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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即使浓冬时节的早上,雁门关里的互市也非常热闹,五里左右的集市上茶馆儿,戏园,医馆,妓院,吃食铺子应有尽有,汉人用茶叶,丝绸,瓷器等和女真人交易牛羊,马匹,互市由蔡庸蔡监军亲自管理,两族也只有在这互市里可以短暂的和平相处。



    “小姐,您看这冻鱼,这么大?!他们一次就买一小块,都够吃一顿了!”



    “还有那牛,怎么长得和咱庄子上的不一样啊~?好厚的毛皮,做靴子肯定很暖和!”



    来了五天了,两个丫鬟长得好,又是第一次来逛互市,对一切都很新奇,咋咋呼呼的,尤其是夏昙。



    主仆三人都穿着白色的胡服夹袄,头上的狐狸毛帽子非常显眼,沿着主街边走边逛,看到新奇的东西总要驻足观看一会儿,摊贩们热情的介绍,边关民风彪悍,两个丫鬟腰间的匕首也不算扎眼。



    踩着厚厚的积雪,三个人一路走向茶楼,正当想进门的时候,从远处飞快的跑过来一个大红色的影子,在三个人惊讶的眼神中,替主仆三人撩起了门帘,气喘吁吁的喋声道:“三位姑娘先请!”



    “噌!”的一声,夏昙拔出匕首对着来人冷声道:“登徒子,离我家小姐远点儿!”



    男子一愣,抬起头眼神在夏昙脸上停留了一瞬之后,直直的望向夏蓉,末了对着柳夏至做作了个揖道:“这位小姐,您这个丫鬟甚和本官的意,不置可否割爱啊~?!”



    看着眼前这个面白无须,五官阴柔的中年男子,柳夏至脸色一沉,皱着眉头不悦的道:“要是本小姐不愿,你当如何?!”



    “滚!”



    男子贪婪的视线可把夏蓉给恶心坏了,她俏脸一寒,抽出匕首紧紧的握在手里。



    “这位小姐,话不要说得这么绝嘛,你家中父亲在哪里?是不是想来这互市做生意?!本官是这里的监理,只要本官说句话,保管你家在这里生意兴隆!”男子神情倨傲,说到后面腰也不弯了,眼角眉梢全是满满的自信,要不是怕被曾家那个武夫抓住把柄,他早就叫人弄回府里了,哪里还在这里说这么些废话!



    做生意?!柳夏至眼底闪过一抹流光,拉着两个丫鬟行了个礼之后,抬起头满眼歉意的道:“想必您就是大名鼎鼎的蔡大人了,您说得不错,我家爹爹是想来这里做茶叶生意的,幼娘是家中独女,自幼跟随家父到处走,如今家中有大半的生意都是幼娘在打理,原本想明日再随爹爹去蔡大人府中拜访,没想到今日就见到真人了,刚才多有冒犯,幼娘请大人吃杯热茶如何?!”



    “呵呵呵小姑娘真会说话大名鼎鼎不敢当,本官只是在这互市略有些面子罢了,姑娘相邀本官岂有不从之理,请!”



    “还是大人您先请!”



    来人正是蔡庸,今年四十有三,原是宫里的五品茶理事,因为走了蔡家的路子所以改名蔡庸,原本他还不信柳夏至能打理生意,但见她说话进退得益,面对自己丝毫不见胆怯,也不敢小视,再瞄了一眼蓉娘之后,率先走进了茶楼,茶楼的小二一见,直接把人领上了二楼!



    对于小姐说谎的本事,两个丫鬟也实在是佩服,冷脸的跟在主子上了楼梯。



    雅间关上之后,蔡庸的两个随从才上楼,直接站在门口不动了!



    进了雅间,蔡庸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熟练的动手烹起茶来,抬手间,大红的锦袍在阳光下不时泛出阵阵光晕,手上的白玉扳指也价格不菲。



    “听姑娘你的口音该是离汴京城不远,本官三年前才回去过一次,别的本官也不羡慕,只一点,汴京气候宜人,可比这边关舒服多了!”



    “是!过几日就是大年初一,汴京的灯会肯定很热闹!”嘴里顺着他说,可柳夏至听得明白,蔡庸这是在跟她炫耀。



    这边关天高皇帝远,当然比汴京待着舒服,他还管着这互市,每年春夏,牛羊马匹交易额巨大,这些年他盘剥的银钱何止百万,是个十足的巨贪!



    “是啊!”



    蔡庸一边点茶一边感慨:“过几日就过年了,也不知今年的鳌山是谁家主造。想当年,太后娘娘还在时,本官在她老人家身边伺候,她老人家去看灯会,本官也有幸陪同,当年承恩侯府的鳌山造得是真漂亮,那莲花灯是汴京郭家祖传的手艺,造得跟真的一样,太后娘娘大喜,还赏了本官十贯钱,本官至今还存着,分文未动!”



