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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夜话
    戒律院的囚室环境还可以,桌椅床凳一应俱全,室内还飘有着淡淡的檀香,只此时门外有着不下六位正字辈的武僧守在外边。



    荀礼撑了个懒腰,靠在木床上,掌心碰在被褥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不由得一愣。



    眼前闪过了百日里拍在火工头陀头顶的那一掌,骨头裂开的声响,眼里流出的血泪,仿佛就发生在刚才一般。



    尽管他知道这一切大约都不是真实的,可他无法屏蔽自己内心的那一抹不适。



    走不走呢?



    荀礼犹豫了半晌,还是按捺不下心底的那丝好奇。



    “师兄?睡了吗?”



    躺在他对面丈许远的是天真,此时正背对着他,只留了个光溜溜的后脑勺给自己。



    屋内只有均匀的呼吸声,睡着了……才怪!



    荀礼陡然警惕心大起,习武之人对外在感知分外敏锐,即便此时已经入睡,也不至于在自己发声之时仍然毫无所觉。



    屋内的灯火早已熄灭,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道隆起的身形,忽然间鼓起的被褥缓缓变平,像是被抽空了一般,旋即便是头顶上传来的衣袖震气之音,荀礼赶忙直起身子挥掌而出,“嘭”的一声,两掌相对,荀礼坐着的身子向后平移了两尺,抵在了墙上。



    而另一边出手偷袭的天真已然借力腾跃回自己的床上,两只招子在黑夜中闪闪发亮。



    荀礼吐了一口浊气,他方才本是半靠在墙边,陡然间直起身子却难以使出全力,好在天真也没有真起什么杀心,多半还是不敢,方才的声响再大一些便会招来值夜的僧人。



    荀礼轻声问道:“师兄这是作甚?”



    “虽然已见了苦慧和你过了过招,但还是太不可思议了些。”天真的声音不大,却清楚地传到了荀礼耳边,“你早晨是如何瞒过我的?临机应变都好解释,可你这身内力,是如何藏起的?”



    荀礼笑道:“我不是和师兄说了,师弟正是靠着师兄的神功才能在大校一展神威。”



    天真对于大校发生了何事一概不知,只隐约能推断出那个头陀应是惹出了不小的风波,似乎还击伤了达摩院首座。



    “你不愿说,便罢了。”天真摇了摇头,随后又躺了下去。



    荀礼摸了摸下巴,道:“师兄有想知道的,师弟也有,不如这样,我们轮流问对方问题,不强迫,答得上便答,答不上便换。长夜漫漫,且作消遣,如何?”



    “师弟难道不知师兄我染了风寒,需得好好歇息?”



    荀礼眉毛一扬:“师兄不愿便算了。”



    室内又安静下来了,好半晌,等到荀礼都打算放弃,直接用返回骨片回归的时候,一声悠长的叹息传来。



    “你所言《神足经》我未曾找到,菩提院也没有你说的铜鉴,你早上是晃我的?”



    荀礼道:“倒也并非全是,师弟我也不确定罢了。”



    “呵,也怪我迷了心窍。”天真淡淡地说道,“你问吧。”



    荀礼精神一震,道:“师兄可姓慕容?”



    “不姓。”



    ……



    “师兄,若不想答就不答,可莫要骗师弟啊。”



    “哼,我答或不答,有什么区别?”天真在黑夜中丢了个白眼过来,“我没有骗你,我姓燕,我父亲和祖父也姓燕。”



    那就该出在曾祖辈上……



    “那师兄的……”



    天真轻咳一声,打断了荀礼:“该我了。”



    “师兄请问。”



    “还是之前的,师弟你的武功从何而来。”



    “师兄换个问题吧。”荀礼知道真相他是不可能信的,说不得还会因此失去了与自己交换信息的兴致,与其编造一个貌似真实却可能被揭穿的谎言,不如撇开这个话题。



    天真沉默了一会儿:“《神足经》存在吗?”



    荀礼有些疑惑,天真为何对这武学神功如此痴迷?自己这明摆着晃了他一手,他却还是要确认一下。



    “存在,我所知道的消息有两种,一是当年已被游坦之撕毁原本,游坦之死在了雁门关外,故而失传,也有消息说被吐蕃国师鸠摩智抢得,又在西夏落于大理世子段誉之手,其后交还少林寺。”



    天真没有多做回应,不知信了没有,荀礼猜测没有,但也没有完全不信,他补了一句:“师兄若得机会,可探听本寺《易筋经》原本可还在,《神足经》记于此上。”



    “到你了。”



    “师兄和姑苏慕容世家可有牵连?”



