了看周围那么多的人,拽着把陈温斩拽走了,等到了无人的地方,二狗子指着那荷包“少爷,哪里来的”



    陈温斩倒没有隐瞒二狗子,抿唇说道“聂北给的。”



    二狗子愣了愣“聂北”



    陈温斩道“嗯。”



    他的手触上荷包摸了摸,一瞬间眸底涌上嗜骨的柔情,他低低道“是她的。”



    她



    二狗子一时没想明白这个她是谁,可一看自家少爷那失魂的神色,立马就想明白了,他神色大变,惊呼出声“太唔”



    太后的后字还没说出来,嘴巴就被一只大掌狠狠捂住。



    陈温斩看着他,厉声道“闭嘴。”



    二狗子瞪大着眼珠子点头,意思是我闭嘴。



    陈温斩冷瞪他一眼,松开手,转身走了。



    二狗子怔愣当场,好半天都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可眼睛望向前方,看着随着陈温斩的走动而一点一点飘飞起来的那个荷包,他的心瞬间坠进了谷底。



    少爷这是着魔了呀。



    二狗子跺了跺脚,立马跟上去,小声说道“昨天聂北来找过我了。”



    陈温斩踏进自己的房门,歪进临窗的一个榻上,手肘支着膝盖,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那个荷包,桃花潭似的邪气眼眸漆黑沉寂地望向窗外,他半天没说话,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很久之后他才来一句“问你御辇出事的时候在哪”



    二狗子道“嗯。”



    陈温斩道“是按照我交待的话回答的”



    二狗子道“一字不差。”



    陈温斩道“那就不用担心。”



    二狗子踌躇了一会儿,说道“夏统领会不会说一些让聂北抓住把柄的话毕竟当时是我跟他呆在一起,我虽然能学会少爷的八分神韵,可若是让他仔细去想细节,很可能还会察觉出什么来。”



    陈温斩抿唇,不浅不淡地道“夏途归是个极其护短的人,也不是那种能计较细枝末节的性子,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引导他说话,他就发现不出有问题,哪怕他真的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他也不会说,如果真有什么疑问,他会直接来问我的,倒是肖左那边,要防一防。”



    二狗子惊异“少爷是怀疑肖左会出卖你”



    陈温斩道“不是,肖左是个实诚人,有问必定有答,聂北的断案手法任何人都摸不到边际,他向来特别能出奇制胜,从哪里撕开案子的一角谁也猜不到,那天你跟夏途归在一起,一直没离开过,有明显的人证,聂北也拿你没办法,但那天我换成你的模样跟肖左在巡街,中间我二人有分开过,这就是漏洞,一般人可能压根不会注意到这个漏洞,亦不会去关注这两个无关紧要的人,但聂北不是寻常人,他很可能会从这里入手。”



    二狗子着急了,他问“那要怎么办”



    陈温斩垂眸“不用慌,虽然中间我跟肖左有分开过,但也只有两次,一次是肖左要去解手,一次是我要去解手,这两个时段分开的理由都很正常,且分开的时间都不长,聂北就算抓住了这点漏洞,也找不到可靠的证据,没有证据,他就算再怀疑我也没用。”



    二狗子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说“我是极相信少爷的。”



    陈温斩撇了撇嘴,没应。



    聂北昨晚从陈温斩家中离开后没有直接回聂府,而是绕去了夏府,找夏途归问了一些话,又找夏班问了一些话,问清楚后他才回家,然后洗洗就睡了。



    第二天上完早朝,他去了龙阳宫,找聂青婉。



    偏巧今天殷玄也没耽搁,罢了朝就直奔龙阳宫,昨日没给聂青婉换药换纱布,她都不高兴了,今日殷玄片刻不敢耽搁,比聂北还要早一步回到龙阳宫,回去的时候聂青婉已经醒了,王云瑶和浣东浣西正在床前伺候,聂青婉大概想起,王云瑶正在给她比划衣服。



    殷玄走进去,直奔龙床,三个姑娘看到他,连忙见礼。



    殷玄挥了挥手,让她们起,又看向王云瑶手中的衣服,问“做什么”



