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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香积厨
    荀礼出了藏经阁,还了笤帚后,走向了后院的香积厨。



    这里是寺庙的斋堂,除苦字辈高僧,众僧人皆在此用餐。



    寺院的晨钟早在一个时辰前就已撞响,此时用餐已然偏迟,不过似荀礼这等早起干活的僧人也有不少,因而此刻的斋堂中稀稀拉拉的也有些人在。



    荀礼四处张望了一下,未见得熟人,便径直走向粥桶。少林寺靠十方布施,倒也不缺钱,寺中几乎人人习武,因而这饭菜虽不见荤腥,但分量管够。



    打了一碗粥,两勺小菜,顺手再摸上三个厚实的大馒头,荀礼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他这生前大鱼大肉每日应酬不断的生活过惯了,现在天天吃素,嘴里确实淡出个鸟来,第一天几乎难以下咽,其后果就是晚上差点饿晕在澡堂被人捡了肥皂。一顿后怕之下,第二天开始乖乖地硬往嘴里塞,这一个星期下来,馒头也吃出了另一番滋味。



    他这几日每次来到斋堂,都会认真观察,试图找出这次副本的主角——火工头陀。可惜火工头陀基本都在后厨,少有到前厅的,各个也都身强骨壮,看不出什么门道。



    他正在思索之际,忽然听见有人在身后喊自己的名字。



    “天行,今日烦你帮忙清扫藏经阁,实在是过意不去,过两日我病好,再帮你扫外院。”



    荀礼回头看去,这位神色有些苍白,年约三十出头的和尚正是被自己算计的同寝师兄天真。



    他内心过意不去,赶忙搀扶着说道:“师兄病了就好生歇息,让天觉给你带饭便是。”



    天真轻轻推开他的手,示意自己没事,坐了下来说道:“今日大比,天觉一大早就去罗汉堂练功了。”



    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大家都是室友,有多少斤两谁还不清楚谁啊。



    荀礼撇了撇嘴,问道:“师兄且坐,师弟去帮你拿些粥食。”



    “劳烦师弟了。”天真点了点头,不再动弹。



    荀礼将小菜、粥和馒头拿来后,天真也不多言,道了声谢之后,开始狼吞虎咽,混不似个病人。



    荀礼慢条斯理地吃到粥碗见底,正准备起身,身旁却忽然伸出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制止了自己离开。



    “师弟啊,师兄有一事不明,还望师弟解惑。”天真的脑袋凑在荀礼的耳边,轻声说道。



    啊,果然。



    荀礼眸光一转:“师兄请说。”



    “师弟你……费了老大功夫让师兄躺着,好进藏经阁打扫,是为了什么呢?”



    看来是选对了。



    想要进入藏经阁,天真并非唯一的选择,事实上,在寺内与天行交好的基层僧人不算少,有职司在藏经阁内的也不止一人,哪怕是在同寝六人中,除了天真外也另有一人身在藏经阁,那位的活计是检录,相较而言还更容易对藏书下手。



    少林寺对底层僧人的管束并没有太过严格,也有僧人出家不过是谋份生计,山下有家时常回去探望的也有,代班之事并不罕见。与其费尽心力干这些个下三滥都算不上的小手段让人生病,不如直接挑明换班来得简单。



    之所以荀礼如此做,且挑中了天真,也自然是有原因的。



    进入这个剧本世界,撇开主线之外,尚有三条支线任务:



    这三条……与其说是支线,还不如说是提示——提示荀礼该如何在大校中出风头。



    第一次的剧本,只是考试,并非任务。“渊海”并不期望也不该期望只是普通人的他们在超常的世界里做到只有超常人才能完成的事。



    当然,把二十来岁的泰森叫过来,这个主线想必也不会有太大难度,但泰森对于荀礼以及大部分人而言,已经算是“超常”的范围了。



    前两条支线里,支线一对荀礼而言毫无头绪,想要得到“苦”字辈禅师的赏识,在它看来若非武学天赋惊人,便是佛性超然,这两者他显然都不具备。



    若是将这用在罗汉拳上,有多少提升也实在难言,这等鄙陋浅显的武功,若非打成张真人那般,想来也难得到赏识。



    支线二中所谓的秘籍,很有可能是火工头陀机缘巧合下拿到的,荀礼倒是一直在琢磨,他每日吃饭磨磨蹭蹭,也是在借机观察,然而时至今日一无所获。



    支线三他也只是抱着尝试的态度,不过现下看来,应该是找到了。



    按照荀礼的猜想,寺内的窃经人,应当首先是一位天字辈的弟子,最多是一位排位靠后的正字辈师傅。高阶弟子一是容易引人注目,二是没有必要,他们武学修为渐长后,寺内经典不禁翻阅。



    其次此人应当是半路出家。低阶的弟子不引人注目乃是因为他们本身不具在阁中武僧的看顾下窃书的能耐,但窃经人有,因而窃经人多半不是纯正的低阶弟子,大概率是带艺投师。



    少林寺中带艺出家的僧人不多却也不少,甚至有不少俗家弟子原先都是江湖中小有名气的侠客,但他们即便是刚进寺也不入罗汉堂,大多都去了般若堂,般若堂专研他派武学,许多江湖中已经失传了的武功,少林都有或多或少的记载,其中就有这些带艺投师者的功劳。