    “换个问题。”



    “师兄的曾祖……母姓氏为何?”



    天真的双眼在黑夜中闪过锐利的光芒,默然不语,随后道:“是我曾祖的婢女,无姓。”



    又问道:“你对百年前的往事很了解,为什么?”



    “家学渊源。”



    “师兄的曾祖母可是叫作阿碧?”



    荀礼话音刚落,便感到一股杀意从对面传来,又转瞬消失不见,仿佛只是错觉。



    “换。”



    “我听闻当年陪伴在慕容复身边的有二位,一为婢女阿碧,一为表妹王语嫣,王姑娘后来可曾嫁与慕容复?”



    “你到底是何人?”天真的语气低沉而短促,充斥着浓浓的震惊与不解。



    “一问还一问,请师兄先答。”



    “我答了,你便会回答我这个问题吗?”



    “会。”



    “她离开了……他。”



    “为何?”



    “这是两个问题了。”



    荀礼也不纠缠,道:“师弟祖上也曾参与过当年种种,高祖道号虚竹子。”这是他斟酌了一番后的设定,虚竹与李清露隐居天山,灵鹫宫、逍遥派与世无争,行踪诡秘,想来天真也无可印证。



    “虚竹子是谁?”天真皱了皱眉头。



    荀礼噎了一下,你不知道?



    “算师弟送师兄的一个问题。”荀礼摇了摇头,“虚竹子出自少林,原先法号虚竹,当年与萧峰大侠和段誉世子在少林结拜为义兄弟,逍遥派掌门,缥缈峰灵鹫宫主人,西夏驸马……师兄从未听闻我家高祖名号?”



    “未曾,段誉、萧峰倒是有所耳闻。”天真摇头,又问,“还是不对,你若如此出身,何必来少林习武?”



    “三个问题了,师兄。”



    “你问吧。”



    “接着之前的问题,王……姑娘为何离开了慕容先生?”荀礼也觉得直呼其名不大合适,尤其是对方可能还是慕容家的直系后代。



    “……我的祖父曾说,曾祖当年心智也曾恢复,但总是痴愚的时候多些,有时凶厉起来还会伤人,曾祖母曾被他误伤,当时已经诞下了我祖父,曾祖母忧心孩子,万般无奈之下,离开了曾祖,带着我祖父另寻人家,王……姑娘也是如此,听说她是离开去寻找永驻芳华的法门去了。”



    天真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是认了慕容复为曾祖了。



    原来这个剧本世界的设定是这样的吗?王语嫣和阿碧最终都离开了慕容复……荀礼之前还以为至少阿碧会至死不渝地跟在自家公子身边呢。



    “师兄要问我为何来少林寺习武吗?”



    收到肯定的答复后,荀礼开始现编,酝酿了一下感情,叹了口气道:“高祖武功虽然已达震古烁今之地步,但那只是机缘巧合,他本身的武学天赋实是普通,更不会教导弟子。



    雁门关外的那场大事后,他带着高祖母隐居在天山,也与西夏那边断了联系,他无管理门派之能,手下的三十六洞、七十二岛跟着这么一个无为而治的掌门也没多大意思,早早便散了,灵鹫宫原先只收女弟子,他又不似前代掌门那般颇有治下手段,到了年龄,那些女弟子思凡之心渐起,他于心不忍,便让她们愿意下山的都下山去了。



    高祖母走得稍微早些,高祖见身边已无多少弟子,又各个年迈老朽,便干脆带着她们全都离开了缥缈峰,灵鹫宫和逍遥派到这便算是没啦。



    我曾祖、祖父都有幸亲见高祖,但一来他们自家根骨资质有限,二来也说了高祖不大会教人,三来逍遥派武学对资质要求又甚高,故他二人的武功平平,我高祖那是被三位高人传功,自不能比。



    高祖临终前留书要我曾祖父等人迁回中原,可中原战乱,半途糟了兵祸,只留我祖母和父亲逃得性命。



    我父亲翻阅高祖遗言,上面说他自小便生长在少林,父母也都殒命在这里,他每每思之都哀恸不已,不愿重履旧地,可临了还是想要让子孙们回去。



    之后的事情,无非是家道贫寒,入寺果腹……也没什么好说了。”



    荀礼越编越觉得自己的演绎也挺有道理的,自己都有点信了,天真能不信吗?



    天真信不信不知道,但也没多问。



    又到了荀礼提问,他考虑了半天,关于天真的身世,他问了这么多,其实也猜到了个**不离十,只是细节不清楚罢了,若说还有疑问的话……



    “师兄能习得斗转星移,是令曾祖清醒时所传后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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