    王云瑶道“娘娘说想起来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奴婢打算带娘娘到竹林走一圈,回来就能用早膳了。”



    殷玄皱眉,走到床前,问聂青婉“很想走动”



    聂青婉道“也不是极想,就是觉得走走可能更有助于伤口的恢复。”



    殷玄道“瞎说,运动会扯到伤口。”



    聂青婉想怼他一句“那你之前受伤了还练武骑马。”



    但这句怼他的话,她在内心里肺腑可以,却万不能讲出来的。



    聂青婉抿唇“就走一小会儿。”



    殷玄想到昨天她在屋内走的时候他所享受到的福利,眼眸转了转,轻声道“那朕陪你。”



    聂青婉原本想说不用,但想着说了也没用,就没拒绝,说“也好,让王云瑶先给我穿了衣服。”



    殷玄道“朕来穿。”



    王云瑶立马把衣服递给殷玄,然后赶紧出去。



    浣东和浣西也出去,顺便打水。



    殷玄接过王云瑶递过来的衣服后就轻扶起聂青婉,给她穿,穿习惯了,动作都利索了,但在穿衣服前他还是将她的里衣解开,看了一眼伤口上的纱布,发现纱布没渗血后,又将她的里衣穿好,宫裙穿好,再为她穿鞋子。



    穿好这一切,殷玄喊了王云瑶和浣东浣西进来。



    浣东浣西在收拾龙床上的床单,换一套新的,难得聂青婉起来了,这床单当然得换一换,王云瑶在给聂青婉净脸净手。



    洗好,殷玄拉着聂青婉出去了。



    走了两步路后,殷玄问她“伤口不疼吧”



    聂青婉道“不疼。”



    殷玄道“疼了就说,朕抱着你。”



    聂青婉没理他,等站在门外面了,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那么的心旷神怡,她都有三天没有踏出过门了,一抬眼看到天,觉得天好蓝,看到树,觉得树好绿,看到花,觉得花好美,看到云,觉得云好白,看到什么都觉得是好的,连空气都格外的甜,再对上旁边男人的脸,倒也没那么排斥了。



    殷玄见她高兴,自己也高兴,他想,以后每天都带她出来走走吧。



    她喜欢散步,当太后的时候就喜欢,更不说现在了。



    窝在龙阳宫三天,她可能真的窝烦燥了。



    殷玄轻轻扣紧聂青婉的手,问了好几次用不用他抱,聂青婉都说不用后殷玄也不勉强了,虽然他很想抱着她,但她想走,他就依她。



    二人手牵着手从芜廊下往竹林里去,这个时候还早,曙光自地平线崛起,染了半边天红,横架在竹林四周,把一地清幽的绿色染的如霞光仙境。



    七月盛夏的热风从竹林里穿行而过,拂在脸上,变成了清爽的凉风。



    殷玄伸手,拢了拢聂青婉的肩头,问她“冷吗”



    聂青婉抬头,看怪物一样的看他“这大七月的天,哪里会冷。”



    殷玄道“这竹林清冷,风也清冷,朕怕你冷。”



    聂青婉道“不冷。”



    殷玄默然叹气,心里埋怨地肺腑,一点儿风情都没有,朕是想抱你,听不出来你说你冷,朕会毫不客气地把你抱到怀里,给你温暖的,你就不能说你冷吗不冷也装一下呀



    殷玄真心觉得跟这个太后谈恋爱很累,别的方面是厉害,但在情爱方面,简直就是白痴。



    殷玄抿住唇,手既搭上了她的肩,那就不可能再收回来,总得讨点福利,他眼眸转了转,看到前方有一个翠屏石峦,石峦上方建了一座凉亭,他指着那凉亭“上去看看”



    聂青婉抬头看了一眼,摇头“好高,上不去。”



    殷玄笑道“有朕在呢,再高朕也能带你上去。”



    他说着,也不管聂青婉想不想看,直接弯腰,打横将她抱起来,脚步轻点地面,一个纵飞就稳稳地落在了石峦上,他没进那个凉亭,就站在石峦上,拥紧聂青婉,让她看远处腾红的天以及地上清幽的绿,在这个地方看景致,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聂青婉道“远观山有色,近看林有影。”