    其三便是此人平日里比较咸鱼,对于练武之事并不上心,那些基础武学很可能对他已经没有什么吸引力,同时也不敢显露出自家真实的功夫。



    如此在藏经阁的值守僧中排查下来,目标也就比较突出了——



    正是这位来寺五年,年方三十三,平日里争做摸鱼小先锋的天真师兄。



    至于试探的方法为何如此的……低级,也是因为一来这么做的后果无非是讨顿打,不严重;二来如果天真果真是那窃经人,必会因此而产生些想法,这些想法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天真能注意到荀礼。



    荀礼本身毫无武艺根底,即便是心有猜测之下,仍然是半点也看不出天真行止之间有何值得推敲之处,与其寻找天真的破绽,不如让天真来找自己。



    因而他平日里一边做些小动作,一边结交那些职司分配在藏经阁的僧人,这一切虽不明目张胆,却也尽量在天真眼皮子底下进行。



    退一步来说,即便猜测错误,天真只是一个擅长摸鱼的杂役僧,且身体素质倍儿棒没能倒在风寒之下,荀礼也有把握在最后一日前与其他僧人换班,无论如何,《九阳真经》是必须要去确认的。



    窃经人窃经的目的是什么,荀礼不知道。



    但如果对方发觉身边有一个显出意愿的同行,且那同行毫无武艺傍身,自身又与他身在同一寝房中,对方失手可能会连累到自家,总会有些……行动吧?



    “师兄此言,师弟有些不明白。”荀礼面无表情道。



    少林寺内功高深者数不胜数,这番悄悄话断不能被旁人听见,更是不能承认的。



    耳边天真呵呵一笑,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轻轻拍了拍。



    “师弟莫要紧张,咱们佛门子弟不可妄语,师兄说有,那就是有,你没有也得有。”这么说着,可天真的语气中却听不出来多少明显的恶意。



    “你当师兄我这么好染风寒?这是咱俩的功劳,你可不能一个人占了。”



    “……原是师兄你自己故意的?那做师弟的可要说你两句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小病亦伤身,怎能如此不爱惜身体呢?”荀礼油盐不进。



    “师弟可真是谨慎啊。”天真哈哈一笑,随口恭维了一句,又道,“师弟不必如此小心,咱们这儿说什么,他们是听不见的。”



    荀礼不置可否,少林寺藏龙卧虎之地,还不允许再出两个挂逼?再者火工头陀说不准就在边上呢。



    “师兄想说什么,尽管直言。”荀礼缓缓道,“莫要光说些师弟听不懂的话。”



    天真哈哈一笑,道:“我原想师弟进藏经阁还能是为了什么呢?和那些觊觎少林武学的江湖人士一样,无外乎武功秘籍、心法纲要,但师弟空空着来,空空着走,衣衫里也未夹带着东西,这就令师兄很好奇了。”



    果然,自己的行动都在对方掌握之中。



    同时,他的语气中没有丝毫对少林的归属感,直称“少林武学”,而非“本寺武学”。



    “师兄说笑了,藏经阁看守严密,师弟武功低微至极,谈何窃取秘籍?再说本寺僧人习武最重循序渐进,便是有那些高深的秘籍,咱们刚入门的弟子,又从何练起!”



    天真道:“师弟真是如此想的?若如此,当师兄没说,无事发生……若师弟对那七十二绝技有个几分兴趣,且来我房中详谈。”



    说完,天真松开了一直搭在荀礼肩膀上的右手,收拾了一下碗筷就离开了板凳。



    荀礼松了一口气。



    天真确实就是那窃经人,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而且配合自己病倒。但说不清是他本来就想装病,自己只不过是推了一把,还是说天真只是想看看自己去藏经阁做什么,所以配合自己。



    若是前者,天真装病的目的很大可能是躲避即将到来的中秋大校,他不愿让寺里知晓他的武学造诣,因此避开中秋大校,生怕被苦字辈高僧看出他的根底。



    说来少林藏经阁守卫绝不能算不森严,放置武学的一二层,白日里每层都有四位以上武僧看守,即便是夜中,楼外也有数人看守,楼内留二人以防盗窃和失火。



    不过就事实证明,这个守卫在高手的眼中怕是视若无物,萧远山、慕容博二位都快在里面安家落户了,阖寺上下除了个扫地僧以外,竟无一人察觉。慕容博甚至搜齐了七十二绝技,然后做了拓本,再原封不动的还回来。



    天真若真身具武艺,想来也不会有多高深,否则也不用借着其职司行动,无非是轻身功夫和屏息之术强点。



    自己这身只练了数日的罗汉拳,无论如何都难以令苦智禅师赏识……练得这般差,责罚怕是一定有的。



    念及于此,荀礼下定了决心,想办法从天真手中捞到一门绝技。



    不过在那之前,先来敲个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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