    看着蔡庸翘起的兰花儿指,一双小眼睛不时的瞄向夏蓉,柳夏至一阵恶心,眼见时间差不多了,她起身慢慢的踱到窗边道:“蔡大人是贵人,幼娘可不能比,幼娘出身庄户人家,我爹爹这辈儿才开始做生意,可他子嗣不旺,只得了幼娘一个,幼娘做梦都盼着有个弟弟呢!”



    “好了!”



    蔡庸点茶很快,不到一刻钟,两盏茶就做好了,他把其中的一盏往前一推,结果手还没放开,脖子上就一阵冰凉。



    “不准动!”



    蔡庸脸黑了,他看着对面的柳夏至冷笑一声:“小姑娘,你知道本官是谁吗?!”



    不等主子说话,蓉娘把匕首往下一压,一股血线出现在蔡庸的脖子上,“狗官!再动要你的命!你可以试试叫人,看看是你的嘴快,还是姑奶奶的刀快!”



    “斯……!”



    脖子剧痛,蔡庸一抖连忙道:“我不动,不动!”



    “噗!”连千年不发火的夏蓉都发火了,柳夏至笑出了声,夏蓉涨红了脸,眼神越发不善的看着蔡庸,夏昙主动走到门边戒备!



    “嗯~,”坐下来喝了一口蔡庸打的茶,柳夏至啧啧称赞:“啧啧啧,不愧是伺候过向太后那个老乞婆的老太监,这一手点茶的功夫的确不错!”



    “你居然是太监!”蓉娘恶心坏了,手里的匕首一抖,蔡庸脖子上的伤口越发深了。



    “小娘子你小心!”蔡庸急得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心里直发苦,他万万没想到会遇上反贼,公然辱骂太后娘娘!



    “怎么?!”见蔡庸激动的眼睛都红了,柳夏至放下茶盏冷声道:“要不是向太后那个老乞婆为了一己私欲扶持今上蹬位,这大宋王朝会风雨飘摇?!你这种兵书都没读过一本的死太监能当监军?能用得起这样满是红木家具的天字一号房?能在这边关耀武扬威?什么东西!”



    骂完了之后,柳夏至又喝了口茶才靠着胡椅慢悠悠的抬头,眼里满是讽刺,有这些狗东西在,大军不输才怪!



    一句什么东西,气得蔡庸心口疼,可小命在车人家手里,他不得不妥协。



    在向太后跟前当了十年伏低做小的奴才,还能搭上蔡家的线,外放在这雁门关当个四品监军,蔡庸也不是一般人,见柳夏至眼里虽有厌恶却没有杀意,他心思一转,白着脸喋声道:“姑娘说得对,我不是东西,刚才冒犯了姑娘的丫鬟,只要姑娘放过我,价钱好说,随姑娘你开!”



    一提钱,柳夏至立刻给了蔡庸一个你总算识相的眼神。



    一看有门儿,蔡庸心里一喜,立刻道:“姑娘,我家中有现银五千两,还有些珠宝玉器什么的,也值个两三万两……”见自己说了这么多,对面的小姑娘表情越来越冷,连门口的丫鬟都是一脸嘲讽的看着自己,蔡庸心里一凉,说不下去了。



    “啧啧啧……五千两,”柳夏至抽出匕首轻轻的往蔡庸左手手背上一划,“蔡大人的命可真不值钱啊~!”



    “嗯哼!”碰上了硬茬子,蔡庸吃痛也不敢喊,额头上起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颤声道:“十万,十万两,我府邸有十万两银子,只要姑娘放过我,那些钱都是你的!”



    “好!十万就十万!”



    正当蔡庸松了口气的时候,柳夏至拿着匕首轻轻的划过蔡庸的脸,眯着眼睛,声音里带着丝丝缕缕的杀气慢悠悠的继续道:“不过不是银子,是金票,本小姐猜想,蔡大人的命怎么也该值个十万金才对,是不是啊蔡大人~?!”



    “……!”蔡庸瞳孔一缩,半晌说不出话来,忽然,脸上一痛,刺鼻的血腥味充斥着鼻尖,蔡庸死死咬着不说话,贱人,那十万金票可是自己攒了一辈子的养老钱,这跟要他的命有什么区别?!



    蔡庸的反应如此明显,连夏蓉都看出来了,她心一横,轻轻把匕首一拉,咬牙切齿的道:“死太监,是舍财还是要命,可要想清楚了再说啊~!”



    见蔡庸还在犹豫,柳夏至用匕首拍拍他的脸蛊惑道:“蔡大人,这钱可以再赚,可要是这命没了,可就什么都完了……您说呢?!”



    蔡庸猛的睁开眼睛,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双好戏谑的杏眼,可再往深处看,却毫无感情,仿佛他在这双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他忍不住心底一颤,闭着眼睛沉痛的道:“好,只要你放本官一命,那十万两金票就是你的!”