    殷玄在心里接话远看山景,近看,你观山色,朕观你。



    二人各观各的景,似乎心情都不错,殷玄是暗藏了心机的,这一处山峦比较陡峭,也不容易站人,聂青婉没武功,就更加没办法保持平衡,故而,一上来殷玄就缠紧了她的腰,一来防止她掉落,二来他是极想把她揉到骨血里去的。



    聂青婉为了保持平衡也紧紧依附着他。



    二人的身子紧紧地相帖着,气息浮在一起,殷玄一低头就能吻住她。



    殷玄默默地看了一眼女孩带笑的唇角,闭了闭眼,压了压那深重的呼吸,想着忍一忍吧。



    可怎么忍得住。



    如果可以,他只想天天与她



    想法刚冒出来,嘴巴就像是被罂粟迷惑住了一般,黏上了她的。



    这一黏上就不得了。



    把怀里的女孩吻到差点不能呼吸,他才彻开,搂着她到了凉亭里,继续。



    直到快要失空,他才立马抱起她,三两下飞回龙阳宫,把她放在了床上,禁止任何人进来。



    殷玄拿起她的手。



    聂青婉大惊,眉骨一跳,大概知道他又要做什么,她张嘴就道“不唔”



    剩下的话没机会说了。



    这次的时间有点长,结束后聂青婉气的眼睛都红了,只想用那只脏的手甩他一脸,但她又被点了穴道了,动不了。



    混账东西,聂青婉在心里低骂。



    殷玄的脑袋枕在她肩膀后侧的枕头上,整个人舒服的不想动,就想这么抱着她,过一辈子算了。



    可他也知道,她得吃饭了,也得换药了。



    他撑着手臂支起身体,于半空中看着她,她的眼睛有些红,迸发着极为凶悍的光,大概此刻给她一把刀子,她真的会捅了他。



    殷玄摸摸鼻子,低下去亲了亲她的眼睛,轻声说“等你伤好了,朕也会让你快乐的,少你的次数,朕一定会足份的给你,你不要生气。”



    他明知道聂青婉不是在生这样的气,偏还要这样说。



    说着,声音低下去,带着哑意呢喃“朕发现,朕的自制力越来越不行了,婉婉,你一定要养好身子。”



    他说完,又对她一通亲。



    亲过瘾了他才翻身起来,喊了王云瑶,让她打盆水进来。



    水端进来了,殷玄没让王云瑶近龙床,就让她把水放在门口。



    殷玄亲自去端水,给聂青婉清洗着。



    洗干净,他将她抱起来,让浣东和浣西进来收拾床单,床单收拾好,他又将聂青婉放回去,这才解了她的穴道,对她道“朕去换套衣服,早膳来了你先吃。”



    聂青婉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饭。



    可等早膳摆了过来,等玉米糕摆了过来,她还是没能忍住,夹了玉米糕就吃。



    吃了三块,殷玄一身清爽地出来了,随海抬头瞧了一眼,只觉得皇上眼里眉梢都压着春情,真是荡漾的人尽皆知。



    随海又垂下头,默默地想皇上,婉贵妃可是病体,你怎么能这么噙兽



    某噙兽不知道底下人的心思,见早膳摆来了,见聂青婉在吃着玉米糕,他就坐过去,只是刚坐稳,想到什么,他又起身,去泡了一壶桔茶来,倒一杯放在聂青婉手边。



    聂青婉看都不看。



    殷玄也不在意,敛了龙袍,坐在她旁边,拿筷子给她夹菜,刚夹了一筷子,门外就传来了谢右寒的声音,谢右寒说“皇上,婉贵妃,聂大人请见。”



    殷玄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虚抬头,看了聂青婉一眼。



    聂青婉道“让他进来。”



    殷玄垂眸,没吱声,只静默地拿起筷子,吃自己的早膳。



    一般大臣要是知道皇上正在跟心爱的妃子吃早膳,一定不会进来打扰,可聂北不是一般大臣,他很高兴亦非常乐意能打扰到殷玄跟聂青婉的用餐。



    听了婉贵妃的传见,他一秒钟都没迟疑,推了门就进去。



    进去后大敕敕地往龙床前走,走近,能看到聂青婉了他才站住,拱手行了一礼“臣参见皇上,参见婉贵妃。”



    殷玄不理他,要不是刚刚爽了,心情好,他会直接让人把他轰出去。



    殷玄沉默地吃自己的饭,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聂北也不管他,眼睛看向聂青婉。



    聂青婉问他“聂大人吃过早饭了吗”



    聂北其实吃了,他素来不会饿着肚子上朝,一般都会先垫点食物,下了朝再补吃一些,但看着聂青婉,大概是兄妹之间的心有灵犀,聂北竟然从她的眼神里读出她此刻是想让他坐下来陪她吃饭的。



    聂北顿了顿,说道“臣还没吃。”



    聂青婉扬声喊“王云瑶。”



    王云瑶立马进来“娘娘。”



    聂青婉道“帮聂大人搬一把椅子来,再添加一幅碗筷。”



    王云瑶一愣“啊”



    聂青婉道“啊什么啊,让你搬椅子,添加碗筷。”



    王云瑶木呆呆的“哦。”



    王云瑶转身,虽然满脑子的问号,却还是赶紧去搬了把椅子,又添加了一幅新的碗筷,退开的时候,看到桌子旁边的殷玄,再看一眼兀自如松柏一般站在那里挺拔傲然的聂北,只感觉头皮发麻,这聂大人是瞎子吗没看见那里坐着皇上他凑什么热闹娘娘也是,怎么会这样吩咐,还有皇上,怎么一声不吭的



    王云瑶自打跟在聂青婉身边以来,所经之事是她这十八年来从没有经历过的,也算长了很多见识了,但如今,似乎还远远不够。



    王云瑶退出去。



    门口守着谢右寒,昨日王云峙应了禁军教头的差事之后今日就上任了,李东楼便也没再来龙阳宫,而是带着禁军们跟王云峙学习了,如今换岗在龙阳宫的不再是禁军,而是御林左卫军,由谢右寒带领,守护整个龙阳宫。



    王云瑶退出来后,谢右寒看到她脸上一副难以描绘的神色,低声问“怎么了”



    他眼睛往门口瞟了瞟,问“里面发生了何事”



    浣东和浣西也一脸疑惑地瞅着王云瑶。



    王云瑶轻叹道“没事。”



    也确实没事,就是一个妃子邀请一个臣子跟皇帝坐一起吃饭的事,真不是大事。



    随海不问话,可他能想像到里面是一幅什么情景,刚刚王管事可是拿了碗筷进去的,不用想,那碗筷定然是给聂北用的,而以皇上对聂家人的憎恶程度来说,皇上是万万不可能允许聂北在里头吃饭的,那么,这碗筷就是婉贵妃让备的了。



    也就是说,婉贵妃当着皇上的面,留聂北吃饭。



    皇上大概会生气,可面对婉贵妃,皇上又实在气不起来,那就只能自个受着。



    随海想,皇上,有婉贵妃在的地方,你的龙威,就离家出走了。



    屋内的情形着实如随海所想,殷玄是极不愿意跟聂北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若不是因为有聂青婉在,殷玄会直接掀了桌子,当然,聂北也极不愿意跟殷玄坐在一起吃饭,自打昨夜从陈温斩的嘴里知道了那些从不知道的事情后,他对殷玄,完全没有任何耐心与好脸色了,若不是因为有聂青婉在,他也会直接掀了他的龙桌。



    为了同一个女人,两个男人都在忍。



    聂北坐下之后,聂青婉就让他随意,不要拘束,换来殷玄重重的一个冷哼。



    聂青婉没理他。



    聂北也没理他。



    殷玄不想失了帝王颜面,就白了聂北一眼“朕跟婉贵妃用饭,你坐这里不觉得碍眼再说了,你能与朕平起平坐吃饭吗”



    聂北动都不动,只眼皮微掀“臣是没资格跟皇上平起平坐,但婉贵妃的好意,臣也不能拂了,那皇上你是想照顾婉贵妃的情绪呢,还是想照顾你自己的情绪你若介意我坐在这里,那我现在就走,一个吃饭的位置而已,臣还不至于舍不得,但皇上舍得让婉贵妃不高兴吗”



    一句话,把殷玄问的哑口无言了。



    他当然舍不得。



    殷玄抿了抿唇,恨恨地抬头瞪了聂青婉一眼,想着,就是你故意搞事,让朕在大臣面前丢脸。



    殷玄埋头不吭声了。



    以前也不是没这么坐在一起吃过饭,跟随在太后身边的那么些年里,殷玄跟聂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次数还少吗多的数都数不清。



    只是时光掩埋了那些岁月,沧海带走了温情,加冕为帝之后,他就没有再被她带过跟聂家人吃过一顿饭,那个时候,他自己可能也在排斥着,而她,看的明白。



    坐在那个位置之前,坐在那个位置之后,人的心境是不一样的。



    殷玄有点难过,他一直谨记着她的话,做一个合格的帝王,可他忘记了,一个合格的帝王,需无情无义,需六亲不认,他的职责是守护江山,守护百姓,而非守护亲情,守护真爱。



    殷玄一瞬间心里堵得慌,嘴里的食物再难以下咽,他轻叹一口气,搁下了筷子。



    对面的聂青婉见他不吃了,问道“吃饱了”



    殷玄闷声道“嗯。”



    他手支着额头,眼眶微微发红,可他闭着眼睛,聂青婉看不到他眸底涌动的悲痛,聂北也没看到,聂北只往他脸上瞅了一眼,又平静地收回目光,吃自己的。



    聂青婉问聂北“聂大人来找我,是有事说吧”



    聂北道“嗯,关于案情的。”



    聂青婉挑眉“有进展了”



    聂北道“从前天接了提刑司的圣旨那天臣就在着手调查了,这两天又了解了一些信息,过来跟婉贵妃说一说。”



    殷玄嘴角抿紧,想着朕这么一个大活人坐在这,你不向朕报备,倒去向一个后宫妃子报备了。



    他在心底里重重地冷哼了一声,忽地收起手,又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他其实没吃饱,没必要饿自己。



    聂青婉见他又吃了,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殷玄没搭理她,也没看她,只冷瞥了聂北一眼,说“既有进展,今日在金銮殿的朝会上就该说的。”



    聂北道“不是很肯定,也没有证据,亦没有把握,臣不能打草惊蛇。”



    殷玄问“查出什么了”



    聂北道“有一个人,有些可疑。”



    殷玄挑眉问“谁”



    聂北道“肖左。”



    殷玄问“哪里可疑”



    聂北道“我这两天几乎把大典那天所有在怀城街道值勤的禁军们都问了一遍,御辇出事的时候,离御辇最近的人中就只有肖左消失了一会儿,有人看到他进了一个酒楼,我问过肖左了,肖左说他当时是尿急,正好值勤的地方有个酒楼,他就进去了,可他进去解了个手又出来了,丝毫没耽搁,倒也有酒楼的掌柜和小二可以证明他的话,但偏偏,他进的那个酒楼,就在御辇出事的右前方五米远的地方,我抽空去了一趟那个酒楼,从最高层的三楼窗户往下看了看,对比着御辇出事的位置,我觉得,若有人从那里偷袭,一定能成功。”



    殷玄想到那个突然而来的酒杯,还没说出口,聂青婉恍然大悟,咦一声,道“那天确实有东西砸向了御辇,是一个酒杯,还是皇上接的,那酒有毒。”



    她说完,看向殷玄“对不对”



    殷玄道“嗯。”



    聂北道“那臣的推测就没有错。”



    他说完,顿了一会儿,想着那个石卵要不要当着殷玄的面拿出来,最后权衡一番,觉得还是暂时不要拿出来,他又接着说“当时跟肖左一起值勤的是二狗子,他是宫外禁军统领陈温斩的小厮,我也问过二狗子了,他也证明当时肖左确实消失了一会儿,说是去撒尿。”



    听到陈温斩这三个字,殷玄眼眸一眯,忽然之间脑子里堵塞的思路就全部打开了。



    他一直在想,陈温斩到底是如何作案的。



    夏途归没那个胆子骗他,那么,御辇出事的时候,陈温斩确实在夏途归的身边,他有很有力的人证可以证明他不在现场,亦没机会作案。



    殷玄从八岁开始跟陈温斩打交道,到如今二十八岁,扣除那不相见的三年,也相识有十七年了,打交道有十七年了,十七年的时间,足够一个人深刻地认识一个人。



    陈温斩有勇有谋,心细如发,这个人若非心性洒脱,不喜权势,那定然是一个逐鹿霸主的人物,他既沉默了三年,这忽然出手,就一定让人抓不到半丝嫌疑。



    确实抓不到,他跟二狗子是主仆,且是一起长大的主仆,二人之间的感情比任何人都深,二人对彼此的熟悉也比任何人都深,二狗子要扮成陈温斩,混淆夏途归的视听,陈温斩要扮成二狗子,混淆肖左的视听,很容易。



    毕竟,这三年,陈温斩,二狗子,肖左,还有夏途归以及夏班,几乎是穿一条裤腿的兄弟,十分了解对方的性格以及脾性,长久的扮演肯定会让人发现不对,可就那么一会儿的时间,谁又能发现呢



    当时正是大典最热闹的时候,御辇行街,老百姓们全都围拢了上去,包括那些值勤的禁军们,眼睛都恨不得黏到御辇上去,谁还会特别去注意身边的人



    如此,陈温斩和二狗子就钻了空子。



    如此一来,不管是陈温斩还是二狗子,他二人都有人证,证明他们出事的时候是在站岗值勤的。



    殷玄冷笑,想着聂北其实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却还非得用肖左来挡一挡,他是想做什么呢



    殷玄道“你说当时跟肖左一起值勤的人是二狗子,那肖左离开去入厕的时候二狗子也单下了,那么,那个时候二狗子在做什么”



    聂北道“在酒楼里等肖左。”



    殷玄问“有人能证明吗”



    聂北道“有,那天因为是大典,酒楼里的人很多,不单掌柜的能证明,就是小二还有食客们都能证明,等待的时候他要了一壶酒,只喝了两杯,肖左就出来了,然后他就走了。”



    殷玄问“二狗子喝酒的地方是几楼”



    聂北道“一楼。”



    殷玄眸光一眯,一楼那酒杯绝对不是从一楼打下来的,必然是三楼,那么,扮演成二狗子的陈温斩一定趁人不备的时候上了三楼。



    当时御辇正行到那个酒楼,一楼肯定没人了,要么都跑了出来看热闹,要么都涌到了楼上看热闹,一楼定然是冷清的,而说不定,连酒楼掌柜以及小二都抽空往外瞅了,陈温斩的武功十分了得,他定然能寻到机会上三楼,亦不让任何人发现。



    就算问了酒楼的掌柜和小二,他们也会说二狗子当时就在一楼,一直没离开过。



    呵。



    殷玄冷笑,能被太后任命为六将之一且战功卓著的男人,果然不能轻视。



    殷玄道“所以这个二狗子有足够的人证可以证明他跟此事件无关,但是肖左就不能了,肖左入厕的那个时间段里,没人能证明他就在茅厕里。”



    聂北道“正是,这也是臣怀疑他的原因。”



    殷玄抿唇“那就传肖左,严加拷问。”



    聂北道“眼中所见,不一定为真,耳之所听,也不一定为实,还得综合各种因素考虑,这才不会判错案子,虽然听上去这个肖左十分有嫌疑,但仔细推敲,他的嫌疑也只是表面的,一来他只是一个禁军统领的副手,年不过二十五,武功虽能得上一声好,却离出神入化的境界还差太远,当时御辇里坐的人是皇人,周围跟着的人是宫内禁军还有御林军,就算宫内禁军和御林军们都眼瞎了,耳聋了,看不到危险,听不到危险,可皇上必然能,我想问一下,皇上当时可有发现哪里有危险”



    殷玄道“没有,酒杯从御辇上方砸下来的时候朕才发现的。”



    聂北道“那么,此人的武功定然与皇上不相上下,十个肖左加起来都没那份量。”



    聂青婉坐在一边安静地听着,缓慢地吃着饭菜,听到这里,她挑了挑眉,说道“聂大人一会儿说肖左可疑,一会儿又说他不是,那你究竟是怀疑他呢还是不怀疑他呢”



    聂北垂眸,看了她一眼,说“臣断案一向不喜欢拘向格局,亦喜欢推一演三,臣说这个关键人物是肖左,是因为他牵连着二狗子,而二狗子又牵连着陈温斩,陈温斩又牵连着夏途归,为什么臣会往这方面想,因为夏途归和陈温斩都是宫外禁军统领,有足够的权力将盯在身上的眼睛们打发走,当然,那一天,也没眼睛盯他们,都去盯御辇了,但这二人,一个曾血浴九州,武功深不可测,一个”



    他顿了一下,视线落在殷玄身上,带着讥讽的冷意说“一个是夏公的儿子,而夏公是个认死理的人,他这辈子唯一忠的人就是太后,太后去世后,夏公走了,皇上当年恳求挽留,可夏公没有给皇上面子,差点还赐了他死。”



    他说着,问殷玄“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皇上”



    殷玄抿唇,手中的筷子无端的攥紧,他缓慢地抬头,眯眼冷扫着聂北,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所以你认为是陈温斩联合夏途归要置朕于死地”



    聂北道“一个当人证,一个当杀手,天衣无缝啊,这样的配合皇上应该十分清楚才对。”



    话中带话,又带着冰刀,一下子插进了殷玄的心脏。



    殷玄如何听不懂聂北的话外之意,天衣无缝,他这个当皇上的十分清楚,暗指的不就是太后之死吗



    殷玄没应声,只脸色无端的阴沉了很多。



    聂北没管他,心底里冷冷地笑一声,想着这些话就让你不舒服了吗以后还有更多呢,你好好受着吧



    聂北说完,看向聂青婉,说道“臣来见婉贵妃,就是想让婉贵妃出面,宣夏途归和陈温斩进殿,他二人的目标看似是皇上,实则是婉贵妃,所以,他二人若真要杀婉贵妃,就一定会再出手,到时候就能抓个现形,就算他二人不在宫内对婉贵妃动手,若他二人心中有鬼,被你一宣,也必然会露出一些马脚,再退一万步讲,若此事件跟他二人无关,那么,也只是宣一趟进宫之事,亦不会让人揣度。”



    聂青婉还没应话,殷玄当即就道“不行。”



    他大概听懂什么意思了,瞪着聂北“查案是你的事情,休要拿朕的爱妃来冒险。”



    聂北不理他,只看向聂青婉。



    聂青婉挑挑眉,也不管殷玄,只看着聂北,说道“这件事情跟我有关,我也极想知道幕后凶手到底是谁,既然聂大人有我帮忙的地方,我当然不会推辞,就这么办吧。”



    殷玄将筷子往桌上一拍“朕不同意。”



    聂青婉道“难道皇上不想及早抓到这个凶手吗”



    殷玄冷声道“朕说了,断案是聂北的事情,跟你无关。”



    聂青婉道“可这件事情跟我有关。”



    殷玄瞪着她,还是那句话“朕不允许任何人拿你冒险。”



    殷玄其实知道,以聂北的能力,既已经查到这个程度了,那他定然有了足够的证据能够定陈温斩的罪,可他不拿证据,反而要用聂青婉来冒险,打的什么鬼心思,殷玄心知肚明。



    聂北想让陈温斩见太后。



    聂北要让陈温斩知道,他的祖宗回来了。



    聂北想让陈温斩跟他的祖宗相认。



    而为什么聂北要这么做,那就只有鬼知道了。



    这对兄妹当着他的面玩阴谋,当他死的吗



    殷玄冷着脸喊“随海”



    随海精神一抖擞,立马进去,却不敢近龙床,就站在门边,应了一声“皇上。”



    殷玄道“把聂北给朕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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